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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腳似乎不便,后退時還瘸了幾步,跌靠著墻壁。他緊抿的嘴唇泛著蒼白的顏色,原本懸掛在眼眶的淚水怔怔地流了下來:“我、我……” 話還沒有說話,他就慘白了一張臉,扶著墻壁不受控制地干嘔起來,只是胃里空空,吐了一地酸水。他的眼眶里難受出了淚水,但一想到上一次見面時她不準他哭,才憋住淚花,忙用沾血的手往臉上胡亂捂了一把。 這朦朦朧朧的黑色當中,血腥味自地上的尸體上緩緩逸了出來。還不止。莊歡瞥向了二樓,那上面的血腥味似乎更濃。 這小家伙不簡單吶。 莊歡輕嘖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回了剛才的那一個小孩,只見他瘸著腿,顫顫巍巍地摸索到旁邊的輪椅上。 輪椅停在窗外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莊歡瞇起眼,那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來歲的少年。 夜色里的房間籠著一層淡淡的黑紗,有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投在了那一雙怯弱的眉眼上,白凈的臉上胡亂抹了一層血色,顯得他的面色越發(fā)蒼白。 他咬住了嘴唇,微微抬頭看著房里的不速之客,對于這一個突然出現(xiàn)在他家的陌生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奇怪。 客廳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唯可聽到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莊歡怎么看著這小孩……有點眼熟? 莊歡退了幾步,在后邊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她慢悠悠地翹起二郎腿,朝那小孩揚揚眉,問:“小鬼,剛剛是怎么一回事?” 他抿著嘴唇看了地上的尸體一眼,眼里的情緒晦暗不明,在夜色當中,他的面容沉了一些,顯得有些陰郁。小孩緩緩轉(zhuǎn)過眼來看莊歡,漆黑的瞳孔在夜色里越顯沉默,靜了一會兒,孩童清脆的嗓音響起:“她想殺我?!?/br> 莊歡盯了他有一會兒,才抬抬下巴,瞥向了這個案發(fā)現(xiàn)場,問:“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 她指不定什么時候從這個夢境回到現(xiàn)實,但這地上的尸體,他要怎么解決?他一個小孩子,也不像是能分尸的樣子。 對面的小孩坐在輪椅上,黑色的頭發(fā)服帖而又柔順,看上去也那般無害。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她,道:“報警?” “報警?”莊歡看著他捏了捏下巴,挑眉問,“然后你怎么解釋呢?” “就說,就說是有強盜進來……”小孩的聲音越發(fā)輕,到后面像是底氣都不足了。 這樣牽強的理由,警察十之八九都不會信。莊歡見他一直望著她,眼瞇了瞇,開口道:“你應該不會把這件事扯到我頭上來吧?” “……”小孩小小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很快搖搖頭,眼里亮著真誠的光,“不會?!?/br> 莊歡微微瞇起了眼,盯了他半晌,道:“你沒有這么想最好?!彼刹幌霟o端端地添那么多的麻煩。 她打沙發(fā)上站起身,原想看看這周圍是個什么情況,偷偷盯了她許久的小孩開口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莊歡揚高了一邊眉梢,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小孩半晌,也仍然沒能認出他是哪位人物。她輕笑一聲,語氣里帶了點兒趣味,“怎么,你認識我?” “周迭?!毙『⒍⒅?,說話一字一頓的。 周迭? 這個名字一出來,莊歡的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一張鼻青臉腫的面容來。 莊歡不禁仔細看了坐在輪椅上的周迭,不僅僅是臉上的傷一夜之間好了,身材也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高了不少。 這個夢里的時間……在她離開后還在繼續(xù)?不僅如此,這里的時間流速也比現(xiàn)實快許多。 莊歡心底里有一些怪異,視線瞄到輪椅上的那雙腿,她突的嗤笑道:“你怎么變這樣子了?” 周迭的面容籠上一層黑夜的薄紗,他斂下眼,聲音輕微,“那天晚上你突然消失了,車子沒人駕駛,我就出了車禍?!?/br> 那天晚上莊歡突然從這個地方抽離,沒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回到了現(xiàn)實中。 莊歡往下看了一眼,黑暗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腿是個什么情況。她嗯了一聲,道:“好不了了?” 周迭擱在腿上的手一顫,蒼白的面容上浮著一層淡淡的黑紗,神色黯淡下來。他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已經(jīng)……好了很多?!?/br> 他像是不愿再提及這件事情,很快又問道:“說起來,你又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關于這件事,莊歡比他還想要知道答案。 莊歡聳了聳肩,表示毫不清楚,她只是躺在床上睡覺,再一睜眼就出現(xiàn)在了這個地方。她轉(zhuǎn)頭又看著他,這個兩次夢里都會遇到的人,“你覺得這一切是夢,還是真實的?”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周迭呆了一呆,他看向地上的尸體,輕聲道:“我倒希望這一切都是個夢。” 于他而言,這一切真實得可怕。 真真假假,她都快糊涂了。 嘎吱—— 重物碾壓過木地板,那一張輪椅緩緩自黑暗中推了出來,周迭的面容也漸漸露了出來,他的手推轉(zhuǎn)著輪子,來到了莊歡的面前。 “你要走了嗎?”周迭忽然說到。 什么? 莊歡還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就感覺到坐在輪椅上的那一個人輕輕摟住了她的腰。她一低頭,就看見周迭仰起頭來看她的面容,帶著些許的依戀:“不可以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