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青夏見他的樣子頗為滑稽,不由得一笑,說道:“行了,別行禮了,現(xiàn)在在你的管轄之地有人強(qiáng)搶民女,你來看看怎么辦?!?/br> 張玉嵐連忙擦了一把汗,走到人群中央,誰知還沒開口,金大少就怒聲叫道:“張玉嵐,你來得正好,他們是什么人,竟敢阻攔本少爺?shù)娜ヂ罚s快把他們給我拿下?!?/br> 這一下,就連樂松等人都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這家伙是傻子嗎?只看那張通知的態(tài)度就該知道他沒有那個權(quán)利,還這般地張牙舞爪的說話,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 張通知?dú)獯跤醯卣驹谥醒?,這兩邊一個是東南幾百年來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一個是新上任的南南大都督,那都是打死他也不敢招惹的人物啊?!∵B忙滿臉堆起苦笑,對著那個不知死活的金家大少說道:“金大少,這是咱們東南行省的總都督夏青都督,還不來見禮啊?!?/br> “東南總督?就他?”金大少頓時瞪大了眼睛,手指著青夏不可置信地說道。這人年紀(jì)輕輕,連胡子都還沒有長,竟然是東南行省的大都督。 “老張,你不是騙我的吧?他是總督,你以為我是傻子。” 張玉嵐差點(diǎn)一個跟頭栽過去,心道,你還以為你自己聰明吶,要不是有個好弟弟,你恐怕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連忙滿臉苦惱地對著金大少說道:“大少,這真是夏青大都督,快點(diǎn)下來吧,別失了禮數(shù)?!?/br> 金大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青夏一遍,眼神極為不屑,竟然突然開口說道:“憑什么給他行禮,就算是東方禮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的,他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披上一身官袍就想讓本少爺給他行禮,做夢?!?/br> 張玉嵐聽了險(xiǎn)些一口氣背過去,老臉通紅,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青夏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說道:“果然不愧是東南大族的公子,這般的氣度,張大人,你們江南一帶地杰人靈,出來的人物,也是鐘靈毓秀啊。” 張玉嵐一聽這還得了,略一咬牙,俗話說民不與官斗,被迫無奈也沒辦法了,想必自己實(shí)話實(shí)說,金家二少爺也不會與自己這樣一個小吏為難。對著左右的庫衙侍衛(wèi)說道:“來人啊,將這強(qiáng)搶民女的賤人給我拿下?!?/br> 兩側(cè)侍衛(wèi)呼喝一聲就要上前,金大少怒道:“誰敢動我?我摘了你們的腦袋?!?/br> “好大的口氣,”楚離突然冷哼一聲,憤然上前,長劍陡然出鞘,只聽唰的一聲,金大少座下駿馬頓時哀鳴一聲,轟然倒在地上,金大少被摔了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地還沒有爬起身來,就被楚離一腳踩在腳下。 “你若是不報(bào)姓名,我還以為你是南楚大皇,是天王老子呢?!背x聲音陰冷,一身墨青長袍,居高臨下,斜斜地看著金家大少,沉聲說道。 “你是什么東西?你等著,我二弟不會放過你們的?!?/br> “不過是一個仰仗弟弟的窩囊廢?!鼻嘞睦浜咭宦暎f道:“張大人,把他綁送回金公子的府上,讓他好好教導(dǎo),下次若是再給本官遇上他胡作非為,小心人頭不保。” 張玉嵐連忙點(diǎn)頭哈腰地應(yīng)是。 “走吧?!鼻嘞膶Τx說道。 