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老者白發(fā)飛舞,滿臉皺紋,半邊臉血rou模糊,長風鼓動之下,昔日的偏偏少年此刻狀似瘋魔,充滿了癲狂。他厲聲長笑著,整個身體都在不斷的抖動著,一身長袍鮮由淋漓,散發(fā)著可怕的兇煞狂放,只聽他啞著嗓子嘶聲長呼道:“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從她跟譚勉之成親的那天我就瘋了,從譚辯谷主騙我那天起我就瘋了,從我忠心耿耿盡心盡忠的師門將我關(guān)押的那天起我就瘋了!你才知道嗎?你才知道嗎?” 整個石室都充盈著老者瘋狂的大#,嘶吼聲回蕩在洪天水牢的巨大的地xue之中。 祝清河立于半空之上,眼看那震天石印就要解開,不禁嘶聲長笑,聲音沙啞有若鬼魅,大聲叫道:“好!好!一起去死吧!” 驟然間,漫天銀光沖天而起,聲勢震天動,響徹云霄,巨大的石室在這樣的力量面前也開始動搖起來,布滿密密麻麻文字的墻壁寸寸龜裂,墻壁上的古樸石像分崩離析,灑下彌漫的灰塵土屑。 一股來勢驚人的颶風平地而起,恍然間,似乎有上古的長風橫貫了整個石室,這被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的地下巢xue,終于在這一天不再沉默.散發(fā)出它自己所有的生命的光彩.釋放出它可怕的驚天實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秒戰(zhàn)栗。 “哈哈!上天負我,我就要這整個天地一同給我陪葬!”祝清河聲音凄厲,有若鬼#,尖著嗓子嘶聲高吼。狀態(tài)瘋狂#若瘋魔。白骨森森的臉孔別樣的瘋狂和可怕,黑色的長袍在半空中盤旋飛舞,好似絕望破碎的飛蛾!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一聲清越的鳥鳴突然在甬道的方向響起,眾人神請一陣,只感覺連聲音清越神圣,充滿了正義的光明之力.聽起來有若清泉橫流,通體清涼。 青夏聞聲瞬時間一臉的絕處逢生的喜悅,連忙將頭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處。 而令人吃驚的是原本狀似瘋癲的祝清河珂卻在這一聲鳳鳴聲中整個人愣了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失神的望著甬道的方向,好似石化了一般,動也不動,一張陰森可怕的臉孔####出狂喜之色,令人不敢直視,手按在最后一組齒輪機械之上,卻再也cao作不下去。 只聽幾聲清鳴轉(zhuǎn)瞬傳了進來,一個火紅的影子霎時間進了石室之中,竟是一只巨大的火鳥,那火鳥在石室中昂首站立,通體火紅毛羽,尖嘴紅纓,一雙碧色的鳳目寒芒閃爍,耀武揚威,##倨傲之色。 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嫗手握龍頭拐杖,端坐于那火鳥背上,滿臉的皺紋盤踞,一身青色長袍一塵不染,##似乎穿的年頭過多,已經(jīng)#洗的漿白。老嫗一雙眼睛沉靜猶如古井,面容柔和,靜靜的看著老者,卻不發(fā)一言。 自從看到了那老嫗,祝清河的狂喜之色就猛地#了下去,他緩緩的閉上眼睛,慢慢的#起頭來,腥風血雨,長袍飄動,一行清淚突然自他的眼角緩緩滴下,蜿蜒過血rou模糊的臉頰,形成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青夏心頭巨震,和這老者接觸已有兩次,對他的品行也稍有了解。這人一生悲苦,性子卻是堅韌強悍,不然但凡什么樣的人,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xue中被關(guān)押三十年,早已灰飛煙滅,死無全尸,怎會這樣活著。