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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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約是三年來,顏歲愿唯一聽他話的一次——收了短劍,立身一側(cè)。 顏歲愿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在墨色流淌夜里身形難尋的程藏之,心道——他眼睛有疾,還時常發(fā)瘋,武藝卻是超群。 橫七豎八躺著一地雞毛似的尸體,程藏之打架殺人比顏歲愿利落干脆的多,出手就是斃命,不像顏歲愿架子好看殺人慢。 處理完這些見不得光的死士,二人相顧一視,未有人發(fā)言。 一來是顏歲愿不知如何開口,問什么都覺得少了點什么,問多了又讓人覺得寒心。 “程大人怎么……” 顏歲愿克服心里的糾纏發(fā)問,卻被程藏之突進(jìn)到身前,狠狠扯到身后。 一陣鋪天蓋地的白灰,奪縫鉆隙的入侵了程藏之見風(fēng)流淚的眼眶。精于殺人的程藏之一點都沒把眼中不適放在心上,雙耳豎起,寂靜里聽聲辨位,在顏歲愿再次亮出短劍前揮動唐刀,與墨色相融合的玄色衣角咽氣聲里染了幾滴血團(tuán)。 “你的眼睛如何?!”顏歲愿顧不得見勢不妙逃回夜色的賊人,只是攥著程藏之的肩頭,看著他血淚滿面。 此情此景,曾幾何時的記憶歷歷在目。顏歲愿仿佛看見了十載之前那個血淚模糊眉眼溫吞的少年,好在程藏之眉間的盡是凌厲堅韌,未讓顏歲愿沉溺舊夢。 “無妨?!背滩刂偷鸵恍?,顯得十分駭麗詭密。 顏歲愿深深吸口氣,以為自己要冷靜如程藏之,卻是跟炸開鍋似的說了話:“程藏之你就是個瘋子!都這樣了,你還能笑的出口!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流血了!” 一連三吼,顏歲愿的臉紅白交錯,活脫脫的恨鐵不成鋼,仿佛程藏之就是金石神藥都救不回的傻子。 “...我真的沒事,天生紅淚。” “你剛才叫我名字了,三年來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還有,我很高興?!?/br> 程藏之面上全然綻放的笑容,無遮無掩的表達(dá)他是真的很高興。那個為我枉顧國法君命軍紀(jì)的人雖然認(rèn)不出我,但是卻肯關(guān)心了我。 對此顏歲愿口中無言,一顆心卻是像懸在彎鉤月上,無處安放也尋不到著落著點。最終掀起外層的官服,看著一截白袖,從中衣綢袖上撕下大半截雪白衣袖,然后默然的給程藏之擦拭臉上的血紅。 好似穿越了恒久時間,他才停下動作,看著神情同樣有些微妙的程藏之,問道:“天生紅淚是怎么回事?” 程藏之神情一松,嗯哈的準(zhǔn)備插諢打科,卻扶著他的顏歲愿狠狠踩了一腳,頓時正色道:“這個......我真的說不清,都十多年了,看過不少名醫(yī),也沒診斷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除了見風(fēng)流淚,其他都無礙,況且我一介男兒又不輕易落淚,紅的白的無所謂?!?/br> 顏歲愿步子刻意慢了,也不知道程藏之頂著這雙見風(fēng)流淚的眼是怎么帶兵打仗的,又是怎么殲滅五萬突厥鐵騎的。要知道戰(zhàn)場最不缺的就是風(fēng)煙。 程藏之兩眼抹黑任由顏歲愿領(lǐng)著走,不管東西南北。 顏歲愿一陣寂靜,他便心中難安,以為顏歲愿在擔(dān)心其眼病,便又自作多情的開口:“你別擔(dān)心,瞎不了。況且,你生的好看,若是瞎了看不到了,我就虧大發(fā)了,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 顏歲愿實在理解不了程藏之清奇的思路,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占自己便宜,還是沒什么實質(zhì)的口頭便宜。他心道——他著實沒出息了些。 “你先在我官署里坐會,我去吩咐一些事,順帶拿藥箱?!?/br> 顏歲愿囑咐完畢后,便到門前與下屬交代一應(yīng)事務(wù),待刑部的人去收拾爛攤子后,他才從自己官署的架子上取了藥箱。 他打開瓶瓶罐罐伴著湯湯水水給程藏之清理眼睛,好在顏歲愿外祖家是醫(yī)藥世家,雖不在青京,但在顏歲愿被逐出中寧軍后,他就去外祖家耳濡目染藥理了。 “好在只是一些無毒迷惑用的粉末?!鳖仛q愿放下心,“其實......你不必拉我的,我是背對著的。” 程藏之難得與顏歲愿平靜而處,享受著顏歲愿的輕柔上藥的同時道:“那日看你在棚戶街救秦孟氏的身法雖然...