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不過對于這位與他相交多年,彼此秉性都知之甚詳?shù)氖澜绲谝粡妵v華公使,他卻并不隱瞞自己的一腔雄心壯志,因為他知道,這一次自己能夠重新復出,面前這位與他膚色不同的洋人可是居功甚偉,人前人后為他出了不少的力! 第三卷 波瀾壯闊的大時代 第二百八十章 內(nèi)閣總理大臣 朱爾典對他的回答心中滿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轉(zhuǎn)過頭來,“袁大人可知我為何急急趕來拜見閣下?” 聽到朱爾典說話,正在發(fā)呆的袁世凱回過神來,苦笑道:“公使先生說笑了,你尚未提及,袁某如何知道公使大人心中所想。我之情況閣下知道的非常清楚,自前幾年我被狼狽趕出京城之后,我在北邊的關(guān)系這幾年便逐漸斷去了,如今還有多少還記得當年那位直隸總督、記得那位北洋大臣!” 不過他的話雖然說得懇切,那大英帝國駐華公使——朱爾典面上只是微笑,眼睛卻一直盯著他。 這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顯然是不相信他這一口胡話! 袁世凱也是隨他一笑,他這本就是昏話,只是尋常說慣罷了。 何況兩人之間交情甚深,自然不會在意。 朱爾典放下窗簾,說道:“我有幾句知心話想和袁大人私下說說,不知袁大人方便不方便?” 袁世凱心領神會,知道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談了,便揮了揮手,向坐在對面的兩個兒子——袁克定、袁克文說道:“叫車夫停一下,咱們休息一下,你們先下去走走,一會再回來?!?/br> “是,父親!” 袁克文還沒弄清楚情況,不過那袁克定經(jīng)常跟在袁世凱身邊,知道父親二人定是有事相商,方才拽了弟弟一把,又用英文吩咐那車夫停一下,兩人便下了車子。 車廂里就剩下他們兩人,朱爾典拿出一盒古巴雪茄,遞給袁世凱,見對方搖了搖頭,這才慢條斯理的從盒子里取出一只雪茄點著了,抽了一口,緩緩噓出煙圈,說道:“閣下,你我認識多年了,我相信以閣下之聰慧,應該對我今番前來的目的十分明確了吧!沒錯,我正是為貴國政府前來邀請閣下重新出山執(zhí)掌本國政權(quán)的說客。恭喜你了,袁大人……不,興許不久之后我就要改稱閣下為‘總理大臣’了!” “什么?” 袁世凱心中震驚,他雖說不想自己所說那樣在京城一點關(guān)系沒有。只是卻也只是在朱爾典到來前隱晦聽到了一點風聲,清廷極有可能因前幾日才發(fā)生的‘灤州兵諫’而向他妥協(xié)了,只是,這總理大臣……似乎…… 他強抑住心中的驚喜,深吸了一口氣,很快便重新面上無喜無憂,淡聲問道:“公使大人莫要取笑與我,京城的一幫皇族宗貴們可是巴不得我早死。這番若不是天下再無可用之兵,也斷不會想到重新用我。最多許我一個軍機大臣、或者還我北洋大臣之實,總理大臣……哼,一幫皇室的宗貴們組成的內(nèi)閣會允許我這個他們眼中的低賤漢人去擔任總理大臣嗎?” 他的話不無道理,之前他也提議順應南方民意,要清廷撤免了皇族內(nèi)閣。只是這番提議猶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直都未得到清廷的回復,也難怪他心中不信了! 只是,這朱爾典尋常與他雖然也開些玩笑,但是一旦談起事情來,向來是不會拿要談之事來開玩笑的,也難怪他心中不信了! “閣下看我有在開玩笑的意思嗎?” 朱爾典揮了揮手中的雪茄,“請恕我直言,在我們外國公使團看來,貴國南方的局勢正在迅速惡化,或許用不了多久,貴國滿族王朝對遠東的統(tǒng)治就會轟然倒塌。對此,想必袁大人也看得十分清楚,一個連軍隊都控制不住的政府,顯然是沒有能力維持遠東四億人民跟一千萬英里的遼沃領土的統(tǒng)治。