這樣堅強有若磐石的人,又有什么人什么事會讓他人前落淚,這般的傷心絕望。 老嫗自那火鳥的身上走下,站在一片腥氣的石室的中央,待那些兇獸安靜下來之后,方才輕輕的說道:“祝師兄,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你?!?/br> 陰風鼓舞,漫天####多年不見天日充滿著鮮血腥氣的石室之中,埋葬了太多年的灰塵被人緩緩的拂去,露出了掩埋在之下卻被強行封凍的滔天巨浪。 背負了多年罵名的老者高居于半空之中,眉頭緊鎖,胸口起伏,終于還是沙啞著嗓音,沉聲問道:“她,還好嗎?” 那老嫗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回答道:“悠悠神女宮,母天福地洞,光陰彈指過,鏡花水月中。歲月恍惚,江山易老,又有什么好不好之言,祝師兄,這些年她很想念你。” “想念我?”老者嘴角輕扯,一絲莫名的苦笑#他的唇邊牽起,花白的長發(fā)在半空之中飛舞,一張白骨森森的臉龐有著無限的落寞和嘲諷,只聽他沙啞的嗓音諷刺道:“她怎么會想念我?我屢次破壞了她和譚勉之的好事,他早就恨不得我去死?!?/br> 老嫗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光陰彈指而過,那些陳年舊事早已是過眼云煙,你為何還這樣執(zhí)著亍此,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連火鳳都不認得了,還不夠嗎?” 祝清河神情一震,垂眼看去,只見那只紅色的火鳥站在老嫗的身邊,一雙碧色的風目警惕的看著自己,看到自己目視著它,突然拍拍翅膀?qū)χ约邯b獰示威,高聲鳴叫。想起當年收服這小火鳥送與她之前,因為害怕這奇禽兇悍不屈傷到她,還親自喂養(yǎng)了半年有余,那時它還是幼小的雛鳥,出生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對自己##依戀,有若孩子戀母一般,無奈歲月空洞,恍過無痕,今日相見竟全不相識,仿若陌路,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悲涼的感覺,想起自己如今認不認鬼不鬼的樣子,不要說這小小的飛禽,就是自己也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心底的悲憤越發(fā)嚴重,忍不住冷聲笑道: “我之所以會有今日,全拜譚辯和譚勉之所賜,當年被壓在這洪天水牢之下的時候我就曾對天發(fā)誓,總有一天,要沖出去,報這三十年的囚禁之仇。這一萬個日日夜夜中,若不是這個念頭一直支撐著我,我早就灰飛煙散。今日你來這里,若是為她做說客,要勸說我放棄報仇,就快點打消這念頭,看在當年的情分上,我姑且放你一馬,如若不然,就別#我不顧同門之誼。 老嫗微微苦笑,垂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只已經(jīng)微微泛黃的好似枯草編織的飛烏,沉聲說道:“三日前,知道了洪天水牢將要坍塌的消息,她就知道師兄重見天日的日子不遠了。她對我說過,善惡到頭終有報,蓬萊欠了師兄這么多年,也是到了償還的時候了,若是師兄要報仇,讓我不要阻止。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她現(xiàn)在就在當年我們學藝的清脂山上,等待著師兄的滔天巨浪,將這個外表光鮮,內(nèi)在腐草敗絮的蓬萊一舉淹沒,來償還多年對師兄的虧欠。” 老嫗的聲音沉靜猶如古井,不興一點波紋??墒亲G搴拥纳眢w卻越發(fā)的顫抖了起來。他沉聲問道:“既然這樣,你還來這里干什么?” 老嫗苦笑一聲.