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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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話音,藍(lán)氏從屏風(fēng)后匆匆走過來,洛槿雪一看見她,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忙來到母親身邊,哭叫道:“母親救我啊。” 藍(lán)氏瞪著環(huán)兒,眼睛里似要冒出火來,舉掌便要打,卻見秦氏攔在環(huán)兒身前,冷笑道:“二嫂這是做什么?這是老太太的福壽堂,老太太還沒說話,你進(jìn)來了倒是又罵又打的,想干什么?剛剛你說環(huán)兒沒有規(guī)矩,如今你就有規(guī)矩了?老太太坐在那兒看著你呢。” 藍(lán)氏心下一驚,連忙擠出一絲笑容,來到康老太君面前盈盈下拜道:“老太太,孫媳婦一時情急,唯恐這些包藏禍心的奴婢挑撥姑娘們的關(guān)系,故意的火上澆油。其實小孩子家家斗斗嘴都是常有的,都是六姑娘忍不住氣,也是她四jiejie不懂事,說話沖撞了她,到我面前分說也就是了,我罰她四jiejie替她出氣,何必鬧到老太太面前來?倒讓老太太不得安生,也讓親家老太太看笑話。” 康老太君還不等說話,便聽寧老太君淡淡道:“二太太這話錯了,咱們是親戚,什么叫看笑話?難道是仇人么?我老太婆原本也只是疑惑,六丫頭從來柔弱,如今遭了這樣大難,能逃了一條命就算是難得了,她又向來懂事,不知道她jiejie們是說了什么話,竟把她氣成這樣。老婆子心里沒拿你們當(dāng)過外人,你們家老太君也沒把我當(dāng)外人,如今看來,卻原來二太太不是這么想,我在這里竟是討嫌了,也罷,我這便走吧?!?/br> 這種時候兒了,康老太君哪里會讓她走?少不得氣哼哼對藍(lán)氏道:“你訓(xùn)斥丫頭們不懂規(guī)矩,這便是你懂的規(guī)矩?福壽堂里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眼睛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藍(lán)氏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卻不得不陪笑向?qū)幚咸卸Y道:“老太君莫?dú)?,我這也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在這里給您老人家賠不是了。” 康老太君看了看屋里眾人,向琥珀使了個眼色,于是琥珀便引著幾個不相干的下人出去,寧老太君自然也是不肯留在這里,只說想起家里還有事,也趁此機(jī)會脫身了。這一下屋里只剩下康老太君和藍(lán)氏秦氏以及洛槿雪洛槿宜洛槿芳四個女孩兒以及一個小丫頭環(huán)兒。 藍(lán)氏面色發(fā)白,知道康老太君這個意思是不想將這件事就此揭過了,她聽了幾個婆子的話,也明白自家女兒那話說的多么過分,因心里暗暗著急,正要賠笑把這話盡量岔過去,便聽秦氏冷冷道:“行了環(huán)兒,如今屋里也沒有外人了,你把你們主子剛剛讓你說的話說全了吧。我倒是奇怪,妞妞從來不是那沒有度量的,她性子又好,等閑也不至于氣成這個模樣。如今倒要聽聽四姑娘究竟說出了什么好話來?!?/br> 藍(lán)氏拳頭緊緊握起來,正要說話,卻見康老太君眼皮子都不抬,只安撫著在她懷里嚶嚶哭泣的洛槿初,淡淡道:“讓那小丫頭說,讓我老婆子也聽聽,活了這大半輩子,大概要在自己的重孫女兒身上見識見識舌頭殺人不用刀的本事,老婆子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藍(lán)氏一聽這話不對,連忙“撲通”一聲跪下,洛槿雪也慌忙跪下,只聽母親哀告道:“老太太,好歹饒了四姑娘這一遭,她日后再不敢了。這話說出來,可讓她怎么出去見人?” 康老太君厭惡道:“她這說話的人倒沒臉見人了?哪有這樣道理?可見她的話是多惡毒,難怪六丫頭到了我這里便哭著尋死覓活的。