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突然,一滴淚水猛地打在楊楓的手掌之上,迷亂的神智登時清醒,他連忙抬起頭來,向烈云髻看去。只見她睜著迷蒙的眼睛,一滴淚水緩緩的滑了下來,滑過輕顫的臉頰,順著尖尖的臉龐落在了碧色的衣袍里。 楊楓雙拳緊握,一時間是那樣的厭惡自己的所作所為,突然揮起一拳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臉頰之上,任唇角的鮮血緩緩溢出,啞著聲音說道:“楊楓唐突冒犯,罪該萬死。” “不要說了,”烈云髻虛弱的搖了搖頭,苦笑著說著,“你明知我不會怪你,心里還盼望著你會對我這樣做,只是沒想到,在歐絲蘭雅的春蠱之下,你仍舊能夠抵擋的住誘惑,看來,你是真的愛她的。 楊楓聽她語氣消沉,心下一痛,緊抿嘴角,也不說話。他們二人朝夕相處長達三年,深知烈云髻性情堅韌如鐵,殺人如麻,為人堅忍,沒想到她竟然會放低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見烈云髻喘著粗氣,緩緩的穿好衣服,苦笑一聲說道:“歐絲蘭雅得石姬寶卷的親傳,蠱毒無雙,不過你也不用怕,你身得我多年親手調(diào)配的解毒圣血,即便是石姬親來、想必也奈何不了你。至于我,早就已經(jīng)活得夠了?!?/br> 烈云髻緩緩的站起身來,扶著石壁顫巍巍的走到一角的箱子旁邊,輕輕的撫摸著上面的紫檀花紋,低聲喃喃說道:“世事奇妙,際遇離奇,我一生殺人無數(shù),如今因果輪回,果真報應不爽?!?/br> 楊楓一愣,看她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難道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嗎?不過這女子蠱毒無雙,駐顏有術(shù),也不奇怪。只見烈云髻突然手捂胸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的鮮血。楊楓大驚,剛要過去,烈云髻卻猛地豎起于來,阻擋道:“不要過來,你若是來了,也許我會死的更快?!?/br> 楊楓聞言不由得止步,只見烈云髻輕輕笑道:“再過一個時辰,你身上春蠱不藥自解,還請忍受一會?!?/br> 楊楓遙遙看著她的如花容顏,只覺得心下難受不可言喻,沉沉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南疆的巫咸族有什么關(guān)系?歐絲蘭雅出現(xiàn)在這里,可有什么陰謀嗎?” 烈云髻身形一晃,又是一口鮮血猛然噴出。楊楓再也顧不上她的阻止,閃身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出手如#的點了她周身的幾個大xue,探知她的脈搏,只感覺她渾身上下血脈疾走,春蠱游動,就像一只皮膚柔軟卻沒有半點骨頭的#魚一般軟軟的靠在自己的懷里。 烈云髻臉頰如炭,眼中含淚,悲聲道:“是我殺了紅石jiejie,我罪有應得,早就該死了?!?/br> 這烈云髻一生驕傲倔強,心狠手辣,從不服輸,今日卻這般的灰心喪氣,全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楊楓眉頭緊鎖,突然一把扯開烈云髻的衣衫,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楊楓!你干什么?”烈云髻驚怒交加,大聲叫道。楊楓理也不理,幾下就脫去了她的全部衣物,隨手又來扯自己的衣袍:“你若是出于可憐同情我而要了我,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楊楓也不去管她,健碩的身體在燈光一之下,閃動著健康的光澤,猿臂伸展,將烈云髻抱在懷里,登時就吻住丁她的檀口。 縱是烈云髻一生再過jian惡,此刻也不由得淚眼朦朧。這幾日來她內(nèi)心受盡折磨,此刻看著楊楓健碩的臂膀,只覺得渾身無力,身如纖草,無所倚仗。 