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jié)
同時,共和黨不但要建立成人黨組織,還要建立下面向年輕人灌輸意志的從屬組織——‘青年共和黨’。 通過改造共和黨,李漢確定了自己在共和黨內精神領袖的地位,隨時可以接管整個政黨大權,并且確定了自己的意志跟決策能夠完完全全的貫徹到已經經過了數次清洗的共和黨內。 而改造共和黨只是第一步。 二月十四日李漢以西部五省巡檢使的名義,下令聯合軍政府成立‘物價監(jiān)督總局’,負責監(jiān)督市面上農作物、生絲、木材、鋼鐵、初級加工制成品、工業(yè)制成品等價格,并授權‘物價監(jiān)督總局’可對惡意cao控物價的洋行、商行以及勢力進行處罰,負責維穩(wěn)五省物價。 隨后,聯合軍政府邀請五省及國內其它地區(qū)商賈往武昌參加商談會議,共有數百商行受邀前來,最終經過四五日的協商后,聯合軍政府同四十七家囊括五金、紡織、制衣、糧行等的商行簽訂按月份額采購協議,加上軍政府下屬還有眾多的官督商辦實業(yè)。至此,醞釀了幾個月的農村供銷社計劃終于可以納入施行之中。 二月二十日,聯合軍政府宣布將在兩年內出資千萬,于五省內四萬七千余座人口達到兩百戶以上的農村成立‘農村供銷社’,以保證來自農村的百姓可以享受到低廉的物價。同時為了節(jié)省供銷社計劃所需成本,軍政府還愿意接受其他勢力的申請,只要自愿接受軍政府‘物價監(jiān)督總局’的物價監(jiān)督,保證所銷售之商品將與其他供銷社之商品價格一致,均可在繳納一筆數額并不多的保證金后獲得使用‘供銷社’的名牌于各處農村中建立店鋪銷售自軍政府手中獲得的低價商品。其中軍屬或享受聯合軍政府福利保障體系的其他家庭若愿意申請建立供銷社網點,可免除保證金。 這供銷社多少有些收攏民心的意思,不過亮出了這么一記大殺招為自己換來了一個好名聲之后,有了民間的支持,李漢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集權。 作為一個歷史的穿越者,李漢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國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強有力的中樞政府,所有的人都必須團結起來,只有這樣,才能利用歷史大勢將這個國家?guī)蠌妵?。因此,解決了湖北可能發(fā)生動亂的隱患之后,他迫不及待的開始強化自己的權力,因為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主要決策權收攏到自己手上,將這個一盤散沙的勢力變成一塊堅固的磐石,以抵抗外來敵人的挑戰(zhàn),為最終奪取這個國家的最高政權而努力! 所以,他第一個便對聯合軍政府亮出了刀子。 隨著他通知的西部五省局勢的逐步穩(wěn)定,西部五省聯合軍政府內部看不見的裂痕卻開始逐步加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可以將聯合軍政府看做是一個同盟。這里面有李漢的心腹、有效忠他的嫡系,有跟他利益相同的擁簇者,有被他收買拉攏的加入者,有希望借助他的權力而獲得更多權力的投機者,甚至還有敵視軍政府的異心者。用了短短不足兩年的時間掌握了西部五省這個龐大的勢力,如今何進一事已經給了他一記響亮的巴掌,讓他明白了自己這個彩色的城堡下面已經淤積了太多的泡沫。 盡管他一直竭力于打擊各種小山頭,但是只要還有人活著就有利益,然后就會產生不同的利益集團。而現在的聯合軍政府內部就是如此,里面已經擠進了太多的派別,人心也開始變得復雜。