讓我聽聽,聽聽你這好娘親素日里都教了你女兒什么好話?!?/br> 秦氏一看,康老太君雖然說得咬牙切齒,但是藍(lán)氏再這么懇求幾句,這話很可能便岔過去了。 鬧到這個地步,她怎么可能讓一直欺負(fù)女兒的洛槿雪逃過這一劫?因此便用腳輕輕一碰環(huán)兒,于是環(huán)兒會意,立刻大聲道:“四姑娘說‘你不用和我們拿喬,這會兒說什么沒精神應(yīng)付,自然沒精神,在土匪窩里呆了半夜,誰知道都讓人怎么弄了,六meimei花朵般的人物,從沒經(jīng)歷過這些,如今可不是正經(jīng)沒精神呢?’奴婢一個字沒敢改,這便是四姑娘說我們姑娘的話?!?/br> 環(huán)兒極為聰慧,這幾句話一字未差,且她的神情語態(tài)也都惟妙惟肖。話一說完,藍(lán)氏便癱軟到地上去了??道咸@里只氣得渾身亂顫,指著環(huán)兒道:“當(dāng)真是這么說的?四丫頭當(dāng)真是這么說的?” 環(huán)兒磕頭道:“回老太君的話,千真萬確,四姑娘便是這么說的,若有一字錯了,奴婢甘受天打雷劈,教我死無葬身之地?!?/br> 康老太君點(diǎn)頭咬牙道:“好啊,好啊,難怪六丫頭這花骨朵兒似得柔弱人,今兒也這樣披頭散發(fā)的跑過來求我做主,只說自己活不下去了?!?/br> 她說到這里,猛然轉(zhuǎn)向洛槿雪,指著她恨恨道:“你個黑了心的蹄子,這是你meimei,她遭了這樣兒的磨難還不夠?別人還沒等把臟水往她頭上潑,你倒是迫不及待跳出來了,你說的這話,也是一個女人該出口的?” 說完又轉(zhuǎn)頭,瞪著藍(lán)氏厲聲道:“這便是你素日里教你女兒的話?你就教了她這些?” 藍(lán)氏連忙又跪直了身子,淚流滿面道:“老祖宗,千錯萬錯是孫媳婦的錯,四丫頭一向是心直口快,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她今兒就是一時氣憤了,口不擇言,老祖宗您饒過她這一回吧?!?/br> ☆、第九十一章 康老太君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齒道:“心直口快?果然是心直口快,看來這番話便是四丫頭心里的真實想法了,這還是對她meimei,尚且如此糟蹋,可見她是個黑了心腸的。你不用求我,等你丈夫回來,你去他面前分說,至于四丫頭,來人,把她拖去祠堂里跪著,讓她好好兒反省。” “老祖宗,四丫頭真的知道錯了,雪兒,你快說啊,你快和老祖宗認(rèn)錯啊,和你六meimei認(rèn)錯啊?!彼{(lán)氏完全慌了神,一邊摁著洛槿雪磕頭,一邊哭道:“老祖宗饒了她這一回吧,如今天寒地凍的,去祠堂跪著可不是要這丫頭的命?” 秦氏在旁邊哽咽道:“二嫂子如今知道心疼了嗎?知道去祠堂跪著是要了四姑娘的命?你怎么不想想?四姑娘對妞妞說出這番話,哪一字不誅心?她可是給她meimei留了活路?明知道妞妞和香草有何大俠一路護(hù)著,在關(guān)鍵時刻救了她們逃出來,明知道秦世子隨后就趕去,接著和妞妞雙雙墜崖,秦世子還為此摔斷了腿和胳膊,明知道這些事,還用那樣刀子一般的話來說妞妞,可是想逼死她么?” 藍(lán)氏哭道:“原本只是無心的話,偏你們娘兒倆非要小題大做……”不等說完,康老太君便斷喝道:“豈有此理,難怪四丫頭不懂事,有你這樣的娘親,她怎么可能懂事?來人,照我吩咐的去做?!?/br> 琥珀和兩個婆子在康老太君叫人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進(jìn)來,此時便命兩個婆子上前,要拖著洛槿雪出去,卻見她忽然站起身來,恨恨道:“不用你們碰我,不就是去祠堂里跪著嗎?我去就是。我跪死在那里,便趁了你們所有人的心。”說完便一陣風(fēng)般的奪路而出。 康老太君只氣得渾身哆嗦,顫聲道:“你們聽她的話,連我也咒上了,不說我是教她反省,倒說我是逼她死,這是誰教出來的女孩兒?這是伯爵府的女孩子該有的禮儀?” 秦氏見老太太氣得渾身發(fā)顫,連忙上前替她撫著后背,卻見藍(lán)氏又求情道:“老祖宗好歹饒過她這一遭,她不懂事,我去教訓(xùn)她。” “你也回房靜思己過吧,這幾天不用管府里的事情了?!