靈秀了些,武藝卻是精湛的,我若不拉你一把,以你的反應(yīng)必然是正好迎面對上,我的話還能偏頭躲一躲?!?/br> “...你這也沒躲多少?!鳖仛q愿該直的時候,不曲半分。 被直直戳心窩子的程藏之穩(wěn)住平靜的神情,似有如無道:“你武藝這么精湛,怎么不去中寧軍效力,在朝做文官屈才了。” 顏歲愿雖然是被伯父親令逐出中寧軍,但為了顏家的顏面,未曾對外宣揚(yáng),就是兵部簿冊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顏庭維護(hù)軍紀(jì)所舉。 “違反軍紀(jì)被逐出軍營了。”顏歲愿坦然。 程藏之神情訕然,只得干巴巴道:“文臣武將都是為國效力,況且中寧軍所應(yīng)對的契丹忙著跟習(xí)奚等部內(nèi)訌,一時半會也沒什么戰(zhàn)事,你去與不去無妨?!?/br> 顏歲愿手上動作一滯,看了一眼程藏之,短促的‘嗯’了聲。而后拿起白麻做的繃帶,準(zhǔn)備給程藏之繞圈白布包住眼睛。 他這圈還沒繞成,就被程藏之抓住了手腕,他聽見程半瞎極其不配合道:“我不用這個!” 顏歲愿有點上火,卻秉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則,問道:“那你用什么?” 程半瞎仗著自己半瞎的迷惑性,一只手識途老馬似的順著手里握著的手腕一路向下攥著一截袖口,趁著顏歲愿還沒甩開他道:“用這個,反正你另一只袖子已經(jīng)斷了,不差這一只了?!?/br> 顏歲愿想問他需不需要華佗開顱,畢竟瘋病源發(fā)于腦部,但瞧見程半瞎嘴角噙笑,驀然想起一事,咬牙切齒道了句:“程大人好記性,連本官斷的是哪只袖都清楚的很。” 沒錯。程半瞎頂著一雙暫時失明的眼睛,精準(zhǔn)無誤摸進(jìn)的那只袖口是顏歲愿沒斷袖的那只。 程半瞎問心無愧,臉不紅心不跳的道:“這跟記性無關(guān),你為我斷的哪只袖我豈能不知,不過,我說句實話——我的記性確實比你好?!?/br> 顏歲愿認(rèn)準(zhǔn)的話題,就一根筋的抓著話題表面意思,絲毫未曾想過程半瞎最后的話除了字面意思之外,還藏著其他意思。 不過即便他想到話外弦音,也未必能想深到哪去,因為程藏之人如其名——中心藏之過甚。 由于程半瞎的極力要求,顏歲愿想著反正這中衣也不能再穿,索性破罐子破摔遂了他的愿,將半截袖子撕成布條給程半瞎裹上后,他覺得不甚妥當(dāng),便又給程半瞎在外裹了圈真正的繃帶。 程半瞎對于這個行為,也深表滿意,只不過他與顏歲愿覺得太難看不同,他是不想讓別人看見顏歲愿的中衣,哪怕撕成布條也不成。 到底是沒經(jīng)過華佗開顱的程半瞎說發(fā)瘋就發(fā)瘋, “歲愿可算是遂我一次愿了?!?/br> 這話語氣簡直就像肖想人家小娘子已久,終于得償所愿的辣手折花了一般。 顏歲愿聽的擰眉,以致于他有種這是程藏之終于爬上他的床榻,逞兇成功后心滿意足的感慨。 思及此,他果斷一手狠狠甩開程半瞎,連連后退不止三步。 程半瞎不看也能想出顏歲愿憋屈的表情,只能委婉的樂呵呵笑著。 “你去書學(xué)找的那些人,都是國子監(jiān)祭酒專門從出身卑微或是寒門挑出來的,個個都是才學(xué)八斗做文章的好手,換個開明的世道,只怕皆是清議的名家?!背滩刂f起正經(jīng)事,“換而言之,這些人都是被迫聚齊在一塊專門給人作弊用的。我已經(jīng)讓大理寺的人去尋這些人的下落,盡量趕在他們被殺人滅口前。” 顏歲愿聽他安排好一切,只剩朝堂上如何揭開此事了——他的任務(wù)。顏歲愿給人掘墳挖墓慣了,什么人入什么什么坑,他心里有桿秤。 但他還是不忘提醒程藏之一句:“程大人慎言,換個開明世道,這樣的逆言不可再出?!?/br> 程半瞎即使沒有出神的丹鳳目助力,鬼斧神工雕刻成的唇角也足以十倍表達(dá)他的譏諷,“顏大人,本官說的是世道,不是旁的。有的時候,世道不能給人說法,難道人還不能給世道個說法?” 顏歲愿不予置評,這話超出他能跟程藏之暢言的范圍,于他心中的國法更是超綱的離經(jīng)叛道。 程半瞎收起譏諷,嘴角冷著不動,卻不是沖顏歲愿。相反他能理解顏歲愿的沉默,千古以來,只有世道給人定說法的,哪有人給世道判對錯的。 “程大人好好休養(yǎng),本官定不會輕饒行刺之人?!鳖仛q愿看著外面人影,他心中對后來傷程藏之的人有數(shù),卻是對程藏之殺無赦的那波人沒有頭緒。 ※※※※※※※※※※※※※※※※※※※※ 案件涉及人物貫穿全文…所以需要耐心……也就說這章死的人下章還是能蹦噠… 今天也是沒人看的日子,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