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修改中）

    但是一到晚上，這種平靜就會如地面的落日般消失，不管是男女老少，士兵平民甚至施法者，每個人都會集中起自己的全部精力，來預防任何可能的進攻，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殘留的抵抗痕跡——破損的管道線路，粘稠的血跡，帳篷上大大小小的彈孔，以及人們身上隨處可見被利器割傷的傷口。

    每天晚上，這座城市都會因為抵抗死傷數(shù)千人甚至更多，但這個速度比起遠遠不斷來到這座城市的人們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因為在避難人群中，寧州城的人口只占很少的比例，占大頭的還是那那些來自寧州周邊一帶的鄉(xiāng)鎮(zhèn)、縣城的居民，相比起大城市，那些地方的人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

    從新聞上杜偉知道，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寧州一個地方，全世界各國都在上演，因為人們的這種逃難行為，地球上現(xiàn)在正史無前例的形成大片大片的無人區(qū)——剛開始的時候，帝國還企圖占領這些地方，但是聯(lián)軍一旦發(fā)現(xiàn)帝**隊的規(guī)模達到了預定標準，就會毫不留情的調(diào)集飛機，甚至從太空直接投彈，實施密集轟炸，幾次慘重的傷亡之后，帝國似乎再也沒有類似的打算。

    杜偉說不清這種情況對地球方面是有利還是有害，一方面，居民密集的迅速增加的確加強了城市的守備，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看的出來政府對這種情況似乎始終心懷疑慮，所以在這段時間里，所有地下城市都在不顧一切“挖掘”，希望獲得更大的空間來稀釋人口密度——當然不僅僅是增加空間，現(xiàn)在所有的地下城市還專門向下挖了一層巨大的“儲水層”，除了用于儲備城市所需飲用水，這些儲水層最大的作用還可以防止敵人用魔法引水灌城。

    下午四點多，距離吃晚飯沒多久，杜偉正準備結束他這個白天的工作，將電腦上的登記資料最后的時候，他聽到遠處“城市區(qū)”傳來一陣歡呼聲，幾個排隊登記的人相互之間張望了一下，很快就熱烈的討論起來，沒用幾分鐘，杜偉就大概聽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支多達三千人的聯(lián)軍魔法部隊今天晚上將會暫時駐扎在這座城市。

    切身體驗戰(zhàn)爭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杜偉自然知道這么多魔法部隊的意義——這座城市原本擁有的正式施法者也不過僅有數(shù)百名，絕大多都是一些“魔法工人”——他們接受的魔法培訓都是用于地下城市建設，或者工業(yè)用空間門，而非面對面的戰(zhàn)斗，用這些人自己的話來說，可能他們十幾個人，也無法和一名真正的魔法軍人相比，畢竟他們才是正式“專業(yè)”用魔法殺人的，三千名正規(guī)魔法軍人，意味著這座城市在這個晚上安全系數(shù)將大大增加，也意味著這里的每一個人活下來的機會大大增加。

    果然，半個小時后，回到軍營等著吃晚飯的杜偉發(fā)現(xiàn)，食堂里多了很多身著聯(lián)軍制服，肩上配著閃電標志的軍人，單從這些人的膚色上來看，黃的黑的棕的白的都有，真是名副其實的“世界聯(lián)軍”，在這些人身上，幾乎看不到普通軍隊裝備的自動武器，只有插在腰間的****——杜偉從一些接觸過魔法訓練的人那里得知，真正的魔法格斗幾乎都是面對面的戰(zhàn)斗，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對戰(zhàn)斗人員的靈活性要求非常之高，所以這些軍人基本用不上重武器，絕大多數(shù)都裝備****、匕首以及高爆手雷，有時候因為特殊人物需要，偶爾也會攜帶火箭筒，用于發(fā)射數(shù)百噸至千噸級別當量的戰(zhàn)術“核火箭彈”。

    吃飯的過程中，杜偉注意到，這些士兵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一直都不錯，吃飯過程中很多人都在用聽不到的外語高聲談論，甚至互相開玩笑，相比之下，杜偉他們這些本地駐防軍隊則多少顯得有些沉悶，每個人臉上都可以看到掩飾不住的惶恐和悲傷——看到他們這么開心，杜偉自己也想笑笑，但他扯了幾次臉上肌rou都失敗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余曉娟，以及幾天沒聯(lián)系上的家人，別說笑，他連飯都覺得吃不下了。

