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青夏緩緩嘆了口氣,只覺得綿綿的無力襲上心頭目光悠悠的望著飄渺的湖水,淡淡的說道:“楚離,我不希望你去,也不同意你去,這一行有太多我無法控制的變數(shù)和危險,我真害怕萬一你出了事,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救不了你?!?/br> 楚離微微動容,眼眸漆黑,暗藏神采,方向開口,突然船身似乎碰下了什么,一陣搖晃,兩人身子一歪,楚離一把抓住了青夏的手,搖動搖櫓,過了一會,方才平靜下來。 青夏身子微微前傾,被楚離抓住了手,微微抬起頭來,眼眸如水,靜靜的看著他,說道:“楚離,我不阻止你,也不攔著你,但是你若是真的要去,就帶著我。我多年在大漠上游蕩,對于沙漠和草原很是了解。東南海禁之事已經(jīng)上了軌道,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了?;蛟S,我跟在你身邊,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幫得上忙?!?/br> 楚離眉頭一皺,抓緊了青夏的手,嗓音略略帶著幾分沙啞,輕聲叫道:“青夏……” “不然,你就放我走。”青夏看著楚離,緩緩說道:“我這一生,可以為你充當(dāng)士卒先鋒,可以為你幕后籌謀,可以為了保住你而舍棄性命。如若不然,你就放我離去,讓我繼續(xù)去找他,直到我年華老去再也走不動的那一天。我寧愿刺穿雙耳毒瞎眼睛,死在尋找之炎的路上,也不愿意看到聽到你失敗出事的消息?!?/br> “不!”楚離突然沉聲說道,緊緊的握住青夏的手,舉至胸前,雙眉緊鎖,周身上下的王者之氣頓時逸散開來。 “既然如此,”女子的眼睛突然明亮的好似皎皎星辰,狡黠如貓,嘴角輕扯,一字一頓的說道:“就如我所愿,讓我#行?!?/br> 傍晚的時候,青夏等人在醉風(fēng)樓吃飯,這里的錦鯉堪稱當(dāng)?shù)匾唤^,幾人包了二樓一處臨水的北廳,樂松宋楊等人不敢與皇帝同桌,都在偏廳里用餐。偌大的桌子只有青夏和楚離兩人,一邊喝著花茶,一邊等著上菜。 這時,一陣醇香突然遙遙的飄了上來,青夏鼻子最靈,探出頭去,只見東方淺水灣處彩燈高掛,天還沒黑,就已是一片姹紫嫣紅的錦繡之色。正好小二進(jìn)來上菜,宋楊和樂松等見有外人進(jìn)來都跟進(jìn)來護(hù)駕,青夏也不避諱,一把拉住小二說道:“小二哥,那邊是在干什么?怎么這么熱鬧?” 這店小二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而皮白白的,倒有幾分俊秀,見了青夏笑道:“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這是咱們海市一年一度的斗富日啊?!?/br> “斗富?”青夏眉梢一挑,感興趣的說道:“何為斗富?” “沿海多大族,豪門望族無數(shù),每年的水母節(jié)都是各家財(cái)神斗富的日子,那邊的是陶家的陶世杰老爺,今年起的名目叫做醉鯉,從早上開始往這太常池里倒三十年雕花陳釀,已經(jīng)忙活了一整天了。公子今日有口福了,不但能吃到有名的紅燒錦鯉,還能嘗到陶老爺家的陳釀家酒?!?/br> 青夏噗哧一笑,轉(zhuǎn)頭對楚離說道:“這個風(fēng)俗倒是有趣,只是太浪費(fèi)了,早就聽說東南大族財(cái)大氣粗,果然不同凡響。” 店小二接話道:“這才哪到哪啊,每年先出場的,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戶,這位陶老爺去年根本沒有參與的機(jī)會。公子稍等片刻,等到海城三彩來了,這才叫真的財(cái)大氣粗?!?