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傅：“師承何人？”

    林巽不語。

    葉之離張口報出祖父的月柱日柱時柱六字。

    秦師傅沉吟一聲，問：“男命女命？女命婚姻不利。”

    葉之離：“男命?！?/br>
    秦師傅道：“壬辰日，人騎龍背，亥時生，龍歸大海，主大貴?！?/br>
    葉之離：“不是犯三刑？”

    秦師傅：“犯三刑，刑出了大貴。冬至前后兩天待在家里，不要出門。”

    葉之離走上前，將200塊錢放秦師傅手里：“謝謝。”

    秦師傅沒有收：“我一天只賺200塊，夠我老兩口吃飯就行，這一卦是送給你旁邊的小姑娘的。”

    葉之離：“秦師傅，我送您回家?！?/br>
    秦師傅搖搖頭，轉(zhuǎn)身用竹竿探著地走。

    “秦師傅，下次怎么找您？”

    “只要天上出太陽，我就會在那墻根坐著?！痹掜樦L(fēng)飄過來，傴僂著的身子漸漸走遠(yuǎn)。

    葉之離悵然：“如果我爺爺當(dāng)年遇到的是秦師傅，可能，能多活幾年?！?/br>
    是，還能多活11年。

    73，84，95。

    看哪個檻邁不過去。

    “如果多活幾年，爺爺就能看到我長大的樣子…”葉之離還在懷念先輩，開店的一位店主走過來：“姑娘，要去雍和宮燒香？”

    葉之離沒說話，拉著林巽要走，店主追上來：“姑娘你忙是吧？工作忙不耽誤上香，你捐些香火錢，我給你登記在功德簿上，每天替你燒香祈福?！?/br>
    見葉之離還是不理，他拿著“功德簿”追上來：“你看看，大家都這樣捐，你看看，這個人捐了1萬呢…”

    一看這一說辭還不湊效，又說：“姑娘，要不我免費(fèi)送你一卦，我們店里有真本事的算命先生，比這些擺攤的好多了…”

    ---

    葉之離終于從店主的糾纏中沖了出來，坐回車上，她納悶：“秦師傅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呢？一顆珍珠混在一千顆魚目里面，太難辨別了?！?/br>
    “這里曾經(jīng)云集的是真本事的算命先生?！睅煾嫡f二十年前，這里十個有五個會算；十年前，十個有一個會算；現(xiàn)在一千里有一個就不錯了。

    越來越商業(yè)化。

    越來越坑蒙拐騙。

    劣幣驅(qū)良幣。

    “哎，秦師傅為什么說冬至前后不讓爺爺出門“”

    “因為那天是水離日，你爺爺是壬水?！?/br>
    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的前一天，在他們術(shù)語中叫“離日”。

    春分木離，夏至火離，秋分金離，冬至水離。

    有時氣盛，在節(jié)氣前變天；有時氣衰，在節(jié)氣后變天。

    “什么水離日？”

    怎么用現(xiàn)代科學(xué)解釋呢？林巽想了想，說：“前沿科學(xué)有一個混沌機(jī)理，當(dāng)系統(tǒng)達(dá)到某個臨界值時，系統(tǒng)會出現(xiàn)時而有序，時而混沌的現(xiàn)象。”

    “哦！懂了?！比~之離說：“對，冬至確實是一個極限點(diǎn)，那一天夜最長?！?/br>
    對，夜最長，陰最盛。

    冬至后，一陽生。

    “還挺有科學(xué)道理的。”葉之離琢磨著。

    “大大后天是秋分，”庚震突然說：“所以，吳劍逃不過那一天，是嗎？”

    “是?！?/br>
    庚震坐在駕駛位，并不開車，眼睛盯著前窗玻璃，他確定了，后排座位上的小姑娘，是有真本事的。

    就算有真本事，如果不是去年前年接連出事，他也可能像吳劍一樣不信。

    鋼鐵戰(zhàn)士，信邪？！

    特種兵每年的死亡指標(biāo)是千分之二。

    千分之二，之前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數(shù)字，但是接二連三的出事，他知道那個數(shù)字代表著一條又一條鮮活的人命。

    他們明明上午一起訓(xùn)練，一起吃午飯，一起說說笑笑，下午人就沒了。

    沉默了兩分鐘，庚震緩緩的說：“林小姐，你知道吃多少苦才能成為一名特種兵嗎？”

