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鄭光遠橫了他一眼,這個賀斌是個去年十一月才被招收的學生兵,人比較喜歡耍寶,大家都喜歡跟他在一起。不過有時候卻也有些分不清場合的鬧,看來回去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正在跟旁邊同伴嬉笑的賀斌突然身上一個沒由來的冷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的他還不知道未來一段時間他的悲慘日子。 “放心吧,就在前面了!” 今天他們是特別來拜訪馮如的。這搗鼓出了能夠在天上飛的飛行器的馮如在廣州可是個不小的新聞人物,因此一眾人倒是沒耽擱多少時間,他們便找到了馮如的住址,就在前面不遠處燕塘。為了表示軍政府對于馮如的尊重,昨天剛到廣州后不久,鄭光遠便派人往馮如一直待著的飛行器公司廠區(qū)內遞了拜帖。已經說好了今天中午前往拜訪。未免遭到馮如方面的拒絕,他又將來時李漢交代的大旗亮了出來,提到要跟他們商談有關捐助他們制造飛行器的事情。 一行人說笑之間,已經能夠看到馮如在廣州赫赫有名的——廣東飛行器公司那簡陋的廠房了! “鄭光遠?經營北方皮草的商人?廣州城中有這一號人物嗎?為什么我都沒聽說過!” 今天出了生產事故,導致唯一一臺去年添置的二手發(fā)電機組壞損,馮如心情很是不好。一個人走出了廠房,出來抽了一根悶煙,馮如掏出了身上貼身帶著的一份拜帖。是昨天有人送到他這里來得,對于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幾率可能獲得資金援助的商人,馮如都是不愿放棄的。所以,昨天收到了這份拜帖之后他便鄭重的將它貼身收好,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情,自然希望等會能夠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拉攏些資金援助! 馮如本抱著一腔報國之心,回到祖國。第一計劃就是在廣州城郊舉行飛行表演,以期讓更多的人對飛機事業(yè)感興趣,并募集資金建造飛機。但黃花崗事件后的一年中,清廷對他這個國外回來的學子越來越不放心。不但取消了飛行計劃,還派了人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即便是軍政府成立之后,他也僅在今年二月受孫中山先生邀請往南京表演時獲得了一些資金支持,可惜那場飛行表演因為他的一個疏忽,導致中途發(fā)生了故障,飛行數丈后即降落,飛機也有所損壞。若不是如此,想必現在一定舉國震驚,勢必能夠在當時數十家大小報社的報道之下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援吧! 想到這里馮如心中又黯淡了一些。 “嗯,是這里了。廣東飛行器公司。前面可是馮先生,在下湖北鄭光遠,對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大慰仰慕之情,請受我等一拜!” 馮如正在悶聲抽煙呢,突然聽到不愿傳來一句話,他一抬頭,頓時看到了一隊八九個年輕人已經進了‘廣東飛行器公司’內的簡陋工廠區(qū)內,笑盈盈的向他致禮。 “可是鄭先生?” 許是因為面前幾個年輕人表現的十分得體,這一見面,馮如就對這個來拜訪自己的叫做‘鄭光遠’北方皮草商人有些好感。看一行人穿著倒也彰顯富氣,興許今個真能從他們身上拉些贊助呢! “正是鄭某!” “鄭先生客氣了,馮如年輕輕輕,不敢承受鄭先生如此大禮!”馮如見鄭光遠竟然行拜禮,連忙上前阻止道。 “不!”