之前他只掌握川鄂兩省的時候還能控制,隨著甘肅、山西以及龐大的西藏并入,到了現在聯合軍政府內部的成員變得更多了,派別也更復雜了,利益沖突也已經逐漸的明朗化。否則四川的路寬虧空案為什么會一直受到四川籍議員的阻撓?為什么他從湖北派往其他省份的官員到了地方就會排擠?而從其他省份派往不同地區(qū)的也是? 前一次的聯合軍政府下屬的議會反駁了他的決策就是一個警告,表明了混入軍政府內部的投機者以及勢力已經開始壯大起來的利益集團已經不甘愿于盲從了。他們的野心愈發(fā)的彰顯,唯有權力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 不知不覺之間,聯合軍政府也經歷了蛻變,不再是一個團結的戰(zhàn)斗集體。 所以,既然已經發(fā)生了蛻變,那么干脆不如便直接借勢拿它開刀,將聯合軍政府的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加快西部五省的軍國法西斯化轉變! 二月二十五日,再一次以西部五省巡檢使的名義,李漢下令成立巡檢總署為自己的辦公處,內設軍務、內務、外交、司法、交通、財政、工商、民政、反腐九個科室,將自己的心腹盡數集中在其中,效仿袁世凱通過新成立的巡檢總署控制聯合軍政府,等同于將聯合軍政府由之前的民政、司法等最高政府機構,降為二級機構,地位還在他的巡檢總署內的九個科室之下。 二月二十八日,李漢第一次以巡檢總署的名義,頒布第一條命令,規(guī)定自今起但凡農閑的勞動力或并無工作之流浪者,可前往各地政府機構接受雇傭,以參加政府組織的興修水利、交通道路、黃河植樹等體力勞動,換取面粉、服裝、工具等以及三餐加吃住,意圖通過動員西部五省全體民眾的力量,如同紅色時代一樣,加快西部基礎設施建設。 三月九日,同樣是經過了數個月的醞釀并接受了長達一個月的簡化版軍訓之后,兩個首批招募的師級生產建設兵團隨之開赴各地。于此同時被軍政府雇傭組建的還有四支共擁有四萬六千多年輕勞動力組成的鐵路建設兵團,他們將在完成約一個月的簡化版軍事訓練之后,奔赴襄陽、宜昌、成都、重慶四個城市,接手一些難度較高、地勢復雜段的鐵路建設。 忙碌了一個多月,終于落完了自己手上的棋子之后,李漢終于松了口氣,剛剛放下緊張的精神來,一看日期,他的臉上復又變得嚴肅起來,三月十七日了! 換言之,距離他記憶中的刺宋案已經不遠了!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四百二十九章 站隊 早春時分多農忙,處處灑滿梅花香。盡管距離四月還有些天,不過位于長江流域的武昌城如今已經先于還在下雪的青海那邊,徹底走出了冬天的影子了。 前兩日武昌三鎮(zhèn)剛剛被一陣春雨籠罩,春雨之后萬物復蘇,這天氣正是喜人。伴隨著巡檢總署內那位年輕人野心勃勃的‘供銷社’計劃,要在兩年內撒出千萬富裕了農村百姓。一經報紙報道之后,頓時引起了國內多數的主意,雖然大多數都在質疑,但是商人們卻好似聞到了腥味一般,蜂擁著從國內各處來到了西部淘金。因此,盡管一年來武昌城中的主要干道都在軍政府的規(guī)劃下加寬了一倍,但是街道上擁擁嚷嚷的到處都是人流,絲毫看不出一個月前武昌城中因為突然增加的巡防跟軍管而導致的民心惶恐。 “來來來,借過了……” “喂喂,你怎么拉的車……” 街道上到處都是來往的黃包車,竟然不比上海少了多少,街道上到處都是吆喝著的號子聲,來往的馬車倒也不少,甚至偶爾也能看到幾輛,只不過基本上都是印著軍政府的鋼印,旁邊還有警衛(wèi)保護。 一輛軍政府專用的黑色福特緩緩避開了主干道上的擁擠人流,駛進了西南城區(qū)的一處街道,又開了一陣停在了一個小巷巷口。