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怕清白不保?
26年五月,在中央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湖北省委書記沉平莛突然被火速調(diào)往廣東任省委書記,從上到下一片嘩然。 其他就不說了,廣東是中國經(jīng)濟第一大省,那可是公認(rèn)的常委跳板,這個年輕得驚人的生面孔甚至連政治局委員都不是——中央到底是什么考慮? 一號首長都沒見他他就被調(diào)過去了,沉平莛摸不著頭腦,也不免有幾分不安??傻搅诉@個層次,水連生想幫他也是有心無力,而等人人都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水連生更是連問都不敢問了。 這不是沉平莛以前走過的路,寧瓅和寧昭同都沒太多底,一家三口坐一起聊了一會兒,最后寧昭同搖了搖頭,覺得他這次轉(zhuǎn)任的主要原因應(yīng)該不在他本身:“廣東很太平,無火要救,沒有任何理由要做這么蹊蹺的調(diào)動。” 寧瓅靠著母親,也給出猜測:“估計是上頭鷸蚌相爭,只能挑出你這個哪邊都不挨的平衡局勢,不然姜不會見你一面都不肯。只是你這個漁翁未必得利了。如果是這個考慮,其實不新奇,從前姜把你提過去坐守京畿也是一個意思?!?/br> 鷸蚌相爭。 沉平莛琢磨了一下,覺得有可能。 姜歲數(shù)已經(jīng)過了,身體情況惡化得厲害,光今年重病住院的風(fēng)聲就傳出來好幾次,威嚴(yán)早就壓不住一群猛虎了。更別說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繼承人的想法,弄得一伙親信都有些跟他離心的意味,就算沒說要投靠楚,那也是絕對不肯全心輔佐了—— 你想做短命的皇帝,大家可不愿意做殉君之臣。 一點微妙浮上心頭,沉平莛意識到一件事。 他一直覺得,自己背景太單薄,年紀(jì)也還輕,就算級別上來了,也沒有參與到那個風(fēng)暴中心的資格。 但現(xiàn)在看來,風(fēng)已經(jīng)把他吹起來了,是該他謀劃的時候了。 沉平莛低聲問寧瓅:“韜光養(yǎng)晦?” 寧瓅明白他的意思,抿唇輕笑,搖頭:“明面上置身事外,坐享其成?!?/br> 寧昭同捏了一下閨女的臉,接話:“暗地里驅(qū)狼吞虎,攬盡人心。” 兩句話,霎時靈臺清明,沉平莛心中感慨,把寧昭同抱進(jìn)懷里。 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簡直讓他覺得不安。 新任書記很平庸,這是湖北省委的共識,現(xiàn)在也逐漸成為廣東省委的共識。 入職調(diào)研搞了半月,回廣州除卻簽了幾個常委會討論過的文件,一應(yīng)規(guī)矩照舊,一口新鮮氣兒都沒吐出來過。 哦,觀念倒是非常現(xiàn)代,極為不鼓勵常態(tài)加班,這兩個月省委院子里的電費都省了不少。 知情人明白這是新任省委書記戀家,按時下班回家好陪老婆,但下面人不清楚內(nèi)情,還以為是聞到新方向了。于是各級黨委政府都強調(diào)了下加強效率的問題,而這股風(fēng)氣傳出去,甚至有不少企業(yè)都開始自檢無意義加班的情況。 你在公司磨蹭摸魚當(dāng)加班,完事兒我生產(chǎn)效率沒上去,不給發(fā)加班工資還要被仲裁,這不行,你們還是趕緊下班吧! 只要沒搞出亂子,書記是無所謂下面人怎么想的,最近他是真的很盼著回家,因為夫人和愛女在研究粵菜,成果都進(jìn)了他的肚子里。 不是貪點口腹之欲,而是看著一大一小在廚房為自己忙活,那種滿足感你們懂嗎? 哦,沒什么了不起,你家也一樣? 