鄭光遠一擺手,無比嚴肅地道,“馮先生,這一禮非是鄭某敬閣下,而是我家先生欲要我代他向先生敬這一禮。我家先生尚在美國之時便久聞先生在異國他鄉(xiāng)造我華人自己的飛機揚我華人之志。先生欲要以航空工業(yè)振興中國之志不比革命黨人為我中華拋頭顱灑熱血,忘我戰(zhàn)斗差上多少。想我中華,積弊多年,飽受洋人欺凌。我們處處落后于人,只能被人挨打。然而正是馮先生,用你的飛機向世界證明,我們中國人,也是有人才,有力量的。馮先生如此令國人揚眉吐氣之舉,不僅受得了我家先生一拜,還受的了千千萬萬的國人一拜!” 鄭光遠說完,不顧馮如的一再阻攔,硬是莊重地給他行了一禮。 鄭光遠表現出的敬重令馮如心中十分感動。是的,想當初他剛隨著舅舅到達舊金山的時候,看到美國大工業(yè)帶來的強大力量,從那時候起、在當時還只有十二歲的他心中不正是堅定了一個信心,要將美國大工業(yè)的種子帶回國去,將自己的祖國同樣帶入大工業(yè)強國之列嗎!想想他這些年來受過的累、吃過的苦,這一禮他的確當得。 只是一瞬間,兩人的關系就無限拉近,仿佛多年不遇的老友。 不過,馮如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有些疑惑的問道:“鄭先生不是自己過來,今天卻是代表別人過來的?” 鄭光遠點了點頭,“先生說的不錯,今個光遠是代表著我家先生前來拜訪先生的。他讓我轉告先生,希望能夠邀請先生、您的助手、您的飛行器公司往我們那里走一趟!” 馮如心中有些失望,不過還是詢問道,“莫非是邀請我往你處做飛行表演?” 他倒是經常受邀往其他地方去做一些飛行表演,并不只在廣州或者省內待著。比如半個月前他還收到香港那邊的邀請過去表演了一番,籌集了三千多兩資金。今年二月他還不是受到了中山先生的邀請,往南京走了一趟嗎? 雖說奔波累一點,不過若是能夠敲定自己支持,他倒也是十分樂意跑上一趟的。 鄭光遠一愣,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了。只好笑著解釋道:“馮先生誤會了,罷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生,可否邀我們往屋內詳談!” 馮如點了點頭,他這飛機廠內都是大件的機械,倒也不怕遭人劫財。更何況面前這幾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壞人。 馮如帶著幾人入了車間內,鄭光遠臨進門之前給手下幾人使了個眼色。劉慶會意的帶著剩下幾人守在了屋子外面,他們的舉動都被馮如看在了眼中,心中微微一緊,突然感覺面前這幾人身份可能不簡單。 “先生……” “先生……” 馮如剛進入屋內,他的三個助手朱竹泉、朱兆槐、司徒璧如便迎了上來。 鄭光遠正在好奇三人為何一副狼藉的模樣,馮如便主動為他主動介紹道:“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鄭光遠鄭先生,鄭先生,這三位是我的助手,這位是朱竹泉、這位朱兆槐、這位是司徒璧如!” 鄭光遠微笑著跟三人點頭,“三位好!” 馮如道:“先生,這里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幾個,有什么話不便在外面說得,不如就在這里說吧!” 鄭光遠點頭,面上開始鄭重了起來,道:“重新介紹下吧馮先生,在下鄭光遠,為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工作,我家都督仰慕先生之名久矣。最近軍政府新跟洋人采購了一批機械,都督在國外時曾經見識過外國洋人的大工業(yè)之力,并且跟先生一樣認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未來以飛機制造為主的航天工業(yè)必將會成為主宰一個國家科技與工業(yè)發(fā)展的決定性因素。