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林應(yīng)娘溫柔地笑道:“兮兮呀,快進屋打扮打扮,你姑父下朝回來,說太后要見你!這不,宮里的轎子已經(jīng)來接了?!?/br> 前幾日兮兮和林應(yīng)娘說起過,很想見一見這個把持朝政的太后,如果能進入宮中,那么她以后行事會方便的多。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見到了,林應(yīng)娘辦事果然夠利索。 進到屋內(nèi),林應(yīng)娘令身后的丫鬟拿出一件淺紅色宮裝,上面繡著淡淡的月色花紋,華貴中透著高雅,喜慶而不張揚。又命身邊的丫鬟為兮兮梳了鸞鳳朝陽的發(fā)髻,戴了一些素淡的發(fā)釵。 銅鏡里,出現(xiàn)一張明艷不可方物的面孔,清麗中透著嬌艷,嬌艷中透著純凈,純凈中透著高潔,如一朵帶露的蓮花。 幾個丫鬟在一邊情不自禁夸道:“小姐可真美!” 林應(yīng)娘一臉喜色道:“走吧,別讓太后等太久了!” 兮兮做了轎子,進到皇宮,隨了那管事的公公穿過重重宮殿,一路向后宮而去。 南朝的皇宮很是氣派,高聳的宮墻,巍峨的宮殿,卷翹的屋檐,屋頂上粼粼閃耀的金黃色琉璃瓦,這些無一不昭示著皇家的氣派和帝王之家才有的氣勢。 轉(zhuǎn)了不知道多少宮殿后,兮兮終于來到了太后所居的慈寧宮。 陽光很好,和風(fēng)細細吹拂著天上微云,變化成各式各樣的圖案。慈寧宮院內(nèi)遍植奇花異草,此時開的姹紫嫣紅,郁郁的花香,讓人猶如置身仙境。 太后就躺在龍榻上,沐浴在陽光花香里。 兮兮遵照禮節(jié)向太后行了禮。 耳畔聽得太后一道柔和婉轉(zhuǎn)的聲音道:“你就是林夫人的侄女林兮兮,抬起頭,讓哀家好好瞧瞧!” 兮兮抬起頭來,一雙清眸正對上太后。 毫無疑問,她是美麗的,如同盛開的牡丹,雍容華貴,高貴典雅,年輕時的她更應(yīng)該是艷壓群芳的??墒亲屬赓馊滩蛔◇@異的是,這傳說中的太后應(yīng)該不過才四十多歲,但眼前的之人明顯的發(fā)已花白,雖說皮膚保養(yǎng)的細膩白皙,但是隱隱有細密的皺紋顯現(xiàn)。而且,神色之間有著深深的疲態(tài)和憂慮。只有一雙眼眸,顧盼之間,眼光犀利,透著掌權(quán)者的氣勢。 或許是多年來的執(zhí)政,讓這個花容月貌的女子過早的衰老了,但是縱然如此,她也不愿放棄手中的權(quán)利。人,真是奇怪。 她細細打量了兮兮一番,唇邊扶起一抹和藹的笑意,道:“果然模樣標致,怪不得你姑父在哀家面前不斷夸贊你。起來吧,賜座?!?/br> 兮兮站起來,微施一禮,便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哀家這幾日有些煩悶,宮里沒有一個可心的人,聽你姑父說,你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不如為哀家撫琴一曲吧!”太后道。 宮內(nèi)自然沒有可心的人了,因為無人知道太后是因何煩憂的。 她的兒子被敵國所擒,她不會不擔心的。而且,還要想方設(shè)法以皇上在外染病為由,遮掩此事。 下任皇帝要選何人,她不會不憂慮的。聽林應(yīng)娘說,其實她很不放心自己的兒子韓瓏,因韓瓏自小便難以管教,若是做了皇帝怕是更難以駕馭,她需要的是韓瑄那樣的兒子,懦弱而聽話。自然她也不放心韓珣,因韓珣畢竟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況且,據(jù)說,韓珣的母妃還是她害死的。此事雖說機密,知者甚少,但是做賊的總是難免心虛的。 太后話方落音,立刻有侍女搬了名貴的六弦琴放在鋪著紅毯的地上。 原來太后是煩悶了,所以傳她來解悶,兮兮微微一笑道:“回太后,民女只是對琴棋書畫略通一二,不敢在太后面前獻丑!” 太后和聲道:“不必拘謹,彈得不好,哀家不會怪你的!” 看到太后很是堅持,兮兮便不再推辭,起身坐到琴前,纖纖十指,微微一劃,清澈的琴音便流淌而出。 兮兮彈得是一曲,《風(fēng)波定》。 眼下的太后既不是要聽柔情蜜意的曲子,也不是要聽金戈鐵馬的曲子,這曲《風(fēng)波定》應(yīng)能暫解她心中煩憂。 曲調(diào)猶如驚濤拍岸,澎湃不絕,又似風(fēng)聲呼嘯,凜冽洶涌。