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這個步驟是經(jīng)過仔細考慮的,不管我們誰先上去,都有被杜家挾持的可能,只有和尚先上,拿杜宇當籌碼,看著他們一個個再把我們拉上去。 因為杜宇的腦袋上就頂著槍,杜家人很老實,把我們一個個從下面拉了上來。當我再一次站在山眼的邊緣,俯視云壇峰,心里就生出一些感慨。有的時候,人力真的不能改變什么,老頭子哥哥的遺骨遺落在山體內(nèi)部,可能永遠都帶不出來了。 我們登上山眼邊緣時,馬上又和杜家進入了對峙狀態(tài)。這時候,麻爹突然就在后面拉我,指著云壇峰讓我看。 麻爹所指的方向是云壇峰的山頂,一只體態(tài)碩大,渾身毛皮黝黑發(fā)亮的大狼正在山頂一塊大石頭周圍徘徊。 “是那只鬼東西?” 鬼東西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山頂,就說明山體內(nèi)復(fù)雜無比的巖縫里至少有一條能通到那里,我躲在和尚背后正要說話,一副很有意思的場景就出現(xiàn)在視野內(nèi):天空中飛過來一只不知名的大鳥,爪子上似乎抓著兔子之類的小東西,飛到山頂上空以后盤旋了幾圈,拋下爪子上所抓的東西,而那只毛皮黝黑的大狼瘸著一條腿跑到跟前,開始慢條斯理的進食。 就在這時候,第二只大鳥又出現(xiàn)在視野里,和第一只鳥一樣,在山頂丟下了食物,隨后,兩只鳥又左右盤旋幾圈,飛離山眼,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一直都懷疑這座山上不可能存在復(fù)雜的食物鏈,象狼這樣的體型,根本無法生存下來,而現(xiàn)在才知道,這鬼東西竟然是靠兩只大鳥的供養(yǎng)而活下來的。 自然界中有很多很多動植物之間存在共生系統(tǒng),但這種共生系統(tǒng)之間必須存在一個重要的因素:互利,只有這個因素存在,共生系統(tǒng)才能建立。 就象蜜蜂和花朵之間的關(guān)系,花朵給蜜蜂提供花蜜,蜜蜂幫花朵傳粉,各取所需,如果植物不開花,蜜蜂自然不會來,這種互利系統(tǒng)也就不復(fù)存在。但兩只大鳥和山頂?shù)暮诶撬坪醪]有互利的基礎(chǔ),竟然能夠形成奇妙的供養(yǎng)關(guān)系,我覺得這是自然界里的一種奇觀。 “屁的奇觀?!甭榈÷曊f:“這兩只鳥一看就是人養(yǎng)出來的?!?/br> “什么意思?”我楞了一下,如果說兩只送食物的鳥是人養(yǎng)出來的,那就說明,這只鬼東西肯定也是間接被養(yǎng)在山體內(nèi)部的。 麻爹還想接著分析,但是情況已經(jīng)不允許了。杜家那邊一個勁兒的要求我們放人,小胡子冷冷的看著對方,和尚則百無禁忌,馬上開始耍賴,說我們離開賀蘭山以后會把杜宇放走。 這樣一來,杜家人馬上急眼了,杜年脖子上的青筋蹦的老高,忍不住開始嚷嚷。但是和尚怎么可能吃他這一套,仍然用槍頂著杜宇的后腦:“兩條路,一個就是馬上崩了他,一個就是我們離開賀蘭山放他,你們自己選,我絕對不勉強。還有,別跟我說什么信用不信用,我沒上過學(xué),不認識這倆字?!?/br> 我們不顧杜家人的態(tài)度,壓著杜宇開始走。杜宇在杜家的身份還是很高的,對方投鼠忌器,跟了一段路,被和尚一脅迫,就不敢再跟下去。 從我們來山眼到現(xiàn)在,好幾天過去了,當我們重新走到當時和巴圖約定的地方時,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連馬都不見了。這個蒙古漢子和白音不同,看似粗狂其實心眼很多,他可能嗅到了什么氣味,提前溜號。他走了不要緊,直接把我們?nèi)釉谶@里。 中間的過程就不多說了,反正我們沒少吃苦頭,很久之后才從這里摸出山。到了這時候,杜宇才流露出了一些慌亂,我們已經(jīng)完全脫困,他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任何用處,很怕被滅口。但是小胡子想了很久,最終決定饒過他。