    杜偉當然不能理解，眼前他看到的這只來自卡梅爾的部隊是在聯(lián)軍進攻地球之后才投入戰(zhàn)場的魔法部隊，在過去一個星期的戰(zhàn)斗中，這只部隊傷亡不過才數(shù)百人，殺敵數(shù)量卻已經(jīng)超過他們建制數(shù)倍——魔法集中使用的原則讓他們一直以來，打的都是順風仗，再加上卡梅爾本土至今還沒遭受戰(zhàn)火波及，這些人作戰(zhàn)完全沒有后顧之憂，所以自然笑的出來。

    但隨著戰(zhàn)爭的繼續(xù)，這樣的笑容恐怕會越來越少，就拿這批魔法軍人來說，他們被派來這座城市自然不是因為伊凡突發(fā)善心說要支援一下配角，而是因為聯(lián)軍正在全球范圍內(nèi)，統(tǒng)籌一場重要的防御作戰(zhàn)任務。

    ……

    在地球人眼中，這也許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的戰(zhàn)爭，但在郭磊看來，這樣戰(zhàn)爭距離結束，或者說，距離出現(xiàn)一個結果，已經(jīng)不會太遠了，他判斷的依據(jù)很簡單——帝國的后勤開始吃不消了。

    郭磊所說的后勤，不是指通常意義上的糧食，用維倫的話來說，帝國儲存的糧食足可以將整個地球堆滿——這在很大程度上固然是一種夸張，但也可以說明維倫的底氣知足，郭磊當然知道，他沒有必要騙他們——他們只是一群俘虜而已，和地球的聯(lián)系早以癱瘓斷絕，就算是騙到了也全無好處。

    郭磊所說的吃不消，也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無法負擔，而是一種……應該這么說，帝國僵化的統(tǒng)治方式以及低下的人民素質(zhì)，無法處理隨著戰(zhàn)爭進行，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問題。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條，就是整個位面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越來越擁擠，這種擁擠已經(jīng)從一開始摩肩擦踵的級別，逐步向二戰(zhàn)影片中，運送猶太人的火車那種沙丁魚罐頭級別上升，而相對而言，位面擴張的速度卻日益慢了下來——郭磊剛開始的時候，對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表示很不解——空間不夠，多用一些魔法切割過來不就可以了嗎？

    但從維倫那里，他才知道這個問題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這還是得從帝國的“地理”結構說起——大部分帝國位面都是封閉的，就像地下世界中的洞xue，按照帝國的慣例，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開放位面，以后也會想辦法將其封閉起來，因為這樣做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災難——不是所有星球都如地球這般完美，衛(wèi)星引起的潮汐作用引發(fā)大規(guī)模海嘯地震，隕石撞擊毀滅整個星球生態(tài)，宇宙射線讓人突然死去……帝國人雖然不明白這些事情發(fā)生的原理，但他們都很清楚，這些都是因為星球“開放”惹的禍，所以在許多帝國人眼中，像地球這樣的開放星球是蠻荒的，沒有經(jīng)過“開發(fā)”的危險星球。

    這種空間的封閉性有著最重要的特性，那就是體積相對恒定——這也就意味著，前線空間越大，那些被挖的位面也就越小，而通常來說，一顆普通的行星位面可以被挖掘的地方并不大，以地球為例，地球半徑約為6000千米，而大氣層厚度僅為一千千米，如果把大氣層外層看成是位面界限，那么星球本身就要占據(jù)總體積近六成，也就是說，通常的位面只有四成是理論上可以被切割的空間，按照卡梅爾做過的相關實驗，如果再切下去，星球就會隨著切割過程變形，物質(zhì)就會流向被切割區(qū)域——誰也不能保證流過來的是土壤、海水或是巖漿。

    按理說，即使是四成，那也足夠人呆的了，就像地球表面雖然不算大，其中大部分還是海洋，但真只是單純放人，兩三百億也在話下，帝國人本來也是這么認為——他們根本沒覺得切割點空間有什么不對，但是這幾天，隨著他們在距離前線最近的位面大規(guī)模切割的進行，卻發(fā)現(xiàn)在那些被切割位面，發(fā)生了許多以前從來沒見過的一場情況。

