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兮兮淡如春風地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丫鬟凝眉冷聲道:“你叫我雪煙好了。”說著,便將藥汁放在床前的幾案上,一言不發(fā)地凝立在那里。 雪煙?。?/br> 兮兮默默念著她的名字,驀然想起了葉從蓉的丫鬟叫水煙。 而眼前之人,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她和水煙有幾分相像,只是水煙似乎比她年紀要小,也比她要靈秀。 難道,這個雪煙和水煙是姐妹?容貌相像,就連名字也相似。 “雪煙,真是好名字呀,和你極配的。不過若是改為水煙,我想會更妙,波籠寒煙,水煙迷蒙?!辟赓庠囂街鴨柕溃桓彪S意的樣子。 雪煙柳眉微動,眸中有訝色一閃而逝。 那訝色雖消失的極快,但是還是被兮兮捕捉到了。 看來,雪煙和水煙,十之八九是姐妹。水煙極有可能是面具男冷月派在葉從蓉身邊的,這么說來,葉從蓉的瑜哥哥對她還是有幾分情意的。 兮兮在心中微微嘆息,那么那個冷月恨她也是有緣由的,自己挨了他一掌,也算是欠他的。只是昨夜他為何不趁她毒發(fā)殺了她,反而救了她回來,想來她的價值還沒有利用完吧。 兮兮一邊想著,一邊梳理著飄散的墨發(fā),望向菱花鏡。 鏡中人墨發(fā)如云飄逸,臉色如雪蒼白。 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像一個男子一樣,黑玉束發(fā),一襲青衫,草原策馬,雪山徜徉,無憂無慮,無拘無束。 可是,最終還是做了那雪山圣女。 既然做了雪山圣女,那么就應該記清楚自己的職責,兮兮面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在心中悠然說道。 既然不能逃脫,那么就留下來,弄清楚那個冷月的底細。 既來之,則安之吧! 兮兮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淡淡一笑,不明白為何,在鏡子里的黛眉之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淡淡的化也化不去的哀愁。 “請你將藥喝了吧!”雪煙在床畔冷冰冰地催促道。 兮兮挽好發(fā)髻,望了望那碗濃稠的藥汁,淡然問道,“這是什么藥?” “自然是醫(yī)治你肩傷的藥了,難道是毒藥!”雪煙的話咄咄逼人。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主人是一座冰山,她的丫鬟便是一座小冰山。 就如同完顏烈風是一個自大狂,他的侍衛(wèi)便一個個也是自大狂。 兮兮淡淡一笑,她不會介意的,在她們眼里,自己就是囚犯。想來她也是極不愿意服侍自己的吧。 她不急不緩地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肅州城郊!”還真是言簡意賅,一個字也不肯多說呀。 肅州! 南朝最北的一座城池。 她終于跨越了陰山,來到了南朝。 一別南朝,至今已經(jīng)十年了。 兮兮的眸光似乎穿越了十年的光陰,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一臉的稚嫩,隨著婆婆,出肅州,越陰山,到了那廣闊無垠的大草原,到了那白雪皚皚的雪山。 “我可以出去走走嗎?”兮兮披上一件白色衫裙,問道。 “可以,先喝了藥!”雪煙不依不撓的說道。 兮兮拖著無力的身子,緩緩走到門邊說道:“先放在那里吧!” 門外,朝日脈脈,薄霧繚繞,有清新的隔世之氣撲面而來。 雖也是北地,但是隔著陰山,擋住了北來的寒氣,這里的氣候明顯的和暖怡人。 這里很顯然是一個小小的別院,坐落在山腳下,滿目的新綠濺濺,新生的翠竹在風里搖曳。兮兮心中暗嘆一聲,這里真美,她站在早晨的陽光里,鳥語花香,微風輕撫,不自覺的渾身充滿了清新。 兮兮幾乎忘了自己還是一個階下囚。 兮兮悠悠閑閑坐在一塊干凈的青石上,隨手扯下一片新生的竹葉,在手指上纏繞著。 站在門邊的雪煙,看著兮兮如浮云般坐在青石上,一身白衣沐浴在陽光里,那樣悠然自得,渾然不像被人幽禁的樣子。 兮兮就這樣坐在青石上,望著眼前的一片綠意,享受著和風與暖陽。 不能說她不心急,可是她知道急也無用。 