    -“特種兵需要掌握攀登、武裝泅渡、爆破等20多項特戰(zhàn)技能和30多種武器裝備?！?/br>
    -“吳劍攀登一幢樓，你猜用多久？12秒！”

    “有些高危課，比如水下滲透，比如翼傘，都是必須掌握的課程。”

    -“吳劍為了掌握跳傘技術(shù)，在太陽下練定型，一練一小時；從三米跳臺上反復(fù)往下跳，跳到雙腿腫脹?！?/br>
    -“三腫三消，直上云霄。”

    林巽知道。

    所以才會主動去提醒。

    庚震突然回頭，正視林巽：“能不能，請您告訴我怎么救吳劍嗎？劫數(shù)，我擔(dān)。”

    劫數(shù)？怎么可以去找老天爺討價還價，說她不能擔(dān)，有個男人替她擔(dān)。

    哎。林巽說：“能?！?/br>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庚震開車回去的路上，腦子里都是林巽那句話：“想證明我是錯的，代價太大了。”

    如果她是對的，不信，丟的是吳劍的命。

    如果按她做了，又會損失什么？

    想到這里，他拿起電話，安排人找了間宿舍，在東北角擺了張行軍床。

    正好隔壁有軍嫂來探親，帶了個三歲的男娃。

    還得叫人哄哄那娃娃，叫吳劍幾天爹！

    林巽說乾為天、為父，當(dāng)?shù)膮莿Σ拍艹蔀椤扒?，這樣住東北角，“天山遁”才成卦。

    遁者，逃避，躲閃也。

    她一本正經(jīng)的說那些話的時候，庚震總想起太爺爺。

    他是第四代的老大，七歲之后，才有堂弟堂妹出生，享受過家族的獨(dú)寵。

    那時候太爺爺退休無事，就把還沒有上學(xué)的他接過來，養(yǎng)在院里，很多時間都是在喝茶水，給講故事。

    什么都講。

    講六朝古都南京，三面環(huán)山、中有長江環(huán)繞經(jīng)過，明明是個“山環(huán)水抱”的好格局，但建都的六朝孫吳、東晉、南朝宋、齊、梁、陳，都不太長，最短的齊只存有24年。

    因為啊，被搞壞了龍氣！

    春秋戰(zhàn)國的楚威王，早就發(fā)現(xiàn)這邊的帝王之氣，就在這里埋了很多金子并將此事散播出去，老百姓紛紛挖山鑿洞還壞龍氣，所以此城叫金陵。

    后來秦始皇也發(fā)現(xiàn)了此書龍氣磅礴，又引來秦淮水來泄龍氣，還給改命“秣陵”…

    庚震總覺得林巽也會像太爺爺一樣，下一秒就吐嚕出一個故事來。

    但是，沒有。

    她一臉淡然：我話就放在這里，做不做，你隨意。

    他不想讓吳劍變成一個英雄事跡！

    庚震又打電話給魯小磊和王大統(tǒng)，讓他倆一個挾持吳劍、一個搬被褥，今天晚上人就住進(jìn)去！

    魯小磊跑的快，新兵營第一次越野跑，就把連隊的記錄給破了，被選拔進(jìn)特種兵。

    王大統(tǒng)身手好，新兵營三個月，擒拿格斗撩到了所有教官和指揮官，也被選進(jìn)特種兵。

    他倆能搞定吳劍。

    又想到吳劍倔的很，還是不放心，庚震一打方向盤，車開向了宿舍區(qū)。在走廊上就聽到吳劍在嚎：“王大統(tǒng)！你別逼我動手！”

    大統(tǒng)說：“你動手試試！”

    整個連，不，整個特戰(zhàn)營，他擒拿格斗第一好嘛！

    “大統(tǒng)小磊，你倆有病吧！是不是有??？！抽什么風(fēng)！”

    “我們在執(zhí)行庚營長的命令！”

    “不可能！我不信！”

    庚震邁步進(jìn)去：“吳劍，你不信什么？”

    “營長！”吳劍掙扎出來，“魯小磊王大統(tǒng)他倆….”

    庚震對魯、王二人就一個字：“搬！”

    “是！”那倆人就去拿被褥和洗漱用具。

    “營長?。?！”吳劍不能擋著，很著急，“營長，你是不是聽那個女的胡說…”

    “你出來一下。”庚震轉(zhuǎn)身走在前面。吳劍緊跟其后。

    今天的月亮很亮，和一年前和兩年前的一樣亮。

    只是去年前年，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縱使他一拳打在墻上，鮮血淋漓，順著墻往下淌，也無法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