石室中安靜#寂,恍若和整個世界分割開一般。烈云髻被楊楓壓在身下,緊緊的抱在懷里,她一生風雨凄苦,一時間似乎覺得這一生之中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安心恬淡,世間浮云一世,萬般凄楚,又怎極的這一刻的安寧,以前的爭斗,在此刻看來,卻是那樣的失去了意義。 現(xiàn)在的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腦中昏眩一片,反復思量著,若是出了此地,他會不會仍舊追隨著那個女人而去,如此的話,還不如就此被關(guān)在這個不見天日的石室之中,再也不出去了。 “真是個傻子,這個世上,每個人都盼著我死_。你為什么要救我護我,我聲名狼藉,死了也是干凈,當初那般對你,傷你罵你,你為何仍舊這樣不知悔改?你又不喜歡我,何苦勉強自己要了我這個人人唾罵的妖女呢?”紅燭燃盡,烈云髻的聲音淡淡的回蕩的石室之中。 楊楓坐在她的身旁,緩緩的為她穿好衣衫,默然不語。 “不過像你這樣的男子,又有哪個##忍心傷你?那個女人不喜歡你,是她沒有眼光,#緣花開了又敗,浮沉一世,想不到臨死前我還會遇到你這樣的人,若是,我能早一點遇上你,那該有多好?!?/br> 烈云髻春蠱被解,力氣漸漸回歸,眼睛#到墻角的一處箱子,突然揮手打開,一道紅光閃過,楊楓眼前的墻#上登時幻畫出一幅畫面,上面的女子紅衣黑發(fā),笑顏如#,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衣帶輕飄,紅衣如火,一雙彎月般的眼睛盈滿了歡快的笑意,恍如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充滿了單純的天真,竟然正是烈云髻! “很神奇吧?!绷以器傩χf道:“蓬萊手工技藝精深,竟然能制造出這樣高明存形的器物來,我們南疆巫咸族,其實就是七部中的毒部,掌管馴獸和盅毒之術(shù),只是千年下來,已經(jīng)不像蓬萊人這樣堅定的守護著自己的想法了。這個留影器,就是譚小姐的父親,譚老谷主托人送給我父親的。” 只見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草屑,相貌溫柔淡漠,如浮云一般充滿了漂泊淡然的意味。 年輕的烈云髻仰頭笑道:“秦大哥,你帶我走吧,我們偷偷的走,不叫阿爹知道。” 年輕男子#笑一聲,微微的搖了搖頭。這時,他們身后一只通體火紅大鳥突然自遠處的山巔飛來,上面紅衣女子眉梢如絲,眼神凌厲,手中火紅的長弓蜿蜒如月,對著青衣男子激射而來,厲聲叫道:“秦子舒!你再敢引誘云兒,瞧我不將你射幾個透明窟窿!” 只見那男子的眼神登時亮了起來,一張淡漠的嘴角也微笑起來,身形斗轉(zhuǎn),登時將女子的箭勢化解,輕笑道:“紅石,你不再蒼巫山上冥思,下來干什么?” 楊楓一驚,原來那女子就是巫咸族死于六年前鼎鼎大名的紅石巫咸,而且,聽歐絲蘭雅所言好像還是死在烈云髻的手上的。 紅石巫咸柳眉一豎,手上長弓接連激射,對著那年輕男子激射而出。男子身形猶如大鳥,急旋而舞,輕而易舉的躲了開去,楊楓見了在心下暗暗感嘆,這男子輕功之強確是世間少有。紅石巫咸箭術(shù)凌厲,若是換了自己,當然也能閃過,只是要像他這樣姿態(tài)優(yōu)美瀟灑就難比登天了。 一旁的烈云髻拍手大笑道:“紅石jiejie你不是說你的箭術(shù)天下無敵嗎?怎么連秦大哥都射不著,羞也不羞。” 紅石巫咸圓眼一瞪,怒道:“不識好歹的小蹄子,你告訴大長老說要上蒼巫山上去找我和蘭雅學習巫術(shù),卻跑到這里來會情郎,看我不告訴大長老,讓他打斷你的腿?!?/br> 烈云髻見狀大急,也不顧兩人之間飛箭漫天,幾下就跑到紅石巫咸的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腰身撒嬌道:“紅石jiejie,云兒不敢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青衣男子雙眼如水,含笑的看著兩女,只是楊楓看來,卻覺得他似乎看向紅石巫咸的時候更多。 