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這一劍是他今世能用出的最強橫的一劍,也是蘊含著最貼近大道的劍意精髓的一劍。這一劍因見識了華陽道君的劍法才能用出,其中所含的神韻和象征的意境卻又與他的劍法完全不同,是樂令領悟自天地之間,而后妙手采擷天地之韻得來的成果。 能使出這一劍,他便超然于筑基修士之上,即便對方的修為更高、法寶更強,也未必能從其中尋得生機。就是金丹修士,在這一劍之下也難免要吃些苦頭。 遠處云海之上,正有一名青衫如玉,人亦光華內斂、仙骨如玉的修士默默看著他,看著這斬斷萬物生機的一劍。直到他收劍入囊,閉上眼回憶著方才施劍時的感覺,那人才按下劍光落到崖上,向他步步走來。 樂令全心沉浸于劍韻之中,并未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秦弼也不打擾他,只在一旁靜靜看著,直到他睜開眼才緩緩開口:“你方才在大比會場上……你沒受傷吧?師父叫我來探望你,還特地賜下丹藥,讓你清心固本,免得叫場上那些陰氣侵染?!?/br> 樂令接過丹藥,客氣而疏離地答道:“蒙華陽道君出手,我并沒受傷,請?zhí)眯只厝ゴ蚁蚯貛熓宓乐x。我方才聽池師兄說,李含光鬧的事很大,洞淵真君似乎也不高興,堂兄可知道什么嗎?” 秦弼比他離開會場更早,現(xiàn)下來找他也是受了秦休之命,更不知后頭真人真君之間的齷齪,茫然地搖了搖頭,卻又強將此事攬了下來:“我回去慢慢打聽,師父和師丈總要提到此事,若聽到什么消息還來告訴你?!?/br> 說到這里,他的神色又有些沉郁:“都是因為我誤采了仙娥草,才害得云師丈禁閉數(shù)十年。難怪洞淵真君這些年都不痛快,師尊對我也不如從前親近。若誤了兩峰交好,誤了云師丈修為精進,都是我的罪過了?!?/br> 云錚禁閉百年,一要怪秦休想取仙娥草,二要怪他自己有害人之心,最為無辜的便是秦弼。這孩子竟主動把錯誤都攬到身上,真是……真是不肖乃師啊。 樂令感慨地搖了搖頭,便欲禮送他回問道峰。秦弼卻對他話中之意聽而不聞,十分自然地走到他洞府門中,盤坐在蒲團之上招呼他進門:“我這次不是來提那些叫你為難的事的。是師父親自許了我來問候你,只說說話就走,你可以安心進來了吧?” 他是受了秦休之命來,要問樂令是何時知道李含光的事,特別是池煦如何知道此事,怎么會安排在門內大比上揭破他身份的。再問得深一點,便是景虛真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安排,怎么能無聲無息,就由兩個金丹以下的修士做出這么大的事來。 秦弼從不會套樂令的話,秦休如何問,他也就如何轉述。他問得坦蕩直接,更是因為他覺著秦休只是關心樂令,問這些話毫無惡意,不僅他該問,樂令更是無不可告人的。 樂令聽得就想笑——秦休是怎么教出這樣的徒弟的?明明是該百轉千回、暗地試探的事,他就這么直白地說出來,還坦然把背后主使之人的名字報上,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這樣清純可愛、心思通透如琉璃的少年,若是晚生幾十年,他就愿收到門下,親手教授六欲陰魔大法,好傳承道統(tǒng),做個繼承人。 他心中暗暗可惜,端起桌上石壺,向秦弼杯中傾入清香撲鼻的靈茶:“秦師叔的好意我銘記在心,請?zhí)眯只厝ゴ抑x過。不過池師兄方才已來說過,這件事有師長做主,咱們這些弟子就不必再想了。秦師叔總要與師父商議此事,比再經(jīng)你我傳話聽道的更翔實準確。