正在人們擔心之時,琴聲一轉(zhuǎn),宛若鳥語花香,柳暗花明,似乎萬里江山,一片清明。 這曲子果然如兮兮所料,觸動了太后的心懷,琴聲歇止良久,太后依然一臉凝重,好似在回味曲中涵義。 “果然心竅玲瓏,琴藝高超,這琴音正和哀家心意,無怪你姑父夸贊你!”太后回過神來,滿意地說道,“不知平日里都讀了些什么書?” “四書五經(jīng),都曾涉獵過!”兮兮輕聲答道。 太后微微點頭,道:“聽說你是從北方過來的,不知這一路走來,看我朝黎民百姓生活如何?” 兮兮心中一凌,這個問題很是敏銳,若是答得不和她的心意,只怕會惹惱她。但是想到那哀鴻遍野,饑民遍地的場景,要兮兮胡謅拍馬屁,又是萬萬不可的。 兮兮定了定心,她望了眼身畔那些宮女和太監(jiān),這些問題是不能在這些下人面前說的。 太后以為她膽小,便對下人們說道:“你們下去吧,沒有哀家的通傳不許進來?!?/br> 一瞬間身邊的宮女太監(jiān)都退了下去。 兮兮決定如實回答,這南朝天下究竟如何,太后這個掌權(quán)之人應(yīng)是比誰都清楚的,宮中也不缺阿諛奉承之人,太后應(yīng)不是讓她來說好聽話的,思索片刻,兮兮道:“太后心系天下黎民,悲天憫人,可歌可敬。民女這一路而來,看到北邊同縣,曾縣在鬧饑荒,如今已是春種時節(jié),這一路看來,百姓卻無心耕種,都在流亡。如此下去,于我南朝,必有大禍。” 太后臉色忽變,不再是和藹可親的樣子,眉頭深鎖了起來。 “哦,如此嚴重嗎?那么你以為如此狀況是如何造成的呢?”太后目光如劍,但卻沒有望著兮兮,而是凝視著園中盛放的牡丹。其實她心中對于造成此種狀況的原因,是明了的。 兮兮在心中腹議道,自然是你把持朝政,寵信jian黨,不重民生,才致使民不聊生的,卻又來問我作甚。 但兮兮沒說出來,太后見兮兮低頭不語,又問道:“你是如何看待這天下大勢的?” 兮兮權(quán)衡再三,道:“民女對這天下大勢,怎會如太后明了,有些拙見,太后聽后便忘了吧。民女以為這天下就是一桿秤,只有平衡了,這天下才會太平,否則便會狼煙四起,戰(zhàn)事綿延。如今北蒼國國勢日漸強盛,有壓過南朝之勢。這秤便有些不平衡了,但天下大勢,雖興衰有命,但有時又是以人力為轉(zhuǎn)移的。民女相信我朝是可以趕上的?!?/br> 兮兮的話,讓太后很是驚異,她似是從未聽過如此論斷,挑高眉毛,打量兮兮。 “你的論斷很新穎,說的很得體。那么如今皇帝病重,你以為哀家應(yīng)如何做?” 兮兮曾聽韓瑄說過,若是太后知他失蹤,必會另立新君。太后早已有所打算,卻要兮兮說出。在兮兮看來,這個太后如今似是不像別人口傳那樣,專制昏庸,如今看來,她似是有將肅清天下之心,只是尚需一把火,就讓自己做那把火吧。 兮兮沉吟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民女認為,太后應(yīng)早做另立新君的打算。” 太后點頭溫言道:“這宮里沒一個和你一樣,肯和哀家說真心話,哀家喜歡和你聊天。不如以后你就隨著哀家,在宮中行走吧?!?/br> 這是兮兮此行所求,心中不禁歡悅,但還是推辭道:“民女謝過太后美意,只是民女無德無能,怎能在宮中隨意行走?” 太后溫和地笑道:“你就不必推辭了,哀家就是喜歡你。今日就先回吧。” 太后說罷,似是累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早有人過去攙扶她。 兮兮知趣的后退,隨著管事的公公出了慈寧宮。 汗,在宮中的情節(jié)很不好寫,這章是補昨天的,呵呵。 第05章 雨中邂逅 三月二十,清明節(jié) 一大早,史霄便攜妻帶子到祖墳祭祀。兮兮借口頭疼,便沒有去,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日也是皇家到祖陵祭祀之日,據(jù)聞,多年不曾回京的王爺韓珣被太后召了回來。這說明太后對于選誰做新皇尚在猶豫之中。 兮兮決定出府見識一番,若能碰到韓珣自是更好,正好試探試探他的人品。 為了行走方便,兮兮和霜兒絮兒男裝出了城,本不欲帶靈兒的,可是這個丫頭死活不愿一人呆在相府。其實兮兮也不是很放心把她獨自留在相府,若是史朋回來,又去調(diào)戲她,那便遭了。 于是一行四人,女扮男裝,雇了馬車,向城外而去。 三月,正是桃李芳菲之季,城外處處芳草茵茵,綠樹繁花。很多步行之人,帶著香火貢品向城外祖墳而去。 兮兮幾人為了觀禮,便向皇家祖陵而去。