第一幅圖像很快結(jié)束,烈云髻低聲虛弱的笑了一聲,手指數(shù)彈,點在那器具之上,第二幅圖像又在墻上顯現(xiàn)。揚楓凝目望去,只見卻是在一處高大的竹樓之上,烈云髻雙手托腮,望著窗外,百無聊賴的趴在窗子之上。突然一個一身紫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上竹樓,大笑著趴在她的肩上,笑著道:“小妮子,干嘛呢?想情郎了嗎?” 烈云髻一張臉登時一片通紅,狠狠的捶著身后的紫衣少女,兩個人比花嬌的少女登時打鬧在了一處。突然紫衣少女伏在烈云髻耳邊說了什么,烈云髻初時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可是那紫衣少女又反復的說了幾遍,烈云髻終于有些懷疑的跟著她走下竹樓,走了一會,#到一塊草木茂盛的森林之中。烈云髻躡手躡腳的撥開—片綠草藤蔓,一張臉孔登時霎白一片。 只見秦子舒一身青衫,滿眼焦急的拉著紅衣女子,紅石巫咸雙眼淚光閃爍,可是還是堅定的推著他的雙手,沉聲說道:“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隨你走的?!?/br> 秦子舒眼中如冰霜雪降,沉聲說道:“巫咸族圣女的位置對你來說,真的就這么重要嗎?” 紅石巫咸咬著嘴唇,凌然說道:“石姬娘娘的使命壓在我的身上,我一生的夢想就是看著巫咸族重新振興,你若是真的愛我,就該明白我的心意。 秦子舒沉聲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爭霸了巫咸族,還要爭霜南疆,爭霸了南疆,還有南楚,還有其他四國,還有整個天下,你的野心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滿足呢?” 紅石巫咸轉(zhuǎn)過身去,緩緩的靠在男子的身上,沉聲說道:“子舒,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人活一世,不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不是還有云兒嗎?你可以留在南疆,助我一臂之力。” “不!”秦子舒輕嘆一聲,緩緩的搖了搖頭,語調(diào)悲戚的說道:“你為什么要將云兒推給我,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br> 躲在草叢后面的少女終于再也忍不住,捂著檀口轉(zhuǎn)身就跑離了花草彌漫的密林,只留下一對情人肢體糾纏在月光之下。 楊楓懷中的女子嘴角微微牽起,凝成一個苦澀的笑容,聲音清淡宛若幽風,淡淡說道:“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才不過十五歲,天真爛漫,不通世事,終日在蒼巫山上游玩嬉戲。那天清晨,是族中的女巫大祭,紅石jiejie她們都去參加祭祀。我一個人留在巫女峰上,他騎乘著白馬,遠遠的從天涯河的方向過來,一身青色的長袍,滿眼落寞的顏色,可是笑起來卻是那樣的好看和溫暖。他笑著問我:姑娘,這里可是巫咸族的疆界嗎?從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不可自拔的愛上他了。” 烈云髻臉色蒼白,嘴角輕笑,慢慢的將頭靠在楊楓的胸膛之上,手指微彈,又是一道幻影出現(xiàn)在墻壁之上。卻是滂沱的大雨之中,年幼的烈云髻獨自一人站在豪雨之中,淚水潺潺而下,肩頭顫抖,臉色甚至比現(xiàn)在還要慘白。 她微微一笑,語調(diào)清幽的說道:“我總是在想,若我是紅石jiejie,一定會拋下所有的名利夢想,隨著他浪跡天涯,一生快活的在一塊,再也不去管什么部族的恩怨??上也皇撬?,注定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一絲半點的愛戀,我躲在天涯河上幾天沒有回家,父親帶著整個部族的人瘋了一般的尋找我,終于在第七天的時侯將我?guī)Щ刈逯小<t石jiejie躲在人群之后,難過的看著我的眼睛,可是卻不敢走上前來。