我也不想問那么多原因,總之小胡子決定的事,基本上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我們離開了賀蘭,然后就匯合留在銀川的伙計們,分批南下,直接回到南京。一連睡了好幾天,我都沒把這股疲憊給恢復(fù)過來。 雖然脫困了,睡在舒服的席夢思上,但是我心里仍然沒有平靜。杜宇在巖縫里對我講的事情,我一直守口如瓶,連小胡子都沒告訴。只不過我時常都會想,老頭子,他真的一百歲了嗎? 對我來說,他究竟多大年紀,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平平安安的找到他。 從云壇峰帶回來的銅牌我沒有見,被小胡子收起來了。從賀蘭歸來大概一個多星期后,我才算恢復(fù)了精神,和尚跟麻爹湊在一起涮火鍋,我沒參與,直接去找小胡子,有些事情,是到該談?wù)劦臅r候了。其實我并不是不相信小胡子,只是老頭子在我心里重的和山一樣,一天找不到他,我就不可能真正的輕松。 我見到小胡子的時候,并沒有直接說讓他兌現(xiàn)承諾,只是商量著看能不能把設(shè)想的計劃盡快的實施。 “你說的不錯,必須要盡快實施?!毙『拥膫€沒有完全好,不過我很相信,只要他還有一根手指頭能動,就可以掌控局面。 “我沒有別的任何要求,只是希望老頭子可以出現(xiàn),而且要平安的出現(xiàn)。”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小胡子沉吟了一會兒,說:“本來,這件事情是要從長遠打算,穩(wěn)妥的做下去,但是有人已經(jīng)被逼的沒辦法,他們被動的同時,也會帶給我們一些影響?!?/br> “什么意思?” “一時間很難解釋清楚,但是我們要走一步很重要的棋。這步棋走出去,一些人會出現(xiàn)的,很可能包括衛(wèi)長空?!?/br> “具體怎么做?”我一聽老頭子可能出現(xiàn),馬上就迫不及待想聽小胡子說下去。 “把手里的銅牌拍出去。” “把銅牌賣掉?” “假賣,只是一個幌子,但是有人會忍不住為了這個幌子而來。”小胡子輕輕噓了口氣:“等著看吧,這步棋只要一走,后面就要熱鬧了?!?/br> 小胡子著手安排下面的事情,一共用了不到一個星期時間。然后他就安靜下來,可能在等待什么消息,順便養(yǎng)傷。我等的很急,又不好催他。大概一個月之后,他就打算動身了。本來這件事我完全可以不露面的,但我坐不住,我想在老頭子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就見到他。 所有伙計都被留下了,出發(fā)的時候只有我和小胡子,和尚,麻爹。當我聽到小胡子所說的目的地時,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圖。這一次,我們要趕到半邊樓去。 行程很快,而且這條線小胡子已經(jīng)提前開始鋪了,到了湖北之后,我們馬上就和半邊樓聯(lián)絡(luò)。算起來,小胡子手里應(yīng)該有六塊銅牌了,其中班駝還有云壇峰帶回來的是原物,他打算拿出來做幌子的,就是這兩塊銅牌。 聯(lián)絡(luò)上半邊樓那邊的人之后,他們又很快把情況反饋給了姓甘的老板,雷英雄拍走的那塊銅牌價值不菲,這是大生意,甘老板親自和小胡子會晤了兩次,談妥了一些細節(jié)。半邊樓的地下拍賣不是天天都有,要組織起貨源和賣主之后才會進行一次。最近的一次拍賣將在六天之后進行,這兩塊銅牌,屆時也會露面。 按照規(guī)矩,在半邊樓露面的貨,要提前帶過去,因為競價中都是真品上桌,以便競價者們可以看的更清楚。但是這樣貴重的東西,小胡子不可能提前交出來(其實我懷疑他根本就沒帶兩塊銅牌)。這引起了一些小矛盾,半邊樓可能覺得有些不爽。不過到了最后,他們還是讓步了,小胡子答應(yīng)競拍的當天,他會自己帶貨過去。 六天,只有六天了。 我的心情也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而愈加躁動,兩塊西夏銅牌的風(fēng)聲傳出去,老頭子會露面嗎? 