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他雙手結降三世大印,口中吐出一個佛門種子字,打到湛墨額頭,將他眼中血色鎮(zhèn)壓下去,露出了一絲從未見過的澄澈烏光。 湛墨忽然口吐人言,不是那種近似嘶吼的妖語,而是凡人似的正常聲音:“我想要你,你只能屬于我?!?/br> 這聲音威嚴而沉郁,他深刻俊美的面容也有了一絲活氣,不再似那種泥塑木雕般的模樣。兩人的身形糾纏在一起,緊緊壓在冰冷光潔青石上,湛墨的頭俯下去,一口咬向他頸間。覆在上頭的護體罡氣在黑蛟利齒下散碎,讓他毫無阻隔地嘗到柔嫩溫軟的肌膚。 樂令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腦中滿是憂思。 看來這蛟在別人養(yǎng)時也不大正常。許是前主人死后被人鎖在那座洞府中不知幾千幾萬年,被寒池消磨了靈性,這種自高自大、不知上下的性格才磨掉了些。 可不能用佛法道法鎮(zhèn)壓他身上的妖氣和心魔了,萬一恢復從前那樣的性情……那還不如養(yǎng)個傻妖怪呢。 樂令強掙出一只手來按到湛墨額前,將自身神識透進一絲,挑動他體內禁制,將他重新化為蛟形,壓制在洞府深處。他搖動著盤曲的蛟身高聲嘶吼,極力想掙脫禁制,繼續(xù)方才的行為。然而他眼中那絲清明烏光并沒能持續(xù)太久,隨著他強烈的掙扎漸漸消失,重新化作一片血色。 樂令這才長吐了一口氣,撫著湛墨光滑冰冷的鱗片道:“我也不強求你懂人事了,別再像剛才一樣發(fā)瘋就好。” 他撿起蒲團擺好,欲打坐又怕湛墨掙脫禁制,擾得他走火入魔;欲出門,看著不停掙扎著,執(zhí)著地抬起頭向他蹭來的黑蛟,又不放心。權衡了一陣,他便悄然將一身道法轉為魔功,用了自己最熟悉的御獸之法,一點真炁送入湛墨體內,調動他的精元真炁,將他化作一條衣帶長短,纏到了自己右臂上。 湛墨挨著了他的身子,也就不再掙扎,順著他的袖子從肩頭直繞到了手腕上,不細看的話倒像是什么飾物。一條細長分岔的蛇舌自口中吐出,在樂令手腕和掌心處掃來掃去。 雖然還是不脫妖態(tài),比不得人家正式的靈寵,樂令就已十分知足了,帶著他出了洞府,直往悟法峰道藏樓去。 徐元應依舊守在道藏樓看書,見他過去便罵道:“你怎么才來我這里?我算好了清元洞天關閉的日子,足足在這兒等了你一天!” 樂令連忙道歉,裝出一副哀戚神色,把從洞天中回來時發(fā)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司師兄在洞天中被人殺害,我堂兄又誤采魔草,害得云真人被罰面壁百年。我心里裝著這兩件事,一時有些昏頭,所以今日才過來?!?/br> 徐元應也嘆了嘆氣:“司鄴是個好孩子,他入問道峰也才八十年,怎么就遇上了這種事呢?我聽說池煦要去何童州替他報仇,此事也十分艱險,這孩子真是……” 樂令反過來勸他:“池師兄已結了金丹,何童州又沒有咱們羅浮這樣的大門派,能有幾個金丹修士?那個來惹事的已被他當場格殺了,可見他的修為不弱于人,再加上他的身份,散修聯盟的人也不敢不給他個交待?!?/br> 徐元應臉色難得有些愁苦:“金丹修士這樣不要面皮,對筑基修士下手,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人一時興起。何況他怎么就能確定那人在清元洞天?