別說胡話,你老婆孩子能跟我老婆孩子比嗎? “我接了一個戲,兩岸三地都得跑一趟,”老婆端上一盤白斬雞,“民國戲,有點像《雷雨》《色戒》和《大紅燈籠高高掛》結(jié)合起來,我是主角,劇本挺不錯的?!?/br> 一聽就有情色情節(jié),沉平莛沒想阻止,只是問:“要去多久?” “四五個月吧,估計要八九月份才開拍,”寧昭同這邊其實還沒拿到詳細(xì)的時間表,“導(dǎo)演是謝義,你知道吧,最有名的華裔導(dǎo)演,拿過兩次金像獎的。” 沉平莛不??措娪埃€真知道這個人:“我看過《天地良心》,他雖然是華裔,但是對中國傳統(tǒng)的理解很到位。” 寧昭同輕笑:“對中國傳統(tǒng)的糟粕理解得很到位。” “糟粕是內(nèi)核,精髓在環(huán)境,”沉平莛也笑,“加油,這會是你事業(yè)的一次飛躍?!?/br> 分明是個祝福,卻讓他說得像既定的事實。 她心頭發(fā)暖,給他夾了一塊燒鵝:“我平時不喜歡說進(jìn)步,感覺人一定要進(jìn)步是荒謬的。人可以停下來,也可以回溯往日,一直往前跑,不論能不能達(dá)到目標(biāo),總是會焦慮的?!?/br> 他接過寧瓅手里的湯,放到桌子上,再看她:“那現(xiàn)在,你要說一說進(jìn)步了嗎?” “對,”寧昭同笑得眉眼彎彎,伸出手,“小莛同志,一起進(jìn)步吧。” 這個劇本謝義籌備了五六年了,到今天可以說萬事俱備,奈何欠了一道很重要的東風(fēng)。 誰都沒想到,對演員最挑剔的女主角輕而易舉就定下來了,男主角的人選卻卡了整整兩個月。 謝義從北京電影學(xué)院回來,再次把電腦里三百多張面孔翻過,最后按下筆記本,嘆了口氣。 味道不對。 男主角晏求實十四歲就被送出國留學(xué),是個受到過良好的西式教育的江南秀致人,后來成為晏家的主人。時常運動,所以身姿清雋卻不瘦弱,家教頗嚴(yán),所以談吐開闊卻也矜持。 那些腦子里沒東西的流量演員,謝義完全沒考慮過,而兩岸三地這些小有名氣的老戲骨,臉卻總是差了幾分韻味,貼不上去。 謝義難受,當(dāng)天晚上三點鐘翻身起來給寧昭同打電話抱怨:“朱鴻,我真的找不出男演員啦,我要死啦……” 寧昭同安撫地拍了拍沉平莛的肩膀,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您別著急,要不您跟我說說您想找什么樣的人,我也幫您留意一下。” “哎呀,我也沒辦法詳細(xì)描述啦,就是缺那一點感覺……” 兩人詳細(xì)交流了大半個小時,最后寧昭同跟謝義說:“我這邊確實有個人選,我問問他的意見,他要是愿意,我找個時間帶來給您看看?” 謝義精神一振:“哪里的人?” “湖北的。” 謝義一下子就蔫了:“湖北的不行哦,湖北的不會說吳語普通話?!?/br> “這您還真不用擔(dān)心,他的語言天賦超出您的想象,”寧昭同輕笑,低眉,“我給您介紹一下他的基本情況吧。他是武大的碩士,本碩都是學(xué)法語的,在外交部待了七八年,剛辭職出來做自媒體……” 法語文學(xué)碩士,書肯定是讀過的,當(dāng)過外交部公務(wù)員,那身上正好有他要的那股正氣。而等寧昭同把照片發(fā)過來,謝義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差點撞上天花板。 端莊溫雅的白狐貍精!要的就是這個藏頭露尾的sao味兒! 謝義抓過手機,重新?lián)芡▽幷淹碾娫挘骸爸禅櫍【褪撬?!?/br> 崔喬坐在試鏡現(xiàn)場,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怎么他昨天還在熬夜剪視頻拯救自己愈發(fā)慘淡的播放量,今天一個奧斯卡最佳導(dǎo)演獎得主就主動找上門來,說要自己當(dāng)他的男主角。 