只是我國自近代以來國勢衰弱,如今國內少有精通機械與飛機制造的專業(yè)人才。所以,都督命我等人往廣州來邀請先生北上,來我湖北主持飛機制造廠的生產。希望先生不吝湖北之行!”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張銀票遞到了馮如面前。 “我家都督知道先生為了為我中華制造出第一流的飛機付出了太多,只是都督也曾說過另一句話,貧窮與落后絕不應該屬于先生這樣的革命者。這是匯豐銀行五萬元本票,是都督贈與馮先生跟您的同伴用于安置家私所用的,當然,都督更歡迎先生帶著父母家人移居我湖北地區(qū),我湖北有關技術工人的都有軍政府發(fā)放的特殊福利待遇,想必先生應該聽說過。都督還讓我告訴先生,只要先生父母一同前往湖北,諸位家中親友都將在湖北擁有百畝上等良田,并且未來最高可減免二十年之稅收。除此之外,軍政府將在未來三年內為正在組建的飛機廠購買不低于三百萬元的機械,保證讓飛機廠的所用之機械僅次于美國第一流的萊特兄弟飛機廠!還請幾位先生好好想想!” “什么,閣下是為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工作!” 馮如愣了一陣,心中卻平靜不下來。要怪只怪鄭光遠給他們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優(yōu)厚了!要知道這些年來,馮如前后奔波,也不過拉攏了區(qū)區(qū)不到十萬兩的贊助,現在僅僅是湖北那位年輕都督贈送的安置家私的銀票,就有五萬銀元之多??! 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他也知道,這個多次見報并且在最近一段時間國內的一些報紙多次拿著川鄂兩省已經持續(xù)了數個月、有些地區(qū)甚至實行了半年多的農業(yè)、工商免稅政策來攻擊其他南方早前革命省份的所作所為,諷刺的話題沒少出現過。不知不覺之間,最起碼任何勢力可以選擇自己無視川鄂的所作所為,但是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隨著湖北、四川持續(xù)了許久的免稅、減稅政策開始施行,報紙上曾經被諷刺為將導致另一場新戰(zhàn)爭的‘戰(zhàn)事’沒有爆發(fā),兩省雖然不穩(wěn)了一段時間,但是依舊實現了平穩(wěn)的過渡,而現在,斬除了太多的頑疾之后,一身輕松的川鄂爆發(fā)出了所有人都無法小瞧的火力,尤其是在橫跨兩省的數條鐵路同時開建,幾十上百萬的貧苦民眾被政府雇傭,收到惠澤的家庭更是數倍之數。在這些手段的刺激之下,湖北、四川兩個曾經遭受過太多戰(zhàn)爭磨難的省份,現在卻好像從未經受過戰(zhàn)爭一般,經濟開始強勢復蘇起來了。 要說國內有哪些勢力有資本搞得起飛機這種前期特別燒錢的新花樣來,毫無疑問除了北京中央之外,國內就屬川鄂有這個實力了! 不過他雖然心動,卻沒急著應下來,而是看向了旁邊同樣被震驚到了的三個助手。 “這……” 司徒璧如三人都是旅美華僑后代,他們愿意舍棄在美國的親人陪伴馮如回國制造飛機,完全是憑得一腔愛國之心。這兩年來打回國之后百事不振依舊跟在他身邊沒有選擇回美國,決心自然不必說,更不可能會為了一點錢財所屈服。只是,他們是真正的愛國之人,眼下看到有這么好的機會,為國人制造自己的飛機,當下忍不住了,一個個略有些期待的看向馮如。 他們的意思馮如明白,是要他快應下來。反正都是要為祖國制造自己的飛機在哪里不能制造呢! 馮如出身貧苦,不比他的三個助手家中還算富庶。