笨道咸娉寥缢戳搜矍厥?,冷冷道:“把你手中差事都交給你三弟妹,讓她代管幾天,剩下的,我好好想想再說?!?/br> 藍(lán)氏一口氣兒險些沒上來:怎么著?自己這管家奶奶的身份因為這個事兒就被一擼到底了?這……這什么時候宅斗也要搞連坐了?咱以前可沒這規(guī)矩啊老祖宗。當(dāng)然,她這話也只敢在心里嚎,表面上屁都沒敢放一個就灰溜溜退出去了。 這里秦氏也愣了,她的本意可只是想給女兒出氣,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連帶好處,因此就不免有些猶豫道:“老祖宗,這事兒說起來,倒也不關(guān)二嫂子什么事兒……” 不等說完,便聽康老太君冷哼一聲道:“不關(guān)她的事?難道沒聽說過上梁不正下梁歪?四丫頭有今日,全是她這當(dāng)娘的功勞。行了,你把六丫頭帶回去,孩子可憐見兒的,遭了這么大難,還讓自家jiejie往心口上戳刀子,你好好兒安慰安慰她,千萬別讓她為這事兒存了心,順便讓你婆婆過來見我?!?/br> 秦氏答應(yīng)了,牽著洛槿初的手轉(zhuǎn)過屏風(fēng),一出門,就見院里潘夫人和樓夫人還有洛夫人都在那里站著,顯然是知道里面康老太君發(fā)火,所以誰也不敢進(jìn)來。 彼此見禮后,秦氏便對潘夫人道:“老太太正要找太太過去說話,可巧兒太太在這里,請進(jìn)去吧?!?/br> 潘夫人看著她身旁披頭散發(fā),哭的眼睛紅腫的洛槿初,有心想問幾句話,卻終究沒有問出口,只關(guān)切的道:“宣王府送了些壓驚的補(bǔ)藥過來,聽說是公主和世子親自選的,你回去給六丫頭好好兒做了,讓她吃下去,怎么說也是人家一番心意,何況她現(xiàn)在也是需要的?!?/br> 秦氏心中一動,暗道秦世子真是太會來事兒了,知道妞妞恐怕要因為這件事情受委屈,立刻便送東西來表明心意。只要有他這種態(tài)度,哼!誰還敢輕看了我家妞妞?因答應(yīng)下來,方往院門走去。 樓夫人和洛夫人見沒自己什么事了,母女兩個便來到秦氏身旁,細(xì)問事情經(jīng)過,卻聽秦氏冷笑道:“大太太和姑太太不用問,四姑娘今兒對我們妞妞說的那些話,我實在是沒辦法出口,我們妞妞差點(diǎn)兒就被她那舌頭活活兒逼死了,不然老太太也不能這樣的動怒。我這會兒還趕著回去給妞妞煎壓驚藥,就不多說了。” 洛夫人笑道:“那你快回去吧,前兒我家老爺那里得了兩盒上好的牛黃安宮丸,據(jù)說壓驚是最好用的,回頭我讓屏兒蕊兒送過去,順便陪她們六jiejie說說話,開開這孩子的心。” 秦氏謝過洛夫人,便帶著洛槿初回了自己的院子,芳姨娘等少不得湊過來打探,卻見秦氏面色不善,于是也便訕訕退下,省得讓奶奶覺著自己等人是在幸災(zāi)樂禍,那就不好了。 直到進(jìn)了秦氏房間,除了秋香和林嬤嬤,其他人都被打發(fā)出去,秦氏這才拉住洛槿初,一邊吩咐秋香去打水來給姑娘洗臉,一邊抹淚道:“都是娘親無能,連累我的妞妞也受欺負(fù)?!?/br> 洛槿初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對秦氏道:“娘別這樣,你看我受欺負(fù)了嗎?如今去跪祠堂的可是四jiejie。” 秦氏恨恨道:“那是她活該,你是她meimei啊,就算心里再怎么嫉恨,她能說出那樣的話?跪祠堂也不算冤枉。倒是我的妞妞,看看這兩只眼睛哭的?!?/br> 洛槿初笑道:“娘親還不知道我?這是故意的呢,反正不過是掉幾滴眼淚罷了,卻能博得祖母的同情,我當(dāng)然要大哭特哭了,又不是哭不出來,娘不用放在心上?!?/br> 秦氏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又憤恨道:“她那樣說你,你當(dāng)初怎么不拿大嘴巴扇她?都是因為你素日里扮柔弱,才逞的她們越發(fā)輕狂?!?/br> 洛槿初搖頭道:“娘又來了,你仔細(xì)想想,我這做meimei的若真打了她,在道理上還能站住腳嗎?如今這個結(jié)果,我雖然沒打她,可她受的罰難道不比扇她兩個嘴巴強(qiáng)?娘如今也得了差事,日后不用在屋子里無所事事了,外祖母也不用心疼娘親受氣,這何樂而不為?” 