身后不遠處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若不是兮兮耳力較好,幾乎聽不到。 她敏感的預料到,不是雪煙。 雪煙不應該如此刻意地放輕自己的步伐。 兮兮緩緩回首。 紅衣如火,燃燒在不遠處的陽光下。 貼身的紅裳裹起窈窕的身軀,一根纖細的金帶密密匝匝地扎在腰間,從腰部一直纏到了胸脯下。 一頭長發(fā)在風里曼舞,一張芙蓉玉臉明媚而妖嬈。 她一步一步,極其緩慢輕盈地向兮兮走來。 不知這是誰?卻可以猜到,這個人,定是那冷月身邊的一顆星。 兮兮淡淡一笑,玉臉上的酒渦若隱若現(xiàn)。 紅裳女子有一瞬間的怔愣,眸中掠過驚艷的光芒。 “你就是雪山圣女?”她立在兮兮面前十步遠,頓住了身形。 兮兮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你果然很美,只是越是美麗的花,越是零落的快!”紅衣女子的話語里多了一抹狠色。 兮兮不得不承認,那是殺意。 她要殺她么? 兮兮挑高了如同晚月一般的眉毛,雙眸冷澈地望著她。 “是你的主人派你來殺我的嗎?他怎么不自己來!” “主人從不殺人!”紅衣女子說道。 是呀,他是不需要殺人,只需要動動手指,便會有無數(shù)人為他賣命,兮兮很奇怪,這個冷月,究竟是什么樣的身份。 “你不怕嗎?”紅裳女子看著麗日下儀態(tài)慵懶的女子,忍不住問道。 兮兮淡淡一笑,道:“怕又何用,我若是怕了,你便不殺我了嗎?” 紅裳女子微微頷首,兮兮又道:“何況,到底是誰怕,還言之尚早?!?/br> 紅裳女子微微一愣,驀然想起雪山圣女,武藝高絕的傳說。 眼前這清麗如水的女子,那柔若無骨的纖手,真的能和自己一決高低么? 她不相信。 一襲紅衣,化作飛火,只撲兮兮所在的位置。 手中長刀展開,化作朦朧的刀影,刀光綿綿,一片蒼涼的紅色直取兮兮面門。 驀然一聲清脆的爆裂聲,是雪煙手中的藥碗落地,碎了一地,褐色藥汁淌了一地。 雪煙手中佩劍出鞘,凌空擊向蒼紅色的刀影。 森森的劍光和蒼紅的刀光戰(zhàn)在了一起。 兮兮沒想到,看似文靜的雪煙,也有著如此狠辣的功夫。冷月的手下,果然都不是吃素的。 “雪煙,你閃開,我得殺了她,不然主人的計劃如何實施?” “梅蕊,你這是擅自行動!我奉了主人的命令,保護她,絕對不能讓你傷她分毫!” 兮兮看著兩人纏斗在一起的身影,心想這是不是天賜良機,試了試提起真氣,發(fā)現(xiàn)內力消失無蹤,想來定是那冷月搞得鬼。 只得坐在青石上,看著雪煙和梅蕊在明媚的陽光下,酣戰(zhàn)在一起。 北院廂房內 冷月一身月色白衫,儀態(tài)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面具后的星眸竟是閉著的。 身后,侍立著一男一女兩名侍衛(wèi),其中青衫男子手中拿著一頁信箋,清朗的聲音念著,“民憤極大,完顏達亦有所動,只有完顏烈風似是不以為然。他們尚不能確定圣女被何人所劫,所以并未有所行動。公子仍需再施一把火!” “哦?!” 冷月驀然睜開眼睛,眸中清冷無波,他望向穿青衣的侍衛(wèi),道:“南松,這件事你怎么看?” 他的語音雖然低沉,但是隱約之間卻有著一種凜然的氣勢。 南松收起信箋,凝眉思索片刻道:“北蒼國立國不過六載,之前連年征戰(zhàn),國力并不強勝,此刻他們正是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應該是不會有的,最起碼,如今他們并沒有南下之心。不過小小的戰(zhàn)爭應是不會介意為之。不過,那需要一個能夠激怒他們的導火索?!?/br> 冷月微微頷首,又道:“蘭心,你覺得呢?” 右側著素色衫裙的女子,一臉婉約的笑意,輕聲道:“公子,蘭心覺得那關鍵的導火索還是那舒瑪圣女!” 冷月一動不動,陷入沉思。 室內一片幽靜,良久,他拳頭緊握,似是拿定了主意。 忽凝眉問道:“梅蕊呢?” 蘭心一怔,道:“一大早就沒看見她,她好似對那個舒瑪圣女很感興趣,我猜她可能去探望舒瑪圣女了!” “探望?”冷月冷冷一笑,道:“走,隨我到竹園?!闭f著,負手而起,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竹園 大片的翠竹,枝葉扶疏。 這本來應是一個安寧的園子。 可是此刻,地上,卻狼藉一片,細細碎碎的竹葉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