    首先就是天空出現(xiàn)大片大片絢麗的霞光——這些霞光五彩紛呈，就像神人在天空織造的錦緞，有時候如一條彩帶，有時又如同一團火焰，許多平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美的異象，他們在欣賞的同時，紛紛猜測這奇景會是什么樣的吉兆，只有當時的維倫通過和俘虜?shù)慕涣鳎蟾耪J識到這應該是地球上南北極偶爾可見的極光——但問題是，為什么這光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現(xiàn)？

    隨著空間切割的進行，極光出現(xiàn)的頻率和范圍也越來越大，最盛的時候，甚至整個星球都被其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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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6 挑戰(zhàn)

    太陽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搖搖欲墜，在落日的余暉中，寧州市區(qū)一片狼藉，大街上四處可見沒處理的尸體和殘余的積水，在烈日的曝曬下，空氣中四處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1,

    馬上就快入夜了，一些白天在附近建筑施工，架設激光發(fā)射器以及監(jiān)控器的工人此時也都停下了手邊的工作，紛紛向通往地下通道的方向趕去。在經(jīng)過一處舊有超市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工人和其他同伴道別，他沒有按往常走的路回去——他打算去超市里碰碰運氣。

    想他這種做法大家已經(jīng)司空見慣，只是有幾個同伴好心的勸告：“別耽擱太久了，把命搭上就不值了?！?/br>
    “放心吧，知道了，身份證給你，記得幫我留飯，有好東西肯定分你們一份?！?/br>
    “記得要一個mp3，最好能找?guī)坠?jié)可充電池……”

    “多帶幾臺風扇……這天帳篷里睡覺能熱死人……”

    “也要我能拿的開啊，”被叮囑的年輕人笑道，“總之我盡量吧，能帶多少帶多少?！闭f完之后，他把背上的包拿下來，將里面的工作工具交給同伴，讓他們給帶回去，而他自己只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打開保險，然后接過同伴遞過來的一頂帶照明燈的帽子戴上，試了試能亮之后，整個人異常敏捷的鉆進黑乎乎的建筑內(nèi)。

    自從戰(zhàn)爭開始以來，這種事情在全世界已經(jīng)開始變得司空見慣——原有的經(jīng)濟秩序被打破，但人總是需要生活，政府現(xiàn)在能做的只能保障他們基本的生存，而在生存之外的事情，就要靠他們“自己動手”了——這位年輕人所作的事情，就是從這座城市中“撿”一些東西回去，自己使用，或者從黑市上換取其他自己需要的東西，說好聽點叫“資源合理化利用”，說不好聽點，就是偷竊，偷竊整座城市中的無主之物。

    z國政府暫時還沒空給這種民間行為定性，一般來說也是民不究官不舉，但在卡梅爾聯(lián)盟范圍里，已經(jīng)在意識網(wǎng)里公開為這種行為辯護——林泉認為，戰(zhàn)爭期間不應該以和平時期的道德來要求，那些城市中的物品雖然在戰(zhàn)前是其他人的，但真正這些物品真正的主人無法對其實施使用權，這樣只能造成資源的無端浪費——所以卡梅爾主張說物品所有權以進入安全區(qū)域（包括地下城市和軌道）后“實際控制”為主，也就是說，東西在誰手上，那就是誰的，而不管這種東西真正來源，因為戰(zhàn)爭中，最大的成本已經(jīng)不是物品本身價值，而是把它拿進安全區(qū)域的過程。

    洪水剛剛退去沒幾天，這座昔日的商業(yè)大廈內(nèi)部還彌漫著一股潮氣，這股潮氣和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臭味混在一起，讓年輕人只敢用嘴巴呼吸。

    這棟建筑他已經(jīng)來過兩三次了，地形可以說已經(jīng)相當熟悉，在上二樓之前，他帽子上的燈一次都沒開過——一樓大多都是賣化妝品的，實用性的東西最少，一般來說，三四樓那些賣生活、電子用品的區(qū)域才是他真正關心的目標。

    他一邊在腦子里盤算著準備拿的清單，一邊借著窗戶透進來微弱的光線四處觀察，窗外的落日已經(jīng)快完全消失，一想到徹底陷入黑暗的場景，年輕人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沒用一會功夫，他就來到自己要找的區(qū)域。

