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三妖日思夜盼地想見湛墨,卻不知這蛟一心只想著如何將主人永遠禁錮在自己身邊。偶爾想想冰揭羅宮,也只想著宮中哪處景致好,何處堪做情趣,卻是顧不得想哪個屬下忠心。 樂令喂給他的那枚丹藥他早已運化,體內(nèi)那粒靈隼內(nèi)丹雖未完全煉化,但因靈智恢復,舊時所用的功法大體都能重新運用,戰(zhàn)力比混沌時陡增了數(shù)倍。再加上主人修為高了,其真炁也會透過禁制補益靈寵,樂令這一結(jié)丹,也就等于他修行上又跨過了一個關(guān)隘。 這樣重重增益,湛墨已不再是樂令可以隨益壓制的靈寵,更近似于一個可以完全放心倚仗的前輩高人。只是這個高人有點讓人承受不住的愛好…… 樂令強硬地將黑蛟從自己身上推開,丹田內(nèi)陰陽陟降盤疾轉(zhuǎn),五行精氣透出,結(jié)成九宮八卦陣團團圍住他。趁著湛墨被陣法困住,尋不到出來的門路,這才施法召出一泓泉水,將身上粘著的蛟涎之類洗凈,換了一身羅浮真?zhèn)鞯茏拥那嗌琅邸?/br> ——就算這東西和龍涎一樣是香的,他也不能帶著一臉一身亮晶晶的口水出去見人。 不過他也沒注意到,洞府那道石門打開之際,已有三只嗅覺十分靈敏的妖修將那洞中一片混合著丹香和三峰采戰(zhàn)之功后特有氣息的奇異味道收入了鼻中。而湛墨那不著寸縷、被困在陣中無法行動的模樣,在洞門大開后,亦是悉數(shù)落入那三妖眼中,激得他們幾乎捺不住殺人的欲念。 三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插到身上時,樂令亦是有些驚悸。不過他的修為又高了一階,再看這三名妖修已不如前些日子那樣可怕,反倒生起了一絲戰(zhàn)意。 他的右手悄然撫上了腰間法寶囊,體內(nèi)真炁更是勾連上洞中九宮八卦陣,隨時準備放出湛墨幫手。雖然方才他還恨不得將湛墨關(guān)到天荒地老,可他就是有自信,這蛟看到他遇敵時絕不會袖手旁觀,定能從后頭輔助他,不叫這三人傷了他去。 樂令心中有了底氣,臉色便十分舒展,彬彬有禮地笑道:“我這些日子忙于修行,竟沒能發(fā)現(xiàn)三位一直在洞外等候,倒要多謝三位為我護法,我才能這么快結(jié)成金丹?!?/br> 洞門大敞,那些交歡之后的氣息更清晰地散了出來。三人都無心與他假意寒暄,降真面上殺氣更重,口中嗬嗬作聲,右手化作鋪滿鱗片的巨大利爪,直奔樂令背后劃下。無患皺了皺眉,卻也悄然擋在樂令前行之路上,素手向他胸前輕輕印去。而那名最年少的妖修已悄然離開場中,向著那窄小的靈府奔去。 “住手?!闭磕穆曇趔E然響起,身形不知何時從洞中移到外間。只在這一句話的工夫,降真的利爪已被他緊緊握住,樂令纖細的腰身更是被他穩(wěn)穩(wěn)摟在臂間,讓過了無患那一掌。 他不知何時已幻化出了衣冠,緩緩看著眼前三名妖修,神色威嚴尊貴,有若帝王。他的目光最后落到樂令身上,對眼前三妖淡淡說了一句:“他是我的人,爾等不可無禮?!?/br> 72、改錯字 ... 三名妖修都被湛墨的話嚇到,又或者是因不敢和故主動手,倒都怔在當場,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一時間什么都不動了。唯有樂令是局外之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一把推開湛墨,輕咳了一聲,正色道:“少說了一個‘主’字?!?/br> 那三名妖修臉上終于有了絲活氣兒。都梁從洞府處回過頭來,僵著慘白的臉問道:“宮主,你是真心認這修士為主,不要冰揭羅宮了嗎?