我從小沒有母親,幾乎是她把我撫養(yǎng)長大,于是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請求父親讓我進族中的青華浮洞中研習巫術(shù)。” “可是就在我進洞的第二個月,蘭雅卻突然跑來告訴我,紅石jiejie怕我對長老會揭發(fā)她與男人私通的事情,已經(jīng)將他趕出了南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我以為自己的心已經(jīng)死了,可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感到整個身子都在瘋狂的顫抖,沒到以后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就發(fā)了瘋一般的跑出了青華浮洞。終于在雨蝶峰上追上他,他靠在雨蝶峰的雨蝶石上,一身青白的長衫,臉上還掛著溫暖的笑容,一雙眼睛溫和的看著我。手中卻拿著紅石jiejie的巫紅箭,那箭深深的插在他的心口處,流水一般的血瘋狂的溢出?!?/br> 烈云髻的眼睛驀然變得陰冷,一個幻影出現(xiàn)在墻壁之上,萬里晴空的山峰之上,青衣的男子鮮血淋漓的靠在石壁上,秀麗的少女雙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滿頭的秀發(fā)迎風飛舞,狀似瘋狂的大聲痛哭。 烈云髻的聲音越來越冷,帶著深刻如萬丈海水般的滔天恨意:“在那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血,那些紅色的液體彌漫了整座雨蝶峰,就連荒草樹木都帶上了那血腥的味道。他就像我們初次相逢的時候那樣溫柔的望著我,可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跟我說他對示起我,他說要我不要難過??墒俏以趺茨懿浑y過,他就要死了,被他最愛的人親手殺死了!我像是瘋了一般瘋枉的跑回族里,來到蒼巫山上將她一劍洞穿,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一個孩子,沒有人知道我的巫蠱之術(shù)早就已經(jīng)超過了她,她的飛箭不在身邊,又怎么是我的對手。 幻象之中,紅衣的女子胸腹染血,絕望震驚的望著那個陪著她一同長大的孩子,那個孩子手拿染血的長劍,瘋狂的叫喊著:“他都已經(jīng)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你為什么還活著?” 紅衣女子瞳孔驀然瞪得老大,以手抓住烈云髻的衣衫,瘋狂的撕扯著,似乎想說什么,烈云髻狀似瘋癲,提著長劍厲聲喝道:“是你殺了他,是你用巫紅箭殺了他,我要為他報仇!” 凌厲的劍光驀然斬下!紅衣女子那潔白的頸項喉管處登時灑下漫天的鮮血,無數(shù)的南疆禿鷲猛然從高空中#俯沖而下,蒼巫山上的冷硬長風卷起那刺目的血紅在半空中劃下一道炫目的華彩。那顆與身體分離的頭顱卻驀然發(fā)出了悲天徹底的嘶吼,絕望憤怒的眼眸霎時間從頭顱沖激射出去,苑若一只飛箭一般轟然射入堅韌的石壁之上,不甘的怒視著那巍峨的南疆大地。曾經(jīng)驕傲的身身影轟然倒在地上,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土。 烈云髻仰天狂笑著,對著蒼巫山后的山間懸崖處縱身就跳了下去,凄厲的笑聲回蕩的南疆的沃土之上,在他們的身后,只有那個一路跟隨著烈云髻的紫衣少女,看著頭上那雙嵌在石壁之上的燃燒著火焰的眼眸,終于再也忍不住的跪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都在瑟瑟發(fā)抖。 “可惜,跳下懸崖之后,我卻沒能如愿以償?shù)乃廊ィ炊樍鞫?,漂浮過地壑之中,最后被想要殺人滅口的歐絲蘭雅擒獲。好在我福大命大,最終逃出了她的手掌,逃到云森七村之中,才能保的一條賤命不死?!?