    相比起一二樓來，這里多少還顯得井井有條，地上只有一些自動滅火裝置撒的水痕，大部分的物品還排列在貨架上（如果還有的話），他先很老練的走到箱包專柜，找來一個大號行李箱以及一只登山包，然后按照他心中擬定的單子，他迅速在商品區(qū)搜索起來，看到中意的就裝起來，索性這里大部分物品還沒有被搜光（除了像他這樣的平民，許多施法者也以政府名義做這種事情，效率可比他快躲多了），不一會功夫，行李箱就已經(jīng)變得變得沉甸甸的。

    在下樓的時候，看著上樓的方向，他忍不住猶豫了片刻——樓上是食品區(qū)，所剩的東西不多，但如果運氣好的話，也不是沒有機會找點東西——一想到這些天來，政府供應的白飯加白菜蘿卜湯，他還是放下了行李箱，快步沿著樓梯上樓。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響，他并沒有因此而驚慌，而是通過樓梯口的窗戶小心向外張望了一下——夜色很重，除了天上幾架例行巡邏的飛機，他幾乎看不清什么，他猜測應該是和之前的幾天一樣，敵人發(fā)起了進攻，這爆炸可能是聯(lián)軍的反擊，也可能單純是意外，比如煤氣管道泄漏爆炸之類的，這類事情經(jīng)常會發(fā)生，但一般都影響不大——敵人進攻的重點都是地下城市，就個人角度來說，地面反而相對安全一些。

    他剛剛收回視線，準備繼續(xù)自己的“工作”時，突然間，外面閃過一道炫目的白光，這白光就像一道至銳的劍鋒劍鋒，劈開了籠罩著城市的整個夜色，剎那間，城市就像變回了白天，在這光芒照射下，這位年輕工人幾乎可以將整座城市一覽無余——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間，無數(shù)穿著黑色服裝的敵人正在大街小巷間飛快穿梭，與此同時，整座城市無數(shù)不在的自動武器就像一座被點燃的火藥庫般，各種顏色的光芒四射飛濺……

    戰(zhàn)爭爆發(fā)了！這個念頭在年輕人腦中如閃電一般炸響，他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立刻跑回地下城市，然而看了一眼窗外，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交戰(zhàn)的區(qū)域已經(jīng)完全覆蓋了他回去的路。

    “好看么？”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　边@個如鬼魅般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叫喊，回過頭的時候，他看到面前出現(xiàn)一個完全陌生的，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他試探性的迎上這眼神，卻又立刻收了回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浮起。

    年輕人下意識對對方舉起手中的槍，然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這是一個好問題，”對方開始上下打量他，這目光就好像一道激光，看的他渾身不自在，“田軍，聽過這個名字嗎？”

    也許是因為緊張一時沒想起來，也許他確實沒聽過，畢竟關于田軍的那些新聞都是幾年前的了，在這個信息時代，要接受一個人的名字和忘記他同樣容易，年輕人只是搖了搖頭，不過對方地道的寧州話還是讓他放下心來，他將槍放下后，又問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你來干什么，我就來干什么?！碧镘娬f話時，他整張臉都因為外面照明彈的光芒，在光與影的界限之間不斷閃爍。

    這句話提醒了年輕人，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沒吃飯呢，回去吃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看來只能在這里熬上一夜，等明天再回去，想到這里，他又隨口問道：“樓上還有吃的沒？”他注意到這個所謂田軍的人是從樓上下來的，因為樓上原本關的門現(xiàn)在是打開著的。

    “有，但不多了，”田軍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跟上對方上樓的腳步，一邊回答，對方進門之后，他又自言自語的加上一句，“現(xiàn)在差不多夠了。”

    十幾分鐘后，田軍在這間昔日的超市內(nèi)，用現(xiàn)成的燒烤炭火架起了一個小燒烤爐子，在等待火旺起來的過程中，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激烈的交火場面，一邊動手處理今天難得的豐盛晚餐，就像一個普通人在家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夜宵一樣。

    “你應該多關心一點新聞的，”在用餐的過程中，田軍對地上的尸體說話，“不然我還可以跟你多聊一會……你看現(xiàn)在，多可惜，多浪費，我一個人真心吃不完?！?/br>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記得我也沒什么”，說到這里，田軍似乎被勾了什么美好的回憶般，閉上眼睛開始暢想，過了一段時間又睜開眼睛，把剛拿到的手槍在手里隨意把玩，“是我的錯，是時候該加深一下你們的印象了……當然，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把我殺了。”