我倒是有件事想求師兄相助——” 秦弼明知他不愿提方才的事,但一來不能強迫于他,二來他極少有求于自己,也就揭過那件事不提,問樂令到底有什么要他做的。 “我與明性峰的宋師弟有些誤會……”他還沒說完,秦弼臉上便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點頭道:“此事我可以去求云真人說和,叫宋師弟不要糾結于一只靈寵。” 樂令起身向他施了一禮,臉上神色十分認真:“并非為了湛墨惹的那場禍事,我是有些在意宋師弟提過的一個人。這件事要請師兄替我小心查訪,千萬不要驚動了宋師弟,哪怕是查不出來,只要行事縝密,不叫他生出戒備就好?!?/br> 秦弼有些驚訝,將手中茶盞撂下,雙眼微微瞇起,瞳孔中閃過一抹寒光:“你的意思是,宋師弟要收買某人,對你不利?” 樂令自己也有些悵然。他還不知道宋崇明是干什么的時,這位宋師弟就已經(jīng)開始找他的茬了。自從他參加那場門內大比,宋崇明就執(zhí)著于向他挑戰(zhàn),后來在清元洞天中主動挑釁…… 原先他也不把宋崇明放在眼里,可自從見識到李含光一個筑基修士體內竟能藏下堪比合道真君之力的老鬼,他對宋崇明背后那人就多了一分小心。 宋崇明所謂的奇遇,他手中層出不窮的法寶,會不會也是某個大能送給他的?他在清元洞天地宮中奪取玉俑,應當就是為了讓那個大能奪舍,如今已過了這么多年,那大能別說是奪舍,就是轉世重修,也該有幾十歲了。 先找出這人來,再考慮如何處置。 他指尖蘸了一點清茶,在石桌上一筆筆抹下了“朱紱”二字,抬起頭來含笑看著秦弼:“此人應當是個女子,我曾聽宋師弟叫過他jiejie,請?zhí)眯譃槲伊粢庖幌?,無論是在門內還是門外……不過你也要小心,萬不可叫他們兩人發(fā)現(xiàn)?!?/br> 秦弼一直看著他的手指,待他寫罷,便低聲隨著念道:“朱……”雙唇猶自半張著,樂令的指尖就已按了上去:“不必念出來,萬一她有感應,你倒容易有危險。此事也不要告訴旁人,他畢竟是云師叔心愛的弟子,又受洞淵師叔祖看重,我只想防患未然,不愿主動與他結怨?!?/br> 秦弼沉默了一陣,點頭應道:“我明白你的顧慮,這件事只管交與我,我自會小心?!?/br> 他與樂令交往多年,被對方救助了不知多少回,能回報的機會卻是極少。能得到心愛之人的信重與托付,他心里倒似有無窮的精神和力氣涌出,更有種被人依賴的滿足與踏實感。 若只客客氣氣地坐在那里說話,能有什么情份?被托付了這可能有危險的事,他才覺著樂令對他也是有情份的,是把他當作自己人的。 而他要的,就是這一份不分彼此的親近。 65、改錯而已,新章已發(fā) ... 云笈殿內殿云床上,正有一名須發(fā)烏黑的中年道士閉目盤坐,眉間深深烙下一道印痕,雙唇也緊緊抿著,仿佛有無盡心事自嘴角碎紋中流出。下首白玉座椅旁,卻有一名紫袍玉帶、俊秀清華的青年人正緩緩踱步。 兩人從外表看來與其行為倒相符合,然而再看得仔細一些便會發(fā)現(xiàn):坐在云床上的中年人是元神修為;而在下方踱步的青年卻已將色身完全煉化于法身之中,心如天之清,身如地之寧,已是與大道相合。 羅浮上下,有此等修為的,僅有華陽道君楚珩一人。 即便景虛真人已是掌門,兩人私下相處時,也該在他面前執(zhí)弟子禮。然而眼下這樣尊卑顛倒的坐法,他卻是毫無不悅之意,十分耐心地等著景虛真人醒來。 只過了一盞茶工夫,景虛真人便緩緩睜開眼,雙眸卻比從前渾濁了幾分,醒來后的神情也有些頹喪,遠不似平常瀟灑敏銳的模樣。