車門被人從里推開,車上走下一人,卻是張梅生。下了車之后,他并沒有立即走,而是轉過身去,向那車里的一人說話。 “儒堂,既然過來了。不如就去我那里,咱們喝幾杯酒,再聊幾句?巡檢使派遣你前段日子去美國,這一去就是五個多月的時間,想必現在很多情況都不知道。最近咱們聯合軍政府又有變化,咱們心里若不能揣明白點,萬一哪一天可就有可能出了事情了!” 馬車內的正是負責軍政府外交的王正廷,去年十月底他給李漢派往美國,就是想要借助他在基督教會跟美國耶魯大學的聲望,為聯合軍政府多拉攏些留學生跟美國教授。隨他一同前往的還有些情報人員,他們的任務可就多了。比如將黑錢洗白、比如在美國收購一條擁有完整成產線及工人的摩托車制造廠,購買一批火車機頭以及車皮等等。當然,除此外他還有個秘密任務,只是暫時只有他跟李漢最多五人知道罷了。 “梅廷先生,我今日還有事。不太方便去你那里叨擾,改日吧!” 王正廷歉意的笑了笑。 “怎么?等會還要去見巡檢使?”被他拒絕了,張梅生也不在意,只是將要道別之時隨口問了一句! “是的,我剛回武昌,還沒來得及往巡檢使那里匯報一下在美國的情況。這里面的條條道道事情雖然不多但是太過復雜,萬一壞了軍政府的大事,儒堂可就成了罪人了,卻是不敢耽擱!”王正廷笑著撣了撣身上的衣服,作出衣服風塵仆仆的模樣來??吹膹埫飞粯罚娬胁慌d什么派系,但是也有幾個走近的官員。比如張梅生乃是李漢的嫡系,這王正廷有些才學,加上人也沒有那些留洋學生的傲氣,因此雖然是同盟會出身,但是自打脫離同盟會投身李漢麾下,李漢倒也沒虧待過他。能把帶隊往美國的差事交給王正廷,可見他在李漢心中的位子了,也算是李漢的嫡系一個。兩人尋常辦公之后倒是同車回家,加上住的不遠,也算親近。 左右看了一眼,發(fā)現除了司機之外,警衛(wèi)都在不遠警戒,張梅生人往車子靠了靠壓低聲音道:“儒堂,回頭去見巡檢使,可要耐著性子來,若是瞧見有人在那里議事,你可萬萬莫要跟著一起。你離了武昌出國眼看快半年,咱們這邊出了點事情,最近軍政府內動作比較大,可千萬別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王正廷愣了一下,眼光微微有些閃爍,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從到了上海一路便在倒時差,結果自打從上海坐上了船到抵達武昌的這段途中根本沒有在中途停靠的時候下船一次。只是他從碼頭下來時發(fā)現碼頭的警衛(wèi)增加了不少,買了幾份報紙也隱隱瞧出了一絲不對味,只是還沒有人跟他細說。 “事情不大,不過影響不太好,具體什么在這里不方便說。儒堂啊,你去見巡檢使的時候記清楚,先問問他那警衛(wèi),若是有旁人在他辦公室內,或者他正在開會,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不妨等一等……哎,這有些人那他就是心太高了。現在上面有巡檢使頂著天,咱們雖然愚笨跟不上巡檢使的腳步,但是在他的指示下慢工出細活,這天下日后姓什么還不一定呢。可就是有人不知足……” 張梅生跟著搖了搖頭,還嘆息了一口,卻給足了他提示。 王正廷臉上微微變了變,他隱隱已經明白了軍政府出的是什么事了! 聲音也跟著低了不少,他詢問:“先生,晚會儒堂要來打擾一下了,待我見過巡檢使,交代一下行程之后。不知道耽擱不耽擱先生的事情?” “那敢情好,回頭我讓府上準備幾湖酒菜,我記得儒堂本籍浙江吧?正好我府上有個廚子擅長做浙江菜,晚上咱們來整一盅?” “好,好久沒有嘗過老家的虎皮rou了。希望先生家中的廚子手藝可要到家,要知道,我可是個標準的吃客!” 王正廷玩笑一句。 