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咱們這步虛峰……嘿嘿,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 正道名門和他們魔修也沒多少區(qū)別,只是做事更隱蔽些,更要面子。不像他們,誰法力高,誰討師父歡心,就能光明正大奴役別人,殺幾個同門也無人管束。 不過這樣九轉十八彎的,他們不嫌累么? 樂令陪著徐元應嘆了一陣,待他打起了點精神,便把臂膀上那條黑蛟給他看了一眼:“這條黑蛟還是宋師弟辛苦自洞天中帶給我的,可是性情有些過于黏人,咱們樓中可有什么馴養(yǎng)靈獸的書,能讓我為他重塑性情?” 徐元應兩指捏著湛墨頸項,壓制住他咬人的動作,臉上微帶了絲笑意:“好靈蛟,本來早該化龍了,不過被人硬壓了靈智和修為。你若替它恢復修為,將來遇上什么敵人也不必怕了。” 他起身去架上拿了一塊玉簡,到桌前拿空白玉簡拓印了,遞到樂令手中:“這塊是《想爾經》,每天早晚為它講幾遍,再以真炁洗煉其經脈,它就能早開靈智,做你的助力?!?/br> 樂令下意識地搖頭:“能不能不開靈智,他的性子實在纏人,我方才以佛問真種替他清心,結果他就……” 這么丟臉的事他都要說不下去了,徐元應卻毫不在意地說道:“纏人不是好事么?比千辛萬苦收個靈寵,人家不愿跟你,想方設法地陰死你可強多了。這靈寵不能慣著,比如平常吃東西,喂些普通獸rou就好,別非要給靈獸的,也別給它太多靈藥靈草……你是它的主人,有禁制壓制,怎么還能管不住他呢?” 樂令白挨了一頓罵,也沒尋出替黑蛟另塑性情的法子。徐元應又替他印了一塊專講如何飼養(yǎng)靈獸的玉簡,叫他按著簡中所寫替它喂食洗澡,三五不時還要買靈獸丹飼喂。 想不到養(yǎng)個蛟竟比養(yǎng)人還麻煩。樂令被徐元應數落得有些發(fā)懵,收起玉簡,挎著湛墨,不知不覺就馭劍往山門處走去。 下山路上,他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清俊身影,神智才一下子回到腦中,遠遠便高聲招呼道:“池師兄,你去哪里?” 池煦并未做平常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襲魚肚白的輕薄道袍,素雅沉靜,站在一柄銀光閃爍的飛劍上,飛行速度并不算快。 聽到樂令的呼聲,他才轉回頭來,悵然招呼了一聲:“秦師弟,我要出門歷練一趟,你這些日子沒事不要出門,等周師侄和孔師侄他們回來后,也替我管束他們一下,就讓他們在本峰清修就是?!?/br> 樂令自然知道他是為什么出去的,連忙問道:“此事師兄可報與師父知道了?何童州與我黃曾州相隔這么遠,只你獨自去那里討還公道,萬一叫人害了怎么辦?” 池煦目中閃過一道寒光,故作平靜地說道:“你年紀還小,不要管這種事。我只是去查問此事的,不是去跟人拼命,怎么會出事?你好生跟著徐師兄學陣法,沒事不要接近明性峰和問道峰的人……” 他說著說著才想起樂令和秦弼的關系,又補了一句:“你堂兄聽說被秦真人罰了五十年禁閉,你過去也見不著他的。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他的飛劍驀然化作一道銀光,劃破長空。樂令并沒追上去,而是按著自己的計劃到了山下坊市,先買了個靈獸袋,又去后山捉了只山豬一并帶回洞中。 