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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的自我養(yǎng)成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詩經(jīng) 綠衣)

    那隨從再也忍耐不住,哽咽著勸道:“王爺!王爺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想必廣安王在九泉之下,也不忍見王爺你這副模樣!”

    56第56章

    那人正是瑞王夏亦軒,那日他見了慕梓悅尸體,又循著蛛絲馬跡,查出了當日麗太妃逼著慕梓悅喝下了毒酒,心里雖然明白慕梓悅不可能還有生機,卻總是還存了萬分之一的僥幸之心,四處打探慕梓悅的蹤跡。

    他生性堅忍,從不輕言放棄。昨日是慕梓安的忌日,慕梓悅這些年來,除了清明,每逢此時都會到木齊山祭奠,風雨無阻,夏亦軒便早早地潛伏在慕家的陵墓,幾乎兩天兩夜沒有合眼。

    只是,滿心的期盼,換來的依然是在已經(jīng)破碎的心口再戳上一刀,令人心神俱碎。

    夏亦軒高亢而凄涼的歌聲在屋中回蕩,眾人都愕然看著他,卻不敢打斷,兩個伙計面面相覷,很想咬牙上前提醒一下:客官,咱這里是酒肆,不是歌館!

    “匡啷”一聲,后院好像打碎了什么,小狄再也沒心思管夏亦軒唱歌了,一貓腰便便鉆到后院去了。

    夏亦軒唱得興起,從懷里取出一支玉笛來,只見那玉笛通身翠綠,正是慕梓悅在惠州看中的那支,當時的他,嫉妒慕梓悅滿心滿眼都是沈若晨,離開徐府的一早就把這笛子強買了過來。

    只是,現(xiàn)在看著這笛子,才恍然驚醒,如今,就算他想嫉妒,也沒有人可以讓他嫉妒了。

    悠揚的笛聲響了起來,原本歡快跳躍的曲調(diào)在夏亦軒的口中仿如杜鵑啼血一般。

    “這……這不是《沖天調(diào)》嗎?”田秀才在一旁聽著聽著,有些糊涂了,“兄臺你這是有什么傷心事?不要把好好的一首曲子糟蹋了?!?/br>
    夏亦軒恍若未聞,他何嘗不知這曲子的前半首是如何的歡快?他何嘗不想吹得歡快些?這首曲子他吹了四年,每一個音符都爛熟于心,只是,他怎么還能吹得出那歡快的調(diào)子?只怕,只怕這輩子都不能了!

    慕梓悅那張揚的臉龐在他眼前縈繞,他心中大慟,曲不成調(diào),末了,任憑那笛孔在嘴邊,也揚不出氣息了。

    終于,他把玉笛握在手中,低低地喘息了幾聲,雙手一用勁,玉笛卡嚓一聲分為兩截!

    后院傳來一聲驚呼,小竺的臉色變了變,也搶進了后院,田秀才有些著急,厚著臉皮柜臺里湊了湊:“沒事吧?姑娘你沒事吧?鎮(zhèn)里的周大夫是在下的好友,不如我去請他過來?”

    他張望了好一會兒,小竺才從里面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看都沒看田秀才一眼,對著屋子里的人道:“大伙兒都吃得怎么樣了?小鋪要打烊了,沒吃完的趕緊啊!”

    話音剛落,門簾一挑,又有人走進了酒肆,只見此人白衣勝雪,身姿優(yōu)雅雋秀,一雙眼睛清亮溫潤得仿佛湛藍的天空一般,唯一可惜的便是一臉病容,讓這謫仙般的容顏多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原來是你……梓悅一直在找的吹笛人……居然是你……”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愴然。

    夏亦軒緩緩地將手中的斷笛放在了桌上,依戀地摩挲了片刻,漠然道:“從此之后,便再也沒有木齊山下的吹笛人。”

    那人仿如木頭般地呆了片刻,忽然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氣息急促,好像下一刻就要斷氣了一般。

    屋子里的人都一臉的可惜:原來,這仙人一樣的公子,居然是個癆病鬼!白白生了這么好的一幅皮相!

    他的身后立刻竄出來了一位家仆,飛快地遞上了一碗東西,那人急急地就著手喝了一口,隨后掏出一塊帕子捂著嘴,那咳嗽聲漸漸悶了下來。

    家仆一邊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一邊低聲埋怨:“大人你這個病最怕受涼,這山里頭春寒料峭,非得過來干嘛?”

    那人苦笑了一聲,只是走到了夏亦軒的身旁:“有消息嗎?”