一想到這些年來家中父母越發(fā)老邁,而自己卻一心要為國家造出世界一流的先進飛機而奔波著,導致到現在了都沒能為家事費心一點,一想到這里他便心中一陣鉆心的痛。 猶豫了好一陣之后,終于拿定了注意,道:“鄭先生,都督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銀票我們就不要了,既然貴方政府愿意聘請我們,這是我們的福事。貴方只需要給我?guī)兹諘r間打點一下,待馮如說服了家中長者之后,便一同往湖北走一遭!” “當真?” “當真!” 兩日后當南下廣州的情報司干員將馮如等人已經登船往湖北的消息發(fā)回之時,李漢正在自己的府衙之內關注著中山先生等人跟蘇州兵變的事情。 十七日,陳其美在蘇州走了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以至于先生之后的連續(xù)幾天基本上都是在武昌軍政府專屬電報局跟李漢安排給他的府邸來回跑動。經常是忙到深夜、甚至偶爾還有到了清晨之時幾人方才和衣出了電報局。據情報司安排的幾位探員發(fā)回來的消息,這幾日時間中山先生多次派他手下的幾個保鏢出去買些報紙回來,之后往往是接著整整一個上午,中山先生等人都在府邸內商量對策。到了中午之后便要去電報局發(fā)電報,往南京、往上海,應付‘第二次蘇州兵變’的不良影響。 情報司在上海的人兵變當日收到了蘇州有變之后便立刻派精干人員往蘇州而去,因此他卻不比中山先生他們,手上能夠掌握到蘇州的第一手資料。 不得不說,這幾日蘇州局勢當真是復雜詭異。當天晚上洗程會首腦同盟會會員蒯際唐、蒯祖同、程宏、徐國華等人一并遭到襲殺,尤其知道陳其美身份的蒯氏兄弟更是在深夜身中數槍死得極慘。 須知幾人幾個小時晚七點通電全國,言到說三月蘇州兵變便是程德全暗中組織,事變之后更是cao控民意,收買北京南下偵查使團,最終得以驅逐深得江蘇民眾愛戴的莊蘊寬而自任江蘇都督。蘇州有志軍民已于當日起而逐之,公推上海都督陳其美接任江蘇都督,愿受北京中央政府的領導。隨后,洗程會又推出了幾個替死鬼出來,通電幾人便是慫恿蘇州兵變的將領,當天晚上便將幾個‘亂軍將領’槍決治罪。 誰料到才不過幾個小時之后,這幾人便盡數死光。甚至洗程會的其他成員也都接連遇害,至清晨時分,十余名洗程會的高層盡數遇難,兇手是誰便不可知了! 第一次蘇州兵變僅僅只在當地引起了一些波動,若不是最后被北京政府拿來當做武器解除了莊蘊寬的江蘇都督職務,恐怕國內少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第二次蘇州兵變卻來得太過蹊蹺,造成的影響更是令攪亂了南方現在本來就已經夠混亂的局勢了,一時各方暫時為此失聲?,F在南北業(yè)已統(tǒng)一,居然還有人行暴亂驅逐政府正式任命的都督,北方袁世凱政府的威信,第一次地受到了打擊。 同盟會巨頭陳其美在這件事情之中表現的太過顯眼了,即便事后沒有任何的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跟這件事情有關。但是南北輿論攻擊的矛頭第一次齊齊指向了他。 他這位上海都督不在上海老老實實的待著,卻在兵變的當天‘湊巧’出現在了蘇州;又‘湊巧’的被當地已經被鏟除的差不多的洗程會推舉為江蘇都督;更是‘湊巧’的帶上了一隊士兵平息了城中的兵變;事后當夜‘湊巧’洗程會的一眾也都盡數死亡……這么多的湊巧集中在了一起,他陳其美除了在隨后受到各大報紙問責時聲明自己與蘇州兵變無關之外,便只能死扛著了! 不過他這一次做得不甚高明,加上又有刺陶案的前科,國內輿論的火力連續(xù)兩三日內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隨著一些勢力在背后故意引導,未幾,國內輿論的火力最終也將無法置身事外的同盟會圈了進去。