/br> “海城三彩?” “琉璃彩夏邑船王夏輕候,白銀彩海鹽大戶柳眉雙,黃金彩天子管家金少凰,并稱為海城三彩?!?/br> 楚離眉梢一揚(yáng),說道:“天子管家?什么意思?” 店小二見楚離氣度不凡,更是舌燦蓮花,說道:“夏家和柳家,就如諺語上所說,一個以船舶起家,一個做海鹽生意。但是金少凰公子,確實(shí)富甲天下,商通四海,車馬、漁船、海鹽、糧食、醫(yī)藥、絲綢、錢莊、客棧、酒樓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西方沙漠上的西域諸國,海上朝鮮琉球等地,都有金家的錢莊生意,當(dāng)年大旱的時候,東齊皇帝都要親自向金家借糧才能度過災(zāi)年。遠(yuǎn)洋的商人們第一站不是去官府,而是要買通金家的門房管家,一旦金公子能跟他們做生意,那就定會滿載而歸了?!?/br> 青夏一驚,不可置信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在洋人眼里,以前東齊的官員還比不上這金少凰家的一個管家門房?” “何止是從前,”店小二越說越開心,八卦的說道:“就算是現(xiàn)在,金家也是東南的糧倉和#神?;实圪M(fèi)勁巴拉的攢那點(diǎn)糧草國庫,據(jù)說連金家的偏廂都裝不滿吶?!?/br> 青夏扭頭一看,眼見楚離面色不善,連忙對小二說道:“行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二答應(yīng)一聲,就退了下去。 楚離突然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端起桌上的酒杯,在鼻子前晃一晃,并不喝,聲音淡淡的說道:“天子管家,富可敵國,我倒要見一見這個金少凰了?!?/br> 青夏點(diǎn)頭道:“這些人也實(shí)在胡鬧,搞什么斗富,##的百姓那里飯都吃不上了,他們還有閑心在這喂魚喝酒。楚離,我支持你搶他們的錢,抄他們的家,哼哼,在朝鮮琉球都有生意,我倒要看看有沒有那么夸張?!?/br> 正說著,突然外面嘭的一聲,煙火漫天,明爍閃爍,青夏幾人湊到窗前,就聽外面的百姓喊道:“流觴盧老爺賞金葉子啦!” 抬頭看天,只見夾雜在煙火之中的,竟是漫天飄飄灑灑的黃金金箔,飄飄散散的漫空飛舞。下面的百姓爭相仰望,都做好了搶金箔的準(zhǔn)備。 青夏人在二樓,連忙也伸出手去,一只金光燦燦的金葉子頓時被她抓在手里。女子興奮的高呼一聲,回過頭來搖頭晃腦的問道:“這個叫什么名目?” 樂松一攤手,說道:“天女散花?” 青夏大笑道:“錯啦,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jìn)來。本大人正愁不知該拿哪家大戶開刀,他們倒送上門來了?!?/br> 說罷,一下跳起來,拉著楚離說道:“楚離,飯不吃了,咱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家這么財(cái)大氣粗,好好的記錄下來,明天本大人要去登門打劫。這群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混蛋,既然這么有錢,就給九州大一統(tǒng)出點(diǎn)力,一人先給我出一萬兩救急,走走?!?/br> 楚離眉頭緊皺,被青夏拉起身來,不情愿的說道:“青夏,我餓了?!?/br> 青夏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大聲說道:“回去再吃,你是皇帝啊,怎么能就想著吃飯??禳c(diǎn),趕緊去教訓(xùn)你那些不聽話的子民,搶錢,我最拿手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出酒樓,誰知剛走出酒樓大門,一腳踩在地上,就覺得腳下絲滑,低頭一看,竟然整條街都被鋪滿了錦繡彩云圖騰的青錦彩緞。 