/br> 楊楓低低的嘆了口氣,揮手封住了烈云髻身上的幾處xue道,將她的衣衫拉好。可是他卻不敢睡去,看著烈云髻帶淚的睫毛和困倦的睡顏,他不禁感到一件疼惜。 這個女子一生堅強倔強,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實則是最最孤單的人。她為了自己的那一點執(zhí)念默默的守候了這么多年,終日活在自己的內(nèi)疚和自責之中,小小年紀卻承受了那么多不該她去承受的東西,在刀光劍影中終日游走,血雨腥風中苦苦求生。如今的這番話,可能是她多年來第一次將心里的話說出來,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實在是難以想象。 想到這里,垂目向那散發(fā)著淡淡紫光的墻壁上看去,眼眸登時一亮! 會獵西川 第一百二十六章:再見之炎 只見偌大的一個石xue之中,方圓廣闊,縱橫百十多里,穹頂高絕,漆黑深邃,一眼看不到盡頭,石xue之中,古樸厚重,蛛網(wǎng)橫生,厚達幾尺的灰塵昭示著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前來拜訪了。石室的正中一個巨大的木質(zhì)機械正靜靜的放在一處十余丈長的石墩之上。上面色彩厚重,暗紅如血,墨綠似竹,深藍若海,交相混雜,宛若上古神物一般散發(fā)著神秘的氣息。各色鉤索縱橫連接,巨大的機括相連,橫七豎八,纏綿不絕。 青夏和西林譽幾乎不約而同的驚呼一聲,看著軟軟倒在地上,滿身鮮血淋漓的楚箏目瞪口呆。 看著楚箏胸脯仍在輕輕起伏,才知道他還沒死,只是重傷昏迷罷了。就在這時,一個清厲的冷哼聲突然想起,青夏和西林譽同時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名須發(fā)皆白,眉目清朗,一身黑袍的老者緩慢自機械后轉(zhuǎn)出身來。眼神凌厲如刀,嘴角陰郁冷笑道:“今天到底吹的是什么風?這幾十年無人踏足的洪天水牢地xue之中竟然頻頻有人光顧。” 聲音沙啞略顯滄桑,竟然赫然是剛才和青夏纏斗的神秘老者!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陡然從機械下猛地傳了出來,霎時間大地震動,土屑橫飛,站立的地面都在微微打顫! 青夏眉頭一皺,冷然向著那長達十幾丈的機械望去,只見它鐵鎖橫纏,環(huán)環(huán)相扣,景象是一把巨大的鎖頭,而在這下面,竟然好像壓制著什么野獸一樣,咆哮尖鳴,聲勢驚人。 西林譽眉頭輕皺,冷冷的瞥了一眼辦事不利的楚箏,輕笑一聲,朗聲說道:“老先生既然知道天機索的秘密,那是不是太著急了點,時辰未到,現(xiàn)在動手,不怕功虧一簣嗎?” 老者雙眼死死的盯著那被稱作“天機索”的機械,一雙眼睛一片血紅陰郁之色,他抬起頭來冷厲的看著西林譽,沉聲說道:“你想怎么樣?” 西林譽淡然一笑,垂著頭斜著眼睛看著他,輕聲說到:“我想怎么樣,你還不知道嗎?” 老者冷笑一聲,嚴重閃過一絲嘲弄:“妖魔小丑,也敢上蓬萊來放肆,真是不知死活。千年來,只要是蓬萊想保護的東西,別人就休想染指,我還是勸你回去轉(zhuǎn)告你的主子,痛快死了這條心吧!” 西林譽眼睛一挑,冷笑說道:“還真是被蓬萊洗了腦,看來這三十年的囚禁并沒有給你怎樣的教訓,歲月無情,江山易老,你當還是三十年前蓬萊工部的風光日子嗎?” 西林譽眼角一寒,繼續(xù)說道:“況且,對于你這種被逐出門外的蓬萊棄徒,也敢自稱是蓬萊弟子?當年蓬萊谷昭告七部,將你于七部名冊中除名,你犯了殺罪,yin罪,欺師滅祖、引起戰(zhàn)亂等一十八條大罪,現(xiàn)今在七部之中,當真是應了遺臭萬年的那句話,還有什么臉面重回世間?” 老者臉色越發(fā)的蒼白,突然厲聲怒吼道:“他們胡說!我沒有做!谷主不是我殺的!” “當然不是你殺的?!蔽髁肿u冷笑一聲,輕輕的撇了撇嘴,“你若是有那么大能耐,當年還能被乳臭未干的譚勉之壓在這洪天水牢之下?” 忽聽老者激動的大聲叫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西林譽冷笑一聲,“我知道又能怎么樣,你當七部的人會相信嗎?