同盟會這幾日內遭到了各省的質疑,幾乎除了李漢之外,各省都督都公開致電問責同盟會跟陳其美,民眾更是認為在這全國都在收束軍事的時期,同盟會卻還不放棄他們的暴亂政策,有不服從中央指揮的意思。 所幸李漢提前知會了中山先生,他在兵變當夜便知會了南京。面對著國內的指責。在南京的黃興當即表示,將親自帶隊并邀請一些江浙命令,往蘇州調查兵變之因,定會還程德全一個公道。隨后,得了中山先生一通訓責之后,才當了三天江蘇都督的陳其美便宛若閹了的蘿卜一般出現,通電為了證明自己的青白,他將辭去‘工商總長’的職位。隨后又先后辭去上海都督跟江蘇都督的職位,真正的丟光了自己手上的牌了。 北京,袁世凱的中央政府在這件事情上出奇的沒有采用過激的手段,在4月20日宣布將委任黃興為蘇州兵變總查,同時著內務總長趙秉鈞等一眾隨后往蘇州調查兵變事因??紤]到地方不可一日無最高長官,同一日重新任命莊蘊寬為江蘇都督。同時,密令新上任已經投效了他的浙江都督朱瑞發(fā)兵上海,從此再無上海都督之銜。 折騰了數日之后,最終這場因袁世凱的一份任命而起的兵變案,最終以陳其美徹底失勢結局。北京除了在這幾日中cao控媒體之外,沒有別的過激手段,這無疑讓李漢在佩服老袁的氣量跟心機的同時,心中的小算盤也開始嘩啦啦的算起來了,他明白老袁非是不愿跟南方動兵,而是要同時在北方占領省份駐兵,同時還要應付陜西、河南、安徽、江蘇四省黨人以及北方的日本跟沙俄,他根本騰不出兵力來開戰(zhàn)。 不過,受到這件事情的刺激之后,想必用不了多久,善后大借款的第一批資金就該在老袁對外國友人們付出了足夠的‘熱情之后’到達他的手上了吧!而到時候不但河南、陜西、安徽、江蘇四省黨人要遭殃了。他也極有可能要受到北京的鉗制,換言之,他該提前準備戰(zhàn)事的到來了! 21日,忙碌了數天明顯留下了一對黑眼圈,并且精神也不是很好的中山先生親自往督署見了李漢,隨他一同而來的除了宋教仁之外,還有后來的國母之父——宋嘉樹! 在中山先生介紹與他一道同來的另一人便是宋嘉樹之時,李漢當時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有意思了,連帶著看向中山先生的表情都帶著莫名的笑容,令三人有些莫名其妙。 咳咳,先生的一些個人愛好,李漢實在是沒有關心的意思。 不過這位后世國母的父親之所以陪同中山先生一同前來武昌,卻也不是沒有事情的。事實上他是因為私事而來,在他身后有一位在上海買辦界很有實力的人物,希望能夠借他之口,向如今位高權重的李漢表示某種意義上的一些歉意。不用他詳說,李漢也知道他所提到的便是在他掌權之后瘋狂打壓,如今已經在湖北、四川兩省幾乎斷絕了所有業(yè)務的上海席家了。 不過對于宋嘉樹的暗示,他卻假裝沒有聽到。最近李東來查到了一些東西,有情報顯示上海買辦界似乎在某個勢力或者組織的統(tǒng)協(xié)之下凝成了一股,在上海市場上大肆做空儲備銀行券,導致現在銀行券只能在川鄂兩省使用,這無疑令他十分惱怒。更有情報顯示這段時間來湖北、四川地界上已經持續(xù)消失的近一百四十多萬枚川鄂造‘一分’銅圓事件跟他們有些關系。席家是上海買辦界的巨無霸,這件事情要說席家沒出手是不可能的。所以對于席家這種明顯想要兩面討好的舉動,他是不準備接受示好的。川鄂這邊已經張開了大網了,玩金融戰(zhàn)出身的他應付這些百年前的國內精英可是有的是手段,現在就等著他們再投多一點的資金進來,便要開始收網了! 許是因為處理前幾日的‘蘇州兵變’耗去了先生太多的精力了,跟先生的私人會面很簡短,幾乎只持續(xù)了不足兩個小時。先生屏退了跟他起來的兩宋,借口私下里有話,結果跟李漢來了一手密會。 兩人當日談得并不多,不過多數會引起矛盾的話題都被有選擇的扔開了。