秦氏因為之前的名聲不好,及至回府后,也沒有管差事,她生怕母親替自己擔(dān)心,又惹嫂子姐妹們的嘲笑,所以回來到現(xiàn)在,也沒有回娘家,就是初三那一天,本該回娘家的,也被她找借口推托了。 如今看到女兒如此為自己著想,她心中十分安慰,摸著洛槿初的頭發(fā)道:“唉!其實也是我自己多想,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如今為妞妞心疼,想來我父母又何嘗不會為我心疼?我只因為這些原因便不回家,實在是不孝之極,看看找個什么時間,我?guī)еゆひ黄鸹厝ヒ惶税??!?/br> 洛槿初興奮道:“好啊娘親,咱們帶上哥哥,讓爹爹送咱們過去,爹爹如今也不是那聲名狼藉的風(fēng)流子了,外祖父外祖母見他勤奮向?qū)W,定然高興的。” 秦氏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好。咱們?nèi)胰硕既??!闭f完就見林嬤嬤上前笑道:“奶奶讓姑娘回去歇一會兒吧,這費(fèi)了半天的神,正該躺躺才是?!?/br> 秦氏笑道:“可不是,看我,竟把這茬兒給忘了?!闭f完見秋香端水進(jìn)來,她就讓洛槿初洗了臉,又命秋夕好生送姑娘回去,這才問林嬤嬤道:“三爺知道今兒的事情了嗎?若不知道,派個人去告訴他,讓他晚上回來吃飯?!?/br> 林嬤嬤笑道:“這事兒哪能耽擱?想來已經(jīng)有人去告訴三爺了。”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小丫鬟的聲音響起道:“三爺回來了?!?/br> 洛濤進(jìn)得門來,見妻子面罩寒霜,他便坐下道:“聽說妞妞被欺負(f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氏便將事情經(jīng)過說給他聽,只把洛濤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狠狠拍著桌子道:“天沒亮就去救人,為了怕人閑話,連那些江湖人都沒敢用,何大俠冒著生命危險提前將她們主仆救出,為的是什么?如今外面人多不知這件事,倒是從妞妞的姐妹嘴里說出這樣的誅心之論,不行,我找二哥去,問問他是怎么教的女兒。” “行了行了。”秦氏連忙拉住丈夫,微笑道:“咱們家妞妞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吃那個虧嗎?如今四姑娘在祠堂里跪著呢,你就別去找二伯了,二嫂今兒的差事都被老太太擼了,讓我暫管呢?!?/br> 洛濤皺眉道:“讓你管二嫂那攤差事?你行嗎?” 一句話說的秦氏撂下臉來,聽她冷哼道:“什么話?我怎么就不行?我從前在家里的時候,難道沒學(xué)過這些?你也忒小瞧人?!?/br> 洛濤聽她這樣說話,薄嗔淺怒的更是別具風(fēng)情,連忙陪笑道:“奶奶別生氣,我不過是隨口一說,這不是怕你脾氣不好,再惹一身腥嗎?那些管家娘子多是二嫂的人,哪里是好相與的?你素日里也不是個容易忍讓的?!?/br> 秦氏笑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我脾氣不好,那是對你。若是論管家這些,我知道什么時候該松什么時候該緊,難道不知關(guān)心則亂嗎?對你我能亂,其他的,讓我亂也要看她們有沒有那個本事?!?/br> 說完便橫了丈夫一眼,洛濤見她眼波流轉(zhuǎn),登時就覺著心中大動,然而想到女兒剛剛受了委屈,自己這個做爹的自該表示關(guān)心,于是便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妞妞?!?/br> 秦氏笑道:“行,你去看看她,才剛宣王府送來了許多補(bǔ)品呢,我這邊讓人給她燉了,到時候送給她吃?!闭f完果然見洛濤轉(zhuǎn)過身來,驚訝道:“補(bǔ)品?宣王府送過來的?是以誰的名義?” “還能以誰的名義?自然是公主和世子的唄?!鼻厥险酒鹕?,微笑道:“恐怕妞妞這些境況都在公主和世子的意料之中,這是故意送過來給她長臉撐腰用的?!?/br> 洛濤也忍不住笑瞇瞇點(diǎn)頭道:“秦世子真是有心了。