楚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要上馬,一旁的黃衣女子突然上前抓住了楚離的衣衫,兩行清淚如雨下,哭泣著說道:“求恩公救救我,你們?nèi)羰亲吡?,我一定會再被他們抓回去的?!?/br> 這名女子剛才以為他們斗不過金家,沒想到那名看起來年紀(jì)輕輕輕的少年竟是東南大都督,登時如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上前求救。 楚離眉頭一皺,似乎不愿被人這般拉扯,就要去推女子的手。誰知那女子卻突然跪在他的面前,悲聲地說道:“恩公,恩公若是走了,芊茹一定會落到更加悲慘的境地,求恩公救救我?!?/br> 青夏眉頭一皺,對著一旁的張玉嵐說道:“張大人,待會兒,你把這女送回家去吧,不許別人再欺負(fù)她。” “這……這……” 楚離見那女子哭得可憐,心里頓時有些煩悶,轉(zhuǎn)送對那張大人沉聲說道:“這么點(diǎn)事還推三阻四,朝廷養(yǎng)著你們這些廢物有什么用?” 可憐的張大人雖然不知道楚離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能在都督大人面前這樣隨意地說話,想必是深得大都督信任的紅人,也不敢把反駁,只是無奈地說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女子是送給琉球王子的禮物,是海禮部新進(jìn)的舞姬,金少爺是海禮部的掌事,這個,這個……” 青夏眉頭一皺,指著被五花大綁堵了嘴猶自憤憤不平地金大少爺說道:“他竟然是進(jìn)朝廷命官?” “也,也不算是?!睆埓笕艘贿呌眯“资纸伈林梗贿叾叨哙锣碌卣f道:“是捐官,捐官……” 楚離冷笑一聲,突然沉聲說道:“早就聽說東齊早年有向他國贈送女子以充錢帛牛馬的陋習(xí),只是沒有想到連弱小的琉球藩國也能享此待遇,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br> 一身墨青長衫的男子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雙眼直視那名張大人,雙眉一揚(yáng),厲聲說道“不能保護(hù)自己女人的男人,是最沒有出息的男人,不能保護(hù)自己女人的民族,是最沒有出息的民族,你們這些人享受著朝廷的傣祿,享受著百姓的供養(yǎng),不思考著怎樣報(bào)效國家,為民謀福,反而要用女人去向邦國搖尾乞憐,這就是你們的為官之道嗎?” 這番話得語調(diào)鏗鏘,如斷金石,氣魄驚人,那張大人竟然腳下一軟,險(xiǎn)些摔倒。 楚離拉過那名黃衣女子,突然抱著她翻身跳上馬背,寒聲說道:“我今天還偏要把她帶走,看你們能怎樣。張玉嵐,南城糧食庫的五品通知,很好,我記下了?!?/br> 說罷,看也不看眾人一眼,一馬當(dāng)先地先遙遙而去。 青夏無奈地嘆了口氣,連忙對樂松等人使個眼色,后面的黑衣衛(wèi)頓時分出一半去保護(hù)他。青夏轉(zhuǎn)過頭去,對著被楚離呵斥的有些發(fā)木的張大人說道:“就按剛才那位公子所說的去做,這條規(guī)矩馬上改掉。琉球何等弱小的一個國家,土地面積尚不及我們的一個郡縣,也敢向我大楚索要女,簡直自不量力。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你若是辦不好,以后也不必在海市出沒了?!?/br> 說罷,招呼一聲,旋即離開,周圍的百姓頓時嗡嗡作響,贊嘆聲此起彼伏。 “玉兒,走啊。愣著干什么呢?”青夏走了兩步,見東方玉兒沒有跟上來,不由得一愣,回過頭來,疑惑地說道。 東方玉兒愣愣地坐在馬背上,聽到青夏叫她,登時緩過神來,幾步追上前去,不再如來時那般多話,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眼看就要到金府所在水仙塢,突然臉紅紅地輕扯青夏的衣角,說道:“夏大人,剛才,剛才那位公子,是,是什么人???” 青夏眉梢一揚(yáng),看了東方玉兒一眼,心思一轉(zhuǎn),登時有些了然。 “他是我的一位好友,來自盛都,姓吳,名濟(jì)舟。” “吳濟(jì)舟,吳濟(jì)舟?!