屬下等……實在不能……” 無患從方才起便一直看著仍停在空中的手腕,聽到他的話,反倒慢慢收回了手,低聲附和:“屬下不敢違逆宮主之意,可是這人修畢竟是非我族類,對宮主又著實無禮……” 看著這三人低眉順眼,連句話都不敢大聲的模樣,樂令不由得又想起他們挾持自己時的強硬態(tài)度。難怪他看著這三人長得像湛墨,就連那死硬不聽人話的脾氣也像,原來真是一處長成,近墨者黑……湛墨這個名字還真沒取錯啊。 樂令搖頭笑了笑,閃身脫出湛墨的懷抱,負手向會元閣方向走去。那三名妖修欲留他又不敢,湛墨倒是追上前一步,樂令卻將袍袖一拂,推開了湛墨,只留下一句:“你且慢慢處置家務,我還要采買丹藥,不耽擱你們主仆敘舊了?!?/br> 他修為又精深一層,法力和神通自然不是從前可比,一步跨出,腳下已自然地凝出白云,如劍光一般迅速托著他飛離洞府。湛墨倒想直接追上去,三名妖修已不失時機地纏到他身上,苦苦訴說他當年被道修陷害帶走后,冰揭羅眾人如何辛苦尋他,如何期待他重歸東海,再掌水宮。 湛墨這萬年來也一直掛念自家水宮,只是后來靈智磨滅,也想不起舊時之事,就這么混沌到了現(xiàn)在。如今猛然遇見三名宮中舊屬,他也有許多事想問,終是沒再去追樂令,而是把三人召入洞府,聽他們講述這萬年來的經(jīng)歷。 這四妖留在洞府說話,樂令倒是難得享了一陣清凈,獨自到會元閣挑選草藥。出來迎候他的仍是上回引路的女修,態(tài)度卻比上回更殷勤了許多,只盼著他仍像之前一樣財大氣粗,多照顧自己些生意。 樂令從法寶囊中挑出一塊空白玉簡,神識探入,在其中刻下自己所需的藥草,送到了那女修手中:“我要這些丹藥和靈草,請道友費些心,看看會元閣庫中可能買到,哪怕貴些也不妨事?!?/br> 女修先將靈識探入玉簡看了看,才抬起頭答道:“前輩太客套了,這都是我們的本份,哪怕一時不得,蔽閣也會派人去外頭采買,定要讓前輩滿意才是。在下江山晚,敢問前輩尊姓?待我查出庫存中有沒有這些東西便親自通知前輩。” 樂令含笑答道:“那就有勞江道友了。在下秦朗,就在離山靈府天字五號洞府暫住。此外我還想知道,三月初二的鑒寶大會上會有什么寶物展出?!?/br> 江山晚收起玉佩,客套地答道:“這都是晚輩的本份?!彼憬辛艘慌噪S侍的女修去拿鑒寶大會的展品單子,自己輕移蓮步,將樂令引到展示靈草的房間隨意挑選。 這房中倒是有真正的上品金線草,上回在清元洞天中,云錚就是以此草之名坑他去尋金線草,結(jié)果卻是坑了秦弼…… 那天秦弼滿頭滿身鮮血的模樣似乎又浮現(xiàn)在眼前,可是這少年意氣又能維持多久?若他知道自己這些年戀慕的不是什么同族兄弟,而是個轉(zhuǎn)世的魔頭,只怕這點輕浮的愛意就都該轉(zhuǎn)成恨意了。 和秦弼在一起時總是有太多顧慮,到底不如湛墨這個完全屬于他,永遠不虞背叛的靈寵。 樂令的手指無意識地從架上拿下了一枚玉盒,打開才發(fā)現(xiàn)里頭竟是一盒金線草。清幽靈透的香氣從草葉上浸出,直透入他的臟腑,令玄關(guān)內(nèi)安穩(wěn)浮動的金丹微微顫了一顫,丹氣散至五內(nèi),全身真炁都活潑起來。 金線草果然有些培元益炁的功效,看來云錚那天倒也不全是胡說。樂令回過神來,放開了手上的葉子,便問隨侍一旁的江山晚:“這金線草是多少年上的,作價多少靈石?” 江山晚利落地答道:“這金線草是一千五百年的,十分難得,除了少數(shù)上古洞天,再沒地方找這么好的了。這一株只消十塊中品靈石,只是這草不能獨一味入藥,秦前輩若要買它,何不連配制凝元丹的其他藥草也挑一挑?” 樂令正凝神聽著,房門外忽地響起一聲高亢佛號:“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且慢!小僧正急需此草,可否請施主割愛,我清凈宗自會拿出其他丹藥補償施主。” 清凈宗?