遠(yuǎn)處高#之上,一名中年男子大笑說道:“宋氏宋華軒宋少爺獻(xiàn)錦三十里,直通榮華宮,名目為:青云之上” 青夏頓時咂舌,三十里,眾人只見青夏以敬畏的目光望著站在高臺上得意洋洋的那名大凱子,一雙眼睛連轉(zhuǎn)了三十圈,不知道已經(jīng)醞釀出了多少奪人錢財(cái)?shù)腻\囊妙計(jì)。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楚離,這一次,咱們真不能手下留情了。” 楚離淡淡一笑,站在青夏身旁,一身湖色長袍隨風(fēng)獵獵翻飛,竟是說不出的俊逸瀟灑。 彩燈高燃,人聲鼎沸,海市舊都一年一度的斗富大會舞鑼開始,富麗堂皇的開場之后,游戲的正主緩緩而來。 六合歸一 第一百六十七章:五谷豐登 彩燈高燃,火樹銀花。東南大戶宣華世家的家主別出心裁,和宋氏宋華軒少爺交相呼應(yīng),聘請東南三百名世家才子,一同在那三十里“青云直上”上揮毫作畫。 上品的朱丹徽墨、豆蔻金粉,有細(xì)若絲蕊的細(xì)小狼毫,更有兩人方能使得的五尺金筆,接到兩旁人聲鼎沸,巨鼎明香,更有身穿絲綢彩袖的少女手端玉杯,不時的為作畫的少年俊杰們獻(xiàn)上美酒。三十里的錦繡青緞之上,俊朗才子們活躍其上,飲酒題詩,揮毫潑墨,姿態(tài)瀟灑不羈,風(fēng)流放蕩,盡顯盛世奢華之氣度。 青夏不免看的有些目瞪口呆,這宣華世家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不同于之前的醉鯉撇金,檔次上更上一步,倒別添了幾分難得的書卷意境。 宣華世家的大名,青夏已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八年前,宣華世家還不過是東齊的一戶小族,家中人丁不滿百,只能算是一方富庶。誰知,那一任的家主卻買下了一個姿容無雙的女子,引得當(dāng)時還是西川右邊軍都尉的燕回心癢難耐,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潛入宣府,男扮女裝兩月,最后在東齊舉國之力的追殺下帶著那名舞姬和宣家家主的兩名小妾私奔回西川,就此,成就了大陸的第一風(fēng)流浪蕩子之名,也讓東齊宣華名聲大噪。 眼見這宣華世家就有如此大的規(guī)模,青夏不由得也開始對那所謂的海城三彩有所期待了。這時,忽聽耳旁有人冷冷一哼,聲音很是冷冽,帶著淡淡的怒氣和不屑。青夏抬起頭來,只見楚離一身湖色長袍,墨發(fā)攏于身后,劍目星目,身材挺拔,一張臉孔看不出喜怒,只是那雙眼睛卻漆黑一片,微微半瞇著看向場中,隱隱有絲絲凌厲的鋒芒閃動。 青夏微微嘆了口氣,先不說這東南剛剛亡國,東齊皇室灰飛煙滅,齊軍大敗于楚。就說前陣子沿海多個郡縣遭受臺風(fēng)襲擾,糧食大澇,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shù)。然而這些世家大族卻仍舊是窮奢極欲、歌舞升平,將財(cái)富用在不該用的地方,東齊皇室縱容這些人在眼前胡鬧了這么多年,也難怪他們會這般輕易的亡國。白白占據(jù)了大好江山卻不知利用,終于游戲嬉戲,怎會有不敗落之理?如今這些人成了楚離的子民,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了吧。想到這里,不由的淡淡的搖了搖頭。 “夜里燈火昏暗,夏輕侯老爺獻(xiàn)蠟三百根,以作引火之薪。 高臺上突然一聲呼喝,所有的百姓不免微嘲一聲。以蠟為薪已經(jīng)被東齊斗富的商人們用過多少代了,既無新意,也并不耗費(fèi)多少,夏輕侯老爺是東齊三大財(cái)閥之一,此次出手,也實(shí)在是小氣了些。 