湛墨化形為小蛟后,張開嘴只能含下半個豬蹄,但他牙口甚利,一口咬下豬蹄,大口連骨頭一并嚼碎了咽下。樂令就在一旁打坐,任它自己伸著頭頸一口口慢慢吃。 這樣一來,湛墨終于不想吃他了。 可還有一樣麻煩,就是湛墨吃東西時,身子也是緊纏在他胳膊上的,因此吃到后頭那豬離得遠了,它就會帶著樂令的胳膊一起去夠rou吃,帶得他一時一動,沒法安心修行。 48、第 48 章 ... “自從錚兒與秦休合籍,就沒出過一件好事?!倍礈Y真君將云錚送至林鐘峰面壁,回到太常殿便沉下臉,背著手在殿中踱來踱去:“朱陵老兒倒是養(yǎng)得好徒弟,勾得錚兒一頭栽向他……這不爭氣的……” 他在殿里罵問道峰師徒之時,朱陵真人也在數落他的徒弟:“洞淵老兒不長腦子,教出來的弟子也一樣的傻。采摘魔草入藥之事怎能承認?若不是明性峰的人胡攪蠻纏,怎么會翻出此事來?現在倒弄得倒好像他們與此事全然無染,云錚純粹為你背了黑鍋似的——” 秦休面色淡淡,一語不發(fā)地束手聽訓。朱陵真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凌厲地掃向秦休:“商略的事你不必再管了。有為師在,要堆出多少金丹修士撐門面都沒問題,關鍵是你的修為要早些上來。五行精氣有著落了嗎?別成日和云錚在一起,自己修行都不顧了?!?/br> 秦休眉頭微皺,終于露出一絲不悅:“我本是托散修聯盟的人去搜集了,可是池煦已動身去了何童州,我暫時不好與那邊聯系,怕是要等上一陣子再問了?!?/br> 朱陵真君冷哼一聲:“若現在就叫人去散修聯盟,不過問一下那個內門弟子的死也不合適了。一個筑基弟子而已,池煦小兒倒當作正事來辦,焉知不是普通的仇殺。” 秦休眉間豎紋驀然展開,抬起眼看著朱陵真君:“有金丹修士殺人之事是秦朗告知池煦的,他才能當場抓著那人。我叫秦朗來問一聲罷?!?/br> 朱陵真君搖頭道:“問道峰麻煩已不少了,你不要見他,免得池煦在外頭出了事,景虛盯上咱們問道峰……他若自己來見你,倒可以見見?!?/br> 待朱陵真君離開后,秦休撫著手腕自語道:“自然是他來見我?!彼源蟮钪芯従彶匠?,吩咐守在門外的弟子:“你去替秦弼送些東西,順便告訴他,想見什么人也可以偶爾傳訊叫來探望?!?/br> 那名弟子退下之后,他微不可聞地喟嘆一聲,召出飛劍向林鐘峰飛去——不論如何,云錚當時也算解了他的圍,他不能不去看云錚,更不能叫他們師徒與他離了心。 秦弼后來倒是送了兩封書信給樂令,卻一個字也沒提讓他去問道峰探望的事。清元洞天殘殿中那次相會他還記得清清楚楚,不僅是記得其間那種消魂蝕骨的滋味,更是記得樂令當時說他是被魔氣所迷,將來一定要后悔。 那不是情意所至時會說的話。當時他失去理智并沒有多想,如今想來,那其實是明明白白的規(guī)勸和拒絕。他醒來時更是身處路邊亂石之間,若堂弟對他也有那樣的情份,怎么會扔下他一個人? 想得清楚了,他就更加后悔,甚至有些害怕,怕他們兩人再見面的時候,會從堂弟臉上看到冷漠或是恨意…… 他的遲疑和膽怯,倒把秦休給坑苦了。他一直等著樂令去見秦弼時到陵陽殿拜見他,無奈秦弼一直不曾叫人來,樂令也不愿再湊上去,數十年間竟一步不曾踏上問道峰。 池煦也一直沒回來。 雖然各峰弟子出去歷練數十百年都是常事,但池煦一向被景虛真人當作繼承人培養(yǎng),偶爾出門歷練也多是幾年就能回來,這樣一去三十年,還一點消息也不透回來的情形,卻是前所未有。 