低聲說道:“當年師兄被少谷主關(guān)押在洪天水牢之下,百獸震怒,九山皆沉,蓬萊####沉于地下,###之后,知道此事,和少谷主血戰(zhàn)三天,于圣殿之中割袍斷義,三十年來再也沒有踏入鳳鳴宮一步。靜連一年前少谷主去世,她都沒有走出內(nèi)谷,這些年來,她七下水牢,歷經(jīng)艱險,卻始終找不到師兄耳朵下落,只找到當年這只于清脂山布衣村上采摘的青木布鳥,今日,只是著我來說一句,當年她對不起師兄,今日愿意以死謝罪。 祝清河突然睜開雙目,兩眼死死的直視著那只被老嫗?zāi)迷谑种械男⌒〔鉴B,一雙眼睛充血通紅,雙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怎么能忘了,當年他帶著一眾師弟師妹,在清脂山后的#金苑之中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她年紀還小,跟著她哥哥偷偷##,總是跟在自己的后面,一#一個祝師兄叫的音甜。那些年少恍惚的日子,現(xiàn)在想來恍若是上輩子的事情一般,白云蒼狗,往事飄零,那些年少單純的少年如今早已經(jīng)被淹沒在時光的大潮之中。只有他還執(zhí)著于其中,久久不能忘懷。 猶記得當年那些陽光遍灑山坡的美好日子,猶記得她當年拉著自己衣角要那高聳入#的布衣樹上布鳥的嬌#模樣,猶記得那些潛藏于心的愛戀和炙熱的感情。他甚至開始懷疑,到底是不滅的仇恨讓自己在這不見天日的地xue中忍辱偷生,還是那想見她一面的念頭太過強烈才支撐他走到今天? 滿身鮮血狼藉的老者站在巨大的機械之上,空洞的往事如煙般恍過眼前,朝露曇花,紅顏白發(fā),寂寞的歲月之后,原來早已和她咫尺天涯! 老嫗見祝清河的樣子,嘴角驟然牽起一絲淺笑,她緩緩的伸出手去,將手中的青木布鳥放在那滿是鮮血灰塵的石板地面上,輕聲說道 “話已帶到,梳棉這就回去見她,師兄可有什么話要帶給她的嗎?” 祝清河渾身鮮血長流,周身仿若是火燒一般的疼痛,無數(shù)的傷口都往下流著黑色的鮮血,白骨森森的臉頰可怕森#,他站在半空之中,垂目看著那只穿越了三十年的光陰又回到他面前的青木布鳥。昔日鮮衣怒馬仗劍江湖的傲世俠少早已不在,如今殘存在這軀殼中的只是一個被仇恨沖昏了眼睛的傀儡瘋魔,他緩緩的閉上眼睛,還能說什么?還有什么好說?方才還瘋狂癲瘋的神智突然安靜了下來,緩緩搖頭道:“去告訴她,我對不起她。我之所以有今日,也是罪有應(yīng)得?!?/br> 老嫗聞言眉梢一挑,隨即翻身#了火鳳的背脊,一聲清嘯,乘風而去,遠遠的有聲音悠悠的傳了過來:“祝師兄,一個地下巨浪淹沒蓬萊的時候,你也許也會看到,清脂山上如今思緣花已經(jīng)開的滿山遍野,布衣樹又長高了幾十丈,青木布鳥長的滿數(shù)都是,當年我們種下的雙翼飛草如今已經(jīng)開遍了整個山坡,大風一來,漫天都是飛草的香氣,蓬萊下一代的孩子們還都在山上學藝,機括鍛造聲,讀書聲,朗朗入耳……” “轟!”巨大的天機索頓時散發(fā)出刺目的關(guān)澤,一室熊熊的火光之中,老者雙目緊閉,突然仰身#起,手上招式不斷,頻頻擊打在各個機括之上。 青夏大怒,雖對他們剛才所說之言一知半解,可是還指望著那老嫗?zāi)軇裾f這兇神大笑解開天機索的念頭,可是誰知那老嫗只是說幾句話就走了,而祝清河還是一如既往的繼續(xù)方才的事情,憤怒的和楚離對視一眼,就要上前去阻止他。 “慢著!”秦之炎突然眉梢一挑,一把攔住青夏和楚離,沉聲說道:“他好像在重新關(guān)閉機括?!?/br> “廢物!”西林譽突然怒喝一聲,#著老者飛奔而去。幾人哪能給他這個機會,銀槍匕首齊揮,直斬西林譽胸口,三人齊斗西林譽,楚離長聲笑道:“祝先生悲天憫人,終于體會了慈悲的真正含義,哪能讓你這人身豬肺的敗類破壞,要打就來和聯(lián)練練吧!” 此刻招數(shù)如長江大河,落日白云般不拘一格。打的西林譽步步退后,險象環(huán)生。 秦之炎嘴角淡笑,右足虛踏,迎風而起,衣帶輕飄,廣袖微張,恍若仙人。 