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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石歡細想小廝的不對勁,這史府里邊的景象就分開了她的注意力。 這史府看起來……怎么有點兒眼熟? 石歡的目光從小廝身上移開了,隨著往史府越走越里邊,都到了后邊大院子,她發(fā)覺這府里的一草一木,假山小亭,一眼晃過去都有著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石歡皺了皺眉頭,她在腦子里仔細搜索著,奈何原主從小腦子就癡癡傻傻,對于過往的記憶只有零星半點的碎片,她想了許久也想不到這股子熟悉感從何而來。 石歡出神出得久了些,她突然感覺到手邊有什么東西探了過來,她伸手就是一抓,身旁頓時傳來了照松的痛呼。 他見石歡久久沒回過神來,才想著去拉拉她的衣袖,不曾想自己的手腕子讓石歡抓得生疼。 不知道石歡怎么突然就發(fā)起怔來,他疑惑低喚:“道兄?” 石歡抬了抬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史府正堂,上座上正坐著一名儀容端莊的婦女,她身旁還站著一個年紀不過二八的年輕女子。兩人服飾一派貴氣,想來是史府的夫人與小姐。 這兩人正上下打量著她與照松,許是石歡二人穿著有些簡陋寒酸,旁邊的年輕女子撇了一邊嘴角,嗤笑聲就從鼻孔里傳了出來,“我說娘啊,爹生的病雖然古怪,可也沒必要找這么些不三不四的江湖術(shù)士來給爹看病吧?他們這兩個,擺明了就是來騙酬勞的!” 江湖術(shù)士? 照松抿著嘴唇就不悅了。 他學法術(shù)是個半吊子,說他是江湖術(shù)士沒問題,可這姑娘連道兄的招數(shù)都沒見過,怎么能平白無故地說道兄的不是? 照松邁了一步站在石歡身前,他繃直了身子,抬眼直視著年輕女子,神色嚴肅,嗓音沉穩(wěn):“姑娘此言差矣,我二人聽聞府里老爺身患怪病,好心前來一看,為的并非是錢財。況且我道兄雖是學道之人,但醫(yī)理比一流的大夫還要厲害!” 她們哪知道道兄有多厲害,他的腿就是石歡給治好的! 照松還想為石歡說些什么,但他身后的石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住了他的話。 石歡瞇眼輕笑道:“府上請來了這么多位大夫都沒能治好史老爺?shù)墓植 蹦且粋€“怪”字不緊不慢地咬重了音,她瞥向史夫人,眼里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正方子不行,用些偏方來看看,說不定有用呢?” “娘……”年輕女子望著史夫人,滿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老爺患怪病已經(jīng)五年有余,這么些年來,府里花了不少銀兩,請了不少大夫,卻從來沒人醫(yī)好老爺,那些大夫甚至連老爺患的是什么怪病都不知道。 如今來的雖然只是兩個道士…… 夫人沉默著,但神色松動,顯然是有些意動了。最終,史夫人沒再理會年輕女子的阻止,而是站起身,道:“就有勞二位了。流水,帶二位道長去老爺屋子看一看?!?/br> 旁邊隨伺的小廝笑瞇瞇地往正堂旁的口子抬手一引,“二位隨我來?!?/br> 年輕女子還想多說什么,但眼見著史夫人不容她拒絕就進了后院,她也只能狠狠瞪了石歡二人一眼,跟著夫人一起走了過去。 由流水帶路到了后院,入眼就見到一間門窗緊閉的屋子。待門一拉開,一股沉悶的味道就從屋子里涌了出來,漸漸散去。 史夫人與年輕女子停在屋外不進去了,石歡奇怪地瞥了她們一眼,沒多說什么,跟著流水進了屋里。 屋子里擺設(shè)齊全,最引人矚目的,是那一張拉下了布簾的床。布簾不怎么遮光,因而石歡能見到布簾之后若隱若現(xiàn)著一道臥床的身影。那人似乎是睡著了,但他的呼吸十分沉重與緩慢,像是十分的難受。而隨著他的呼吸,還有無數(shù)細微的聲響悶悶地齊齊響動著,這一堆堆悶聲仿佛被什么厚重物體壓制住了,聽得不甚清楚。 “老爺被怪病糾纏已久,昨夜里好不容易睡著了,不過到現(xiàn)在老爺還沒醒來。”流水輕聲道。 石歡應(yīng)了一聲,她走近床前,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腐爛味。等她用手掀開了布簾,就看到床上躺著一個體型臃腫肥大的男人。 這位老爺看面相不過四十來歲,明明是個龍精虎猛的年紀,但面容極其的蒼老與憔悴,頭發(fā)兩鬢都生出了白發(fā),眼下一片青黑,看著像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睡過覺了。 不過……他面容消瘦,脖子以下被被褥嚴嚴實實掩蓋的身子卻出奇的臃腫,像一顆碩大無比的球一樣,與他的腦袋極不匹配。 照松見了覺得奇怪,他疑惑地皺了皺眉,只看向石歡,待她作出反應(yīng)。 石歡盯著史老爺沉默了一會兒,在掀開布簾靠近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縈繞在這個老爺子身上的濃郁黑氣。 這股黑氣集怨念與惡意而成,讓石歡沒想到的是,這么濃郁的黑氣,她應(yīng)該早就能發(fā)現(xiàn)的,但現(xiàn)在看來……像是被什么東西所壓制了一樣。 怪事了。 石歡輕嘖一聲,從進入史府之前到現(xiàn)在,她沒想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她覺得這事變得有趣起來。 瞧著史老爺?shù)纳碜樱瘹g一頓,她二話不說一把掀開了史老爺身上厚厚的被褥,一瞬間,老爺子的身子全敞露了出來。 他身上未著寸縷,但就算穿了也無濟于事,因為……史老爺已經(jīng)沒有身體這一個東西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