    夏亦軒的眉頭緊皺,顯然并不愿意和他多說話。

    那人一下子急切了起來,咳得慘白的面容上略帶潮紅,屏息看著他道:“是不是有什么蛛絲馬跡?你為何不讓我們一起過來?多個人就多一分主意。”

    夏亦軒嘲弄地看著他:“沈大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梓悅?cè)羰强吹侥悖慌屡艿帽韧米舆€快?!?/br>
    那人正是當朝的吏部尚書沈若晨,縛虎牢事件之后,他手握著那塊兵符在宮中站了整整一晚,第二日便病倒了,因風寒、咳血臥床足足一個多月,十分兇險,等他的病剛有起色,便不顧阻攔,掛冠而去。

    彼時朝中一片混亂,余太師終究年老體弱,又多年未曾理政,cao了半月的心便力不能及,他的兩個兒子能力不足以領率群臣;方于正畢竟資歷尚淺,只能震懾一下御史臺和一些年青的官員;西北邊疆隱有異動,征西、定北兩軍人心浮動,幾名將軍數(shù)次派人飛馬上奏,憑空約好了一樣要求廣安王巡軍穩(wěn)定軍心;平魯之亂初定,百廢待興,若是政令一亂,很有可能讓齊王趁火打劫……

    夏云欽在群臣的催促下臨朝,只是性情大變,每日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地盯著底下這些人,動不動就嚴刑峻法。他恨不得將所有有關的守衛(wèi)和大臣統(tǒng)統(tǒng)處死,更恨不得處死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卻因為慕梓悅的血書,不得不將滿腔的悔恨和怒意埋在心底。

    眼看著大夏的朝堂好像塌了一個角一樣,被人一推就倒,夏亦軒無奈之下,終于深夜到了沈府,和沈若晨一夕長談,終于請得沈若晨重任吏部尚書之職,領率眾臣;又怒闖后宮,將慕梓悅的血書扔在了他的臉上,痛責了夏云欽。

    幾個人仿佛約好了一般,再也沒提當初那驚心動魄的一天一夜,只為了完成慕梓悅遺書上的心愿:愿我大夏,國富民強。

    昨日是慕梓悅祭奠胞妹的日子,方于正、夏云欽、沈若晨也都知道她的這個習慣,這半年多來,這幾個人日日被后悔和思念煎熬,雖然明白慕梓悅在此情況下逃生的希望渺茫,卻總還盼著有奇跡發(fā)生,盼著夏亦軒能帶來好消息。

    沈若晨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慘笑了一聲:“原來,老天爺是算好了,連贖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夏亦軒閉了閉眼,睜開時眼中的凄然已經(jīng)變成一片決然,他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會,他不會死,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有很多破綻,只是我還沒有找到其中的關鍵串連起來而已。”

    “其實,你要知道他有沒有真的……死……有個辦法?!鄙蛉舫康难凵衲救?。

    “什么法子?”夏亦軒沉聲道。

    沈若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回城再說吧,你不適合做這個,這種事情,我來就好,就讓他在九泉恨我入骨吧。”

    一旁的小竺越來越不耐煩了,眼看這食客都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一甩手中的抹布,大步走到他們的桌前,笑嘻嘻道:“客官,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明日請趕早。”

    “這才剛過晌午,打什么烊?”夏刀冷冷地道。

    “小鋪的規(guī)矩就是想打烊便打烊,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毙◇糜行o賴地笑了笑。

    田秀才還沒走,樂不顛顛地又來打圓場:“你們外地來的不知道,沐風酒家就這樣的,對了,這位爺,這酒怎么樣啊?好喝不?”

    夏亦軒的眉頭微蹙,咂了咂嘴,剛才激憤心傷之下,根本沒有心情品酒,現(xiàn)在被他這樣一問,那酒的余香倒是在喉中隱隱泛起,只是……只是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他霍地站了起來,激動之下,把那張歪斜的小桌子撞倒在地,幾步跨到了小竺跟前,伸手便朝他的雙手抓去,小竺一驚,身子急退。

    夏亦軒有些意外,左手變招,一把擒住了他的脈門,右手便朝著他的胸口拍去。

    小竺的身子一倒,一個鐵板橋避過他的右手,被擒住的左手忽然縮小了一般,從他的左手中滑了出來。

    眨眼之間,兩人便交手數(shù)招,只是小竺顯然不是他的對手,急急地大叫道:“你這個王爺是仗勢欺人不成!我們好好地做生意犯了什么法了!”

    夏亦軒停了手,一揮手,夏刀會意,立刻出去吩咐親兵把整個沐風酒家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