西林譽眼見不敵,看了青夏等人一眼,隨即眼內(nèi)精光一閃,轉(zhuǎn)身朝著甬道沖去,一聲破空聲響,就已不見了蹤影。他身手也甚是了得,在這樣的包圍之下,竟然也能沖出重圍,逃出生天。 事情發(fā)展的太過迅速,以至于青夏竟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西林譽倉皇逃竄的沒了蹤影.才突然知道這難纏的家伙竟然跑了。心下不由得一陣大喜,可是剛要大笑以示慶賀,忽聽一聲震天的咆哮聲突然沖天而起。 青夏大驚會過頭去,只見老者白發(fā)飛舞,身軀急速萎縮,皮膚如枯樹一般干癟下去.一張白骨森然的臉孔更加顯得蒼老可怕。血液仿佛已經(jīng)被抽干了一般,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機。 “祝先生!”青夏面露驚慌之色,驚恐#道。 老者緩緩抬起頭來,平靜的看了青夏一眼,低聲笑道:“沒想到,三十年了,我還有見到故人的機會,丫頭,你我也算有緣,你不是蓬萊的人嗎?”青夏一愣,連忙點頭。 老者微微笑道,一張臉孔慘白赫人,苦笑一聲,問道:“也不知道,她這些年,可還好嗎?” 天地同泣,草木皆悲,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昔年的偏偏少年此刻失去了曾經(jīng)一切值得驕傲的資本,可是那顆心卻還是不能控制,被人咒罵了多年的祝清河在生死的剎那間慈愛的看著這個和自己相差了三十年光陰的后輩,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小蘇她,可還好嗎?” 青夏的眼淚終于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青夏低聲說道:“我只見過現(xiàn)在蓬萊的谷主譚素凝小姐,她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聽說她的母親居于內(nèi)谷望舒塔之中,已經(jīng)很多年沒出來過了。想必,心里也是很苦的?!?/br> “是嗎?”祝清河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即便是很苦,也不會是為了我。若不是這一場變故,她可能早就忘記了她還有我這樣一個師兄吧。” 白發(fā)老者遙遙立于半空之上,衣衫輕飄,鮮血潺潺流下,突然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她們不過是在騙我,就跟當年一樣。” 他緩緩的探手入懷,許久,才輕輕的拿出一只枯黃的枯草飛鳥,苦笑搖頭,微嘆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多年來殺伐決斷,算無遺策,可是卻終究算錯了我。這個青木布鳥我三十年來一直就在身上,又怎么能扔在水牢之中呢?她即便是和譚勉之決裂,為了也不可能是我,不過她竟然還記得當年清脂山上的過往種種,也就夠了。” 時光閃#,霧影縈繞,祝清河面容凄迷,已經(jīng)看不清臉容,只感覺他周身光影彌漫,仿若一滴滴微塵升起。 祝清河的聲音低沉暗啞,滴滴#點的傳到三人的耳中,萬物飄散之中,空氣中一片鮮血的腥甜,亙古的長風吹過幾人的衣角,灑下漫天飄渺的霧氣。他手握繁雜的機括,一點一點費力的扳動,那些數(shù)以千計的輪軸按鈕,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窩一般,#碎了他本就萬念俱灰的心力。 三十年前,他曾蒙受不白之冤,被師門陷害,被同道唾棄,被七部中人咒罵,更被自己的族人壓在這不見天日的洪天水牢之下,幾十年受盡世間至極苦楚。三十年后,他重出生天,卻仍舊被同門視為大敵,追殺欺詐,可是如今他卻要為了解救蓬萊#####生命。 