張梅生哈哈大笑,“放心吧,包你滿意!” “等等,先生,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我在報紙上看到巡檢使的巡檢總署新劃出了一些科室,外省吵鬧的很兇,有人指責此舉跟北邊那位的動作一樣。此事到底是巡檢使無心之舉,還是另有內情??!?/br> 見張梅生轉身欲走,王正廷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問了一聲。 張梅生轉回身,向左右張望了幾眼,然后小聲說道:“這事當然是巡檢使的決定,回頭再跟你說個清楚吧。最近有些人不安分,巡檢使的這般舉動雖然爭議很大,可是在我看來,此舉倒也沒什么,由巡檢使直接監(jiān)督聯合軍政府工作,這似乎更有效率,而且權力也更集中?!?/br> “哦?這么說,你是贊成此舉的嘍?”王正廷微皺眉頭問道。 “別想太多了,沒你想象的那么嚴重。巡檢使也是留過洋喝過洋墨水的人。這一次若不是有人給他上了眼藥,根本沒有這一樁子的事情。要我看也就是那么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了,下面沒有其他的毛病了,該怎么樣還得怎么樣。不然你想啊,巡檢使就算是鐵打的人,整個軍政府那么多的事情都扛在他肩上,他就忙得過來?” 張梅生臉上不以為然,聲音卻不自覺的更小了一些,仿佛附近隔墻有耳一般。 “可是,如此一來,還要聯合軍政府各職部做什么?”王正廷有些糊涂了。 張梅生笑道;“你學問多,但是也別想太多。用巡檢使的話講,這叫‘兩套班子,互為補充’。現在全國局勢雖然看似平靜下來,但是隨著國會大選卻變得暗流涌動。你看那報紙上,不都報道了北邊那位的御用打手——梁啟超還在上串下跳的到處合并政黨呢嗎?不過我昨天晚上去見巡檢使,聽他說民主黨現在也只拉攏了一部分人,現在勉強在國會內的席位超過了兩百二十位,雖然比之前翻了一倍,但是比起國民黨差距依舊明顯。以北邊那位的手段,只怕宋遁初想成功組閣也沒那么輕松。巡檢使說了,外面可以亂,但是咱們這西部五省才剛有了一點的底子,現在咱們全心全意的維穩(wěn),絕對不能讓他亂起來。成立巡檢總署此舉,也是收權之意,某些不能太過扯皮的事情就直接跳過各部跟議會,至于那些可以拖一拖的事情,就交給各部去跟議會扯皮。儒堂,巡檢使雖然年輕,但是若論政治手腕,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那么幾位敢說不比巡檢使差。嘿,這一陣涼風雖然吹著舒服,但是也不能耽擱了你的事情了。我就不說了,晚上你過來吃飯的時候,咱們再談也不遲!” “好!” 汽車重新發(fā)動,待車子去得遠了,張梅生這才在幾個警衛(wèi)的護送下往小巷里面走去。他的宅院就在這一處小巷之中,乃是原本城中一位富商的府邸,因為牽扯上了去年的軍需案,被查出賄賂軍需部的官員,把次品當做上等軍需品出售給軍政府,最終落得抄沒全部家產的凄慘下場。這處宅院后來就被李漢轉送給了他,內里不但有山有水,還有一個小花園,原來的主人倒也真會享受! 嘴里哼著小曲,張梅生剛叫開院門,一名仆人迎出門。 “老爺,有客來訪!” 接過仆人遞過去的拜帖,張梅生眉頭一擰。 “禍事,這兩個人怎么想到來我這里,壞了,回頭恐怕還要早早跟那邊說一聲!” 他本不想去見兩人的,只是前幾天一直都有意的避著幾人。便是在辦公時遇到也只敢匆忙打個招呼便立刻離開,卻沒想到今天給人堵到家里來了! 苦笑,拿著拜帖轉了片刻心思,最后他還是有了計較,大不了等會送走了兩人,他便去跟那位解釋一下,免得那位心中添了堵。這個關鍵的節(jié)骨眼上,可不能站錯了隊了!