樂令一下子抬起頭來,一個光潔圓潤的光頭便映入眼簾,青色發(fā)茬之下的面容卻是清俊端正,充滿了清圣佛光。此人修為比他還高些,且目光清正、神情悲憫,一看便是個得道高僧。 這模樣似乎也有些眼熟…… 不等樂令想出他是誰,那僧人倒是吃驚地先行發(fā)問:“敢問施主可是羅浮的秦朗秦師兄?貧僧明堂,曾在蓮華宗傳位大典上見過秦師兄。” 樂令雖然一向厭惡和尚,不過今日見到倒多了幾分親切——和尚正是魔修的克星,說不定對鬼修的克制也是一樣的。這和尚看佛光法體還不到明王境界,卻也比得上他這樣的金丹修士,法力看來也強橫。若能說得他陪自己回黃曾州,甚至路過羅浮時去坐一坐,宋崇明那個瘋女人也就不算什么威脅了。 他也熱情地迎了上去,對那和尚打了個稽首:“明堂道兄也忒客套了,我自幼便聽聞清凈宗之名,那回隨師叔參加大典時,更是見識了各位大師的本事,心向往之。今日得見道兄,正要好生親近這番,這金線草不值什么,道兄既需要,自然是要讓與道兄?!?/br> 反正他也不會煉丹,那金線草再好,對他也沒什么用。 明堂在清凈宗清心苦修了數(shù)百年,心思純凈,聽樂令那些言語,便以為他當真是看在自家宗門的份上特地割讓靈草。這金線草于他正有大用,他也就以己推人,覺著樂令吃了大虧,感激得連連道謝,當下取了靈石,向一旁的女修買下了那株草藥。 直把草藥裝進袖中,明堂才長吁了口氣,安心地說道:“多承道友相讓,我找遍六州也沒有這樣年份的金線草,這回若買不到,卻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了?!?/br> 樂令本就有心結(jié)交他,擺出一副高風亮節(jié)的態(tài)度答道:“一枚靈草而已,明堂師兄何須放在心上。我今年尚不滿百歲,你叫我一聲師弟就好?!?/br> 明堂驚訝得眼珠幾乎掉出來,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秦道、師弟不滿百年便能結(jié)丹,果真是天資縱橫。貧僧修至這金剛位卻是苦修了三百年……”他的目光圍著樂令打轉(zhuǎn),從骨骼到筋rou無一漏過,特別是看向他渾圓的后腦時,眼中滿是歡喜贊嘆:“師弟根骨絕佳,若是修苦行功法,定然不止如今的成就,至少能到天耳通、甚至宿命通境界……” 樂令心頭發(fā)毛,實在不敢再讓他對著自己滿頭青絲看下去,連忙回憶在紅蓮宗聽過的那丁點兒佛法,問他如何“一行三昧”。 這一問卻搔到了明堂的骨頭里——清凈宗不像紅蓮宗那樣一味苦行,更注重講論禪理。出門這些日子無人辯難,如今終于有人向他求問,一腔佛法便如天河瀉水一般向樂令灌去。 直說到會元閣修士拿來鑒寶大會清單,樂令才假借看單子的機會偷得了一絲清閑。明堂在旁靜靜等了一陣,終于說了一句樂令愛聽的話:“原來秦師弟也要在鑒寶會上買東西,這些日子咱們倒可以常在一起參研佛法了。若是師弟有意,回到陸上之后不妨也隨我回清凈宗小住,《壇經(jīng)》微言大意,不是幾天就能講明白的?!?/br> 這位高僧極是平易近人,佛法更是宏大精深,有教無類。還在樂令洞府中的湛墨和三名妖修后來都被他堵到過,明堂大師一視同仁地講予他們講經(jīng)說法。他法力本就高,佛法又專門克制妖邪,再加上樂令有心相護,湛墨便不得動手,也陪著主人老實聽著;而那三妖則是為了陪湛墨,同樣也跑不脫每日聽經(jīng)。 這日子一天熬過一天,聽得四只妖怪一個老魔都心如古井、了無生趣,會元閣的鑒寶法會才終于召開。 明堂和尚的座位與樂令隔得尚遠;三名妖修的座位也在數(shù)丈之外;唯有湛墨身為樂令的靈寵,得與他同行同座,被江山晚引進了二樓一處玉屏隔出的隔間。 那隔間兩下也有其他修士在座,正面對著雕花欄桿,樓下正中有玉欄圍起起一座三層法壇。壇上頭擺著一張非木非石的圓桌,桌上攏起一層水晶罩子,將要賣的寶物籠罩其中。