這個世間,一片渾濁,一片黑暗,人心如蛇蝎,魑魅魍魎,陰謀暗算遍地都是,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哪里又才是真正的純凈樂土?當日白鹿原上莊典儒口口聲聲要重建所謂的人類的永生###,消滅黑暗和殺戮,保護正直的靈魂不受污染,匡扶上古神圣之光照耀的國度,或許永遠也只是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 這時,忽聽甬道出傳來一聲清嘯。青夏三人急忙凝神望去,只見卻是那只剛剛被那老嫗騎乘的火鳳獨自沖回。一陣灼熱的暖意登時籠罩了整間石室,直沖著祝清河疾奔而去。 青夏大驚,正#出手阻止,卻見那火鳳陡然哀鳴一聲,附身沖上前去,尖椽一下緊緊的咬住祝清河的衣襟,然后拼命的向外拉去。聲音凄惶嗚咽,巨大的碧色鳳目之中,有淚水不斷的涌出,見祝清河望來,連忙拼命的沖著他搖頭,似乎是在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傻的用生命去重新關(guān)閉天機索。 這只當年被祝清河悉心養(yǎng)育的#鳥,終于在最后關(guān)頭認出了它面目全新的主人,不顧一切的拼死逃回,只為了將他救出生天。 祝清河心神大震,垂目看著那只早已不是當年小如巴掌般的小小飛禽,胸中的凄涼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光陰似箭,遍地蕭索,物是人非的凄惶白地之中,卻只有這只鳳鳥念著當年的舊情,用它那簡單的頭腦在瞬間分辨出了屬于它自己的善與惡。沒有算計,沒有陰謀,沒有一絲半點的別有用心,只為當年那短短半年的照料,只為當初那一點點的恩惠之情。 無盡的悲涼涌滿了他的整顆心神,祝清河突然悲聲長笑,伸手輕輕的撫摸火鳳頭上火紅的羽毛,仰頭悉聲說道:“枉我一生還自命精通馭獸之道,直到今日方才明白,真正高明的馭獸并不在手段的征服,也不在武力上的壓迫,而在于心靈上的歸順。我一世凄涼,沒想到最后竟會在你身上找到一點暖意,這天地這般廣博,可是我一介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好眷戀的,這條命三十年前早就該放了手,多活這些年頭,也不過是自討苦吃。既然她那么想我死去,我何不順了她的心愿,她一生恨我怨我,也許只有這樣子,我才能如了她的意?!?/br> 說罷驀然揚起頭來,嘶聲叫道:“反正也是這天地間不受人歡迎之輩,又何苦去這孤寂的世間,不如就此回家,歸虛于天地之間中,消散于無形之內(nèi),就再也沒有這么多的煩惱了?!?/br> 漫天的華彩騰空而起,火鳳哀鳴之聲更甚,雙翅撲朔,掙扎著要將于祝清河拉走,雙目之中淚水潺潺不斷,聲音凄慘凄厲,充滿了絕望的不舍和難過痛惜。 青夏不忍觀看,無奈閉目,只感覺心頭沉重如壓著千鈞巨石。只聽祝清河于半空之中聲音豪爽,卻漸漸微弱,語調(diào)如泣,長歌當哭。 突然,一道炫目的華彩彌散天地,巨大的撕扯之力猛地將祝清河的尸體撕碎,化作萬千飄飛血污,只是一晃眼之間,就聽“咣“的一聲,所有的一切盡皆歸墟,古老的機械靜靜的立在石室之中,就好像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一樣。 青夏凝目望去,只見虛無的石室之中,四下里一片死寂,灰塵堆積,墻壁古樸,哪里還有祝清河一絲一毫的影子。那樣一個驚才艷絕,卻又受盡苦難的蓬萊前輩,竟然就以這樣的方式消失無形于天地之間,再也再也尋不到一絲的衣角氣息,恍若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若不是那遍地的溪水一般的鮮血,青夏幾乎要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粗翥对谠氐幕鸺t鳳鳥,那種發(fā)了一場大夢的感覺#發(fā)的強烈,這混亂的人世,不就是浮塵的一場大夢嗎? 