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車子在高速上被追尾了。 咚的一下,嫣然眼看就要撞到車前臺被人按住肩頭往后壓,而顧著她的男人自己撞在方向盤上半天才抬起頭。 “沒傷著吧?”他第一句話是問她的。 這是一條出了連環(huán)車禍的高速公路,前仆后繼的,小型追尾事故越來越多。管大剛剛已經及時剎車了,只是后面的車輛沒那么靈敏,連累了他。 大雨一直嘩啦啦,聽得有些讓人心煩,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還有警車的燈,消防車的燈,紅紅亮亮的,讓她看清他的臉,額角腫起一個包。 “所以說,上次去拜拜你應該虔誠一點,這樣佛祖就會保佑你的?!辨倘惶郑m然嘴上逞能,但下手很輕,指腹拂過,說:“下次去要記得?!?/br> *** 管大不言語,攥住她的手,窩在手心,說出來的話都打著顫音,他說:“很疼。” 帶著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 嫣然一瞬臉熱,但想著他是病人,又帶她回家,小手挪了挪,輕輕安撫著:“這里?還是這里?” 在他小腹亂動,最后碰到肋骨聽見他嘶一聲吸氣,靠過去仔細的摩挲,動作很輕,就怕弄疼他,看著男人放松了的眉眼,這下才知道,原來這樣順毛他很喜歡。 于是她就一下一下輕輕搔著,揚起一張笑臉說:“老大其實你挺可愛噠!” 有些光,所以看得清,管大臉紅了。 嫣然咯咯咯笑,像在逗小貓,忘記了這個男人剛剛強勢沉默的另一面。 他抬手,揉亂她的頭發(fā)作為她笑他的懲罰。 有警察過來查看情況,問說:“有沒有受傷?” 然后,看見駕駛室里穿著醫(yī)院淡藍色病號服的司機。 “我們很好?!惫艽髶屜日f,問警察:“什么時候能通車?趕時間?!?/br> 警察看看手表,“哦,估計要天亮,前面貨車翻了,壓在客車上,死了好多人。” 這樣平常的語氣訴說一個死亡的事實,在雨天的黑夜,凄涼的高速,讓嫣然毛孔悚然。 急急忙忙關緊車窗,害怕某些臟東西會飄進來,悄悄的,解開安全帶,往管大身邊挪了點。 這些小動作他都看在眼里,身上疼腦袋也疼,看看時間,下了車。 只是幾秒,只有嫣然一個人的車廂讓她想要尖叫,當然,她也是叫出來了:“啊啊啊——管大地我錯了你別扔下我!” 只是幾秒,車門被拉開,男人輕輕說:“別鬧。” 嫣然現在有些懂了,他輕輕說話是因為身上很痛,他的肋骨斷了,呼吸都會痛。 “哦。”乖巧應答完,看見管大冒著雨去找警察,說了幾句后,重新回來。 *** 他的衣服被淋濕了,嫣然有些擔心的把自己身上的小外套脫下來靠過去,不等他說話就一通亂抹。管大措手不及只能感受軟軟小小的姑娘離他很近,她身上香香的。 似乎,女人都是很香的,管大望車頂,吸吸鼻子,把mama身上的味道與嫣然做比較,才發(fā)現早已不記得mama的味道,現在最喜歡的是嫣然的味道。 嫣然抬起頭,離的很近所以故意壯膽說話響亮:“你衣服脫掉我給你擦擦,不然會感冒的。” 管大拿過她手里的布料,胡亂探進衣內抹了抹,說:“行了。” 這時剛剛的警察又來敲車窗,遞進來水和面包,居然還有一碗guntang的杯面! “小姑娘你男朋友疼你的!”警察同志以一種男人稀罕男人的眼神瞟管大,說:“好車?。 ?/br> 管大在車里摸了摸,摸到一包灰狼,自己也愣了愣,遞過去輕聲說:“下次請你抽好的?!?/br> 管小二是不抽煙的,就算抽也不會只抽二十塊錢一包的灰狼。 再翻翻,其他就什么也沒有了。 嫣然捧著杯面歡喜道:“你快點吃,吃點熱的東西就不會生病了。” 說話淳樸的像是剛從鄉(xiāng)下出來的村妞,讓管大悶悶笑出來。 “好笑?”她詫異。 “恩。”他點頭,推了推那碗面:“你吃?!?/br> 然后:“不是餓了么?” 獅子小姐有些感動,嘟囔著:“我說餓了你就淋著雨去討吃的?。俊?/br> “恩?!彼锰谜膽?。 這下更感動了,夾一筷子遞到嘴邊,哄著說:“啊——” “我——”他想說“我不餓”。 “啊——!”她音量大了一些,固執(zhí)的。 原來,杯面是這么好吃的東西。 