眼前貴國的湖北、江西、湖南、陜西、山西、還有閣下可能還未收到消息的西南大省——云南,整整六省的新軍叛亂已經(jīng)表明,貴國王室已完全喪失了軍隊的忠誠,尤其是你們漢人軍官的忠誠?,F(xiàn)在你們的這個國家是內(nèi)憂外患,無論是換了哪一個統(tǒng)治者,都只有滅亡,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就叫‘改朝換代’?!?/br> ‘云南也舉義了’? 袁世凱還真未收到云南反正的消息,只是他知道那朱爾典斷不會拿這來騙他,心中卻是已經(jīng)相信了! 他心中暗叫不好,因為云南獨特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之一亂,附近貴州、廣西必要收到影響,甚至禍亂還未平息的四川,都有可能因此再陷入慌亂之中去。到時候南方極有可能面臨全線淪陷的危險。 南方因為地理多乃富庶之地,早幾十年前的太平天國起義之時,朝廷也是因為那‘太平軍’一直都未能完全占領南方富庶之地,方才在最初的太平軍的兵鋒之下得以茍息,最后調(diào)動全國之兵,歷近十年之功方才平息了它。 這一番若真給南方的革命黨奪了去,到時候這個國家莫要說是他復出了,便是當年的香帥、老北洋大臣李鴻章等都全建在,也未必能夠再一次平息下南方的叛亂了! 何況南方動靜極大,北方也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場甲午中日戰(zhàn)爭、又一場庚子之禍,這個國家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半點折騰了! 心中萬千念頭轉(zhuǎn)過,不過他卻面沉如水,不動聲色的聽著,但沒有插嘴,直到朱爾典停下話頭,他仍沉默不語。大清王朝如今是個什么模樣,不用朱爾典說,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民不聊生,叛亂四起,列強侵逼,處處都是末日景象,憂國之士無不痛心疾首,也就那幫旗人自我感覺良好,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將朝堂上的漢人勢力掃蕩盡凈。 沒了漢臣,就靠那幫只會欺橫霸市、玩鳥抽煙的八旗子弟嗎? 這樣還不如寄希望于飄渺的天意呢! 見他還不表態(tài),朱爾典暗罵一聲狡詐,不過他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拉攏與他,當下便耐著性子,準備與他好好介紹一番! 只見他微微頓了頓,看了袁世凱一眼,接著說道:“不知閣下可知我西方文明之國——法蘭西!(袁世凱點了點頭)貴國當前之情況不似我國那般行使的乃是較為溫和的‘君主立憲制’改革,而是類似于當年那法蘭西式的暴力革命,即以暴力摧毀一切反對之聲音,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共和體制。請恕我之前,美利堅合眾國的出現(xiàn)只是偶然,它的道路也不可復制。而貴國當然要效仿法蘭西,我等駐華使團之中無一人對貴國之未來抱有半分期望。當年這法蘭西自君主路易十六世失去政權(quán)之后,經(jīng)斐揚派(君主立憲派)、吉倫特派、雅各賓派等諸多革命黨人領導,卻反而將一個原本與我大英帝國國力不相上下的強大帝國折騰的死去活來,最終法蘭西若不是出現(xiàn)了‘拿破侖皇帝陛下’這般雄主,也不可能將革命推行數(shù)十年,最后還不是失敗了去,直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普法戰(zhàn)爭之后,法蘭西方才終于完成了革命,建立了‘法蘭西第二共和國’。”