火鳳呆立在原地,茫然四顧,似乎仍在不死心的尋找祝清河的影子。青夏心下難過,緩緩的走上前去,輕輕的拍著火鳳的脖頸,知道這頭腦比較簡單的大鳥尚不能接受它這失蹤了三十年的主人就這么消失了的事實?;瘌P呆呆的看著青夏,緩緩的又轉(zhuǎn)動碧色的鳳目回頭去看那一片虛無的石壁,終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斗大的眼淚又再次溢出了它的眼眶,一滴滴落在青夏的衣襟之上。 火鳳垂首立于青夏身邊,久久不動,這從未見過的一人一獸剎那間竟生出了同樣的悲涼之意。在這與外界隔絕的洪天地xue之中,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那些被灰塵掩埋了的陳年往事終于又漸漸的被巨浪所淹沒,再也看不到一點蹤影。 “魑魅魍魎都已經(jīng)掃蕩干凈,下面該輪到你我了?!?/br> 楚離冷哼一聲,緩緩走上前來。 會獵西川 第一百二十八章:鳳凰涅槃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死寂一片的石xue之中,遍地都是粘稠的血水,楚離一身烏金長袍,墨發(fā)黑瞳,眼神凌厲,長槍斜舉,孤傲的看著白袍飄逸的秦之炎,沉聲說道:“動手吧!” 即便是在這樣臟亂的環(huán)境之中,秦之炎仍舊白衫飄飄,超凡脫俗,俊秀的臉孔淡淡而笑;可是眼睛里卻疏無半點笑意,冷然說道:“青山遮不住,大江東流去,識時務(wù)者方為俊杰,陛下三日來不吃不喝,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何苦要在此時和本王爭一日之短長,勝之不武,不如不勝。” 楚離眉梢一挑,寒聲說道:“口出狂語,大言不慚,我身強體健,斗你這半死之軀,占盡優(yōu)勢上風,你是怕輸給我丟人現(xiàn)眼,才這般推三阻四吧。 秦之炎一笑說道:“話已至此,既然陛下不聽,本王無可奈何。刀劍無眼,陛下小心!” “彼此彼此!” 唰的一聲破空之響,兩道長槍瞬間揮上,霎時間丈許寒芒充斥而出,耀眼的火光激散四射,楚離長袍##翻飛,狹長的眼睛半瞇著,斜身側(cè)挑,招招狠辣,直擊要害,身軀矯健迅猛如豹。周身散發(fā)著狂妄無匹的王者之氣,濃烈的殺氣好似#水一般洶涌而上,席卷天地。 反觀秦之炎身形在半空中卻如同大鳥一般飄逸靈動,急速飛轉(zhuǎn),月白華服有若天邊浮云,手上長槍轟熬當空斬下,恍若盛世戰(zhàn)神一般,浴血而生,滿室燈光華彩交相輝映,更加映照的他滿面硬挺,一身驕傲。 青夏站在原地,眉頭越皺越緊,突然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一刀駕開兩只長槍,只身站在兩人之中,烏發(fā)斜飛,發(fā)絲凌亂,厲聲喝道:“洪天水牢坍塌,南疆毒部前來搗亂,齊安十有八九也涉足此事,蓬萊工部危在旦夕,若是落到有心人之手,必定造成大浩劫。你們還在這里胡攪蠻纏,都趕緊給我住手!” 楚離怒哼一聲,槍勢如龍,瞬間繞過青夏,向著秦之炎的心口猛然襲上。秦之炎嘴角冷笑,神情淡漠,可是眉眼間卻帶著陰冷刺骨的熊熊殺機,銀槍閃動,槍桿登時抵在楚離的槍頭上。 青夏勃然大怒,幾日以來出生入見的疲倦升上心頭,她向來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懦弱女子,此刻也不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哭天抹淚。暗道你們不是愿意打嗎,那我就讓開場地,讓你們好好痛快的打。 想到這里,大步走到石xue的角落里。那里,一只通體潔白,黑鼻碧眼的巴掌小獸正站在昏迷在地的楚箏身上,赫然正是大黃。