睎|方玉兒默念了幾遍,等到抬起頭來的時候,青夏等人已經(jīng)走的遠(yuǎn)了。 金家不愧是東南的第一富豪之家,青夏等人還沒到達(dá)水仙塢,就有錦繡彩緞一路鋪地,身穿一色澄清服飾的金府下人們迎出了一里多路,靜候東南大都督的來臨。 金少凰則親自率領(lǐng)金府上下八十多口人,還有東南一地的大小官員,各家各戶家主在醉翁享迎接青夏大駕,態(tài)度極其謙恭,和他那個招搖過市的兄長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 任青夏一生識人無數(shù),見到金少凰的時候,也不禁贊嘆一聲此人氣度雍容,瀟灑不俗。 只見這東南第一年輕富豪身穿一身青碧色長袍,衣衫上毫無裝飾,皓靴青衫,站在湖光山色掩映下的木享之中,淡淡斜陽將鮮紅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從樹枝的枝椏透過稀疏的斑駁,映襯的他的青衫幻化出一道道的光斑,有若竹林深處的青石。周圍人聲嘈雜,人影紛亂,竟然全都不能影響他半分。青夏看著他不由得想起白居易的那首五言詩,淡淡地念道:“始知真隱者,不必在山林?!?/br> 一聲冷哼,登時從身后響起,青夏回過頭去,就見楚離面色冰冷,看也不看她一眼,朗朗的站在后面。樂松等人不敢與他并列,更顯得他舊卓爾不群。那名名叫芊茹的黃衣少女傍在他的身邊,小鳥依人般不肯離開半步。 青夏不由得心底升起一絲怒火,也不理他,笑著就向金少凰走去,還沒到跟前,就笑著拱手說道:“本官初來乍到,本該早就到府上拜會,沒想到俗務(wù)纏身,直到今日才倒出空來,金公子千萬見諒。” 金少凰迎上前來,淡笑地說道:“是金某思慮不周,才是。大人賞光前來,金府蓬蓽生輝,今日就當(dāng)為大人接風(fēng),金某略備薄酒,大人,請?!?/br> 青夏笑道:“金公子不必良、妄自菲薄,這里若是也能稱之為為蓬蓽,那本官的都督府,就是牛棚馬廄了。” 一路人浩浩蕩蕩地走近金府大宅,一路穿花扶柳,就進(jìn)了莊園。 到了那莊園之處,青夏仰首看去,只見那門塬竟然是兩株天然長成的巨大的榕樹,高聳參天,枝繁葉茂,在上頭枝丫處彼此牽連在一處,在相接處掛上一處匾額。上書:金玉滿堂。 端和是筆力雄渾,書法大氣。雖這名字稍顯俗氣,只是契合金家的姓氏,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越過了三個園子,終于來到了莊園的正廳,只見兩棵東海楠木為柱的門塬上,兩排蒼勁的大字龍飛鳳舞的書在其上,上聯(lián)曰:“孤燈皓月,煮酒烹茶,碧血對丹心,論天下大勢”,下聯(lián)為:“立馬長槍,只手翻云,劍走由偏鋒,品世間英雄”,橫批為:“齊英聚賢?!薄?/br> 看到這樣的對聯(lián)青夏不由得暗暗挑眉,這對聯(lián)的文采雖是一般,可是口氣卻是豪邁,讓人不能小視,這儀表堂堂的金少凰,究竟是只想偏安一偶做一個富家翁,還是積攢實(shí)力覬覦神器? 不過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都很難如愿了,青夏淡淡一笑,面上不動聲色,手指著那兩排對聯(lián),笑著說道:“金公子好大的氣魄啊。” 金少凰淡淡一笑,說道:“先祖偏喜以文會友,這是當(dāng)年朱子先賢留下的寶墨。” 青夏一笑,也不作答,淡而不語。 一路走來,只見數(shù)不清的雕梁畫棟,飛檐斗拱像是一幅濃墨潑成的山水畫一般令人目眩神迷,相比于西川的古樸,北秦的大氣,南楚的精致,東齊的建筑則更偏向于多元化。而金府卻一反常態(tài),滿滿都是江南風(fēng)格,假山盆景,長廊壁畫,無處不透出一股nongnong的中國古典氣息,青夏仿佛是坐上了時光機(jī)器一般,緩緩地漫步在古老綿江南宮殿之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蔥郁的林木,溪水彩蝶,更時時有嬌媚的少女輕搖裙擺,眼潑飄溢的迎面走來,見了眾人也不驚慌,只是含笑行禮,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卻不時地飄向來客,嘴邊卻是滿滿地笑意。 