管大細細咀嚼,平??炊疾粫匆谎鄣臇|西,格外美味。 兩人一起吸溜吸溜,很快解決,一口湯都不剩,豪華跑車內一股nongnong的泡面味道,管大不厚道的跟嫣然說:“被小二知道了他會哭的?!?/br> ☆、12我遇見的你2 嫣然嘟嘟嘴,“我就不喜歡跑車?!?/br> “你喜歡什么車?” 嫣然想了想,“路虎,白色的。” 唐小信有各種顏色的路虎,她唯獨喜歡白色。 管大手指敲著方向盤,“這樣啊。” 一聲似嘆息似思考,嫣然沒再接下去說話。 因為要明早才通車,所以不得不關了冷氣保證油箱里的油夠用,因為外面下著傾盆大雨,所以不得不關了所有的車窗。 這樣,就使得嫣然熱的渾身冒汗,而管大,剛剛淋完雨那副中彈又骨折的脆弱身體開始發(fā)燒。 他之前還忍著,不舒服的擠在駕駛室里,聽雨點的聲音調整呼吸,可呼吸聲越來越沉,小小的空間內嫣然當然察覺不對,既然忽然對他說:“哎你看那是什么?” 把他引過去后,快速探手,貼在他腦門上,又快速縮手,咋舌:“管大地同志你在發(fā)燒??!” 她的外套已經脫掉了,現在身上就一件吊帶的連衣裙,細細小巧的胳膊與他的是那么不同,極好的夜視能力讓他能看見她身上細細的絨毛。 “你這樣很不舒服吧?你把腿伸過來放我這里,快點?!彼龔埩_著,把腿上的裙擺整理好,還拍一拍,很好心的讓他舒展身體。 “不用。”他輕輕說,聲音已經干澀。 “你別固執(zhí)!”她叫起來,“你這樣我多內疚啊!” 他搖搖頭,干脆不說話了。 “那你等著,我去找警察,你去警車上躺著吧?!闭f完就要去開車門,又氣憤說一句:“所以我最討厭這破車,連個后座都沒有!” “不……”話說一半居然改口,說:“知道了?!?/br> 說話的時候,長臂攥住她細細的胳膊,手掌心guntang,聲音軟綿綿很好聽,他說:“知道了,別鬧?!?/br> 與此同時,兩個人從他們車旁走過,手中的擔架與嫣然只隔了一道車門。 她那么害怕這些,還是不要讓她看到的比較好。 *** “順便把身上衣服也脫了。”這姑娘輕描淡寫。 “不要?!边@男人又開始固執(zhí)。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我什么都見過你害羞什么啊!”獅子小姐就差搖頭狂吼了。 他見她那小模樣,就樂了,想著她文靜不說話的樣子,差好多呢。 “知道了?!蹦腥私K于聽話,脫了身上濕乎乎的病號服,露出精壯的上身,腰腹纏著的紗布有些潮濕。 夜太黑,嫣然沒有仔細看,錯過了管大手臂內側的一口疤。 他慢慢移動,把腳抬起來,看看那白裙,抿抿唇,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輕輕落下。 男人的骨骼很沉,他怕她累,自己還憋著氣懸著一半,卻被那只小手狡猾的探到腳底輕輕撓了兩下。 這下,是全部重量都落在她腿上了。 她得意的笑,深深的酒窩陷下去。 他去抓她的手,用自己的病號服擦干凈。 一整夜的不舒服,天快亮時警察來敲門,說通車了。 前面車輛漸漸前進,路過事故現場那段,地面上已經開不見血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嫣然低低呢喃:“你以后開車也要小心,看看,多危險啊。” “恩?!彼c頭回答得鄭重。 下了一夜的雨后,天空從早晨就綻放陽光,她坐在車里翻手機,今天是二十四歲的第二天。 一眨眼,車子已經進了收費站,在城市的街道上,轉彎,等紅綠燈,停下。 f市的軍區(qū)大院,與l市沒有多大區(qū)別,出入登記時管大說:“我就不送你進去了?!?/br> 他把車停在路邊,做道別。 他一身狼狽,并不適合進去見人。 “恩?!辨倘稽c頭,下車前,擁抱他。 她說:“管大地,給你一個幸運的抱抱,以后別受傷了?!?/br> 有什么東西剝落,露出斑駁。 這樣離別的話語,讓人難受。 他沒有抬手回擁她,看著那片白裙下車,越跑越遠。 心情,比來的時候更不好了。 可能燒糊涂了,覺得心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