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

    不管怎么說，先離開這里為好。莊歡看看前方漫無目的的黑暗小道，走路是不可能了。那幾個人既然綁架這小孩子來這里，應(yīng)該有車在。莊歡蹲下身子，在地上的幾具尸體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摸到了一大包鑰匙。

    有車那就好辦了。

    手里的刀打了個轉(zhuǎn)兒，莊歡活動了一下泛酸的胳膊，偏頭看向一直縮在后面的小孩子，問他：“車子在什么地方？”

    小孩躊躇了一會兒，目光默默地往他來時(shí)的地方看了過去。

    “那么，你能帶我過去看看嗎？”莊歡看了看遠(yuǎn)處，漫天的黑色吞噬了她的視野，她面上浮起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是說，你想要自己一個人走？”

    她看上去……不會傷害他。

    “如果我?guī)氵^去?！毙『l(fā)出了一道嘶啞的嗓音，他瞥了莊歡手里邊還往下滴著血的刀子，避開了莊歡的目光，垂眼看著自己光著的腳，腳趾頭因?yàn)樗麅?nèi)心的緊張而蜷縮著——剛才逃得匆忙，他什么也沒有穿。他壓低了嗓子，慢吞吞地提出了一個要求，“你能帶我離開嗎？”

    莊歡盯了他有一會兒，在他緊張到不行的時(shí)候，她突的笑了起來，問：“為什么不呢？”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他緊繃的心緩緩放松下來，“那請你跟我來吧。”

    一路逃亡出來，腳下的步伐疲累而又沉重，他咬牙扶著墻壁站了起來。莊歡跟上他的步伐，卻看到他在路過躺倒在地的尸體時(shí)，抬腳狠狠地往他們身上狠狠一碾，這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還挺記仇的。莊歡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小孩的步伐總歸是太小了，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太浪費(fèi)時(shí)間了，莊歡輕嘖了一聲，她跨前一步，一把就將小孩抱了起來。他有些驚訝，緊繃的身體卻也很快放松下來，伸手往前指了一個方向：“這邊?！?/br>
    一路烏漆抹黑的，曲曲折折繞了不知道多少小道，莊歡終于看到了一座工廠模樣的地方，在夜色里映著模糊的輪廓，毫無一絲人氣。

    莊歡放下懷里的小孩，道：“你的記性不錯?！?/br>
    聞言，小孩一抿嘴唇，乖巧而又安靜地笑了笑，眼眸烏黑又亮著瑩潤的暗光。

    莊歡在四周找了一會兒，才看到了停在工廠邊小樹林里的車子。

    她用從混混身上找到的鑰匙打開車門，待小孩慢吞吞地爬上副駕駛座，她問：“智多星，現(xiàn)在要怎么走？”

    小孩舔了舔干燥到起皮的嘴唇，囁嚅著輕聲道：“過來的時(shí)候我被蒙著眼睛，所以不知道……”像是怕被莊歡丟下，他看著莊歡的眼里慌亂地蓄起了淚花，磕磕巴巴地又接下一句：“我、我會乖乖的，求你不要丟下我……”

    跟個小孩子交流真是麻煩。

    莊歡懶懶地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道：“再哭就把你丟下去。”

    小孩驚得立馬抹掉了眼里的淚珠子，老老實(shí)實(shí)蜷縮在座位上不敢再動了。

    現(xiàn)在也只能看路開車了。

    莊歡發(fā)動了汽車，按著原路開了出去。漸漸地，外面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條廣袤無人的高速公路，微弱的路燈照亮了前方一望無際的道路。

    她徑直開車駛了上去，左右這條高速公路會開到一個終點(diǎn)，莊歡沒有多猶豫，車盤往右邊打了個轉(zhuǎn)，駛上了一個方向。

    這一路也不知道要開多久。

    莊歡注意了一下油箱所剩的余量，一邊淡淡地問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直盯著前方的道路，他靠著背后的車椅蜷縮成一團(tuán)，聽到她的問話，他小小地偷看她一眼，道：“周迭?！?/br>
    周迭？這名字她好像在哪里聽過。

    莊歡透過后視鏡打量了小孩一會兒，卻沒能從那張鼻青臉腫的面孔里看出一絲熟悉的模樣。她收回視線，又問：“你怎么會被綁架到這個地方來？”

    “……”周迭垂下眼沉默了下來，好半晌，他才低聲道，“是我的后母，她……容不下我?！痹挼阶詈螅曊{(diào)里又帶了一點(diǎn)兒哽咽，他還想說什么，莊歡皺眉便打斷了：“不準(zhǔn)哭！”

    他抽了一下，很快就沒聲了。

    車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還沒一會兒，一道小小的嗓音打破了車子里的寧靜，“你的手……不痛嗎？”

    順著他的聲音，莊歡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傷口還往外流著血，車盤上也帶著未干的血跡。

    “不痛?！鼻f歡收回了視線。她抬眼看著前面的路，一望無際里她分不清楚了方向，正在她想著接下來該往哪里走的時(shí)候，她就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輕，眼前突然被一片漆黑籠罩。

    第48章 夢魘（3）

    身體冷得麻木，耳畔邊還有一股離得她極近的陰冷感。

    在夢中的莊歡察覺到這一切時(shí)，她的手已然迅猛地拔出手里的刀子，一把刺進(jìn)了自己旁邊的枕頭里。

    枕頭里裝的是最普通不過的棉花，下手時(shí)，莊歡只能感受到刀尖刺下時(shí)的松軟，以及……那一陣穿手而過的寒涼。好像她剛才，真的刺中了什么東西。

    不等莊歡想清楚，那股涼意就已經(jīng)隨風(fēng)而去，再也感覺不到了。

    又是那只鬼？

    莊歡拔出枕頭里的刀，眉頭蹙緊了，她的身體還冷得厲害，盡管內(nèi)力在身體里流轉(zhuǎn)，卻始終驅(qū)不散那股寒意。長期處于這種低溫的環(huán)境，她想不死得早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