他長舒一口氣,將手掌翻轉過來,掌心驀然浮現(xiàn)出一粒似陰魄而非陰魄的真種。 他垂頭看著那真種,像是與華陽道君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幸好藥力都化解了,這東西也逼了出來,總算不至于為本門埋下禍根。不過太華宗的事,我還是親自走一趟吧。” 華陽道君也不再踱步,回過頭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神色也沉了一沉:“太華宗那邊還有還魂駐魄丹嗎?道沖真人送來的藥中都能有這東西,就算太華還有多余的,只怕也和這個一樣,摻了陰魄真種了。” 景虛真人搖了搖頭,眉目微垂,似乎有一張密密結起的蛛網(wǎng)掛在那里,墜得他心氣兒也揚不起來,原本皮rou光滑如幼童的臉上也掛起了細碎皺紋。短短幾日之內,他竟已老了二三十歲,真正成了中年人模樣。 一個才結嬰五百年的元神真人,竟像凡人一樣生出了衰老之態(tài),說出去有誰會相信?華陽道君心中微覺刺痛,憐惜地看著景虛真人,從他手中取過了那粒陰魄真種。 他的法力與旁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一道真炁點入真種之中,便能追溯此物如何做成。隨著那點真種越來越小,華陽道君的臉色也越見陰沉,再度睜開眼時,目中已流瀉出一點殺機:“此事怕不只是太華宗一地之禍。先著人去平育州凡間探探,連著黃曾州這里也該梳理一下,凡有yin祠邪神,一律都要查個端底?!?/br> 景虛真人緩緩點頭,額上一點汗水滴落,順著鼻尖落到了衣襟上。華陽道君眼力極好,一眼便看出他虛弱之態(tài),輕嘆了一聲:“此事不用你cao心,我再行安排就是。眼下最要緊的卻是弄到還魂駐魄丹,好為你延續(xù)壽元?!?/br> 他的聲音中不覺帶上了幾分小心,生怕說出話來傷到景虛真人的心。 壽元之事不僅是景虛真人心上一道刺,也是懸在羅浮頭上的一把劍。如今的景虛真人至少還有修為和輩份可壓住其余真君,一旦他羽化登仙,池煦可沒那么容易接任此位。哪怕有華陽道君鎮(zhèn)壓,以他的輩份和修為,要眾人服膺也不容易。 景虛真人自己也明白這點,盤坐在云床上強笑道:“煦兒這些年已替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能給他添更大的壓力了。若我的壽元不能再延長,他少不得要強行提升修為,就算運氣好結了嬰,恐怕根基不穩(wěn),也難再進一步。若是運氣不好……” 華陽道君聽得心下難受,冷著臉咳了一聲,硬生生把話題轉開:“池煦雖然聽話穩(wěn)重,卻還是太看重步虛峰,與其他各峰不夠和睦。就是你同意讓人強行提升修為,我也不敢讓他就這么接下掌教之位。我看秦朗也有幾分心思,丹藥之事也可交給他做,好過叫人知道……” “我那幾年相貌疾速老化,兩位師叔和尹師弟、紫云師妹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會猜不到我壽元不長之事。” 景虛真人淡淡開口,拂去額頭汗珠,從云床上起了身。他的氣色仍不甚好看,舉動間卻恢復了幾分昔日瀟灑的風姿:“道君不必太過擔心,我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也撐到現(xiàn)在了嗎。” 他早年閉關結嬰時,正遇上前任掌門沖用真人的仇家寂照散人上門挑釁,將沖用真人中府黃庭打碎,廢了修為。