我不敢確定老頭子真會出現(xiàn),不過我相信小胡子的話,兩塊銅牌出現(xiàn),會讓這次拍賣非常的熱鬧。 ☆、第111章 不見血的對弈(一) 小胡子的這次舉動應(yīng)該說比較冒險,我的目的是為了見到老頭子,他的目的,說實話我無法完全猜透。在半邊樓夜宴將要開始前幾天,小胡子下了大工夫,在半邊樓附近找到了一個頂樓的民居,在這個位置用望遠鏡觀察的話,大概能夠看到半邊樓大門那邊的一些情況。 我就在這種焦躁不安的狀態(tài)下苦苦等了幾天,每天都和屁股上長了火癤子一樣,坐臥不安。在夜宴將要進行的當天早上,小胡子帶我們離開了落腳地,先行來到半邊樓。 一切都是聯(lián)絡(luò)好的,有人帶我們到了之前舉行夜宴的二層大廳。小胡子可能有要求,所以半邊樓的人在一樓那里給我們準備了包房,包房的位置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廳內(nèi)發(fā)生的情況,而外面的人看不到包房里的人。 我們進了包房,有人端上茶水和點心,不久之后,半邊樓的老板露面了,我見過他一次,老頭兒大概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看著很文雅。手里揉著一對核桃,文玩核桃,現(xiàn)在玩核桃的人非常少了,那是舊社會戲班里的人常玩的東西。 甘老板就揉著一對已經(jīng)色澤發(fā)紅的核桃坐在我們對面,這是個典型的生意人,一臉和氣,跟小胡子寒暄,還跟我們點頭示意。接下來,他們就開始說正事,甘老板的意思是,今天已經(jīng)到了正經(jīng)日子,兩件貨是否可以交給半邊樓了。 “甘老板,不急,競拍開始之前,我會把東西拿出來。” 甘老板和小胡子心平氣和的談,但是明眼人已經(jīng)能看到他們談話中所藏的暗鋒。大家都有顧慮,甘老板覺得這個買賣太大,如果一直不見貨,心里沒底,怕砸了半邊樓的招牌,小胡子是何等精明的人,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可能把真東西拿出來。 最后,甘老板很無奈的再次妥協(xié)了,因為消息已經(jīng)散播出去,很多人都會沖著銅牌而來,這個時候不能得罪我們。甘老板啰嗦了幾句就要離開,小胡子在后面和他說了些事,主要是需要半邊樓提供一些競拍者的隱私信息。 因為之前我就預(yù)料過,老頭子或許真的會為了銅牌出頭,但他不一定親自露面,會派人來,這就需要掌握那些對銅牌有興趣的人的一些身份背景。這是犯忌諱的事,半邊樓從來不做,不過這一次小胡子顯然暗中施加了一些壓力。 中午的時候,樓里的伙計拿了一個火鍋過來,我們吃了之后開始熬時間,一直到下午四五點鐘,我就坐不住了,這場結(jié)果未知的大戲已經(jīng)緩緩拉開帷幕。 大廳里開始進人,我們的注意力也隨之轉(zhuǎn)移。這樣的夜宴每次都很熱鬧,這一次的人仿佛來的更多,有些人真為了貨而來,有的則是嗅到一些風(fēng)聲,趕來看熱鬧。大廳一角擺著一口老式的自鳴鐘,漆皮都掉了,但擦的很干凈,到了晚上七點鐘,自鳴鐘的報時聲就回蕩在大廳內(nèi),人幾乎已經(jīng)坐滿了,只有幾個比較靠前排的位置還空著。 我們這個包房能把外面的情況看的非常清楚,我看的很仔細,每進來一撥人,我的心就會跟著跳一下。盡管我知道,老頭子很可能會派人來,但我仍然期盼奇跡出現(xiàn),期盼能看到他坐在輪椅里的身影。 想著想著我就走了神,這時候和尚在我身邊輕輕一拍我,說:“廖三奶奶來了?!?/br> 我眼睛一動,就看到大門那邊走進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這個老太太長的非常扎實,有種滿臉橫rou的感覺,渾身帶著一股煞氣,她一進門,周圍的人就有意無意的開始躲,好像不愿意和她靠的很近。 這就是廖三奶奶,道上寥寥無幾的幾位女龍頭之一。這個人就和杜青衣很不一樣,杜青衣做事狠,但要分人分事,而且無論她怎么狠,骨子最深處那抹淡淡的女人味是褪不盡的,這是她的弱點,尤其上了年紀之后,心好像變慈了,正因為這樣,杜國魁才有機會一點點坐大成勢。 