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四百三十章 人心 今天來張梅生府上拜訪他的客人不多,一共就兩位。不過這兩人若是可以現在他一個都不想見到,因為兩人中的其中一個跟他一樣位列聯合軍政府一部部長,另外一個也不簡單,傳說乃是把持整個國民黨黨費支出大權的人物。今天來拜訪他的這兩人,一個乃是胡瑞霖,而另一個則是宋嘉樹! 胡瑞霖來拜訪他張梅生并不奇怪,他跟湯化龍走得十分近,兩人之間隱隱結為盟友,這才一個以黎元洪時代舊臣、另一個則干脆是他重金收買的前任黎元洪盟友身份,在李漢麾下闖出了一番聲勢來。一個入主財政,另外一個不得入主司法,還兼職議長跟共和黨黨魁。議長的位子張梅生從來沒眼饞過,因為他知道那位恐怕很難能夠容忍別人對他指手畫腳。不過對于司法跟共和黨的黨魁,他可是眼饞許久了。可惜司法他并不是很懂,而且對于立憲跟政黨什么的他也不懂,結果這兩個明顯能夠名留青史的職位,他是沒有可能得到的。 湯化龍因為議會的連累倒下了,也不怪別人。張梅生到底是李漢的嫡系,知道李漢多次暗示他讓他控制的共和黨放棄本次國會大選,可結果倒好了。明著上面他是放棄了,私下里卻讓下面的共和黨員都以個人身份去競選。為了這件事情李漢還發(fā)了一陣火,湯化龍的內閣情節(jié)軍政府內無人不知,但是他已經暗示他會跟北方交涉為他爭來議長的位子,沒想到他倒好,竟然還想效仿宋教仁……難道聯合軍政府的水太淺了,還留不住他這條龍了? 張梅生搖頭,湯化龍這人他不陌生,多少還有些交情。只不過這人眼光也太高了一些,還想去爭內閣的位子,甚至內閣總理。現在好了吧,眼太高是最容易倒下來的,這不! 宋嘉樹來見他卻讓他有些摸不著腦門,這位去年九月來武昌經商,靠著自己在上海的買辦身份,能夠弄到不少軍政府所需工業(yè)原料,短短半年的時間就借著軍政府大建工業(yè)的順風車,如今已經坐擁不下七八十萬財產,算是城中比較出名的富豪了!宋嘉樹的長女宋靄齡畢業(yè)于佐治亞州梅肯市威斯里安女子學院,畢業(yè)后回國,任孫中山的秘書,同孫中山到全國各地勘察,參與制訂營建20萬里鐵路的計劃。隨著李漢手上的權勢越發(fā)的顯赫,川鄂等幾省經濟的飛躍發(fā)展,國民黨也愈發(fā)重視他跟他的西部聯合軍政府。在李漢于湖北、四川兩省內壓制國民黨的發(fā)展后,孫中山幾次都想南下親自與他會面,不過早前因為袁世凱借口不愿放他離開北京,后來則是忙著在各地勘察鐵路并為國民黨大選造勢,結果一直都沒機會?,F在就更不可能了,河南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以孫中山對河南的重視,自然是親赴河南坐鎮(zhèn)。不過,如今國會大選都過去了,他便是要代替背后的國民黨過來,也不敢跟胡瑞霖一起來?。侩y道還有隱情? “二位可是稀客得緊啊,怎么今日想起跑我這里了?宋先生莫不是要代做說客也拉我進你們國民黨吧?還有胡部長,莫非有什么公務需要交流一些?” 張梅生進了正堂,也沒拐彎抹角,給兩位客人來了個開門見山。胡瑞霖來找他做什么他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湯化龍一倒他這個湯化龍推薦的財政部長盯著的眼睛可就多了。國民黨在各省大肆的拉攏地方名流跟政府官員的時候也曾經試圖拉攏湖北、四川省內的官員入黨,結果在李漢下令全部辭退了所有的自主加入國民黨的官員并暗示永不錄用之后,這才徹底令國民黨在川鄂變得不受待見。不過如今國會大選國民黨大勝已是定居,宋來拜訪他,未嘗沒有攜國會大選勝利卷土重來的可能! 張梅生當然不可能加入國民黨,之前為了避嫌,李漢沒有強制聯合軍政府的官員必須加入共和黨,因此張梅生也沒有黨員身份。