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傳智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喊出，哪怕見慣大風大浪，也被這個低價嚇了一跳。

    “998?！?/br>
    秘書順嘴補充了一句，“而且發(fā)布會剛結(jié)束，手機已經(jīng)掛飛購網(wǎng)上首發(fā)預售了。”

    “砰！”

    羊元慶氣憤地一拳砸在桌上，棋盤上的棋子隨之一抖，再也保持不了斯文的樣子：“電腦玩性價比，手機也玩性價比，這他嗎的絕對是搗亂的！”

    “而且這次他們主打的是全國第一款搭載國產(chǎn)自主研發(fā)芯片的手機，是真正的國貨，不像有的手機，完全是華夏皮外國芯?！?/br>
    秘書看到羊元慶臉色陰沉難看，趕緊撇清關(guān)系：“柳總、羊總，這些都是他們在發(fā)布會上說的?！?/br>
    “呵呵，是陸飛這小子的風格。”

    柳傳智重新把棋子擺正，“現(xiàn)在預售了多少臺啊？”

    “2147臺?！泵貢卮?。

    “這是多久之前的數(shù)據(jù)？”

    羊元慶走出當頭炮，語氣里透著冷靜。

    秘書弱弱道：“四五分鐘左右?！?/br>
    柳傳智下出屏風馬，“元慶，看來神舟是陸飛拉來對付聯(lián)翔的，來者不善吶，你打算怎么辦？”

    “柳總，您別cao心，聯(lián)翔絕不中他的計，他打他的價格戰(zhàn)，我玩我的機海戰(zhàn)，9款手機照原計劃同步上市。”羊元慶自信滿滿，一副“優(yōu)勢在我”的樣子，“神舟也就在低端添添亂，還能影響到中高端不成？”

    “既然想明白，那就出車！”

    柳傳智重重地落子，半張臉被陰影覆蓋著，和善的笑容變得陰森可怖。

    兩天后，聯(lián)翔的發(fā)布會如期舉行，一次性發(fā)布了9款春季特款，通過不同配置和功能的排列組合，覆蓋從1000元到3500元全部價位，機型豐富多樣，讓人眼花繚亂。

    伴隨著浩浩蕩蕩的機海戰(zhàn)術(shù)，宣傳機器馬力全開，陸?？杖矫婵褶Z濫炸，又是請范二冰等明星代言，又是央媽黃金時段廣告，仿佛集結(jié)9路大軍，合力圍剿神舟這一孤軍。

    恰恰在羊元慶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半路突如其來地殺出已經(jīng)改名的天語手機，也發(fā)布手機會，也一次性祭出6款不同型號不同性能的新機，正好跟聯(lián)翔剛上了正面。

    單單就一個天語，聯(lián)翔還有一戰(zhàn)之力，但萬萬沒想到神舟就像引蛇出洞的餌，等把聯(lián)翔勾引出來，埋伏已久的山寨機一股腦地沖鋒，從9個打1個，變成9個打81個。

    群毆不成，反被包圍。

    不管聯(lián)翔推出了什么新品，華強北立刻發(fā)動寫輪眼，不到幾天的時間，高仿假貨橫行，甚至從經(jīng)銷專柜到代言海報，再到宣傳折頁，但凡能偷的，統(tǒng)統(tǒng)都給偷過來。

    “陸總，咱們先去哪個，飛揚啊還是賽格？”

    孫紅軍戴著口罩，陪著陸老爺微服私訪，秘密出行在華強北，就見中軸邊上坐擁數(shù)十座廣場大廈，大大小小的鋪面遍布大街小巷，隱約間能看到邏輯、神舟的店面。

    “先去飛揚吧?！?/br>
    陸飛把帽子往下拉，帽檐遮擋住半邊臉。

    孫紅軍看到門口站滿背著包的人，不禁驚奇，“咦，幾年沒來，怎么多了這么多背包客??？”

    “這是電商興起以后新出的一種職業(yè)，你就當他們是代購吧，別人找到他指定要哪款手機，他就去檔口找貨，找到貨后就買，總之讓人花最少的錢，用最想要的品牌機?！?/br>
    陸飛嘴角上揚，邊走邊說：“反正你的手機是不是二手的，別人也不看出來，只會看到用的是最新款的名牌機，這就足夠了?！?/br>
    “嘿，長見識了。”

    孫紅軍收回眼神，跟著上了樓。

    一樓主要是維修和配件，三樓才是搞手機批發(fā)，從手扶電梯上來，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電子小鋪，一家家小柜臺上擺著光怪陸離的手機外觀，下面標著匪夷所思的低價。

    至于功能，更是五花八門。

    雙卡雙待，大喇叭（震天吼）、低音炮、跑馬燈、氛圍燈、長待機……

    啊，回來了，感覺都回來了！

    陸飛感覺既懷念又親切，突發(fā)興趣地走到一家門店，剛一進去，發(fā)際線堪憂的老板立刻撲了上來，搓搓手道：

    “請問幾位老板要買點什么??？”

    “現(xiàn)在哪幾款賣的最好？”

    陸飛掃了眼柜臺。

    老板打量著好像跟班的孫紅軍、王賁等人，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愈發(fā)殷切地介紹：

    “噢，現(xiàn)在就諾基亞n90、邏輯的logicx，還有剛出的神舟1201熱銷。”

    “里面賣的最好的是哪個？”陸飛問。

    “以前是logicx，想買都買不到，都得搭一兩百才買得到，不過現(xiàn)在賣的最好的就這部神舟1201，一天至少兩三百部，我跟您說，別看別看造型不咋地，這可是第一臺搭載華夏人自己研發(fā)芯片的國產(chǎn)手機！”