能入得這會元閣的,修為至低也已筑了基,目力極佳,透過那道水晶罩便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下方所罩的東西。 頭一件展示出來的不像什么寶物,而是紙墨所書的本冊殘卷。上頭字跡已被施了法,僅能看到最上頭三行,樂令也算得上通曉陣法,看了幾眼便覺出,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精妙陣法。 那陣法鋪排原理十分簡單,不過是普通的五行干支生克,只是煉陣時所需之物十分獨特,并非尋常布陣用的赤帝體雪、丹山月魂之類天財?shù)貙?,而是純正的十二地支精氣。其結(jié)成的陣法卻是更獨特——若依其理推斷,這陣法并非用于抵抗外物攻擊,亦非用來困人,而是徹徹底底的攻擊法陣,能將一切陣法幅射到處都化為死地。 短短三行字,便看得樂令額上汗水涔涔?jié)B出,心中似有巨錘鼓動,無論如何也想得到那殘頁——那上頭所講的陣法,正是配合他的陰陽陟降盤的絕佳陣法,若真能布成,其威力簡直可以橫掃正道門派。 臺上那名修士的聲音在他耳邊泠泠響起:“這冊殘卷是在西荒一處上古洞府中發(fā)現(xiàn)的,乃是當年陣法第一人松陽道君所著。其中不僅有松陽道君煉出的高階陣法,其最后兩頁中還約略提到了洞真陰陽陟降盤制作的思路,各位煉陣的道友不可錯過。此卷因有殘損,底價只作五十上品靈石,價高者得?!?/br> 樂令并不打算動用華陽道君給他的法寶囊,但上回在代間仙君那里搜刮來的半墻靈石已足夠讓他底氣充足,當下起身應了一聲:“五十一塊上品靈石!” 不遠處竟有人與他同時報價,兩人聲音一同落下,倒叫下方主持之人愣了一愣,不知該看應誰。樂令目光只盯在那卷冊子上,絕不肯讓與旁人,立刻加價:“六十塊上品靈石?!?/br> 73、第 73 章 ... 那聲音頓了一頓,似乎沒想到他一下子就投入這么多靈石。底下修士再度問價時,那人才又將價格抬了上去:“六十一靈石?!?/br> 這回樂令并沒開口,旁人也沒與他同時競價,樂令便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人的聲音。那道聲音聽起來十分隨意,又帶著些志在必得的強硬,音色清朗疏闊,聽在樂令耳中甚至覺出有一絲耳熟。只可惜這句話太短,他一時想不起從哪聽到,另一名競價者的聲音便將他腦中余音蓋了過去。 他也就放下此事,又往上加了十塊上品靈石。 幾回競價下來,那本書的價格已被炒到了百枚上品靈石。一本對于沒有陰陽陟降盤的修士形同雞肋的殘卷,值得這么多靈石嗎?與樂令競價的幾名修士也猶豫了起來,加價時恨不得一塊一塊下品靈石地往上加。 唯有那個一開始就與他同臺競價的聲音仍在堅持,每次都在他所出的價格上加上一塊上品靈石。那人的聲音亮出的次數(shù)多了,樂令也循聲找到了其人,正座在樓下鑒寶臺不遠處,只是座位普通,不似他持著華陽道君的牌子,得上二樓貴賓席。 雖然那人并未回頭看他,背影卻是越看越眼熟。樂令細細回憶,終于將這背影從眾多記憶中揪了出來——此人竟是當初他們自清元洞天回羅浮時,硬將池煦攔在洞外,還要徹查眾人隨身物品的明性峰修士。只是他叫什么來著? 仿佛是察覺到了樂令的目光,那修士也從下方抬起頭來,目光與他恰恰接觸,不加掩飾的厭恨和殺意一閃而逝,嘴角卻又扯起一抹狠戾的笑容。對視的這一刻,那人的名字已彈到了樂令的唇邊,隨著他的呼吸低低吐了出來:“譚毅!” 可他怎么會離開羅浮,又怎么會跑到這會元閣來與自己競價的?難不成云錚還是明性真人也要買東西?他們應當是不會買這卷陣法殘卷,若說是這人與步虛峰有仇隙,故意為難他還差不多。