唔,世子為了救妞妞受傷,論理咱們也該表示表示才是,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像樣的補(bǔ)品,也送過去一些?!?/br> 秦氏答應(yīng)了,洛濤方往洛槿初的房里去,不提。 雖然侯府已經(jīng)做到了最大的努力,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洛槿初被綁架的事情還是傳了出去。 其實這也結(jié)果也并不出人意料,當(dāng)日那車夫慌慌張張的報信兒,接著藍(lán)氏等人也都知道了,還有一些下人們也都知道,所以傳出去是很正常的。但即使如此,因為有洛槿雪之前的劣跡,康老太君還是非常生氣的將這件事按在了她們娘兒倆頭上,即使潘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委婉的替那娘兒倆說話也沒有用。 流言傳出去,對洛槿初的閨譽(yù)是十分不利的,香草也就罷了,只是個丫鬟,這時代沒人對一個丫鬟有興趣。百姓們所看重的,是那位侯府的千金貴女,被擄到匪窩后到底有沒有什么遭遇。 一開始流言還傳得十分不堪,但是很快的,風(fēng)氣便為之一變。洛槿初和香草被綁架的前因后果很快便流傳開來。內(nèi)容大致如下:“侯府六姑娘宅心仁厚,看見乞丐倒在路旁,原本是要仗義援手,誰知那乞丐卻是匪人所扮,居心叵測。六姑娘和她的丫鬟被綁在馬車?yán)?,幸虧一位大俠一路尾隨留下記號,才能讓宣王府世子帶領(lǐng)一眾江湖俠士追蹤到匪山上,將那為禍一方的土匪連窩端了。然后,重頭戲來了,六姑娘在混戰(zhàn)中墜崖,宣王府的秦世子為了救她,一起跳下去,結(jié)果懸崖不高,秦世子做了六姑娘的rou墊子,兩人在懸崖下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br> 至于秦鋒的一只腿和一只胳膊都骨折了,這事兒就干脆沒人提起了,大家關(guān)心的是宣親王府的世子和侯府六姑娘在這一夜里究竟有沒有發(fā)生點(diǎn)什么?之前可就有隱隱約約的流言說世子對六姑娘很好呢。 當(dāng)然,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翹首以盼的結(jié)果便是六姑娘最后下嫁秦世子,為那些戲臺上的才子佳人故事再添一個創(chuàng)作藍(lán)本,而且這故事可遠(yuǎn)比那些只知風(fēng)月的才子佳人要別致新穎多了。 這流言很快便彌漫了整個京城,并且以流星般的速度突破京城向全國各地蔓延,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希望這故事會以悲劇收尾,雖然秦世子十分委屈,但是六姑娘的閨譽(yù)畢竟毀在他手里了,他也應(yīng)該負(fù)起這個責(zé)任啊。 數(shù)個版本的流言很快就傳到洛槿初耳中,只把她氣得暴跳如雷,在房間里恨恨捶床叫道:“什么?竟然還是他委屈了?我才是無辜的那一個好不好?在懸崖下我離著他可有好幾步遠(yuǎn)呢?!?/br> 香草笑道:“這可沒辦法,百姓們都覺著姑娘配不上秦世子……”不等說完,便見自家姑娘飛過來一柄眼刀,香草連忙擺手道:“姑娘,您可別冤枉奴婢,這不是奴婢想的,而是百姓們這樣想著的?!?/br> “那你是怎么想的?”洛槿初陰惻惻問自己的心腹丫鬟,卻見香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不甘不愿的道:“奴婢當(dāng)然覺著姑娘最好,是秦世子配不上您了?!?/br> 唉!老天爺原諒我吧,我不敢說真話啊,您看姑娘那眼光都要吃人了,這時候不違心說話,我會被吃了的,我也是不得不屈服于惡勢力啊。香草一邊說,就一邊在心里合十祈禱。 洛槿初跳下床,在地上踱了幾步,心想這件事從神展開那天開始,背后就露出了有人推動的痕跡,會不會是秦鋒出手的呢?那家伙可是在懸崖下就用這種理由威脅過我。 “姑娘您在想什么?。俊毕悴菀娝贿咍獠揭贿呧哉Z,不由得有些好奇,連忙問了一句。 “嗯,我在想,這件事會不會是秦鋒整出來的呢?”