    老板邊說，邊把模型機擺在柜上。

    陸飛和孫紅軍對視一眼，噗嗤笑出了聲，但對面前的三部手機，完全不屑一顧。

    老板看在眼里，一心不想錯過大魚，忙說：“老板，這幾款您瞧不上，別的我也有，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天語、波導……”

    孫紅軍道：“有聯(lián)翔的新機嗎？”

    “有，當然有！”

    老板立刻取出聯(lián)翔的9款新機，“我不吹牛啊，但凡市面上在賣的，我們這里都有，您看看，這是i726，不過買的人不多，我也就進了3臺，那是v339、i807、v350……”

    “陸總，聯(lián)翔為了站穩(wěn)腳跟，可真夠下血本的?！睂O紅軍撇撇嘴，手機市場的盤子就那么大，誰多吃一口就意味著有人少吃一口下。

    “呵，不用理它，機海戰(zhàn)術(shù)哪是這么玩的，賺錢八百，自損一千?！?/br>
    陸飛把玩模型機，一臉輕松。

    孫紅軍一怔，心頭充滿疑慮，但見他拿起一臺v339的模型機，低聲道：

    “你這里賣的都是正品吧？”

    “肯定啦！”

    老板拍拍胸脯保證，“而且我敢說整個賣場里我的價格絕對是最低的，質(zhì)量也不用擔心，完全可以當面拆開看，要是外觀有什么問題，立馬退換，怎么樣，現(xiàn)在給您拆一臺？”

    陸飛點點頭，“就logicx吧。”

    老板也不惱，送錢的都是爺，麻溜地拆開包裝，雙手遞上，就見他不看也不瞅，先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后摘下眼鏡，嘿然一笑：

    “這真的是正品？”

    “那是當然，還有假啊?！?/br>
    “這手工，這鍵盤，這手機殼?！?/br>
    孫紅軍從陸飛手里接過，又從兜里掏出自己的logicx，仔細地比對：“還要不要我繼續(xù)往下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老板一副“你誹謗啊，你在誹謗我”的委屈樣，惱怒道：“我這些都是從正規(guī)渠道進的正品，你就說你買不買吧？”

    陸飛玩味道：“喔，真的嗎？”

    “你們是不是存心找茬啊？”老板一把奪過手機，心生警惕道：“該不會是來打假的吧？”

    “你見過哪個打假的什么東西都沒買就這么找茬的？”

    陸飛話音落下，王賁等人往前進了一步。

    瞧著一個個站姿筆挺，殺氣騰騰，老板一個激靈，哆哆嗦嗦地掏出華子，“您幾位不會是公安、工商的吧？”

    陸飛拍了下他的肩膀，“放輕松，放輕松，我們什么身份都不是，就是想買幾臺正品?！?/br>
    剛好此時，一對情侶手牽手進店。

    老板不敢讓“可疑人物”離開自己的視線，給店員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招待。

    “靚仔美女你們要買什么？”

    “他要買部手機，最新上市的有哪幾款？”

    女人陪著男人挑挑選選，挑了半天。

    老板盯著陸飛，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半天。

    陸飛仿佛魔鬼一般，不厭其煩地把市面上手機的價格問了個清楚，才不再折磨，而且大手一揮，大大方方地買了邏輯、神舟、天語三個牌子的手機，全當捧場。

    “老板，要開發(fā)票嗎？”

    老板內(nèi)心終于松了口氣。

    “開！”

    陸飛嘿然一笑，等待中突然聽到男女之間的拌嘴，視線中那個男人臉上寫滿嫌棄，堅決拒絕神舟1201，只因為班上很多同學都買這一款，自己什么檔次，能跟他們用一樣的嗎？

    女人白了白眼，“怎么著，要是有同學家里跟你用一樣的等離子電視，你還把自己家的砸了？”

    “你可以試試聯(lián)翔的牌子。”

    陸飛脫掉帽子，轉(zhuǎn)過頭去。

    “可拉倒吧，聯(lián)翔這個牌子我知道，他們的機型出的太快了，這個月就出了9款，剛買完可能就要出新款，不到幾個月新機就要變過時的老機，跌份又跌價，傻逼才買?！?/br>
    男人昂起頭，“再說有錢誰買聯(lián)翔啊，當然買logicx！那才牛逼！”

    “陸總，我明白了?！?/br>
    孫紅軍猛然意識到，機海戰(zhàn)術(shù)的野蠻生長會讓品牌變得零散，由于產(chǎn)品線之間的相互交叉碰撞，會讓產(chǎn)品的閃光點變得微弱，整體偏向平庸，讓人難以聚焦有什么突出的特色。

    “弊端就在這兒！”

    陸飛打了個響指，華為之所以要分出榮耀，小米之所以要分出紅米，就是因為機海戰(zhàn)術(shù)非但對品牌提升毫無價值，反而會過度地消耗品牌的好感度和口碑。

    聯(lián)翔假如一年出個十幾種機型，持續(xù)個兩三年，根本不用他再動手，聯(lián)翔自己就能把自己的牌子玩砸了，還是搶救不過來的那種。

    “陸總，這下我算是想明白了?！?/br>
    孫紅軍恍然大悟，“怪不得您要扶持神舟、天語這一批，事都讓他們干，我們邏輯穩(wěn)住中高端就好。”

    “邏輯？”

    老板遞上包裝袋的同時，直勾勾地望去，越瞅越覺得這副面孔眼熟，“陸總？我滴親娘啊，您是邏輯的陸總，那個……”

    “老板，有人認出來了，我們該撤了。”

    王賁和其他保鏢一對視，果斷掩護著陸飛和孫紅軍火速離開。

    “陸、陸、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