    最后這一句，他是說給伊凡聽的，他知道伊凡聽的到，但對方不會那么輕易殺自己——因為自己對他還有價值，因為自己是伊凡和帝國意識網(wǎng)的相交點。

    自從被伊凡“控制”后，他就知道自己可以說隨時處在死亡邊緣，這種被支配的屈辱和竭盡全力都無法反抗的絕望就像一個噩夢，終日糾纏著他，然而他又不甘心就這么死去，自殺是最軟弱的投降方式——他這輩子不希望輸給任何人。

    在田軍眼里，在這場以他身體為平臺的“游戲”中，他贏的標準很簡單，那就是伊凡終于忍不住殺死他，就像一個人玩游戲打不過電腦，于是將這個游戲徹底刪除了一般，如果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而死，伊凡是不會管他分毫的，就像之前他被卡梅爾監(jiān)察人員追殺了近半個月，幾次面臨生死邊緣，伊凡都沒有出現(xiàn)過，田軍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思路，或者說底限——在雙方約定的“游戲規(guī)則”內(nèi)，不親手殺死自己。

    如果說田軍現(xiàn)在活著還有什么“希望”的話，那也許就只有一條——挑戰(zhàn)這條底限，而現(xiàn)在，似乎就是絕佳的機會。

    ☆、477 執(zhí)行

    嚴可守并不是聯(lián)軍正式成員，但作為ai技術的開創(chuàng)者，以及kl3014的前車之鑒，聯(lián)軍一直保留了他監(jiān)管現(xiàn)任ai的權限，對現(xiàn)在的嚴可守來說，這種權限最大的作用，就是他能隨時接觸這場戰(zhàn)爭第一時間的信息資料——但這種知情權對于嚴可守來說意義并不大，用陳雷的話說，唯一作用不過是相比起其他人，可以提前一點做好死亡準備而已。

    “看來敵人這次是動真格的?！笨粗鴄i回傳的戰(zhàn)場第一手圖像資料上，到處都是黑壓壓，布滿鏡頭的人群，嚴可守對著面前的kl3300說道。

    “他們一直都是?！眐l3300回答，“這一點kl3014倒是和我說過，他說敵人還不懂得佯攻……也沒有佯攻的必要，他們兵力始終是完全充沛的，如果數(shù)量能帶來優(yōu)勢，那敵人完全可以保證在所有方向都具備優(yōu)勢。”

    “數(shù)量不能帶來優(yōu)勢嗎？”對戰(zhàn)爭嚴可守了解不多，不過在他眼中，這場仗打得就是誰的施法者多——人類的技術只是輔助魔法而已。

    “我不知道，”kl3300回答，“在戰(zhàn)爭這方面，我3014要業(yè)余的多，你可以去問他?！?/br>
    嚴可守動了動鼠標，移到ai控制界面寫著kl3014那欄，準備打開，但卻在程序啟動的一瞬間又將窗口關掉：“算了，一想到現(xiàn)在有無數(shù)個3014在全世界各地，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br>
    kl3300想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失去了話題，機房里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嚴可守將自己全身重量放在椅子的靠背上，徒勞的盯著屏幕發(fā)呆，不一會功夫，屏幕就進入了顯示著模擬時鐘的待機界面，在秒針的跳動間，時間艱難的蹣跚前行。

    嚴可守不知道自己發(fā)了多久的呆，等他從這種恍惚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他又再次不自覺打開界面，瀏覽著那些ai從全世界各地搜集到的戰(zhàn)場景象——一張來自撒哈拉沙漠的飛機俯瞰圖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無數(shù)的黑點就如同他在動物世界中，看到的沙漠行軍蟻。

    “他們?nèi)ド衬墒裁?？”嚴可守詫異道，“除了沙子，那里能有什么?zhàn)略目標？”

    “卡梅爾人在撒哈拉地下一帶建立了大量的地下城市，”嚴律對此倒還有一些了解，提醒道。

    “可如果是進攻城市的話，為什么不直接傳進去？”

    “也許他們現(xiàn)在正在這么做……”嚴律話還沒說完，嚴可守就搜索到乍得的地下城市事實圖像，鏡頭中的人們臉色看起來都比較嚴肅，嚴律很快就從中找到大量的作戰(zhàn)痕跡，“也許敵人正想著從外部破解這些城市的辦法……等等，我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什么？是不是有進攻跡象？”嚴律下意識問，這些天以來，他和這座地下城市的所有人都對這持續(xù)不斷的進攻完全習慣了，敵人上一次進攻是兩個小時前，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來了。