不過如今共和黨已經個人化,而他成為了共和黨的精神領袖,哪怕僅僅只是為了應付來自國民黨的威脅,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樣放任別的政黨在自己的統治區(qū)域內司儀擴張了。因此,如今的軍政府高層基本上人手一份入黨申請書,張梅生的已經在昨天就上交上去了,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他就要成為共和黨的黨員了! 見張梅生終于回來了,正捧著茶杯小飲閑聊的胡瑞霖和宋嘉樹都站了起來,迎上幾步,與他張大部長寒暄幾句,然后由宋嘉樹將兩人來意說明。 “張部長,我跟胡部長只是在路上遇到的。倒不是約好了一起來見你。只是剛才聊了一陣發(fā)現大家今天過來是為了同一樁事情,就留下了等你回來了!” “哦?何事?”張梅生度微微一愣,落了座,又吩咐仆人給客人另換了熱茶。 胡瑞霖與宋嘉樹也落了座,兩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最后胡瑞霖這個自己人先開了口,道:“張部長,這幾天有關巡檢總署跟軍政之間職能重疊的事情,你怎么看呢?” 張梅生眼睛一瞇這才明白兩人真正的來意,心中也是一凜。他明白,最近西部的變化的確有些快了。前幾天議會里還是吵來吵去,而作為議案的提交者,李漢的前任秘書長饒漢祥都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有些不敢明目張膽罵他背后那人的議員罵起他來卻不含糊一點,什么妄為公職、什么違反行政法令、什么目無法律,可把饒漢祥這個正宗的日本政法大學畢業(yè)的高材生,如今的議會議長兼司法部長罵的狗血淋頭。有些激進者更是鼓動學生鬧事,結果時候被查出來,幾個策劃者全部被警察帶走當天便以幕后陰謀cao控學生運動為罪名,不但撤去了議員身份,連帶著最輕的一個都背上了十年的牢獄之災,這才壓下了下面的激進者。 在李漢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強硬態(tài)度之后,巡檢總署權力凌駕聯合軍政府與議會之上的事情就這么突然無聲無息了。雖然許多軍政府部員跟議員不甘心,可是他們也沒有辦法,經過最初幾天的忿忿之后。許多原本持反對意見的人也放棄了原來的主張,或許《中國之聲》那位特約評論員說得好,現在的中國,確實需要提高工作效率。聯合軍政府在成立一年多之后,內部已經沾染上了太多前朝封建作風,導致如今不但各部之間的權力出現傾軋情況,并且工作效率也遠遠比不得一年之前了! 但是在另一些人看來,這是歪理,必須予以批駁。因為他們看到了這巡檢總署成立背后的‘不信任’跟‘獨裁’傾向,胡瑞霖二人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才來找他的! 張梅生深看了胡瑞霖一眼,在巡檢總署成立并集中了聯合軍政府的絕大部分權力的問題上,張梅生肯定是不可能跟他兩個人走到一起去的,他是李漢的嫡系,什么叫做嫡系,那就是只要李漢不倒,他只需要付出忠誠加上能力,就能一直保證手上的權力不失,先天上就跟兩人格格不入。 而且,看向一臉激動的宋嘉樹,他的嚴重一絲嘲諷一閃而過。這段時間來軍政府已經查到了其本人幾次涉嫌cao控幾種工業(yè)原料的價格,導致一段時間內西部的價格要比外省貴上幾分,令軍政府在采購時多付出了十幾萬元。如此背后捅刀子的行徑,而且又是個外人,卻公然慫恿西部的政府官員來鬧事,其心可誅! 此時見胡瑞霖問起他對“內閣總理撤消案”的看法,便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立場。 “對于巡檢總署的成立張某非常贊同饒議長的看法,咱們聯合軍政府如今隨著外人的侵蝕,辦公跟行政效率越發(fā)低下,其中不乏尸位素餐之輩。如此局面之下,政府如何才能更好的展開工作?饒議長認為應該我國應該學習西方的先進經驗,增加社會上跟民間的擅長經營與政治的精英階層跟普通大眾進入我軍政府內,去除還想像前朝一般舞權弄職的職員。當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軍政府諸位部員雖然提出了‘公務員考試’制度篩選合格的公職人員,但是這畢竟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張某認同饒議長的提議,先行組建巡檢總署,由巡檢使親自監(jiān)督咱們工作,這樣也能減少徇私舞弊的事情,締造一個干凈的軍政府機構!” 張梅生的話讓胡瑞霖和宋嘉樹連連搖頭,雖然他們知道張梅生乃是李漢心腹,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睜眼說瞎話,好似完全看不到他們最擔心的李漢弄權的事情上。兩人一個曾經往日本讀明治大學政治經濟系,另一個則是在國外待了多年,都是比較推崇民主政治、反感獨裁跟弄權! 宋嘉樹這一次坐不住了,張梅生說完之后,他便接了幾句話,“張部長,你這話說得不對吧。聯合軍政府的存在就是為了辦公,為了處理政務??墒侨缃裼侄嗔藗€巡檢總署,這下好了,職務都重疊了,人員也重疊了。公豈不知人力終有盡,一個人的力量豈能與眾多的廉潔官員相媲美?不錯,巡檢使一直倡導廉潔政治,并在國外多年思想較為開明??墒侨f一日后因為官職重疊,導致現今的軍政府互相推脫責任。一旦巡檢使也做出了錯誤決策,由誰來提醒糾正呢?各部總長不知道什么可以可以干,不知道什么不可以干,最后恐怕終會釀成大禍!” 胡瑞霖從旁點頭附和。 ‘這宋嘉樹到底是糊涂還是聰明?他一個外人,以何立場來指責我聯合軍政府的內務?’ 張梅生不耐煩了,口氣不自覺的重了些:“宋先生這話看似有些道理,然則仔細一想,卻又似是而非。巡檢總署如何能成了巡檢使的一言堂?可別忘記還有各室的科員們,再說了,巡檢總署的存在也不過是個短時間之內的東西,等到聯合軍政府培養(yǎng)了足夠的一心為民的公職人員,相信巡檢使也樂得輕松。哎,若是下面都安分一點,極個別的人別總是那么容易被人家引誘,輕易的就吃了人家的糖,忘了自家的好。若大家都能自覺維護軍政府的存在,在巡檢使的領導下竭盡全力的發(fā)展壯大咱們西部五省,日后未嘗不能造福舉國??尚Α尚τ行┤四亲栽傇浟暨^洋喝過洋墨汁,就一個個眼睛長到腦門子上,忘了舉國之內只有咱們五省施行了為民減稅,還是只有咱們五省徹底清楚了治內里卡,依舊是只有咱們政府愿意掏錢補貼工業(yè)、扶持商業(yè)實業(yè)??尚σ粋€個只能照本讀著人家洋人寫得東西,還以為人家贏了幾次就是真理。咱們輸了幾次,就全部都是錯誤的,不合時宜的!”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他也忍不住端起茶杯來喝了幾口,才感覺嗓子不那么難受了! 他這話回到的可真是打臉,但是話里面該說的東西卻都說得很多,宋嘉樹或許聽著只是感覺刺耳,但是胡瑞霖卻聽得坐立不安起來。他聽出了張梅生的勸誡跟警告,又想起了前段時間湯化龍出事前曾經多次跟他交流時眉飛色舞的提到他新交了一位日本好友。再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己,頓時驚得后背一身冷汗,臉上短短時間內陰沉反復了幾次。 