正廳之中,整個建筑全部以藤蔓結(jié)成,盤根錯節(jié),枝繁葉茂,內(nèi)部更是幽香處處。繁花團(tuán)繞。更難能可貴的是正廳中央?yún)s是一肌清澈的噴泉,那噴泉從泉眼不斷涌出,順著地上被開鑿出的細(xì)小甬道,緩緩地流過廳上的各個座位的前邊,而每條水流之前,都有兩個姿容秀美的少女穿著單薄的紗衣跪在水里,不斷地將手中的漿果煉乳倒入水中,輕輕地?cái)嚢琛?/br> 青夏剛一進(jìn)門,就聞到一股迷人心扉的悠悠酒香,其間更是夾雜著女子清新的體香,金少凰站在一旁,淡淡地解釋道:“這是從滄浪山引來的白泉,經(jīng)過被改道的地下河道流到這里,吸收了地下埋藏的地焰玉筍的熱力,又被特意貯存下的寒冰降溫,就成了最適合釀酒的三寒水。這些漿果煉乳都是調(diào)酒的極品,采集不易。所以這白泉佳釀更是芳香四溢入口醇美,夏大人既然來了,可要好好地品嘗一下?!?/br> 青夏心下一凌,這金家果然財(cái)大氣粗,喝個酒竟然還要修改地下河道,簡直匪夷所思,不過,表面上卻不露出驚訝的表情,泰然坐于上首,楚離和樂松等人都算是她的隨從,坐在她的后面的陪幾上。 東方禮帶著于賢等人也在席上,傍著青夏一留坐在下面,對面是金少凰和一眾東南大戶。 金家不愧是東南首富,請來助興跳舞的都是東南的有名樂姬,就連旁邊一個彈琵琶彈古箏的樂師,也是東南著名的樂理大家。宴上諸多達(dá)官貴人都是些見識廣博的人物,只略略掃一眼,就見到平日都難見一面的名妓師,更是心下暗嘆。那些豪門大戶還好些,有些吃皇糧的官員,不由得有呆了手腳的。 流水盛宴紛紛上席,嬌媚的少女們在一旁伺候著,只見宴席上滿滿的是各種難得一見的珍饈佳肴,麋吭,野駝蹄,鹿唇,豹胎,酥酷中蟬應(yīng)有盡有,每上道菜,就有下人大聲報(bào)出烹調(diào)的名家廚師的名字,滋味之美,讓人含舌欲化。 赴宴的大官們,就算是貪墨的官員也不曾見過這樣大的排場,不由得心里暗嘆這些東南氏族的闊綽。 青夏見楚離竟把那名黃衣少女也帶進(jìn)了宴席,就坐在自己的后面,不由得心中有些添堵截,也沒注意這些美味奇珍,更不像其他官員一般吃一口就感嘆一聲,心不在焉地杯來既干,菜也便吃,才不去理會這東西要經(jīng)過多道工序。 一杯白泉佳釀,要經(jīng)過地殼河道從滄浪山引來,以地火加熱,以寒冰降溫,經(jīng)二八年華的少女溫潤的小手捧出,加十八種海鮮浸泡,六十七種草藥熏香,再輔以七種野果山珍的果汁潤色,七種水酒附加,現(xiàn)場蒸煮,過濾溫潤,足足四十多道工序才能完成。別人都是小口小口地抿著,恨不得喝一口作一首詩來感嘆,她卻一口干了還嫌口干舌燥不夠解渴。 一旁的官員們見了不由得敬畏不已,暗暗道不愧是大都督,這架勢,這眼界,這氣魄…… “爺爺,我去夏大人那席去坐。” 青夏正煩心著,忽聽一旁的東方玉兒嬌小玲瓏聲說道,不由得頭大了兩圈,東方禮見孫女對青夏有意,眼睛一轉(zhuǎn),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們年輕人有話可話,去吧,去吧?!?/br> 青夏頓時頭大如斗,正想著怎么開口拒絕,東方玉兒已經(jīng)跑到了她的身邊,臉蛋紅紅地說道:“夏大人,你,你先和爺爺他們談?wù)掳桑駜?,玉兒坐你后面就好?!?/br> 說罷,也不理會青夏的表情,輕巧地在人群中穿過,坐到了青夏的身后的一席,和那黃衣少女左右傍著楚離,美滋滋地喜翻了心。 這一下,不止青夏目瞪口呆,就連東方禮和楚離都有些掛不住臉子了。東方禮詫異地看向楚離,雖然覺得氣質(zhì)比較雍容,可是還是看不出這究竟是何方神圣,不過憑他有什么身份,一個都督府的小小幕僚,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孫女,心道回去必須好好跟玉兒說說,終身大事可不能由得她胡來。 青夏回過頭去,眼神淡淡地在黃衣少女和東方玉兒的身上一瞄,然后凝眉看了楚離一眼,見東方玉兒笑瞇瞇地為他斟滿了一杯水酒,青夏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露聲色,只是輕聲說道:“少喝點(diǎn)酒,”就轉(zhuǎn)過頭來。 “自從大人接管東南,東南一帶氣象更新,開海禁,平倭寇,與海外結(jié)盟,魄力驚人,手腕高超,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br>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青夏扭過頭看去,只見金少凰淡笑地舉杯,對著自己溫和地說道。 青夏看著他清淡的眼神和溫軟的嘴角,就算心里知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這一切不過是表面上的功夫,私底下未必是怎樣精明的心思,仍舊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息之間,哪怕對他的再多防備,此刻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來,舉杯淡笑道:“多謝金公子的夸贊,金公子弱冠之年,獨(dú)立支撐起這么大的一份家業(yè),才是難得。” “江山代有人才出,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夏都督和金公子一個從商一個從政,都是我們東南的棟梁支柱?!睎|方禮聲音慈和,笑呵呵地大聲說道。 此言一出,滿座官員商戶人人舉杯相慶,奉承的套話流水一般地涌出。 青夏打起精神,將那些不該存在的情緒通通拋卻,發(fā)展遠(yuǎn)洋船隊(duì),拉攏東南士族,蠱惑富家豪門,從而以共同利益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體,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財(cái)物和人脈關(guān)系,鞏固遠(yuǎn)洋通商在東南乃至整個華夏的成果,并且利用他們的龐大財(cái)力和關(guān)系網(wǎng),減輕朝廷的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使造船,商貿(mào),航運(yùn),水師借助民間的助力,以免因?yàn)閲鴰熵?fù)擔(dān)過重導(dǎo)致計(jì)劃失敗一直都是她努力的方向。如今時間不等人,她必須拿出全部的心思去面對這里的事情,面和東南富商們保持良好的關(guān)系,并且讓他們心甘情愿地拿出錢來,跳進(jìn)這遠(yuǎn)航通商的大船上,重要的就是看她能不能恩威并施,既不能官府當(dāng)擺設(shè),又要全力的支持與信任,靠的就是慢功夫了。 今日只是一個試探之局,對她而言是,對金少凰而言更是如此。他們都是在想辦法去找一個適當(dāng)?shù)暮献骰锇?,共同開戶遠(yuǎn)洋貿(mào)易這條大船,問題只是他們現(xiàn)在還不確定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罷了。 “昨晚本官聽說金公子曾進(jìn)獻(xiàn)了大批的南洋種子,說是畝產(chǎn)兩千斤的高產(chǎn)品種,此事可當(dāng)真?” 金少凰還沒說話,東方禮連忙在一旁說道:“正是,金公子還承諾說,百姓若是不相信,可以由金家預(yù)先支付百姓一年的收成。這樣旱澇保收,就算今年天公不作美,百姓也必會豐衣足食了?!?/br> “哦?”青夏略略一揚(yáng)眉,說道:“金公子這般地慷慨大方,本官作為東南的父母官,真要替東南的百姓謝謝公子了,只是不知那畝產(chǎn)真的有兩千斤嗎?若是真如公子所說,金家今年僅靠糧食獲利,就足夠令天下側(cè)目了?!?/br> 此言一出,滿座商人頓時睜大了眼睛。這里面的各種情況,他們也想了很久,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種黃色的種子是不是真的高產(chǎn)品種。若是真的,那金家的財(cái)富就要更上一步了。 金少凰波瀾不驚,聞言淡淡一笑,回道:“這種種子是我的家丁從南洋帶回來的異種,南洋的商人們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畝產(chǎn)兩千,可是大家都知道,南洋商人的話大多不盡不實(shí),所以,金某也不敢肯定?!?