而這位廖三奶奶則不同,她沒有禁忌,對誰都下得去手,且下手很黑,沒有幾個人敢招惹她。 廖三奶奶屁股還沒坐穩(wěn),大門又進人了,這個人和甘老板的歲數(shù)差不多,但是和甘老板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身上帶著匪氣。和尚就又告訴我,這人就是杜國魁。 我沒有很吃驚,杜家既然能到云壇峰去,說明他們已經(jīng)攪合到這件事里來,杜國魁出現(xiàn),這很正常。 后面進來的人幾乎都是重量級的,讓這場夜宴顯得與平時不同?,F(xiàn)場的氣氛有一點異樣,沒有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那幾位名動一方的大佬則各懷心機,眼睛里流露著時不時就閃動的光。 七點半的時候,半邊樓的伙計照例搬上了晚飯,沒有幾個人動筷子,碗筷很快就被撤下去了,大廳正中架起了那張大桌子,競拍正式開始。半邊樓每次組織的基本都是硬貨,找來貨就能銷出去,不過今天場內(nèi)的沉悶氣氛可能感染了很多人,競拍非常冷清。 看來,很多人都在等最后那道“硬菜”。 中間雜七雜八的過程就快要結(jié)束了,兩塊銅牌是今天壓箱底的重貨。這時候,一個半邊樓里的人就悄悄溜到我們包房里,跟小胡子商量,是不是可以把貨拿出來了。 “可以?!毙『犹统隽藥讖堈掌?,遞給對方:“就用這個去拍?!?/br> “這……”那伙計很驚訝的看了看小胡子,又看看幾張照片:“這恐怕……恐怕不合適,您知道,我們這里一向是要見真貨的?!?/br> “這和真貨是一樣的,不會有事,該出價的人依舊會出價?!?/br> 小胡子的態(tài)度很堅決,半邊樓的人遲疑了很久,也不敢說太多,帶了照片就出門。 前面的步驟進行完,壓軸的拍品就要上臺。半邊樓的人很無奈,但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沒辦法,有人把幾張銅牌的照片工整的擺到了桌面上?,F(xiàn)場鴉雀無聲,可能是很多年都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短暫的沉默之后,五大三粗的廖三奶奶第一個起身,一屁股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仔細的端詳著每一張照片。 緊接著,杜國魁也起身了,人群里又稀稀拉拉站起了一些人,紛紛圍攏到桌子周圍??吹竭@里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做這些事情,尤其是爭搶一些硬貨的時候,龍頭們是不會親自露面的,他們混了大半輩子,自然知道低調(diào)處事的好處。但是今天的情況有點非比尋常,不僅廖三奶奶,杜國魁這樣的人坐在桌前,其余幾個大佬也都跟了過來,看樣子,他們是想要在桌面上親自斗一把。 這個反常的現(xiàn)象讓我左思右想,想了片刻,再看看小胡子,我仿佛瞬間就恍然大悟。這些龍頭這一次如此的高調(diào),好像都想刻意的告訴所有人:銅牌被我拍到了,銅牌在我這里。 一張桌子很快就被坐滿了,每個人都不說話,而是緊緊的盯著桌上的照片在看。一個又干又瘦的老家伙,目不斜視的坐在椅子上,cao著一口廣東話發(fā)牢sao。他抱怨半邊樓壞了多年的規(guī)矩,不拿真貨出來。這個老頭兒我不認識,但是可能有些身份,最后還要甘老板親自出來解釋。 “他叫肖阿福?!焙蜕袑ξ艺f:“是許晚亭罩起來的人,許晚亭開始洗家底的時候,肖阿福就脫離出去單干了。不過他不可能真的單干,背地里還要受許晚亭的指使?!?/br> 甘老板壓下了肖阿福和其他人的不滿,同時也很氣憤的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雙方說好的事,誰都沒想到小胡子最后會拿幾張照片出來敷衍。但是這幾張照片是有分量的,照片的內(nèi)容就是從班駝和云壇峰帶回來的兩塊銅牌。 