最終,拒絕了先生邀請加入同盟會的他跟中山先生達成了一些合作協(xié)議。他保證若北京那位的所作所為在觸及到了國家利益的時候,只要先生登高一呼,便會會同南方各勢力討伐北京。除此外也保證日后將對河南多更多的支持,并且為先生等人這一趟的北上,捐贈了價值高達四十多萬的軍用物資。 而同盟會這邊付出的代價就是,先生保證日后湖北、四川兩省的黨人將會遵守當地的法律,不會故意觸犯川鄂的利益,并保證同盟會的黨報等上面,不會再出現攻擊他的相關言論了! 當然,這些都是私下里上不了臺面的會面。 明面上,先生在武昌待到了22日,隨后23、24兩日又在他的陪同之下考察了正在崛起中的荊州制造業(yè)跟應城鹽化產業(yè),25日清晨乘坐京漢線離開了湖北!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迫在眉睫 時局步入五月,國內局勢愈發(fā)撲朔迷離起來。 4月24日晚夜十時,南京城中駐扎丁家橋的原張勛舊部整編之贛軍忽縱火焚屋,旋即分隊出劫,共計兩支約三千人,一支向花牌樓,一支趨下關。出營放槍一排,即挨戶搶掠,釀成‘南京兵變’。是時南京留守黃興聞變,即派兵整隊前往放槍堵截,一面飛報各軍一律戒嚴,由滬軍駐守花牌樓,阻其南向,粵軍躡其后,包圍痛剿。至凌晨時分,在姚雨平、王藝祥、洪承點、杜淮川、陳懋修所部協(xié)助之下,黃興成功協(xié)拿作亂士兵,總在三四百名左右。第二日南京兵亂天下皆知,前有蘇州二次兵變導致江蘇都督程德全被刺,現又有南京軍變,國內心中對于北京中央督促地方收束兵權之事更是上心,一時之間舉國皆是要求地方收束兵力之聲音。這么好的借口袁世凱當然不會放過,當下借口南方兵籍混雜,恐再生變禍及百姓,兩日之內發(fā)動內閣各部先后通電南京留守府,以勢脅迫對于裁兵之事出工不出力的黃興盡快完成南方裁兵之事! 4月25日,入陜川鄂新軍第十四師宣布陜西局勢已定,將所掌握之西安、陜南部分地區(qū)移交張寶麟。十四師退往漢中,仍占山陽、鎮(zhèn)良等地。同一日,正在鄖陽等候多日的川鄂礦產勘探隊在補給隊的護送下往陜西而去,他們的目標是山陽、鎮(zhèn)良地區(qū),傳為當地有山民發(fā)現含鐵礦石,地下可能藏有巨量鐵礦!兩日后,胡玉珍令第二十八旅鎮(zhèn)漢中,軍政府下令第十四師常駐鄖陽府。 4月28日,因辛亥革命而停頓的清華學堂,本日重新開學,學生返校者362人。第二日,同盟會本部遷往北京。 四月的最后一天,川鄂情報司河南分部傳來消息,已經抵達開封的孫中山先生等人密會數位日本人,三日后確定由孫先生、豫督唐犧支等親自陪同幾個日本人往洛陽考察,目的不明。又兩日后情報司河南分部傳來加密情報,已探到同盟會將與日本人合作,于洛陽鞏縣建立一座兵工廠。合約即在四日后秘密簽訂,具體內容尚不得知,只曉得涉及金額高達兩百七十四萬日元。 5月10日,在教育部總長蔡元培的牽頭之下,京師大學堂改名為北京大學校,嚴復任校長。全校分文、法、商、農、工等科,學生增至近九百人。 兩日后,剛剛搬遷至北京的臨時參議院議決改革方案,宣布中華民國國會將采取兩院制,定名為參議院和眾議院。同日,新上任的參議院議長吳景濂被推選為參議院議長,同時參議院休會,預定將在兩日后推選眾議院議長。 這場眾議院議長之選本該沒有任何波瀾的,因為參議院議長吳景濂之所以能在北京政府成立之后就任參議院院長,完全是他跟其背后的東北勢力同同盟會之間做的一筆交易。當時袁世凱為防同盟會元老林森繼續(xù)把持參議院,使參議員成為攻擊他的工具,于是加緊收買各地立憲派、部分意志不堅定的同盟會成員,欲要將林森從議長位子上拉下來。南京在收到了風聲之后便立刻有了動作,先是在地方不少問題上同各地的同盟會分級機構妥協(xié),希望能夠獲得各省同盟會籍議員的支持。