/br> 眾人連聲應(yīng)和,有些人還說金公子太過于大意,顯然南洋商人在東南一代名聲不怎么好。青夏聞言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金公子為什么不自己試種一年,再拿出來廣泛推廣呢?” 金少凰顯然胸有成竹,淡笑說道:“國人向來排外,就算少凰試種一年,證實(shí)真的會畝產(chǎn)兩千,沒有高額的利潤保障,百姓們也不會大膽嘗試的。況且,東南今年來連年戰(zhàn)亂,好不容易太平下來,正是休養(yǎng)生息的大好時節(jié)。少凰大膽嘗試此法,雖然有可能會顆粒無收,損失慘重,但是一旦成功,整個東南的百姓就會一同看到這里面隱藏的豐收和利益。明年此時,糧食高產(chǎn),百姓自然豐衣足食,不必再等到一年了。” 于賢大人感嘆一聲,說道:“金公子為人寬厚,憂國憂民,真是令人敬佩?!?/br> 其他人頓時齊聲贊嘆金少凰高義,心懷百姓,為人高義。 青夏心下冷笑一聲,暗暗道這么大的一筆買賣,你一個人就想獨(dú)吞嗎?有我在這里,哪能讓你的如意算盤打響。當(dāng)下感嘆一聲,搖頭晃腦地說道:“金公子大仁大義,若是真是五谷豐登,糧倉堆滿的那一天,整個天下的百姓真應(yīng)該為你樹碑立牌,早晚三柱香供奉公子的長生牌位,以感激你的飽食之恩。” 金少凰連忙推辭道:“大人過獎了,金某受大皇陛下的庇佑,方能安享榮華,身為南楚的臣子,怎么能不為國分憂盡力?!?/br> 青夏點(diǎn)頭道:“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公子一家獨(dú)自承擔(dān)這么大的風(fēng)險(xiǎn),若是一旦那南洋商人欺騙與你,金府損失太重了。” 金少凰眼眸精芒一閃,連忙說道:“大人不必為金某擔(dān)心,這是金某的一點(diǎn)報(bào)國心意,無論結(jié)果怎樣,金某都甘愿一力承擔(dān)。” 青夏對著眾人感慨道:“金公子大仁大義,真是感天動地,不過越是這樣,本官越不能讓金公子獨(dú)自承擔(dān)這么大的風(fēng)險(xiǎn)。這樣吧,東方大人,你安排下去,所有肯種植新種的百姓,都可以享受兩條政策,一是到金府領(lǐng)取一年的糧食銀子,二是官府減免他們的五年賦稅。領(lǐng)取銀子的,年末將成成交給金府,減免賦稅的,收成就歸朝廷。無論是豐收還是顆粒無收,官府決不食言,可簽下契約保證。金公子風(fēng)光霽月,憂國憂民,這樣的高義棟梁,本官怎么能不加以援手,本官要昭告天下,誓要和公子共進(jìn)退。” 金少凰面色頓時一僵,連忙說道:“大人……” “好!”東方禮突然大喝一聲,說道:“大人的這番話果真溫暖人心,老夫代表東南氏族感謝大人的高義,直到現(xiàn)在,老夫才真正感覺到南楚朝廷視我們東南為一體,視我們東南百姓為子民啊?!?/br> 青夏面色凝重,看著東方禮感慨地說道:“東方大人言重了,陛下在西川浴血奮戰(zhàn),為的就是我與大楚子民不再淪入戰(zhàn)火之中。東南南楚本是為一體,本官也愿意與各位禍福與共?!?/br> 宴會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眾多東南舊都的官員和氏族家主感動萬分,紛紛對青夏歌功頌德,并不斷地感念楚離大皇的恩德。 “大人?!苯鹕倩藦?qiáng)自穩(wěn)定住情緒,孜孜不倦地說道:“多謝大人的好意,但是金某實(shí)在不敢承受。這新種下去收成不知如何,金某怎么能讓朝廷為我背負(fù)這樣大的負(fù)擔(dān)?朝廷全靠賦稅維持帝國運(yùn)作,陛下如今北伐戰(zhàn)事在即,更是需要銀錢,若是一旦……” 青夏截口說道:“金公子不必再說了,本官心意已決,啊,對了,那種種子還沒有取名字吧,本官就來親自取一個名字。叫什么好呢?本官見那谷粒金黃剔透,如珠似玉,又是米糧,不如就叫做玉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