就在這時,忽聽身后一陣齊刷刷的驚呼,青夏和楚離擠在人群之中,頓時回過頭去。只見偌大的鬧市之上,竟赫然有八只身軀龐大的海龜聲勢浩大的緩緩爬來,每一只海龜?shù)谋成暇幸幻凶?,或老邁或年輕,一色青衣小褂,似是馴獸之人,龜背上馱著高聳的蠟燭,每一根竟都有兩層樓高,足足有七八米,燭火搖曳,光芒閃動,氣勢驚人。 今晚的驚悚委實(shí)太多,青夏看著那八只象龜,也不得不感嘆東南沿海大族的闊綽。此龜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瀕臨滅絕,當(dāng)初在非洲原始叢林的一個部落里她曾有幸見過一次,此龜又名象龜,和印度等地的象龜雖是同宗,但卻并不是一個品種。此龜壽命的確可達(dá)千年,身軀龐大者可以形如現(xiàn)代的卡車,并且,它們還可以讓自己行進(jìn)長達(dá)數(shù)年的睡眠,不吃不動,呼吸都時斷時續(xù),心臟可跳可停,身體的所有機(jī)能都暫時停止,包括疾病的蔓延和生命的衰老。 軍情11處的上校黃敏悅曾是她的閨中密友,兩人在軍校學(xué)習(xí)時曾是同一個班級的同學(xué),后來青夏被行動q處調(diào)走,黃敏悅也被11處抽調(diào),各自發(fā)展方向不同,但是感情一直很好。兩人同屬國家機(jī)密組織,有些話,黃敏悅也就多少透漏給她了一點(diǎn)。 非洲的一處部落里擁有象龜?shù)南?dāng)年在各國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fēng)浪,各國表面上不聲張,私底下卻派出了精銳的間諜和特工前往,想要將那個渾身是秘密的大龜據(jù)為己有。青夏和八個戰(zhàn)友一起出生入死,三個多月最后只搶奪了巨龜?shù)囊恍┟l(fā)和糞便,雖然戰(zhàn)績?nèi)绱丝蓱z,但是也足以讓其他國家的特工為之側(cè)目,為了護(hù)送這等天下之最為珍貴的糞便回國,著實(shí)費(fèi)了一把勁。至于后來11處對于長生不老的研究到了什么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沒想到今日在這里竟然又能見到這珍貴的大龜,還一次就有八只,實(shí)在是讓當(dāng)年那一拿糞便當(dāng)做是寶的青夏頭腦暈眩。然后,這股激動勁還沒過去,夏輕侯的三百根蠟燭就被人擺上了長街的兩側(cè),青夏注目過去,只見那三百根蠟燭竟然全部都是蠟人,仿造人形造好,有身材姣好的女子,有俊逸瀟灑的書生,又白須鶴發(fā)的夫子,有頑皮嬉笑的孩童。各個都穿著綾羅綢緞,或手拿書卷,或提壺飲酒,或青扇遮面,一個個惟妙惟肖,恍若真人。 百姓們一個個 都看呆了眼,突然只聽夏府家丁一聲令下,長街兩旁的下人們齊齊引火于蠟人之上。剎那間,心疼聲,惋惜聲不絕于耳。只見三百座蠟人齊齊呼啦一聲高燃,廣場中央八只象龜鎮(zhèn)守。長街更加燈火通明,喝彩聲不斷。 高臺之上的中年男子笑道:“朱夫子給夏老爺這一出添了一個名目,就叫萬民拾柴。” 青夏一聽,撇嘴一笑,半仰著頭對楚離說道:“萬民拾柴火焰高,他們這是在賣朝廷臉面呢?!?/br> 楚離高深莫測的一笑,也不說話。這時,突然身旁幾名男子大喝一聲,一把就推在青夏身上,擠上前來。青夏一時不防,竟被他們推得一個踉蹌,楚離眉頭頓時皺緊,手疾眼快一把將青夏攔在懷里,轉(zhuǎn)過頭,怒目而視。樂松宋揚(yáng)等人見主子被人推攘,那還了得,紛紛上前橫在青夏楚離兩人身前,眼睛通紅,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模樣。 “這位公子,實(shí)在不好意思,我的家丁不懂規(guī)矩,冒犯了。”