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個nongnong的煙圈,“閣下,請恕我冒昧,我認為貴國并不擁有革命之根基,否則一旦革命之后,這一個主導遠東的龐大帝國將會徹底陷入慌亂之中不可自拔,白白便宜了其他國家!” 毫無疑問,這個其他國家中肯定有一個是指一向?qū)h東土地抱有濃厚興趣,并期待在東方獲得更大利益的‘沙皇俄國’,大英帝國雖然與他結(jié)盟,不過雙方不僅是盟友,還是敵對了百年的競爭對手,在中東、巴爾干、甚至遠東地區(qū)都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何況如今歐洲局勢并不安穩(wěn),拜德意志第二帝國的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帝陛下所賜,這兩年來歐洲的局勢越來越緊張,眼看著已經(jīng)到了不可調(diào)和,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的地步了! 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大英帝國決不能允許北方的暫時盟友—沙俄不專心為其分擔來自‘鋼鐵巨人’——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壓力,反而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了這個也不安分起來的遠東! 而對遠東有興趣的可不止沙皇俄國一個,矮巨人——日本自1905年‘日俄戰(zhàn)爭’擊敗了巨無霸北極熊之后,這幾年在國際舞臺上越發(fā)驕橫,就差沒揮舞大旗書上‘大日本帝國’對遠東一切的興趣跟巨大利益了! 而如今被德意志第二帝國跟他的盟友們將注意力吸引在歐洲暫時動彈不得的大英帝國顯然抽調(diào)不出更多的力量警告聚集遠東的一群餓狼了,剩下的就只能從大清國自己身上出主意了! 而袁世凱便是他們精心挑選出來、準備扶植的新代理人! 這段話袁世凱聽得微微瞇起了眼睛,顯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誠然,共和體制比之君主立憲制有著太多的優(yōu)勢,只是這朱爾典到底是來自大英帝國,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君主立憲制帝國,相比較遠東成為一個世紀前的歐洲大陸那般混亂的模樣,又或是通過革命走上了美國式的富強道路都不是大英帝國所希望看到的。 利益,分明算起來,這個遠東最大的帝國革命之后,英國極有可能喪失了他如今的諸多特權(quán)及利益。 畢竟帝國每年能從這個腐朽的遠東大國身上搜刮高達數(shù)千萬英鎊的利益,如此龐大的一筆利益,大英帝國是斷不可能放棄的! 只是這袁世凱心中卻不愿這么就接受了清廷的條件,當下試探性的詢問道:“公使先生,我身為朝廷大臣,世受國恩,朝廷對不起我,可我卻不能對不起朝廷。只是我身上尚有足疾在身、精力也已經(jīng)大不如前,便是有心為朝廷效力,也多有力不從心之感!哎……” 朱爾典嘴角微微挑了挑,目光一瞥,落在袁世凱的臉。沒想到幾年沒見,這位老朋友的心思越加深沉了起來,當真是可怕地心機、高明的手段,看來自己不與他分明說個清楚,他是不會相信自己的。只好搖了搖頭,說道:“袁大人,我知閣下對貴國政府之前那般舉動心存怨氣,只是貴國如今正處于危機關(guān)頭,需要一位手段、能力都是上佳的強人當政。而遍觀貴國,貴國皇室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對國內(nèi)政治、軍事的指揮能力,現(xiàn)在能夠拯救這個國家的人只有你了。