不過有湛墨和他這三名屬下在,誰為難誰還說不定…… 樂令聽著他再度加價,卻只冷冷一笑,再不爭競,而是把湛墨拉到身旁,悄然傳聲,讓他吩咐那三名妖修屬下替自己出價。冰揭羅宮有自己的傳音法,湛墨口唇微動,身旁隔著幾座隔間,便傳來無患優(yōu)雅醇厚的聲音:“一百五十上品靈石?!?/br> 這價格又提上了近五十枚上品靈石,那些煉陣的修士也都覺著不值,場中再無第二個聲音。下方的譚毅回頭看了樂令那隔間一眼,似乎是確認了出價的人不是他,也就滿足地不再抬價,任由那殘卷落到了無患手中。 會元閣做事十分利落,下頭那副極品丹鼎“陰華羽蓋”還未競完價,陣法殘卷便已從降真等三妖的隔間送到了樂令手上。 那本殘卷雖不如玉簡方便,但上頭的陣法亦有圖畫展示,看起來清晰易懂。 只是那主持之人介紹得有些差池,這本書里并無制作陟降盤的手法。殘卷前幾頁都畫著陣法,注著布置陣法時的要訣;而翻到最后幾頁時,卻是陰陽陟降盤中精氣排布的層次方位,也就是陣盤完全煉化后,其中精氣分布的全貌。 樂令不由有幾分后悔——倒不如就讓姓譚的把這書買去,看看他花了一百五十靈石買下這種東西,臉色該有多么好看。待這鑒寶會結(jié)束,再叫降真他們出頭,以靈石或別的東西換了這殘卷…… 嘖,在羅浮待久了,他做事越來越優(yōu)柔寡斷了。 樂令嘆息著低下了頭,羊脂玉般光潔柔軟的手指就擱在書冊上頭。以他金丹宗師的智慧,翻過這一遍,就已將書中陣法完全記下,只差將來配合陰陽陟降盤運用而已。他看著的并不是書上圖文,而是自己這雙能斷金碎石,談笑間取人性命的手。 這雙手曾經(jīng)對上陽神真君也不會軟,眼下卻已變得謹慎畏縮。在強大的仇人面前明哲保身也就罷了;怎么連對著這樣的跳梁小丑,都要反復思慮該如何對待;心底甚至寧愿息事寧人,失了快意恩仇的膽氣? 他在師尊座前時,功力也不是一步登天的,當年未晉元神之前,實力也一樣不足,卻何曾這樣窩囊過。樂令雙手慢慢絞在一起,將那本陣法殘卷收入法寶囊中,冷冷盯著下方的譚毅。 一件件天材地寶次第展出,譚毅終于再度競了價,他要買的卻是一團姆指大小的純凈火精,想來是要替云錚買回去澆鑄元嬰的。羅浮的功法對五行精氣依賴太深,云錚一個陽神真君的弟子,竟也要派人出門采買五行精氣…… 真是可憐,不過等云錚跟了他就好了。他手里有陰陽陟降盤,要多少五行精氣皆能得到,就是把云錚的元神法身凝得比色身更堅固也不難。 樂令目中浮起一絲笑意,神情悠遠纏綿,看得湛墨心口一陣陣發(fā)酸,當下將他扯進自己懷中,雙唇印到了那雙湛然如秋水的眼睛上。樂令忙閉上眼,一雙睫毛如細羽般抖動,拂得湛墨唇上微癢,心頭亦是微癢。 他緊緊箍住樂令的雙臂,微慍地將唇移到他耳邊,將聲音直接傳了過去:“你是我的,不許想別人?!?/br> 樂令羞怒交加,急得也忘了勾連禁制,直接推開湛墨,又從法寶囊中取出景虛真人早年賜的法器法象壺將這片隔間罩住,總算是防住了這黑蛟丟人的勢頭。湛墨一向是打蛇隨棍上的性子,見這隔間被法象壺罩住,不通內(nèi)外,愈發(fā)放肆起來,緊緊纏在樂令身上不放。 直到臺下響起了“還魂駐魄丹”之名,他們倆才終于拆解開來,重新開始競價。此丹雖只能延壽百年,但不限制服食數(shù)量,一些壽限已至卻又不能突破的修士都愿購,價格遠不是他那冊陣法殘卷可比,只底價便上了五千枚上品靈石。 這樣的價格,除了景虛真人這樣的大派掌門能連續(xù)服用,也只有一些身家豐厚的合道道君才能買得起。 臺上那修士又道:“這一爐丹藥共有三枚。丹藥主人除了靈石以外,還愿以此丹換純陰性質(zhì)的法寶或是含有純陰之氣的物品。” 樂令手里有的是靈石,只管和人競價,不想旁邊一處隔間中的修士手中倒有異寶,高聲喊了出來:“我手中有一瓶精純陰魄,神智全已煉化,道友可愿以還魂駐魄丹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