清俊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扭頭看去,只見卻是一名紫衣華服的男子,長相頗為俊秀,只是口中雖然道著歉,那表情語氣可沒一點(diǎn)道歉的意思。楚離見了更怒,雙眼一瞇,眉梢一挑,就要上前。 青夏一把拉住他,轉(zhuǎn)頭說道:“不妨事,這位公子請便?!?/br> 那人嘲笑的看了楚離一眼,轉(zhuǎn)身就帶著下人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 楚離雙目陰沉,一雙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青夏卻是忍俊不禁,踮起腳來趴在他的耳邊說道:“我說皇帝陛下,你難不成要在這里和這些凡夫俗子動手打上一架?我倒是樂見其成,若是你打一架后被抓到五成兵馬司去,行蹤暴露,我也不用跟著你萬里迢迢的去北地草原受苦了?!?/br> 楚離聽了轉(zhuǎn)過頭來,眉梢一挑,淡淡的哼道:“你想得美?!?/br> 青夏嘿嘿一笑,啪的一聲打開扇子,偏巧旁邊有一棵大樹。女子一身男子長袍,靠在樹干上,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笑吟吟的說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這些人心中全無家國概念,更無一人顧念前朝,你看了,該高興才是啊?!?/br> 楚離知道她是在變著法的逗自己開心,也實(shí)在覺得自己這氣生的有些無聊,不由得輕笑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也不看她偷笑的臉孔。 這時,忽聽太常池邊呼號聲起,眾人扭頭望去,卻是岸上上百個船夫在齊聲吆喝,一艘二十余丈長的海船,硬生生被這群大漢在這小小的太常池里拉動來來。只見船頭之上,一名一身紅衣的勁裝女子昂首立在上面,氣質(zhì)凌厲,眉眼如霜,端的是嬌俏嫵媚,又內(nèi)含鋒芒。一旁的市井小民們頓時呼號喊道:“是紅娘子柳眉雙,白銀彩來了?!?/br> 太常池距海市最遠(yuǎn)的港口不過只隔了一道滄浪山,水少又淺,停泊些花船尚可,徒然開進(jìn)這么大的一艘船來,頓時吃力。若不是那些大漢拼死拉著,想必這大船必定要沉下去。然而,就在這時,一眾拉船的船夫卻突然同時松手,只聽呼啦一聲巨響,竟達(dá)湖水盡數(shù)揚(yáng)起,呼嘯聲如同萬馬奔騰一般,掀起巨大的白浪。兩岸的百姓齊齊驚呼,生怕這湖水漫出來淹沒兩岸的房屋。青夏眼尖,眉頭一皺,只聽滄浪山方向亂世排空,轟隆巨響,仿佛有什么炸裂開來,漫天的湖水頓時仿佛找到了方向一般,齊齊奔騰而去。 青夏大吃一驚,心中卻是一喜,周圍不知就里的百姓全都如臨大敵不知所謂,她卻笑著對楚離說道:“這位紅娘子倒是會做人,她將滄浪山底下打通了,從此以后,這太常池就是另一處泊船港口,兼且有滄浪山水閘,再也不怕外面的肆虐臺風(fēng)了?!?/br> 楚離聞言卻稍稍皺起了眉頭,打通滄浪山是多大的手筆,黑衣衛(wèi)竟然沒有得到半點(diǎn)風(fēng)聲,可見南楚的士兵在東南沿海仍舊沒有扎下根來,對于這些豪門望族掌握不夠。 海城三彩已現(xiàn)其二,下一個出場的就是那位天子管家金少凰金公子了,青夏在左顧右盼,卻沒聽見半點(diǎn)響動,不由得大皺起眉,不知又有什么花樣。 這時,一聲熟悉的朗笑聲突然傳來,青夏抬起頭來,只見東方禮一身官袍,站在高臺之上,長須白發(fā),氣度雍容,笑呵呵的說道:“金公子今年獻(xiàn)寶于此,只是這到底是個什么名目,就連本官都不得而知了,還是請金公子自己來解謎吧?!?/br> 話音剛落,絲絲飄渺清脆的笛聲登時響起,絲絲縷縷,如同早春三月的抽條柳絲劃過碧綠湖水,雖只是聲音,就有潤人心肺的悠揚(yáng)之感。