相信他們心目中德高望重的譚辯谷主就是當年設(shè)下陰謀陷害其他六部,想要迷惑眾人扶植自己的兒子成為梁思還的后人。而在七部之中被咒罵了幾十年的祝清河竟然是被人陷害的無辜羔羊?哈哈!何其有趣的笑話!” 眼見唯一知道開啟之法的楚箏更是死掉一般的倒在地上,沒有半點生機。突然只聽一聲嬌笑猛然想起,甬道內(nèi)聲音窸唆,歐絲蘭雅一步三搖的走了進去,長笑一道:“西林公子這招釜底抽薪來得好??!我們忙活了多日,差點為他人做了嫁衣,真是令蘭雅佩服的五體投地?!?/br> 青夏這時才發(fā)現(xiàn)歐絲蘭雅不知何時已進了這石室之中,立時臉色大變,厲聲喝道:“妖女!楊楓在哪里?” 西林譽卻輕笑道:“我一直在猜隱藏在暗處的人到底是誰,沒想到竟然是南疆巫咸族的蘭雅圣女。圣女這些年叱咤風云,縱橫南疆,在下仰慕已久,沒想到今天在這里得識圣女金面,真是三生有幸?!?/br> 歐絲蘭雅登時大笑,直笑的花枝亂顫才住口說道:“西林公子真會說笑,南疆距五倉山并沒有多遠,公子若是想見蘭雅,也犯不上這樣蠱惑蘭雅的盟友叛變才能見到蘭雅啊。有時間大可到南疆一游,蘭雅必當以最熱情的態(tài)度好好的伺候公子。 只聽西林譽長笑道:“楚箏公子說圣女等在密室之外,斷斷不會進來。看來楚公子顯然看錯了圣女的為人,更小瞧了圣女的好奇心了,都說女人是這世上最好奇的生物,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歐絲蘭雅冷冷的看了楚箏一眼,不屑的說道:“ 早就看出這個男人不會成事,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祝清河老前輩,前輩出身蓬萊,馭獸蠱毒之術(shù)卻是天下無雙,實在深得蘭雅敬佩。此次想要開啟天機索,也是出于對蓬萊當年那般對前輩的不滿之情。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得見前輩真顏,真是再好不過。只要開啟了天機索,水淹白鹿原上的各國精銳。七部之人必定以為是洪天水牢的坍塌引起的水患,到時候前輩再關(guān)閉水閘,以梁思還后代子孫的名義出面統(tǒng)領(lǐng)七部,何愁榮華富貴、天下權(quán)#,不手到擒來? 話音剛落,西林譽突然哈哈笑道:“圣女所說的所謂的昭告七部,推翻譚家的統(tǒng)治,讓前輩入主蓬萊的一切不過是騙人上當?shù)闹e話罷了。等前輩開啟了天機索,水淹西川,還有滯留在白鹿原的北秦,南楚兩國,立時就會再次成為整個天下的公敵,到時候他們遠離你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會站出來為你說話?前輩多話了這么多的歲月,竟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清嗎?” 西林譽淡笑繼續(xù)說道:“我來自五倉山,你應該知道我們主上和蓮清鵬七部的恩怨,你與我們合作遠比跟他們合作要穩(wěn)妥的多,你被封印三十年,蒙受不白之冤,被七部唾罵,難道還這般沒有長#,到底何種方式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你自己衡量。我話盡于此,你自己仔細考慮?!?/br> 老者臉色急變,沉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你是大道墨者的子弟?” 西林譽朗笑一聲,沉聲說道:“前輩好眼力,正是?!?/br> 青夏眉梢一挑,眼#登時閃過莊典儒那張癲狂炙熱的臉,暗道難道西林譽竟然也成了他們一派的人?可是莊典儒等人辛辛苦苦謀劃了幾十年,不就是為了扶植楚離登上天下之主的地位,西林譽和楚離仇深似海,怎會臣服于楚離的腳下,難道大道墨者之中,也有明爭暗斗,也分派系不成? 卻聽祝清河沉聲說道:“你們想怎么做,不是也想解開天機索,水淹蓬萊谷,毀掉白鹿原的百萬聯(lián)軍嗎? 