但是,那里早已戒嚴,遠遠只能看到官兵林立,黃蓋如云。南朝皇家祭祀排場極大,比之北蒼國多了很多俗禮,根本就不允百姓觀看。 兮兮心中略有失望,但想到以后在宮中總不免會碰上韓珣,也不急于這一時。便索性在郊外游玩起來。 青山綠水,芳樹繁花,小橋流水,柳絲裊裊,十多年一直在兮兮夢中出現(xiàn)的江南風(fēng)光,在兮兮面前隨意蔓延著舒展著。 幾人在野外流連忘返,不知不覺,已逛到日到正午,兮兮幾人正欲回轉(zhuǎn),天空卻飄起了細雨。 雨絲綿綿,雖說不大,但時間久了,卻足以令人衣衫盡濕。而此處,卻不見有馬車可雇。兮兮幾人避在一片桃林之下。 “小姐,這雨怎說下就下,何時會停呀。”霜兒拈起一條桃枝,悠悠問道。 “小姐,這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的?!膘`兒靜靜說道。 絮兒道:“啊呀,我們不會要冒雨回去吧!衣服濕了倒是不打緊,但是若是被人看出是女子來,那多不好意思?!?/br> 光想想衣衫盡濕,粘在身上的樣子,就覺得很狼狽。 “急什么,雨總會停的?!辟赓馍裆卣f道。 但是眼見得雨絲卻越飄越急,越飄越密。就在此時,忽見兩輛馬車從林邊小路上顛簸而至。 霜兒喜道:“小姐,不公子,”想到大家皆是男裝,改口說道,“有馬車了。哎停車!我們要雇車!” 兩輛馬車在兮兮她們面前悠然而過,不曾減慢。 “哎”霜兒還欲說話,被兮兮截斷道,“霜兒,那是官家馬車,你不看馬車那般華麗?!?/br> 霜兒倏的住了口,不再說話,但是那兩輛馬車卻也隨著霜兒話音的停歇,緩緩?fù)A讼聛怼?/br> 后面馬車上的馬夫,探頭喊道:“喂!上來吧,我們騰一輛馬車給你們。” “小姐,我們可要搭車?”霜兒問道。 兮兮清澈的眸光淡淡掃過拉車的名貴馬駒,在看了看那馬車的華麗錦繡,似是宮里的馬車,便淡淡一笑,道:“自然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 前面馬車上下來三名男子鉆入后面的馬車中,兮兮四個人便坐到了他們騰出的那輛馬車里。 馬車在雨中緩緩向京城駛進。趕車的問道:“不知幾位公子要到京城何處?” 霜兒道:“到京城即可!” 有隱隱馬蹄聲從雨中傳來,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兮兮拉開車簾,但見從前面的綿綿雨霧里,沖出來十幾匹馬兒,馬上之人皆是黑衣罩面,黑巾外的眼眸,滿布著殺意,如同黑夜里鉆出來的夜剎。 與這細雨清風(fēng),綠樹繁花,極不和諧。 那些人忽然一聲唿哨,便把兩輛馬車圍了起來,一言不發(fā),便向車內(nèi)攻來。從后面馬車上縱身出來三個年輕男子,和車夫一起,加入了戰(zhàn)團。 霜兒和絮兒輕聲問道:“小姐,我們可否相助?” 不知是何情況,自然不能輕易出手,兮兮便道:“靜觀其變!” 車夫和那三個人的武功似是不弱,但是黑衣人畢竟人多勢眾,一會兒便被黑衣人占了上風(fēng)。 幾個黑衣人將兮兮幾個人從車里拉了出來,從后面那輛馬車內(nèi)也扯出來一位戴斗笠的男子。 雨絲綿綿,那人極其狼狽地被扯了出來,他一身月色衣衫,純白若雪,如云朵一般凝立在雨中。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這兩輛馬車的主人。那幾個侍衛(wèi)正在搏殺之中,見到主子被扯了出來,拼了命般要來相救,無奈,被圍攻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余力來照拂他。 兮兮示意身畔的霜兒動手,幾聲凄慘的叫聲傳來,黑衣人手中的劍便掉落在地上,劍上的血漸漸被雨水沖淡。幾個黑衣人手捂著肩膀,從指縫里滲出血來。 霜兒和絮兒已然出手,那些黑衣人頓時潰不成軍,一時間,傷的傷,敗的敗。 那三個侍衛(wèi)正要將那些受傷的黑衣人斬草除根,卻聽得一聲:“慢!” 只是一個字,卻透著天生的威嚴,一瞬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慘叫的黑衣人,也靜了下來,只聽見雨聲淅淅瀝瀝。 說話的是那個戴斗笠的男子。 兮兮緩緩轉(zhuǎn)首,便看到他正緩緩摘下頭上的竹笠。他的動作隨意而自然,但是又隱隱透出高貴出塵的氣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