您辛苦訓練的六鎮(zhèn)北洋軍乃是這個國家的最強也是最精銳的力量,是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沒有你,這個國家將很快陷入混亂,白白便宜了北方的沙俄帝國跟貴國的老鄰居——大日本帝國。請恕我直言,您曾經(jīng)在朝鮮抵御日本人多年,對于這個賭性甚重的國家,應該十分了解才是。一旦您的國家衰落了,以日本國一向的表現(xiàn),多然不會放棄痛打落水狗、再與貴國來一場‘甲午戰(zhàn)爭’,強占去他們眼饞已久的貴國東北地區(qū)、并且,北邊的沙俄也多半會奪取他們早就挑中的貴國蒙古地區(qū)。如果真給發(fā)生那樣的情況,不僅對貴國而言是可悲的,對于貴國同我西方文明諸國之間的貿(mào)易同緊密聯(lián)系也將造成嚴重損害。因此,經(jīng)過我同德國、法國、美國、意大利、奧匈帝國、比利時等七國公使協(xié)商之后,決定接受貴國政府之委托,前來游說您能復出,掌握這個國家未來的政治大權(quán)!請放心、閣下,如果貴國的混亂局面持續(xù)下去不僅我是這樣想,所有在京外國公使幾乎都是同樣的想法,大英帝國決不能允許我們在東方的利益遭到損害,所以,如果您愿意保證我西方諸國的利益不受侵犯,我們也將保證您將重掌這個國家的最高政權(quán)。” 說道最高政權(quán)這幾個字,他特別加重了一下語氣,誘惑不沒而顯! 朱爾典的話讓袁世凱皺起眉頭,但內(nèi)心卻是一陣激蕩,原本因為這三年的沉浮變得有些消沉的心頓時又多了幾分雄氣,朱爾典的話就猶如一塊石頭投入池塘,蕩起漣漪。 如果朱爾典背后的勢力真愿意站到他一邊,他完全有信心取代紫禁城里那一幫碩鼠,甚至成為這個沒落王朝的新任統(tǒng)治者! 眼中一陣精光閃動,袁世凱拼命抑制住心頭的興奮,試探的說道:“閣下,自從我被迫離開京城之后,這個國家里我的那群政敵如今變得無比強壯起來,這讓我很不安心。我國有一句話叫‘狡兔死、走狗烹’、即便我為那些人剿滅了南方的禍亂,也不會有多少記得我的好,他們只會想盡辦法再一起逼我離開,這讓我感覺很不安!” 言下之意已經(jīng)很明確了,就等他的答復了! “這個閣下完全不必擔心?!敝鞝柕湮丝谘┣??!澳阄沂嵌嗄晗嘧R的老朋友了(袁世凱臉上一笑),最近一月來,自貴國南方亂起之后,帝國在華之利益已經(jīng)遭到嚴重損害,前兩日帝國議會有不少的紳士甚至提議由我大英帝國出兵,為貴國親自平息這一場叛亂!” 旁邊的袁世凱臉上猛的一個變色,英國出兵那不又是一個庚子之亂了嗎?他可是親自經(jīng)歷過八國侵華的人,當年數(shù)十萬清軍仗著天時地利人和,以不比八國聯(lián)軍差多少甚至火力還要高上一籌的裝備,被從大沽口一同打倒首都,連皇室都被迫狼狽遁走,一個曾經(jīng)的世界帝國的面子丟到姥姥家去了。而那一次的帶來的后患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消除,不夸張的說,如今的天下亂局,未嘗不是因為當時背負的賠款引發(fā)的后患! 當下就要開口反對。 不想那朱爾典似乎猜到了他所想一般,笑著吐了個煙圈,“閣下不必擔心,這提案已經(jīng)被上議院駁斥回去,并且下議院也投了反對票,首相閣下親自發(fā)電詢問與我之后,已經(jīng)幫忙勸阻了隱有所圖的法蘭西國。你我兩國乃是交情深遠,只要貴方能夠保證我帝國在華利益不受侵犯就好!” 他說得倒是好聽,實則卻是因為在德意志第二帝國的那位患有小兒麻痹癥的皇帝陛下的怒吼中,歐洲大陸霸主——德意志又秀出了他健美的軍事肌rou,借摩洛哥危機,想要試探大英帝國的底線,如今歐洲局勢因為三大最強國之間的摩擦,整個西方都徘徊在戰(zhàn)事一簇激發(fā)的邊緣線上,英國便是想要武力插手遠東革命,卻根本騰不出任何精力來。 “閣下,咱們直話明言吧,貴國皇室開出了一個不錯的條件,希望您能夠重新出山平息南方的亂局。您一手組建的北洋新軍不是貴國的皇族能夠控制得住的,否則就不會出現(xiàn)如今二十多日來,還未鎮(zhèn)壓下貴國的兵亂了。