西林譽見這老者被關(guān)押在地上三十多年,卻憑借自己幾句話舊揣測出上面大致的格局和事件,不由得心下佩服,眼見他松口,淡淡一笑說道:“程序差不多,目的卻差上很多。天機索必須開啟,只是卻不是要毀掉白鹿原,而是要你將水閘的方向微微這樣斜一斜?!闭f罷用手輕輕的向東方指去。 青夏和歐絲蘭雅、祝清河等人同時大驚。老者更是驚聲呼道:“你要最水淹蓬萊九大主谷和圣地玄天明府?” 西林譽點頭道:“蓬萊仙島對你不仁,你又何苦對他們訴舊情,他們既然能夠把你關(guān)押在這不毛之地三十余年,難道你就沒有膽子水淹了他們的玄天明府?祝清河當年縱橫七海的氣魄到哪里去了?難道真的被這三十年的時光消磨沒了嗎?” 西林譽聲音嚴厲,到最后一句,幾乎是厲吼而出,聲音激蕩,引起那天一鼎一陣輕微的轟鳴。 話已至此,青夏若是再不明白這幾人的身份地位,那就白活了。清鵬七部起源于一千年前,一名名叫梁思還的高絕之士一手建立,分工為糧錢兵工等部,他口中所說是要在將來適當?shù)臅r機,派遣梁氏后人出世,統(tǒng)領(lǐng)七部,謀取天下,建立大同社會,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千年來,梁氏后人卻從未出世,七部各自為政,隱蔽與市井,南疆,或是深山谷底之下,互相之間卻也有潛在的關(guān)系。 梁思還也是個思慮超絕的高人,經(jīng)過了千年的發(fā)展和奠基,各部在當世都已經(jīng)成為翹楚,完成了對大陸各種商品的壟斷。直到三百年前,這種壟斷的格局已經(jīng)完全形成,在商品經(jīng)濟的帶動下,使得大秦帝國分崩離析,其后的日子里,互相依傍,設(shè)法統(tǒng)一。其結(jié)果和梁思還原本的設(shè)想,大相違背,也不知道他當初是沒有想到,還是有意為之。 只是,七部的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亂世中所占有的地位,向來以統(tǒng)一天下,推翻暴政,建立夢想中的自由之邦的大道墨者行會,卻率先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就派出了西林譽,施展陰謀,毀掉七部中刀鋒最為犀利的蓬萊工部。 南疆巫咸族是毒部一脈,想來千年下來,心中思變,不再臣服于早已作古的梁思還,投靠了權(quán)貴,將七部的秘密說了出去,現(xiàn)在看來,那個權(quán)貴很有可能就是齊國太子齊安,歐絲蘭雅陰謀水淹白鹿原,推楚箏成為七部之首,為的就是消滅異己,并吞并七部的強悍實力,壯大齊國。不然,以齊安的個性,怎會在這樣風雨飄零的情況下,當先帶著齊國士兵退出白鹿原,為的就是不想作繭自縛,被洪水吞沒。 如此看來,楚箏這個人,確實個兩面倒的雙頭蛇。他當初在南楚失勢之后,被齊安救走,故意來到蓬萊谷,引誘譚素凝小姐,騙取開啟天機索的方法,謀得谷主之位。若不是青夏來臨,可能早就得手了。但是他也不是傻瓜笨蛋,知道若是毀掉白鹿原上的南楚精銳之后,他這個光桿司令必定要受齊安的脅迫,所以暗中搭上了西林譽一派的大道墨者行會,私下里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幫助他們滅了清鵬七部,事先在他們的幫助下,重登南楚皇位。 也可能,他根本就沒想過水淹任何地方,不過想要制造混亂,再出手封閉水閘,施恩于七部,冒充梁氏后人,充實自己的實力。說起來,這仍舊是個只為自己著想的齷齪小人罷了。 而現(xiàn)在半道殺出個程咬金,這名名叫祝清河的老人竟突然是被蓬萊三十年前關(guān)押此處的族人,而且似乎還蒙受了不白之冤,滿腔的對七部對蓬萊對天下的怨恨。偏偏他還是楚箏和譚小姐之外,唯一一個掌握開啟天機索方法的人,一時間登時成為了此事的關(guān)鍵。 眼下無論他按照墨者行會還是齊國的意思,都必將造成生靈涂炭的局面。青夏自然不能讓他們水淹楚離和秦之炎的軍隊,更不能讓他們毀掉祝淵青的家園,可是被三名強者環(huán)繞,那名老者更是實力超群,一時之間也不敢亂動,悄悄后退,藏身一角,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