這小家儀見風使舵,剛才見這里危險,就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現(xiàn)在見危機已過,就溜了出來。 不想?yún)s見外面已是血流成河,它東西雖小,卻十分好潔,生怕地上的積血弄臟了自己潔白的皮毛,是以一直站在楚箏的心口上動也不動。此刻見青夏向自己走來,登時嘶聲歡叫,十分興奮的樣。 青夏一把楸起它的脖子,轉(zhuǎn)身就繞過正在場中激斗的兩人,就要向外面走去。 就在這時,原本興奮大叫的大黃突然在青夏的懷里站直了身體,豎起長長的耳朵,向著機械方向望去。一抹警覺頓時升上青夏的腦海之中,腦海中靈光一閃,陡然間心頭巨震,停下腳步來,鳳目在石室之中猛掃,最后定格在那滿是灰塵塵土看起來波沒有絲毫異樣的青石地面上。 那里,只有楚箏一人,別無他物。 青夏眉頭緊鎖,突然一把拔出腰間匕首。疾步上前,身形拔地而起,氣浪橫劈,有若開山之勢,三把柳葉飛刀齊齊向著機械的中樞飛掠而去! 破空之聲轟然響起,塵土飛揚,木屑破#,一名迎風而立的紫衣女子,高高的盤踞在天機索之上,衣衫隨風飄灑,墨發(fā)漫天飛舞,一雙妖媚的眼睛淡笑著看向三人。輕笑著嬌聲說道:“不愧是莊典儒的女兒,竟然這么快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歐絲妖女?”楚離聲聲說道,沒想到這妖女受祝清河一掌竟然毫發(fā)無傷,現(xiàn)在看來她剛才假死倒地,也不過是在等待機會罷了,幾人剛剛經(jīng)歷了連場大戰(zhàn),總算見祝清河重新關(guān)閉了天機索,潛意識里就以為沒什么問題,沒想到竟險些被這妖女鉆了個空子。 青夏心下太怒,幾次三番的栽在這歐絲蘭雅的手上,的確足夠讓她惱火。此刻看著歐絲蘭雅毫發(fā)無傷,除了臉色稍稍蒼白一點毫無其它事情。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是在裝死,對這女子深沉的心計更加忌恨,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知晚解開天機索的方法,可是卻不能掉以輕心。 楚離對這妖魅女子甚是厭煩,當下還怎么能再讓她胡言亂語延誤時間,也不說話,一個箭步攀上機械,身形靈活,手中長槍剛要斬下,就見歐絲蘭雅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嘴角一扯,一名綠衣女子就被她牢牢的提在手上,迎著楚離的刀鋒就送了上來。 青夏看清女子的長相,心懷大驚,驀然高聲叫道:“不可!” 楚離聞言,身形驀然在半空中一個轉(zhuǎn)折,猶如豆大鷹鳩,突然翻卷,刀鋒橫劈,擦著那女子的臉頰橫掃而去。只見幾縷青絲順著那刀鋒緩緩落在地上,飄飄灑灑,別樣的悠揚好看。 歐絲蘭雅輕撇撇嘴角,嬌聲說道:“一見到人家就動刀動槍的,真是不講禮貌。” 說罷,只見她長袖一甩,一道碧綠##登時沖著楚離飛馳而去。秦之炎飄然而起,手上頓時灑下浪濤般的槍芒,幾道勁風陡然刮起,將歐絲蘭雅的萬千蟲盅瞬間激散。 歐絲蘭雅撒嬌怒道:“宣王殿下是看不上蘭雅的禮物嗎?外面人都說大秦宣王殿下悲天憫人,慈悲和善,怎么連幾只小蟲子夜不放過,真是狠心?!币贿呎f著,一邊重新釋放蟲蠱,層出不窮,花樣不斷,真不知道她的手臂之中到底有多少蟲蠱。 青夏幾人登時被歐絲蘭雅的蠱蟲困住,抬眼望去,只見歐絲蘭雅纖纖素手,在機械上上下翻騰,一身水綠色云衫的蓬萊谷主譚素凝軟軟的倒在她的腳邊,雙眼盈盈若水,也不關(guān)注場中的幾人,反而越過眾人,溫柔悲傷的看著遠處的楚箏。 這時,忽聽一聲清嘯徒然起,一團火紅的身影驀然向青夏飛來,火鳳巨大的雙翅猛然揮動,不斷的驅(qū)散聚集在青夏身邊的蠱蟲,青夏壓力大減,轉(zhuǎn)身就要向著歐絲蘭雅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