    “似乎不像，”嚴律說，“我還沒有確認，我去找資料庫做詳細對比?！?/br>
    類似這種情況其實每天都有發(fā)生，大到敵人進攻跡象，小到有人偷了物資，甚至是城市里那個地方管道劈裂，kl3300都會例行說上一聲，嚴可守對此并沒沒有特別在意。此時他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這場戰(zhàn)爭的進程上——雖然知道關心無用，只會徒勞增加自己的不安，但嚴可守還是忍不住自己觀戰(zhàn)的**，這個壞習慣從開戰(zhàn)到現(xiàn)在，每個夜晚都在折磨著他。

    “我們可能有麻煩了?！蔽宸昼娭螅瑖缆捎终f。

    “什么？”嚴可守的視線剛剛從寧州市中心的一處戰(zhàn)斗畫面收回，敵人的進攻打得聯(lián)軍和寧州本地駐軍節(jié)節(jié)敗退，隨著電力發(fā)射塔，甚至電廠之類的戰(zhàn)略關鍵點失守后，整個城區(qū)部署的自動武器也開始成片的失效，不過失效基本上是暫時的，這種情況已經(jīng)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重復了無數(shù)次了——如果戰(zhàn)事吃緊，聯(lián)軍會派施法者深入敵境再次架設電力塔，形成來回拉鋸，如果不吃緊，那就會等第二天白天敵人退卻之后，派工人去地面維修。

    嚴律在對話欄里貼出一個網(wǎng)站地址，嚴可守習慣性的打開，地址內(nèi)容是寧州本地的一份網(wǎng)絡報紙，日期是昨天的，而當他拉下瀏覽滑塊，看到報紙正中的那兩張照片時，整個人就如被雷擊一般愣在原地——兩張照片中，一張是略顯稚嫩的年輕學生臉龐，另一張則是正對鏡頭，露出帶著些許血跡的猙獰笑容，他們看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唯一將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的只是兩張照片中，那兩個普通漢字而已——田軍。

    “應該就是他，”嚴律的聲音雖然就在他面前，但在嚴可守聽來，就像那個夢境中模糊的囈語，空洞而虛幻，“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好幾次?！?/br>
    ……

    同步軌道，六角珍珠空間站。

    在作戰(zhàn)指揮室掛著的巨大電子屏幕上，整個地球按照城市帶，被大概分成環(huán)太平洋、環(huán)大西洋、亞洲中西部及非洲北部這三大塊區(qū)域，而這三塊區(qū)域中，又以前兩塊相對更為重要——整個地球9成以上的工業(yè)能力，接近七成的人口都分布于這些地帶。

    指揮室里現(xiàn)在是一片忙碌，不斷有軍官來回穿梭，將來自參謀部的最新的重要命令授權（一般這種授權都是大范圍的兵力調(diào)動）當眾展示之后，再通過電腦前的cao作人員下達到具體作戰(zhàn)部隊，來往的人員之密集，幾乎讓門口的那扇電子門無法完全關閉。

    在這個所有人都腳不沾地的房間里，宋成云略嫌無聊的端著一杯咖啡，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偶爾會看幾眼電子屏幕上不斷閃爍變動的城市顏色——當然，他的目光絕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關心寧州那一塊，記得兩個小時前，那里還是紅色的，當聯(lián)軍對那里進行了一次戰(zhàn)術轟炸時，紅色立刻變回了黃色，然而這才過了沒多久，情況便急轉直下，黃色甚至沒有經(jīng)過紅色階段，直接跳為黑色——這顏色意味著寧州城的地面已完全被敵人控制。

    作為監(jiān)察部的一員，宋成云最沒辦法習慣的，就是他永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被調(diào)派去哪——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在卡梅爾與卡莫一起看“人rou大餐聚會”，然后突然就接到命令，來到聯(lián)軍指揮部，雖然知道這么做是為了限制監(jiān)察員手中的權利，不給他們?nèi)魏螜C會“完全熟悉”工作，就像z國封建時代皇帝頻繁調(diào)動文官一樣。老實說，眼睜睜的看著戰(zhàn)爭就在自己面前進行，所有人都在為此而努力，而自己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感覺是相當不好受的——起不到作用還就罷了，偏偏他在這里的目的，還是防止這里有其他人起反作用，雖然他早已經(jīng)習慣別人盯著自己的那種戒備眼神，但習慣歸習慣，他始終還是無法喜歡將每個人看成潛在的叛國賊，或者球jian。