洛槿初停了步子,卻聽香草笑道:“就算是秦世子整出來的又如何?他應(yīng)該也是為您好吧?姑娘可別把人家的好心當(dāng)成了驢肝肺?!?/br> 洛槿初愣了一下,仔細(xì)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rèn)香草說的對,這幾個版本的流言很明顯是經(jīng)過美化加工,并且投了大眾所好的,雖然自己的閨譽(yù)已經(jīng)受損,但總算不用損的那么糟糕,也不像最開始流傳的那些流言一樣,將自己和土匪們扯上關(guān)系。 “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他了?”洛槿初嘆了口氣,覺得心里有些憋悶,于是揮揮手對香草道:“我去園子里走一走,不用跟著我了?!?/br> 出了院子,洛槿初便一路往花園而來,她心情有些低落,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穿越到了哪種題材的小說去?宅斗種田嗎?誰看見宅斗種田文像她的經(jīng)歷這么亂七八糟的???而且事情的發(fā)展一步步都不受她控制,就像現(xiàn)在,雖然知道秦鋒是為自己好,可也知道那家伙對自己勢在必得,面對這種情況,她卻連一點(diǎn)籌碼都沒有。 “難道我是女配?炮灰?”洛槿初坐在一棵梅樹下的石頭上。因為心里亂糟糟的,也就感覺不出石頭冰涼。她托著腮幫子,越想就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可是……不對啊……”她喃喃出聲,暗道自己也算是帶著金手指穿越的,而且從穿越到現(xiàn)在,從來沒吃虧過啊,炮灰女配哪有這么金閃閃的光環(huán)? 正想得出神,忽然就聽一陣簌簌的聲音,扭頭一看,只見不遠(yuǎn)處的一棵梅樹后,一個人影迅速的躲了起來。 “是誰?”洛槿初皺著眉頭叫了一聲,那梅樹后露出一抹艷紅色,應(yīng)該不是男孩子,既然是女孩兒,怎么見到自己反而躲了起來? 想到這里,她忽然恍然大悟,暗道洛槿初啊洛槿初,你可真笨,現(xiàn)在見到你只能躲起來的,除了洛槿雪,還會有誰?你喊什么喊啊,當(dāng)不知道不就完了嗎?讓她偷偷離開,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F(xiàn)在可好,把她喊出來,不是擎等著尷尬嗎? 想到這里,她就衷心希望洛槿雪能夠假裝不知道的悄悄離開,她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示意自己絕對不會再煞風(fēng)景的出聲詢問。 誰知不一會兒,就見梅樹后披著大紅斗篷的人轉(zhuǎn)了出來,隔著疏影橫斜,對方的面孔也是有些恍惚阻隔,但洛槿初和洛槿雪那是多熟悉啊,她仍然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個人恰是洛槿雪。 洛槿雪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讓洛槿初有些奇怪的是,她身后竟然也沒有丫鬟跟隨。 “四jiejie,你怎么孤身一人就來園子里了?” 心里雖然煩這個女人,但洛槿初依然盈盈站起來,帶著親切笑容打招呼:彪悍的食人花扮演完畢后,還是要恢復(fù)嬌花形態(tài)才好嘛,剛極易折這個道理洛槿初很懂,尤其是在大宅門中,以柔克剛才是王道。 “你不也是孤身一人在此?”洛槿雪冷冷一笑,笑容中極盡諷刺:“怎么?怕自己的真面目被丫頭們看到,所以躲在這里偷偷樂?” 洛槿初笑容不減,反而更深了幾分,點(diǎn)頭道:“四jiejie就是了解meimei,其實也沒什么,我那幾個貼身丫頭,都知道我是什么作派,所以素日也不敢惹我的,只有那自以為了解我,其實卻并不了解的人,非要一個勁兒的來撩撥我,所以為了避免日后還要被煩,給她點(diǎn)苦頭吃那是在所難免了?!?/br> 洛槿雪的面色立刻就白了幾分,在枝頭上幾朵殘梅的映襯下,看上去有些猙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