當時華陽道君正在閉關,朱陵、沖淵兩名真君亦不在門中,景虛真人不得已強行化嬰,借著自身天劫之力重創(chuàng)寂照散人,元嬰?yún)s也在天劫下受了重傷。 這傷卻是無法彌補的。他的壽元比常人要短,修行上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指望,都是強行渡劫落下的惡果。是以他對池煦期望極高,也不肯叫他修行太快,只讓他一步步打好基礎——基礎扎實了,將來結嬰之后才更容易陽神脫體,說不定還能有望合道。 想到這里,景虛真人驀然恍惚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從前有太華宗每隔百年送一顆還魂駐魄丹來,他還能稍延壽元,維持著外形不變,如今丹藥斷了,也不知能否看到池煦結嬰那一天了。 可就是仍有丹藥,也不能無限延續(xù)壽元的。 華陽道君看出他精神不佳,搖了搖頭,傳聲到門外弟子處:“叫秦朗過來,我有事要交待他?!?/br> 華陽道君極少與門中弟子見面,更不必提親口吩咐什么事,因此這話傳得比平日掌門諭令還要快些,不過一柱香工夫,樂令就已站在了云笈殿外等著他召見。 楚珩亦不欲人看到景虛真人這衰朽的模樣。他把景虛真人留在后殿,親到前殿,召樂令入內相見。雖然樂令也出入過云笈殿幾回,華陽道君身在步虛峰,峰上人物皆瞞不過他的眼睛,然而這樣當面相見還是頭一回。 樂令連飛升上界的真仙都見慣了,區(qū)區(qū)一個道君早已不當回事。他見到華陽道君時也只是有些詫異,禮數(shù)上仍和平常一樣,并無一般弟子的緊張和過份殷勤。 ——所謂無欲則剛,他對羅浮一無所求,眼前站的是元神真人還是合道道君也就沒什么區(qū)別了。 這份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倒令華陽道君頗為贊嘆,覺著他風骨卓然,不同群儕。這念頭稍動,他便又想到景虛真人看人眼光之準,還勝過他這個道君,心中又是一陣惋惜。 待樂令行罷禮起來,華陽道君便招了招手,在空中結出一把云霧交椅,命樂令在他下首坐了。殿外服侍的雜役弟子進來送過茶點,華陽道君便命眾人守在殿外,淡然開口:“你就是秦朗?我聽說揭穿李含光之事是你的主意,后來布置的陣法也是你弄的,你的膽子怎么這樣大,這種事竟不先通稟掌門?” 樂令連忙起身,垂手答道:“道君莫怒,李含光之事確實有內情,此事還要從上回池師兄失陷在何童州說起。” 他一面解釋著,華陽道君一面看著他。 此事的原委池煦早已稟過景虛真人,華陽道君這一問,本也不是想再聽一遍這事背后曲折,而是想看看他是否足夠沉穩(wěn)、足夠有擔當。此外,華陽道君還想看看他的修為如何,以其天份根骨,將來能修行到哪一步。 不滿百歲就能跨入煉炁化神這一關,羅浮這一代弟子中無人可及。就是秦休、云錚這樣的少年天才,也大半兒是靠著師父用丹藥法寶堆出,像這樣純靠自己修行成器的,實在是少之又少。最可喜的是,他服食的丹藥也少,體內經(jīng)脈通達凈透,沒有丹毒積累。 待樂令交待罷了此事,華陽道君也滿意地收回目光,緩緩抬掌,掌中已浮現(xiàn)出一枚雕著云頭的淡黃玉牌,向著樂令那邊飛了過去。 樂令頭也不抬地接過玉牌,恭敬地問道:“不知道君有何事吩咐,弟子定當竭力辦到。” 華陽道君的聲音極為嚴肅鄭重,在大殿內盤旋回蕩,織成巨網(wǎng)向他兜頭罩去:“三月初二瀛洲島會元閣有一場鑒寶會,我欲派你去那里買一樣丹藥,此外還有幾樣藥材。藥材你可以慢慢搜尋,但丹藥務須在買到后立刻送回門內。此事不可泄露與任何人,你在門外也不可輕易曝露身份,你可做得到?” 