    每隔十幾秒中，宋成云都會下意識抬頭看一眼寧州，看那黑色究竟有沒有變回紅色，或者黃色甚至綠色——總之更安全的顏色，同時他也留心了屏幕下方不斷刷新的命令——大部分命令都是直接從電腦上傳來的，不需要派個人來專門傳令，更不需要監(jiān)察員的確認。這讓宋成云多少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仿佛整場戰(zhàn)爭就是用電腦模擬的一個游戲，而參謀部那十幾個人就是一起玩這個游戲的“資深玩家”。

    當手中這杯咖啡差不多快見底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名少校軍銜的軍官，和其他傳令軍官不一樣的是，他進門之后的第一眼，就是朝宋成云他們幾個監(jiān)察員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徑直朝宋成云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在緊挨著他們的那臺電腦前停下之后，筆直的伸出手，將手中類似u盤一樣的電子鑰匙交給了坐在電腦前的cao作員，cao作員在接過鑰匙之后，站起身來，莊重的對宋成云行了個軍禮，將那塊u盤遞了過來，清晰的朗聲道：“執(zhí)行r2預案，請求命令確認！”

    宋成云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大行動要開始了，他放下咖啡杯，嚴肅的回了軍禮，然后通過意識網(wǎng)聯(lián)系上了正在會議室開會的安娜，確認了參謀部的確發(fā)出過這道命令后，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cao作員的精神狀態(tài)（這個工作是三名監(jiān)察員相互之間獨立進行的），在得到另外兩名同事點頭之后，最后才將這塊u盤又交回他手中：“已確認，命令有效?！?/br>
    然后這名cao作員將u盤插入了邊上預留的空白電腦，由其中一名獨立ai負責檢查電子鑰匙的安全性（防止鑰匙被動過手腳），確認安全之后，將u盤插入他正對的這臺電腦，電腦屏幕立刻從黑暗狀態(tài)跳出，閃了閃之后，出現(xiàn)輸入密碼界面——所有人，包括監(jiān)察員在內(nèi)，立刻轉頭回避，一陣劈里啪啦的響聲之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預案細則，這個時候，整個房間都已經(jīng)悄然安靜下來，在眾人矚目的眼光中，這名cao作員開始當眾宣讀預案內(nèi)容。

    ☆、478 天火

    短短幾十秒之后，太空軌道防線中，幾乎所有用于運輸?shù)碾姶跑壍廊客Ｖ巩斍肮ぷ?，一個更高權限的指令取代了這些軌道之前的工作，在軌道放置載籌的區(qū)域，巨大的機械手臂開始工作，將原來的負荷物解鎖，緩緩推到一邊預留區(qū)域之后，又從彈藥區(qū)將確定發(fā)射的炮彈取出，放置，鎖定——就這樣，這條軌道就變成一門名副其實的大炮。

    “……目標序列41，坐標，n31°14′21″，e118°22′54″，目標序列42，坐標……”指揮室里，cao作員神色嚴肅的當眾朗讀預案上的坐標地址，他沒念一個，大屏幕上那張世界地圖上，相應的城市就會閃上幾閃，以示確定，宋成云看的非常清楚，就在念出剛才這個坐標時，地圖上的寧州城輕輕的閃動了一下。

    此刻指揮室一些觀察實時戰(zhàn)斗情況的界面已經(jīng)切換至太空——畫面上的內(nèi)容正是剛剛就緒的大炮，它們正在推進劑的作用下，根據(jù)自己的目標緩緩調(diào)整自己的朝向，原來這些軌道的作用主要是用于空間站之間的物資調(diào)配，所以方向幾乎和地球切線是平行的，而現(xiàn)在它們正紛紛從平行狀態(tài)轉為垂直——雖然這些軌道并沒有黑洞洞的炮口，但它們給人的威懾力要比人類歷史上所有的大炮都更為深刻——他們所裝載的炮彈已經(jīng)是人類毀滅能力的巔峰，是蘊藏在物質(zhì)最深處的力量！

    “攻擊狀態(tài)確認。”cao作員向所有執(zhí)行命令者做最后一次詢問。

    “已確認，電力供應正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