崔喬指著自己,磕絆了一下:“我、我何德何能啊……” 謝義笑瞇瞇的,一臉和藹,半點看不出在組里的冷酷暴躁:“小哥自信一點哦,來,先試試?!?/br> 謝義是出了名的會調(diào)教演員,他看中了崔喬身上那股氣質(zhì),只要崔喬基礎(chǔ)素質(zhì)不是太離譜,他就愿意力排眾議用個素人。 崔喬有點不安,但往外一看正見寧昭同鼓勵地看著他,他抿了一下唇,起身:“好,那我試試吧?!?/br> 她躲了他那么久,今天竟然主動送上門來見他,他不能太不給臉——而且看這個架勢,她應(yīng)該就是這個劇本的女主角吧。 想到這里,崔喬心口稍稍熱了一下。 看了她這么多年的戲,他竟然有機會能當(dāng)她的男主角了。 抱著這個念頭,崔喬還是拿出了不少真本事的。 他記憶力好,背臺詞不算事,念個三兩遍就熟稔了;又是文學(xué)出身,共情能力沒得說,那眼波遞來寧昭同都以為他真是晏求實;至于演技,對于外交官來說這是必備技能,他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會拉小提琴,會彈鋼琴,交誼舞也會一點,也極為貼近角色會的技能…… 謝義看得笑容掩都掩不住,最后告訴寧昭同:“就是這個口音哦,要學(xué)一學(xué)?!?/br> 寧昭同也笑:“他不會讓您失望的?!?/br> 于是謝義往武漢跑了這么一趟,男主角人選就定下來了,八月份開機,他給了崔喬兩個月時間:“助理給你的書單一定要看哦,這些日子你多聽一些民國的歌,多和朱鴻討論劇本,寫一寫讀書筆記也是可以的……” 崔喬一一應(yīng)下,回來問寧昭同:“多討論劇本?” 寧昭同想了想:“我在武漢多留些日子?” 崔喬頓時笑得跟花兒似的:“為了報答朱鴻老師的推薦,老師住我家里來吧!” 寧昭同對自己的定力沒有太多信心,不敢跟崔喬住一起,只是天天八點過來跟他磨劇本,準(zhǔn)時得跟上班打卡似的。 崔喬忍了一個多星期,心說不行,人都在自己家里了,他不能浪費機會。于是某天早晨寧昭同按了密碼進(jìn)來,照面就是個濕漉漉的半裸美男,她連忙把門拉上,罵道:“神經(jīng)病啊,大早上洗澡!” “歐美人都是早上洗澡的,”崔喬無辜地擦著頭發(fā),眨了眨眼,“你生什么氣?怕清白不保?” “……我早就清白不保了,”寧昭同嘆氣,把包扔到沙發(fā)里,“我還沒跟沉平莛說你要跟我搭戲的事兒。等電影出來,我就算剖心相對,他估計也不肯信我守身如玉?!?/br> 崔喬笑出聲來:“那你還跟謝導(dǎo)推薦我?” “這不沒想那么多嗎?”她嘟囔,“謝義晚上三點找我發(fā)瘋,我腦子都沒轉(zhuǎn),隨便塞了個人選糊弄他——是我的問題,推薦你就算了,我不該留在武漢,現(xiàn)在誰還相信我的清白?” 他從沙發(fā)后面探頭:“我信?!?/br> 她瞪他。 他靠近了一點,頭發(fā)上的水都滴到她衣襟上了:“既然這樣,同同你考慮一下,不要枉擔(dān)了惡名?!?/br> 沐浴露的味道,裹著成年男人干凈的皮膚氣息,她呼吸都發(fā)緊,小聲求饒:“收了神通吧哥哥,我真不想犯錯誤?!?/br> “什么程度是犯錯誤?”他跟著壓低聲音,一點沙啞的質(zhì)感,有點說不出的曖昧,“親我一下算嗎?你也親過其他男演員,就在鏡頭里,我們的劇本里也有吻戲,還有床戲?!?/br> 她不吭聲,幾不可見地吞咽了一下。 “你不喜歡我嗎?”他湊得更近了,鼻尖都快抵上來了,“這是當(dāng)年你問我的問題,我回答了,你也該回答我一下吧?!?/br> 當(dāng)年—— 她尷尬地別開臉:“能不能別提了……” “同同,我想親你,”他道,睫毛幾乎要掃過她的眼皮,而唇已經(jīng)落上來了,“卿卿,我想你的時候心會像燭一樣燃起來……” 這是晏求實的臺詞。 一點吳語的味道,輕微的撒嬌意味,軟得像太湖的波光蕩漾,能搖進(jìn)人心里去。 她的時英喚她,卿卿,卿卿。 于是,喬瀾玉沒有拒絕。 - “大少爺回來了哇?!?/br> 仆人們聚集一處,嘰嘰喳喳的,春風(fēng)拂柳,也帶了些進(jìn)來。 “是哇,大少爺一去就是二十年,夫人盼得那頸子都長兩寸了……” 瀾玉卷起簾子,飛檐重重,天上幾絲流云。 春天了。 - “朱鴻,你的眼睛很干凈,黑白分明的澄澈,”謝義看著畫面,略有感慨,“就是這樣,喬瀾玉是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沉甸甸的。有無數(shù)東西壓在她身上,她還很年輕,她明白不了,所以眼睛還是清澈的,但底下有東西壓著。我看見天地都倒映在你的眼睛里了,但底下是黑的,那些黑的東西都會被風(fēng)慢慢卷上來,弄臟你的眼睛?!?/br> 崔喬有點震撼。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謝義口中這段文字,他絕對不會當(dāng)回事,甚至?xí)靶@種過度解讀。 可是鏡頭里的畫面完完全全就是這樣,她的眼睛像一口黑色大理石鋪就的小潭,清澈得什么也看不清晰。 - 大少爺回來了,夫人高興,老爺高興,姨太太們不高興,卻也不得不裝著高興。 二十年,她們爭風(fēng)吃醋,在夫人手底下討生活,為的就是子嗣的前程。然而如今大少爺回來了,在這個風(fēng)云際變的時代,喝了二十年洋墨水的晏時英,會為晏家爭盡風(fēng)頭,成為晏家無可辯駁的繼承人。 堂中人各懷心思,唯有瀾玉神情淡淡的,不大熱絡(luò),倒也妥帖。 她是老爺剛抬回來的姨太太,不說在女子學(xué)校念過那么多年書,做不來那鶯鶯燕燕嬌嬌嬈嬈的做派,就說她沒有子嗣,自不必嫉恨將要繼承晏家的大少爺。 “這是老大時英,表字求實的。你是他庶母,”老爺看瀾玉不懂規(guī)矩,許是被幾個大的排擠,出聲提點,“該給他份禮,他以后才好孝敬你?!?/br> 瀾玉抬起頭來。 皮鞋,長衫,玉佩,交領(lǐng)里頭隱約能看見襯衫的領(lǐng)子,晏家人的一貫眉眼,頭發(fā)修得不長不短,梳了發(fā)膠。 不倫不類,倒是裝得乖巧。 瀾玉喚過一句“求實”,將腕上鐲子抹下來,遞給堂前的男人:“我進(jìn)府不久,不懂規(guī)矩,你不要見怪。” 一堆姨太太已然笑了起來,贈大少爺一個鐲子,還指望他能戴著嗎? 時英看著眼前十指尖尖,丹蔻嫣紅,頷首望來。 年輕的庶母。 她似乎終于察覺到尷尬之處,稍稍別開臉去,堂外的光映出她臉上薄薄的絨毛,一點紅暈蔓延在頜線。 時英接過來,稍稍欠身,端謹(jǐn)而溫和:“多謝九媽相賜。” 他竟然接過去了? 瀾玉抬眼看來,眼里有羞赧的熱度,時英對上她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一春的湖光山色。 指尖相觸,一點酥麻。 - 演老爺?shù)膭⒋笄宸畔虏璞?,豎起大拇指:“朱鴻厲害!十幾歲就能演三十多歲的女人,三十多歲了還能演十幾歲的小女孩!” 寧昭同笑罵回去:“誰三十多了?。±夏锬攴级?!” - 時英對老爺?shù)木乓烫狭诵摹?/br> 他知道瀾玉念過書的,只是家道敗落,讓親生父親一頂轎子送了進(jìn)來,給老爺當(dāng)了第九房姨太太。 父親很寵愛她,一月要在她院子里宿個十來回,有時候他回來吃飯,還能聽見母親吃味的抱怨。但時英偶爾碰見她,卻發(fā)現(xiàn)她過得好像不太快活,神色晦暗了許多,身段也越發(fā)清瘦了。 時英想問,卻沒有資格開口。 - 劉大清從寧昭同身上爬起來,連忙給她蓋上被子,感嘆:“你這個表情,我看了好有罪惡感。” 雖然是親密戲,但謝義想把鏡頭取得含蓄些,兩人其實都穿得規(guī)規(guī)整整的。寧昭同收了那副隱忍的表情,大喇喇地躺著,露著肩膀手臂也不在意:“好困,謝導(dǎo),今天還拍夜戲嗎?” 