與此同時在藍天蔚的幫襯之下,南京又同正在謀求議長之位的前任東北奉天咨議局議長吳景濂達成協(xié)議,制定了參議院兩府計劃,給老袁來了個金蟬脫殼。 于是四月林森果然在參議院北遷之后遭猜忌下位,不過令袁世凱沒有想到的是,當時不少同盟會籍成員都將選票扔給了吳景濂,導致他欲扶持的心腹以較大的劣勢沒能獲得參議院議長之位。 論起耍手段來老袁自然不在人下,很快參議院傳出欲要效仿歐美實行兩府化計劃之后,他便隱隱發(fā)現了其中的不對,果然5月12日參議院改革草案出來前,他花重金收買了一位同盟會籍議員,自他口中敲出了吳景濂同同盟會之間的合作,欲要自立為參議院議長,而將眾議院議長之位讓與林森。一旦同盟會元老林森重新就任眾議院議長之后,則他短時間之內必然不能再次質疑參議院的權威,脅迫林森下位。 到時候有了上一次的下課警告,加上同盟會籍議員又在參議兩院占了大頭,屆時他再欲要控制參議兩院,需要消耗的精力可就要比現在多出幾倍了! 正是因為心中有了這種擔憂,袁世凱招募幕僚思考了數日之后,最終在參議院有關新眾議院議長選舉出臺之前,由他親自以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身份,繞開參議院直接任命——川鄂聯(lián)合軍政府議長湯化龍為眾議院院長! 他卻是走了一步好棋,甚至不惜將自己那已經被削弱了不少威望的臨時大總統(tǒng)身份祭了出來。此任命一出,頓時掀起了滔天巨浪,尤其引起參議院的強烈反對! 事實上,隨著民國各地軍事的基本上結束,幾股勢力的劇烈斗爭正從原來的戰(zhàn)爭手段逐漸的轉向更加黑暗且齷齪的政治斗爭。其中人員混雜又在民國建立之初被賦予了極大權力的參議院更是其中這么一處戰(zhàn)場。早在四月初,參議院剛剛北遷之后,便圍繞著參議院議員的所謂“民間選舉參議議員”與“各省勢力委任代表”鬧起了風波。以前任議長兼浙江籍議員湯爾和以及幫助袁世凱起草了清帝退位詔書而獲得了其青睞的江蘇籍議員楊廷楝為首的立憲派議員大肆攻擊原籍(南京臨時政府時期任命)議員,理由是理由是這些議員絕大多數系“官派”,不能代表真正民意。要求全部更換為“民選”議員。實際上背后卻是因為黨人出身的議員占了參議院的多數席位,以至于無論是代表著中央的袁世凱還是在地方擁有大威望的地方立憲派都比不上他們的席位。 這件事情最終導致林森未能解決而被迫離職,改由吳景濂上位就任議長。最終他提出了折衷方案——“新、舊議員陸續(xù)交替”。這個決策得到同盟會幾位大佬的‘理解’,所謂的“官派”議員,同盟會占了大多數,各小黨派跟風起事、名為反對“官派”議員,實際上卻是對同盟會不滿,因為同盟會占了太多的席位,導致分到他們手上的位子太少了! 最終,同盟會諸位大佬在果斷的放棄了一些參議院地方席位,審議長及各部審查員和其它常任職員也全部重新改選之后,方才暫時以犧牲對參議院幾個部門的控制權,暫時換取了地方派系跟小黨派人士的滿意,讓袁世凱失去了借機插手的機會! 不過由于南京當時未考慮到地方省份的不滿,導致不少地方籍的同盟會議員失去了到手上還沒捂熱的權力。不滿與忿怒之下,同盟會議員生了程度不同的分化,總盟與地方分部之間渙散的趨向越來越明顯。有的無視“黨議”,自行其是;有的為了個人地位,不惜犧牲“黨見”,大搞政治投機,成了唯利是圖的政客;有的則不分青紅皂白,不辨是非,一味以謾罵、攻擊來謀求上位,徒然為反對派提供指責的借口。 袁世凱在看到同盟會內亂時心中的大喜,加緊了增強自己的勢力。北京政局剛剛穩(wěn)定沒幾天,他剛剛就任臨時大總統(tǒng),就迫不及待地設立“臨時籌備處”,作為辦事機構。所安插的50人,全部是他的心腹親信,唐紹儀內閣成立后。他又將許多人員充實到各部,一方面牢牢掌控局面,另一方面對唐紹儀也起到牽制和監(jiān)視的作用。