此時仆人進來換了一壺新茶,張梅生絕口不再提剛才的話題,只是與他二人閑聊他這壺茶。他知道胡瑞霖最近對佛學黃老來了興趣,聊著聊著不自覺的就聊到了佛學之中,直到一旁信封基督教的宋嘉樹渾身不自在的咳嗽一聲提醒之后,胡瑞霖才反應過來,停止了話題。三人相坐無言,確實,他們確實已沒有什么可以談論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兩人又坐了一陣便要起身離去,張梅生作為主人自然要起身相送。親自送二人到門口,宋嘉樹前腳已經賣出,他拽了胡瑞霖一把,讓他身子微微一滯。 “子笏,我癡長你三歲,人也比你愚笨,前半生走了太多的冤枉路,但是也長了不少的見識。這里不知道有句話當說不當說!” 他跟門口的門衛(wèi)使了個顏色,一門衛(wèi)立刻去把他的府上馬車趕來,另一位則剛巧擋在宋嘉樹的身后,看似請他往馬車處走去,卻隔斷了幾人之間的距離,他小點聲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得清楚。 “請講!” “子笏,巡檢使待人一向不薄,你那財政雖然有些特殊給西部儲備銀行分去了不少權力,但是真正原因還是因為你本人使用沒能跟巡檢使交個心。你看,咱們西部能夠走到今天這步可不容易。若是咱們現在能夠保持這個勢頭,一路走下去終有逐鹿的一天。我知你與湯濟武走近,但是還望你莫重復他的老路。外人的糖雖香,未必比咱們自己生產的甜。你且想想……他宋嘉樹是什么身份,咱們西部的事情他跟著摻和是為了什么?巡檢使若是倒下了,西部可就沒了,最大的獲利者除了洋人跟北邊那位外,國民黨也是受益者……多說無益,子笏,萬望早做決定!” 他拍了拍胡瑞霖的肩膀,嘆了口氣,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府內,只留下一句感慨! “人心,真是這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 “人心,真是難以捉摸!”說巧也巧,數千里外也是這一天正巧有一人抒發(fā)出了同樣的感慨,此人不是別位,正是內閣總理趙秉鈞! 這一天已是日黑時分,一輛未著任何飾品,看上去格外普通的馬車借著顏色快速的在北京城中饒了小半圈,最終才在一處宅子后門前嘎然停住。此處不是別人,正是內閣總理趙秉鈞的家。一個身穿貂皮大衣、頭戴海獺皮禮帽的人,從車門里閃了出來,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異常后,一路一跛地溜進了趙寓,他便是袁世凱的大公子袁克定。 趙秉鈞公館不大,但還是十分氣派,趙府上的下人都認得袁大公子,今天看到他不走正門兒走后門,又看他穿戴也是緊實,顯然不想要外人知道他今天來過。下面知道必有急事,他方才入了府內,便有人引著往趙秉鈞的書房走去。 趙秉鈞此人倒也認真,他在內閣總理任上雖然沒什么權力,但是一些不要緊的小事袁世凱下放給他之后,他必要完成的漂亮,這段時間來不但袁世凱對他滿意,連內閣跟議會一些原本對他不待見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單論態(tài)度來說,他比唐、陸兩位前任都要認真。 跟往常一樣剛從總統府回來,趙秉鈞才剛在書房內處理了幾份公文,下人便報袁克定來了。一聽是他,趙秉鈞也是一愣,通常到了這般時辰,這位“大爺”除了去逛八大胡同,是絕不出門的,即使有要務急事,為了隱蔽加快速,大多也都是掛個電話叫自己去一趟罷了。今晚,到底有什么特別要緊事犯得著親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