老頭子真的沒有出現(xiàn),我就仔細的開始分辨準備競拍銅牌的那一圈人,和尚認識一些人,另外一些則很眼生。如果沒有甘老板背后提供隱秘的背景的話,我們不可能知道那些面生的人究竟是誰的屬下。 神秘的“6”,會在這些人里面嗎? 一圈人靜靜的圍著桌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在照片上桌之前的那些拍賣浪費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這時候正好十二點,老式的自鳴鐘鐺鐺作響。隨著這陣報時聲,大廳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了。 我的心跳了一下,大門外,一個跟和尚一樣高大魁梧的男人,還有一個四十來歲薄嘴唇的女人,合力輕輕攙著一個老太婆,晃晃悠悠的抬腿邁進了大廳。 杜青衣來了。 ☆、第112章 不見血的對弈(二) 沒有人想到杜青衣會猛然出現(xiàn),她是道上輩分最老的人,也是當年很傳奇的一個女人,在場很多人都沒有親眼見過杜青衣,有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而圓桌外圍坐的一圈人里,馬上就有人微微變色,杜國魁的反應(yīng)最激烈,雙手在桌面上一按,額頭頓時鼓起了一條青筋。廖三奶奶看看杜國魁,又看看杜青衣,一張胖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幸災(zāi)樂禍的笑,她肯定知道杜家的內(nèi)幕。 但是我從小胡子的講述中聽過,杜青衣是個顧大局的人,從來都不爭龍頭的虛名,為了顧全杜家的面子,只要有杜國魁出現(xiàn)的場合,她從不插手。但今天,她就當著杜國魁的面出現(xiàn)了。 “菩薩奶奶,您慢點走?!卑脒厴堑母世习蹇觳骄妥吡诉^來,語氣和舉動很殷勤,虛扶了一下杜青衣。 “看看……到桌子那邊看看……十三,胭脂,扶我過去……” 圓桌外圍立即讓出了一個位置,杜青衣顫巍巍的坐下,正好和杜國魁坐了個對臉。杜國魁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是這種場合下,只能忍著氣,陪著笑臉站起身:“老太太,夜間風(fēng)涼了,您親自趕過來……” “看看熱鬧……”杜青衣坐的很端正,臉上的皺紋仿佛凝固了一樣,塌著眼皮,外人看不到她的眼睛:“快要死的人了……不怕風(fēng)涼……” 可能該出現(xiàn)的人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桌子外圍的人又陷入了沉默,他們把照片看的非常清楚,接下來就要做該做的事。這次的競拍非比尋常,牽扯的事情很多,甘老板親自在旁邊招呼眾人,半邊樓的伙計輕輕捧上來一個一個竹筒子。 “今天著實怠慢?!备世习遄旖浅榇ち艘幌拢骸罢尕浱?,買主只帶了圖拍過來,大家放心拍,貨肯定是有的?!?/br> 砰! 這時候,那個又干又瘦的肖阿福猛的就拍了下桌子,一臉冷笑,嘰里咕嚕的冒出一大堆話,最后,他指著桌上的幾張照片甩出兩個字:漏野。 這個詞在廣東話里就是打眼貨的意思,再聯(lián)系他前后的舉動,好像在說照片里的銅牌是假貨。 “肖阿福要跳出來了。”小胡子也露出了冷笑,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大廳內(nèi)的情況。 肖阿福想要干什么?半邊樓里的競拍,從來都不會保證貨的真?zhèn)?,要靠買主的一雙眼睛和經(jīng)驗去分辨。如果覺得貨不地道,完全可以放棄不拍。但這個肖阿福,當著這么多人拍桌子,明顯是要鬧事。 “這是壞規(guī)矩的事?!绷稳棠桃查_口了,聲音很粗,甕聲甕氣的:“背后的賣主是誰?膽子太大了,帶著照片就敢上桌,還是打眼貨?” 肖阿福開始嚷嚷,聲音越來越大,廖三奶奶明顯是來燒底火的。他們鬧了一陣,就要甘老板把背后的賣主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