帝國首相對您有些認知,特意知會與我,并由我出面聯(lián)絡了各國駐華公使,我們希望您能親自出面保證各國在華利益,出于友誼您也將獲得各國的友誼跟承諾,未來的這個國家我們只承認您的權(quán)力!” 袁世凱眼神一亮,鼻息隱隱粗重了幾分,顯然心動了。 “貴國直隸省灤州新軍第二十鎮(zhèn)不穩(wěn),迫使貴國朝廷同意以小皇帝的名義下詔“罪己”,并開放黨禁,赦免黨人,并且重組內(nèi)閣!我已以帝國之名義同貴國皇室協(xié)商,為閣下爭來了內(nèi)閣總理之位。袁大人……不,應該是袁總理,貴國皇室已經(jīng)承諾,只要你愿意接受內(nèi)閣總理之職重新出山,貴國的前任內(nèi)閣可以全部辭職,改由您挑選合適的人才組閣……怎么樣?袁總理……” 朱爾典看著臉皮一陣陣抽動個不停,鼻息也越來越粗重的袁世凱,難得的用玩笑的口氣取笑了一番! “這個是公使團的一致意見么?閣下,我很想知道,我還能從您這里獲得什么助力!”袁世凱急著問道。 “英國與法國、美國、德國公使已達成一致意見,支持袁大人出面拯救這個國家的秩序,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這四個國家的銀行也可以為閣下提供貸款,以維持軍隊。至于其它國家,你也不必擔心?!敝鞝柕淅_車窗,將那吸了一半的雪茄扔出窗外?!拔蚁嘈牛灰蛩麄冋f明由閣下控制這個國家的好處,他們就會參與到共同行動中來。至于我們的助力,閣下,您覺得暫時封鎖了所有的武器流入貴國南方亂黨手中,算不算是最大的助力呢?” 雪茄只剩下最后一點煙蒂了,朱爾典將他彈出了窗外,鼻孔中噴出最后一口煙氣,“我不得不給您一個善意的提醒,閣下!” “請說!” “貴國南方局勢發(fā)展之快已經(jīng)遠遠超出你我想象,再等下去是什么情況沒人能夠保證!”他重新抬起頭,盯著面前已經(jīng)胡須潔白的袁世凱,淡淡的說道:“而且,離開了軍隊三年。閣下如今對于您一手組建的北洋新軍影響力已經(jīng)降至冰點了,閣下……您可能還不知道,您的下屬王士珍王大人封鎖了消息。您新組建的新軍第二十一混成協(xié)在武勝關(guān)被伏……” 剩下的不需要他說什么了,因為朱爾典已經(jīng)看到袁世凱眼中閃過的一道厲色。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那位曾經(jīng)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又回來了! 第三卷 波瀾壯闊的大時代 第二百八十一章 信陽動 這幾日的戰(zhàn)事對于南下清軍來說絕對談不上有利。 10月30日,新任湖北提督張懷芝在集結(jié)重炮炮轟襄陽城一晝夜后,指揮大軍第二次強攻襄陽城。戰(zhàn)事持續(xù)一天一夜,損失2170之眾仍舊未能攻破雄城襄陽,不得不暫時退兵休整。 同日,張懷芝部一標馳援光化縣,大軍于茨河鎮(zhèn)受阻,第三協(xié)重兵駐扎茨河鎮(zhèn),協(xié)統(tǒng)何進征召三千民夫日夜建設,已將茨河鎮(zhèn)修建成軍事重鎮(zhèn),清軍西進戰(zhàn)略受阻。 同日,第三協(xié)第三標強攻光緒縣,與鄒洪明部于酂陽交戰(zhàn)一日,互有損傷。是夜,清軍退出酂陽,第三標進駐酂陽。 同日,得應山臨時指揮部軍令,原第十一標標統(tǒng)張國荃守城有功,允許自古城等地招募新兵兩千人重組第十一標,武器裝備由襄陽調(diào)撥! 是夜,應山臨時指揮部駁回鄖陽府第十二標李秀昂部請戰(zhàn)要求,責令其加緊戰(zhàn)備。 同日夜,強攻平靖關(guān)一天一夜之清軍馬繼增部撤至關(guān)外五里修筑防勢休整以防關(guān)內(nèi)守軍偷襲;同時,武勝關(guān)方向,清軍持續(xù)強攻武勝關(guān)! 