青夏扭頭望去,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太常湖上,一直青色畫舫緩緩靠近,畫舫之上,兩名童子站立一旁,一吹笛,一弄琴,衣袋飄飄,迎風(fēng)而立,倒似謫仙一般飄逸出塵。船尾處,是四名青衣船娘,人人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眉彎眼俏,粉面桃腮,赤足如雪,素白的手撐著槁,漸漸的向岸邊靠來。 畫舫的中央,橫著一道簾子,一眼就可看出是上好的青紗,層層疊疊,輕若云霧,但卻看不真切。青紗地下掛著幾串清脆的鈴鐺,微風(fēng)拂過,鈴聲陣陣,清脆悅耳。倒讓人不免猜測。這樣畫一般的景色之后,會是怎樣的人物了。 青夏看的十分認(rèn)真,見這人來的這邊飄渺瀟灑,不覺有些好奇。一旁的楚離冷眼旁觀,心中登時升起一團(tuán)怒火,突然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故弄玄虛,裝腔作勢,也只能騙騙無知婦人?!?/br> 青夏聞言回過頭來,見楚離微微昂頭,一幅不屑一顧的樣子,突然噗嗤一笑,也不反駁,就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瞧熱鬧。 楚離這邊登時滿心不是滋味,本以為她聽了就會回頭跟自己吵上一架,最起碼也會拌幾句嘴,誰想到會是這樣的表情。南楚大皇臉色發(fā)黑,突然有些不服氣的想到,我若是也想弄景,一定比這家伙來的有氣勢的多,他再怎么張狂,也不過是個天子管家而已。 這時,一只小船突然劃到中央,一名青衣小童走到畫舫中,似乎被里面的交代額幾句,就上了小船。小船船速快,很快靠岸,那青衣小童面龐白皙的,眉眼靈動,手中捧著一只古樸的石匣,目不斜視的走上高臺,趴在東方禮耳邊耳語兩句,就退到一邊站立。 東方禮略略有些錯愕,但是仍舊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出手去,緩緩的打開石匣,卻見石匣里面還有一只黃花梨木制成的木盒。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屏住呼吸,有之前各大世家的大手筆在前,這位東南首富卻只是拿出一只石匣,不知道里面究竟會有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了。 咔嚓一聲脆響,東方禮目光微微一愣,然后將石匣轉(zhuǎn)過來面對大家,聲音有些疑惑地說道:“金公子所獻(xiàn)之寶,名為五谷豐登。” 眾人頓時詫異的齊聲高呼,只見那盒子里裝著的,竟然是一把黃澄澄的東西,既不是金,也不是銀,更不是綾羅綢緞,珠翠奇珍,而是一把把粗糙的小粒子,就像是什么莊稼的種子。 楚離見了眉頭一皺,問道:“怎么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這個金少凰,果然不簡單?!?/br> 那名青衣小童突然走上前來,聲音清脆的說道:“這種東西,是我家公子耗資億萬從海外萬里迢迢帶回來的高產(chǎn)種子。現(xiàn)在的莊稼畝產(chǎn)不過一二百斤,還需要良田方能有此收獲??墒沁@種莊稼不擇田且耐旱,就是沙地都可種植,畝產(chǎn)兩千,絕不妄語。公子不忍東南百姓連年受災(zāi),食不果腹。若是大家相信的,明日就可以去金家大宅取種子回家種植,我們分文不取,只希望明年此時,東南一片金黃,五谷豐登?!?/br> 臺下一片寂靜,全不復(fù)方才的熱鬧。臺下大多數(shù)畢竟都是貧苦百姓,來這里不過是瞧瞧熱鬧罷了,這里的豪門大戶,是燒金子還是倒烈酒都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可是此刻突然聽到這種說法,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登時都打起了精神。 