就連樂令心思都有些活動,擔心池煦在外頭出了什么事。 若池煦真出了事,他身為掌門唯一的嫡傳弟子,距離羅浮掌門之位倒又更近了一步。雖然他也沒興致管這些人,但有了這個身份,要為難秦休就更方便些。早早把秦休殺了、把云錚制成傀儡,他也好回早些給師尊一個交代,然后回幽藏宗調丨教弟子,承繼道統。 他關在洞府里胡思亂想時,掌門景虛真人就派人來上門叫他了。 樂令的洞府外早已換上了他自己煉制的陣法,不僅防御力強,還有隱蔽洞府的功效,功力低些的人在門外是找不到洞府大門的。而替他看守洞府的那兩名雜役弟子,一個晉入了化氣期,被提為外門弟子,進了悟法峰修行;另一個則因年紀大了,又晉級無望,就拿了些金銀之物回到俗世生活。 那名弟子雖也是筑基初關修為,卻不通陣法,連他的洞府大門也沒找到,只得在外頭高喊。樂令透過陣眼聽到,忙起身打開洞門,含笑問道:“不知這位師弟有何貴干?” 三十余年間,他的外表徹底長成了青年模樣,身姿挺拔蕭肅,五官也越發(fā)鮮明清艷,如同畫出來的一般。他的修為也增長了許多,玄關中凝結那粒真種已養(yǎng)出了丹氣,只是還未能完全斂藏,透過毛孔隱隱散發(fā),身周時刻都是靈氣縈繞。 這樣隨意地站在洞門處,風姿氣度就像上洞真仙一般。 那名弟子欣羨得移不開眼睛,樂令叫了他兩回才回過神來,驀然紅了臉,磕磕絆絆地說道:“秦師兄,掌門真人有請?!?/br> 樂令隨著他進入云笈殿,向景虛真人見過禮,那名弟子便自退下離開,留他們師徒二人單獨相對。 景虛真人的臉色不大好,原本容光煥發(fā)的臉上也添了幾道陰影,看到樂令只勉強一笑,和從前那副神采飛揚、爽朗豪邁的模樣相差極大。就連他眉心印堂處都隱隱有絲晦暗,看得樂令眉頭微皺,忙低下頭掩飾神色。 景虛真人叫他在下首坐了,慢慢問起他這些日子修行的進度,待知道他已凝出丹氣后,便鼓勵地笑了笑:“你修行進度之快,放眼羅浮都是極難得的,以后也要再接再勵,爭取早日結丹?!?/br> 樂令順著他的意思答應下來。景虛真人強提精神看向他腰間,關切地問了一句:“你那只黑蛟如今養(yǎng)得怎么樣了?” 樂令忙著湛墨從靈獸袋中取出,兩手抓著,遞與景虛真人。他在樂令手中不停扭動身體,掙扎著要把首尾兩端纏在樂令臂膀上,不時發(fā)出聲聲不滿的嘶吼。 景虛真人微瞇起眼,盯著拼命往樂令身上纏去的黑蛟看了一會兒,終于露出了一絲真心的笑容:“你這蛟雖然靈性差些,也沒什么天賦法術,但活了萬年,積累的修為總不會弱于人修的金丹宗師。若能配合得好了,與人斗法時自能發(fā)揮出更強的力量,比你池師兄應當也差不多少?!?/br> 樂令拉下湛墨,將他的身子疊了幾圈握在手中,低頭謙虛道:“我怎能和池師兄相比。”遲疑了一下,又帶著幾分期盼神色問道:“師父,池師兄是不是要回來了?我也許久沒見到池師兄,希望能好生給他接風洗塵……” 景虛真人掃了他一眼,神色更黯淡了幾分,低嘆了一聲。樂令聞弦歌而知雅意,忙調整了下眉頭嘴角的位置,焦急地問道:“師父,莫不是池師兄出了什么事?” 景虛真人終于開口說了正事:“今天一早,我忽然心血來潮,排卦算了一算,卻算出你師兄正逢應爻入墓,怕是出了大岔子。雖然短期之內不會有大事,但若拖得久了,只怕那點生機就要斷絕……” 原來找他來,是為看他有沒有能力去救池煦?虧他還美美地想著景虛真人要把他當未來掌門培養(yǎng)呢。樂令不動聲色,起身跪倒在地,誠摯地懇求道:“師父可知道池師兄的下落?