10月31日,張懷芝分兵一部強攻棗陽,欲要逼迫襄陽城內(nèi)守軍出城迎戰(zhàn)。馬榮成堅守襄陽城拒不救援,張懷芝無奈,至午夜,棗陽失守,張懷芝命手下殺俘以震懾革命軍,城中四百守軍全部戰(zhàn)死! 第二日,隨州、宜城、鐘祥加緊戒備,提防清軍自其余處突圍南下。 10月31日,何進指揮第三協(xié)趁黎明時分強攻茨河鎮(zhèn)外清軍,是役,清軍損失一營之后,丟失大半輜重退往南漳方向。 中午,南漳清軍攻陷南漳。 同日,張國荃主動請戰(zhàn),親率兩營強攻廟子坡。鄒洪明見局勢不利,趁機撤回縣內(nèi)之兵至縣城設防。 同日,第一協(xié)重炮轟擊城外攻城清軍馬繼增部,第十一協(xié)損失慘重后后撤十里防守,馬繼增部損失大量輜重、兵員,無力繼續(xù)對平靖關(guān)再次發(fā)動強攻; 同日,武勝關(guān)守軍擊退清軍第六波攻擊,關(guān)外兩翼山峰失守,清軍開始于山坡之上架設炮塔,準備炮轟武勝關(guān)! 11月1日,棗陽清軍對隨州發(fā)動試探性攻擊,至天黑時分未能攻陷縣城之后撤兵回守棗陽、第二日放棄棗陽至襄陽回合張懷芝大部。是日,張懷芝得京城來報,隨后調(diào)本部一標清軍北上返回南陽集結(jié)。 至此,襄陽城外清軍人數(shù)約與城中馬榮成部相等,張懷芝企圖速戰(zhàn)攻陷襄陽南下計劃宣告失敗,戰(zhàn)事陷入膠滯! 信陽城中,南下?lián)醽y第二軍統(tǒng)制兼北洋第六鎮(zhèn)統(tǒng)制官王士珍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苦笑著看著桌面上一封彰德處方才送來的那位大人的書信,面上極為難看。 南方亂黨趁其不備拿下武勝關(guān)并且伏擊了南下的李純一協(xié)精銳新軍,此等戰(zhàn)績莫要說是南方的亂黨了,便是他取得了這樣的大勝,又焉有不大肆宣揚的道理。果然,他本還想封住了狼狽逃回來的所有清軍之口,能夠壓制這消息幾天,然后趁這幾天時間,拿下武勝關(guān)南下強攻鄂中軍呢!沒想到才兩天不到的時間,‘南下清軍武勝關(guān)外被伏擊,數(shù)千精銳新軍幾乎死傷殆盡’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大江南北,聽說連洋人跟朝廷都驚動了! 那位大人對他隱瞞了武勝關(guān)被伏擊的消息十分不滿,書信中將他狠狠訓斥了一番。 望著廳內(nèi)一側(cè)坐著的李純,短短幾日的時間,他竟由之前的壯實中年漢子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模樣,頭上原本黝黑的辮子如今已經(jīng)花白一片,臉上老態(tài)盡顯,一會工夫已是唉聲嘆氣幾次,顯然還沒從那‘武勝關(guān)外被伏擊’的戰(zhàn)敗之中緩過氣來。 對于這位自己早年的心腹愛將,王士珍多少還是比較在意的,否則也不會讓他以原北洋新軍第六鎮(zhèn)十一協(xié)為骨干組建新第二十一混成協(xié)。反而對于朝廷新任命的第十一協(xié)協(xié)統(tǒng)馬繼增,只是將直隸、山東兩省所募新軍劃出一部與他組建了第十一協(xié)。除此之外還將南下的第一先鋒第一協(xié)重任交給了他,又在他被伏擊后為他堵住眾人之口,強行將那大敗的消息封鎖了兩日不叫外漏。對于這位早年的老下屬,雖然之前的三年中李純不曾去拜會過失勢的袁世凱一次,但是對于同樣賦閑在家的老上級王士珍,卻給予足夠的尊重,三年來逢年過節(jié)都沒少往他的府上送些東西。 嘆了口氣,王士珍卻知道,這一次自己便是想要保他也不可能了,只得開口道:“秀山啊,這兩日隨著南方亂黨的宣傳,你在武勝關(guān)被伏擊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天下,如今連京城的那幫鬧騰的人跟洋人都知道了,大人壓力很大。