謝義這種級別的導(dǎo)演是從來不趕工的,但只要他覺得有必要,凌晨四點他也要把大家拉起來拍。 “看情況哦,看看今晚上太湖有沒有月亮,或者下雨也好,”謝義正在吃東西,聲音含含糊糊的,“好了,下一場?!?/br> - 一場急雨來得突然,時英囑咐隨從去拿傘,攏著手臂躲到了檐下。 吱呀,隔壁的院門開了,時英看去,佳人半倚著門,遞來一把墨意淋漓的油紙傘。 “不要凍著了,”瀾玉不敢看他,只盼著他趕緊接過去,“無需來還,我走了?!?/br> 無需來還。 時英品味著她的字字句句,驀地一笑,撐開傘,大步朝大門走去。 該還的。 該多還一些。 - “像驚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樣,”崔喬評價她的模樣,眼睛都笑瞇了,“好可愛。” “煩不煩!”一把年紀(jì)讓他這么形容,寧昭同真的快害羞了,踹他,“衣服遞給我一下,凍死我了。” - 他不是上了心,他是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時英意識到了。 他從未真心實意認(rèn)可過傳統(tǒng)倫常,又在國外待了那么久,并不覺得覬覦他父親的九姨太太是多荒謬的事。只是這個luanlun悖常的名頭有些重,他不大敢肆意地背起來。 遠(yuǎn)著些? 可分明是她有相就之意。 時英看著煙雨朦朧里撐傘而來的女人,打量著她旗袍掐出的漂亮身段。 如今人人都用洋貨,過洋節(jié),湖州這些傳統(tǒng)人家生怕落個“老古董”的名稱,都開始讓家中女眷脫下襖裙,換上這極顯身材的旗袍。 瀾玉是念過書的,高跟鞋踩得熟稔,走過來腰臀輕擺,搖曳生姿。 時英感覺到一點異樣,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含笑喚了一聲:“九媽?!?/br> “我不喜歡你這樣喚我,”瀾玉坐下來,垂下的睫毛上有潤澤的痕跡,“時英,我還想念書?!?/br> - 謝義贊美道:“朱鴻,你穿旗袍真的很有韻味,性感卻不風(fēng)塵?!?/br> 寧昭同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謝導(dǎo),我真的不能再吃了……” 謝義說穿旗袍豐腴才好看,剛拍完喬瀾玉清瘦的時間段就逼著她增肥,寧昭同現(xiàn)在一天吃五個漢堡,一看見快餐店就想吐。 服裝師笑:“你是不能再吃了,再吃屁股都要撐裂了?!?/br> 謝義讓寧昭同站起來,對著她的屁股打量了一會兒,點頭:“差不多了。你最近加油健健身哦,屁股翹起來、搖起來才好看。” 崔喬:“……” 能不能別這么說話,他真要硬了。 - 瀾玉自認(rèn)與時英是君子之交,卻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覬覦她這個庶母。 “你是父親的姨太太,”時英仍然是那張溫和秀逸的臉,“已經(jīng)進(jìn)了府里,哪里還有出門讀書的道理。” 瀾玉眼里的光一瞬間灰敗下去。 “我可以教你,”時英抬起手來,示意她將手伸過來,“你想學(xué)什么?洋文、格致,我可以為你找一些書來?!?/br> 瀾玉欣喜,卻也謹(jǐn)慎,目光落在他眉眼間,片刻后才將手遞過來:“時英,我不知道如何謝你好、啊?!?/br> 時英握住她的手,摩挲了兩下。 瀾玉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時英拿出她送給他的見面禮,動作極溫柔地推到她的腕上:“瀾玉?!?/br> 她覺得無措,覺得不該。 “明天晚上,”他低語,含笑,聲音絲滑如梵婀玲,逼著人沉溺進(jìn)去一睡不醒,“來我的院子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