我……我現在有了這只黑蛟,有他相助,一定能把池師兄救出來……” 景虛真人玉雕似的手掌在空中揮了一揮,臉上掛起了一絲真心笑意:“好孩子,我就知道你的心性好、講情誼。你和池煦是咱們問道峰僅有的真?zhèn)鞯茏?,情份自然不同,你去救他我也放心。?/br> 樂令自然順情說好話,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一定能將池煦帶回。 景虛真人步下玉階,親手將樂令扶了起來,殷殷托付道:“你師兄自散修聯盟出去,就一直尋找收買那盧令——就是那名丹宗師之人的下落,在何童、文舉等地搜索,后來就失了聯絡……” 他憂心忡忡地點著眉心,將池煦的行程都告訴了樂令,又將自己才卜的結果也說了出來:“你師兄應在北方坎之地,應有水難,那只黑蛟正可派上用場。我再送你一件可辟水辟寒的仙衣和一塊能在百里內追蹤到修煉本門功法之人的鐘元香,你到了北方憑此尋人即可。” 東西他都已預先備好,當場便給了樂令。 此事既已推不出去,樂令就打算盡心盡力地把人救回來,在景虛真人面前留下個好印象,也讓池煦這個未來掌門欠自己一個因果。 池師兄才是掌門屬意的繼承人,樂令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且不說池煦入山門的日子更長,與內外門弟子關系都好,對羅浮上下都有份責任感,就憑修為一項就已穩(wěn)穩(wěn)壓過他一頭。 且他與問道峰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和秦休這份血緣之親有利就有弊。這一趟不能把池煦救回來,秦休那邊也不會感他除了掌門弟子的恩,和他更親近些,只會當他無能。景虛真人也要對他生出芥蒂,覺著他是有私心才不盡心救池煦。 樂令是做慣了受寵的關門弟子的,對天下師父的心也能估摸出幾分。他從云笈殿出來后,立刻回洞府收拾了靈石法寶之類,直接乘上飛劍,向西北文舉州方向飛去。 他急于去找到池煦,一路飛行絕蹤,遇到人就繞路而行,不愿中途惹上什么麻煩。坐在劍上飛行之余,更是不停琢磨著池煦會失陷在什么地方。 他本以為池煦去何童州找茬殺幾個人就罷了,想不到他還認真查起此事幕后推手來了??赡鞘召I盧令的人已叫人殺了,連魂魄都化作了飛灰,池煦再查就難得多了。說不準池煦是在那邊調查時被云錚的人害了,或是不小心踏入了什么禁地…… 景虛真人那一卦的卦象也不大好??藏杂诹呢灾袨榱暱?,坎者險也,習坎就是重險之地,險中疊險,池煦也真是會挑地方。 樂令在衣服外套了景虛真人賜下的仙衣,又將湛黑纏在腰間當作衣帶,馭劍飛上千丈高空,在云層上觀看下方萬里山河。 他已有許久不曾飛這么高,這么疾。下方山川都隔著一層白色云霧,四周有冷冽天風迎面吹來,云中還不時躥出形狀色澤與云朵相似,卻是性情兇悍、天生不能開靈智的云獸。再往上方數千丈,眼目所不能及處就是上界所在,也是現在的他不可能飛上去的地方。 他的師尊就住在那rou眼無法見到,唯有悟破虛空、與道合真之人才會被接引去的上界。 樂令向上提了提氣,又縱劍向上飛了幾十丈,被罡風云霧壓得實在再無法上飛了才停下來,雙手在袖中交握,仰著頭喃喃叫了聲:“師尊?!?/br> 藹藹云層之中,似有一個衣袍如云霧織成的俊美青年回過身來,淡淡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