京城那邊攝政王沒少拿你說事,袁大人沒法,已經(jīng)派人送來了急電,將你先行革職查辦。不過你放心,我已上報大人,請求留你在我身邊做個閑職參謀,等戰(zhàn)時我為你安排一下,剿滅了南方的亂黨之后,你也未嘗沒有洗清身上罪責的可能!” 一旁李純苦笑,起身拜他一拜,說道:“多謝王帥……罪臣已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生氣自己沒能小心一些,為我大軍先拿一功,白白辜負了王帥的栽培!” 他如今這般的狼狽模樣,當真是見者傷心。 王士珍不忍看見老下屬沒落,只是他遭此敗自己已經(jīng)無力遮護,話到嘴邊幾次要講出來,最后猶豫了半天,化作一聲嘆息,“你起來吧,都是自己人!” 伸出左手虛空一托,示意他起來說話。 他的左手之上只有四根手指,左手無名指已經(jīng)斷掉了。那是甲午中日戰(zhàn)爭之時,侵朝日軍分四路猛攻平壤的清朝駐軍,他率領炮隊學兵堅守在城上頑強鏖戰(zhàn),后來人手不足之時親手cao炮,轟擊日軍,在那一戰(zhàn)中丟失的,除此之外他的額頭左上部也在那一戰(zhàn)中被彈片擊傷,留下一寸多長的傷口,至今還能看到淡淡的傷痕呢! 不過他從來不懼別人看他留下殘疾的左手,反而沒有有人注意,都會非常自豪的與人詳說那一戰(zhàn),北洋三杰之中就屬他對日人最是敵視,其次才是那段祺瑞! 李純起身的一瞬,一抬頭正巧看到了王士珍左手那根斷指,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喉嚨一陣滾動,不過最后還是強忍了下去,沒有開口。 可是他還是小瞧了王士珍的眼力了,他一直盯著李純,自然看到了他面上的表情變動。聯(lián)想到這幾日來面對著軍中的不少指責之聲,這李純倒也認了命一般,任由背后暗罵嘲諷,始終不對那日被伏擊時的情況解釋一番。而他手下的士兵他也詢問了幾個,可惜沒個章法,沒問出什么他想知道的事情,現(xiàn)在見他終于有了一吐的想法,自然要借機詢問一番:“也罷,今天趁這機會,秀山啊,這里沒有外人,給我說一下你對南方亂黨的觀感吧!這兩日南下大軍都被阻在兩座雄關(guān)之外沒有半寸之功,我也不好在大人那里有所交代!” 李純嘆了口氣,“回大帥的話,這話罪臣本不該說的,因為難免有為自己脫罪之嫌。不過大帥既然問了,罪臣也不含糊,便將自己的一點淺薄發(fā)現(xiàn)如實稟告大帥!” 他微微頓了頓,稍微沉吟一下,“大帥,武勝關(guān)之失吾不知何為,這兩日方才知道乃是那反復無常的小人孫國安竊城獻關(guān)導致武勝關(guān)之失。罪臣那日被俘,雖說一開始的確被那亂黨打了個措手不及,卻也不至于毫無反抗之力,麾下皆是精銳之士,度過了最初的混亂之后,罪臣迅速組織各部反擊,一度攻至兩側(cè)山嶺。只是那亂黨完全不似情報顯示那般裝備低劣,甚至自動小炮裝備比我北洋精銳還多,士兵敢效死力。我知手下數(shù)千之眾攻上山頂,卻俱都折損在了那機槍之下,亂黨征調(diào)數(shù)十機槍置于兩側(cè)山嶺之上伏擊,才致罪臣一場大??!唉……悔不該……” 王士珍點了點頭,這兩日前方傳來不少消息,提起關(guān)內(nèi)守軍,俱是用裝備精良、火炮眾多形容,只是卻不知這在他眼皮底下發(fā)展起來的鄂中軍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那么精良的裝備,難道那被天下傳的三頭六臂、神通無窮的李漢、李易之真如民間孩童傳唱的那樣會仙術(shù)不成? 兩人各想著自己的心事,這時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些凌亂、似乎并不是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