這不是要審他么,怎么一晃眼就扯到買東西上了?難怪他剛接到牌子里就覺著不對勁兒,怎么看怎么像會元閣鑒證身份的玉牌,原來他就沒認錯,華陽道君是要他當跑腿兒。 樂令神色不動,將一道真炁打入玉牌中,一眼便看見里面寫著的“還魂駐魄丹”,再看下頭的藥材,無不是能避死延生,練制延壽丹藥的天材地寶,臉色不由得沉了沉。 能叫華陽道君親自交代,他這個掌門親傳弟子出門跑腿,買這種貴得要死的坑人丹藥的,怕不是這位道君本人,就是原該在這殿里,卻不曾出現(xiàn)的景虛真人。 他只作不知,低下頭應承道:“弟子一守謹記道君吩咐,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半分的。只是那鑒寶會上若沒有道君需要的丹藥……” 華陽道君的眉頭不顯眼地蹙了一蹙:“若是瀛洲沒有,就到蓬萊、方丈求問。三島是產藥之地,就是沒有還魂駐魄丹,只要能湊齊藥材就行。若是那里也沒有,你就盡早回來,我另想辦法弄藥就是……” 他又看了樂令玄關處一眼,翻手取出一枚刻了奇異符紋的葫蘆玉墜送到樂令面前:“你在外頭也要事事小心,若是買不到也盡早回來,不要拖得太久。若遇到自己對付不了的人物或是別的危險,便將這道玉符捏碎,里頭自有玄機,能將你帶回羅浮?!?/br> 他又從腰間解下一枚法寶囊送與樂令,叮囑他早做準備,早去早還。 樂令自覺能否順利以權謀私殺了秦休,還都系在他這個掌門真?zhèn)鞯茏拥纳矸萆?,對于景虛真人和華陽道君的性命都頗為關心。退出云笈殿后,他十分利落地回洞府收拾了行裝,懷中揣了仍未醒來的湛墨,馭劍乘風,直奔著東海而去。 66、第 66 章 ... 華陽道君的信任,也叫人相當有壓力。 出了羅浮山門,樂令便將華陽道君扔給他的那只法寶囊從袖里取出,將一道真炁探入,按著平常的方式打了開來。這法寶囊開啟方式雖然平常,里頭裝的東西卻不平常——其中空間大小能抵得上一座云笈殿,僅上品靈石就有五萬余塊,還有無根玄黃花、水云銀、帝女液、陰華明蓋等天材地寶。 可見華陽道君對這還魂駐魄丹是志在必得,不論拿什么換也不在意。 樂令卻是替楚珩在意了起來——憑他一個才步入仙術中關的筑基修士,懷里揣著一個合道道君的家底兒,還沒走到東海就先要擔心中途遇上殺人奪寶之輩。 若是湛墨還能像平日一樣得用還好些。就連玄闕老祖都贊過他的戰(zhàn)力,特別是那身鱗甲,質地堅固得不弱于龍鱗,哪怕遇上高階修士,至少也能擋上一擋,讓他想法逃脫。偏偏湛墨自那天吃了宋崇明那靈禽的內丹,就一直沉入休眠之中。若要醒來,恐怕就要等他完全吸收了那枚妖丹。 不過湛墨進階是好事,他定是不能攔著。反正這回主要買的就是還魂駐魄丹,就是當眾露了家底,等拿到藥后再捏碎了華陽道君給的玉牌也就能回去了。 盤算這些的時候,他已將法寶囊放回袖中,足下飛劍仍是穩(wěn)穩(wěn)向東方飛去。 蓬萊三島在東海深處,他上輩子也沒踏足過幾回。幽藏宗遠在西方萬骨山下,離東海太遠,若從海外飛繞得厲害,而自陸上走又要遇上各佛、道門派,麻煩太多,因此只去過廖廖幾次,道路并不是很熟悉。 特別是到了海邊之后,他才驀然想起:從前他參加會元閣鑒寶會的時候都是有人來相請,好歹是有個帶路的。如今也過了幾百年,要他憑著記憶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路…… 反正眼下才過一月,鑒寶大會卻是三月初二才召開,慢慢找著總也該能找到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