此外,他還以“諮詢一切”的名義,于總統(tǒng)府設立外交、政治、軍事、海軍、法律、教育等名目繁多地各種顧問,顧問又分高等、二等、三等之分,目的在于安插私人,網羅社會“名流”和籠絡革命黨人。 這一次的參議院改革,袁世凱之前是不知道的。直到內部改革綱程都出來了以后,他方才從籠絡的黨人處得知了這件事情,知曉了這件事情之后的他心中的大怒,好不容易才將同盟會的元老林森從參議院攆了出去,現在卻收到了他又要被任命為新規(guī)劃的眾議院議長。這委實令他心中惱怒。 于是他便定了上面一條狠計,直接以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的身份繞開參議院任命‘川鄂聯(lián)合議會議長——湯化龍’為眾議院議長。一來他可以將最近在陜西折騰個不停的李漢拉入時局之中,最終試探出他這個最近很少出現在報紙上的地方實權人物的反應;另一方面,他可以趁機觀察參議院對他繞開任命眾議院議長的反應,同時驗證一下自己這個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的威望與權力上限! 這段時間肆無忌憚的安插親信,他從下面隱隱聽到了一些不好的風聲。有消息傳參議院最近可能將制定一些相關章程,用于限制他這個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的權力,好叫他不要無故繞開參議院跟內閣直接任命下面的內閣總長、次長,從而擾亂內閣以及國內法權! 事實上,他的擔心完全是正確的。就在他扔出了大總統(tǒng)任命的當天,報紙加刊了數期,從北京到廣州,從中央到地方,無不是對他繞開參議院任命參議院議長的不滿與憤怒。更有參議院議員——江辛、徐傅霖等怒罵其這是要獨裁的前兆,一日后報紙上甚至傳出北京與武昌那位地方第一總督之間有密議,兩方可能就眾議院議長之位完成了什么齷齪交易。武昌李漢甚是無辜,在接到了孫先生親自發(fā)來的一封不滿電報之后,他只能苦笑著吩咐下面的報紙展開反擊,同時開勸明顯對眾議院議長之位心動了的湯化龍打消他那點小算計。這擺明了是北京那位扔出來的骨頭,而自己不過是意外中彈罷了。 最終,5月14日,十分不情愿的湯化龍還是站出來通電稱有感大總統(tǒng)厚愛,只是自己才疏學淺,不敢承擔眾議院議長之重責,婉言拒絕了眾議院議長的肥差。 一眾本來還擔心李漢跟北京那位走到一起去了呢,在湯化龍的通電一出之后,頓時松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同盟會大佬譚人鳳親往北京會這段時間來被袁世凱壓制的幾乎沒有半點實權的內閣總理唐紹儀,隨后兩人又聯(lián)手拜見吳景濂,并走訪諸多參議院議員,最終將各大不滿袁世凱開始攬權的勢力集中到了一起。最終,參議院避開了袁世凱任命湯化龍為眾議院議長的事情,反而將半月前袁世凱繞過內閣任命張元奇為內務部次長的事情重新翻了出來,借口袁世凱無視參議院制定的《各部官制通則》規(guī)定,任命張元奇為內務部次長屬違反臨時約法的行為,而唐紹儀也難得的強硬了一次,配合著參議院以內閣總理的身份宣布彈劾違法上任的內務部次長張元奇,最終逼迫袁世凱將這位只任了不足一個月內閣次長,曾經以彈劾清廷權臣載振聞名天下的內務次長免職。 5月20日,這位新被任命為總統(tǒng)府幕僚的前清進士以足疾病發(fā)不足成事為由辭職還鄉(xiāng)。足疾的典故乃是取自當初清廷強自罷免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袁世凱,如今他用出這種借口來,這個頗有古來文士之風的老人當真是當著天下人的面狠狠扇了袁世凱跟參議院一巴掌,以表示自己這個小人物對大神打架自己遭殃的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