一名大膽的百姓鼓足勇氣說道:“這位小相公,我們每家田畝都是有數(shù)的,萬一這種東西并不能像金公子所說的畝產(chǎn)兩千,那我們到時候怎么辦?” 此言一出,下面百姓登時嗡嗡一團(tuán)混亂,的確,海邊百姓每年依靠的不是大海就是田畝,對于這種不熟悉的種子,誰敢輕易耕種。那名小童聽了,脆生生的回道:“我家公子說了,大家若是不信,明日也可照樣去領(lǐng)取種子回家耕種,你們只需將你們各家田畝每年所出的糧食上報,我們馬上就照價將糧食銀子給你們。只是,到年末的時候,你們這一年的收成就要上交給金家了?!?/br> 眾人一聽,頓時大喜,東方禮笑呵呵的說道:“如果這樣,那今年還真是五谷豐登了。” 青夏手扶在樹上,不去看臺上,而是轉(zhuǎn)過身子,雙目深深的看向太常池上的那只青木畫舫。海市大街上,滿滿的都是喧囂吵鬧的人群,而遠(yuǎn)遠(yuǎn)的那只小舟,卻漸漸劃水,隱沒在一汪碧湖之中。夜霧飄渺,笛聲漸遠(yuǎn),青夏的嘴角漸漸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回到府中,已經(jīng)很晚。幾人晚飯也沒吃,餓得夠嗆。吩咐廚房準(zhǔn)備晚飯,就先各自回房換下衣衫。內(nèi)府雖無外人,青夏洗過澡仍舊穿著一身男裝,想起今日見到的事情,便往楚離的房間走去。路上見瑾瑜正端著飯菜,就接了過來,自己端了去。 門半掩著,青夏也沒敲門,招呼一聲就走了進(jìn)去。誰知剛一進(jìn)門,登時目瞪口呆,只見楚離赤裸著上身,站在床前正在穿褲子,一條腿伸進(jìn)去,正在穿另外一條腿,兩側(cè)的宮燈照在他的身上,極盡誘惑的勾勒出這個男人健美的身軀和古銅的膚色,而從青夏這個角度看去,卻恰恰好將一切盡收眼底,那條還沒穿上的褲子完全可以忽略不計(jì)。楚離聽到聲音明顯一驚,迅速回過頭來,憤怒的神色在看到青夏之后頓時變成暴怒,就聽南楚大皇瞬時間毫無風(fēng)度的怒吼一聲然后就嘭的蹦到了床上。 “出去!誰讓你進(jìn)來的?” 楚離憤怒的高聲叫道,將尷尬的女子三魂叫回了七魄,青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竟然憑空生出來一股怒氣。徑直走到他床前,將飯菜嘭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怒道:“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隨即,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之后,才發(fā)覺肚子很餓,也不愿意再出去找東西吃,抱膝坐在床榻上,將頭搭在膝蓋上,默默不語。 這段日子,她的脾氣似乎壞了很多,似乎只要一遇到楚離,她就會很容易生氣。剛剛見面的那幾天還好,可是這陣子熟悉了,不免又恢復(fù)到了以前的模樣。她以為自己經(jīng)過了那五年的錘煉,經(jīng)過了這八年的波折,已經(jīng)成熟了很多,看來自己的這份涵養(yǎng)的功夫,還是沒有到家。 緩緩的嘆了口氣,肚子又咕嚕嚕的叫了起來。正想隨便找點(diǎn)糕點(diǎn)湊合一下,忽聽房門啪啪的響了兩聲。 難道是瑾瑜來給我送飯? 青夏頓時有些開心,一下子跳下床來,就跑到門口,嘎吱一聲拉開房門,就見男人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托盤,顯得不倫不類。 “你的東西,干嘛放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