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快！”要是今天晚上能拿下項城，司令他們的防線就被完全補上了，到時候城墻上的大炮一架起來，再有機槍配合著居高臨下射擊，少說也能牽制對方幾個炮營跟步兵編制，為其余戰(zhàn)線上的弟兄們分擔不輕的壓力！

    戰(zhàn)火照亮了半邊天，城中的百姓一年來遭遇了三次攻城，仍舊止不住心中的擔心，炮聲一響起來便躲在家里緊閉了房門，鎖死了窗戶……等待著決出這里的新統(tǒng)治者。亂世小民的悲哀莫過于此！

    風逐漸起，項城激戰(zhàn)正烈。

    西南戰(zhàn)線在炮營的攻擊之下很快出現(xiàn)了幾道裂縫，城中的守軍被東邊的佯攻部隊所吸引，結(jié)果吳佩孚雖然沒有調(diào)走西南的守軍，卻也派人搬了些炮仗準備支援……哪里想到這邊陣地上的火炮、機槍才剛搬下戰(zhàn)線，西南便打了起來。一個不備之下，城墻上很快被炮轟出了幾處裂口，隨后二十九團的士兵悍不畏死的用了上去，已經(jīng)足夠威脅到北軍。但是對面第三師的士兵抵抗頑強得很，喊繳槍也沒人理，還把被炮炸死在附近的士兵尸體堆成沙包，抬出機槍堅持射擊。他們也知道，自己這些人吃得是國內(nèi)頂級的餉子，穿的用的都是大總統(tǒng)給的，自然有為他效命的義務(wù)。而且從來沒跟李漢麾下的軍隊交過手的北軍自有一股傲氣，他們不認為對面的南軍能夠打得過自己這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士兵，哪怕如今看起來，對面的裝備不比他們差半分。

    “快……趁城中守軍反應(yīng)過來前，沖進城里去！”

    瞧見又一個士兵倒在了缺口前，陳卓扯著嗓門吼了起來。

    “炮兵，對準了火光亮起來的地方打，都給我節(jié)省點子彈，打準點！”

    一營營長王大虎親自帶隊沖鋒，他的手臂方才給一發(fā)流彈擦了一下，雖然不傷到使用，但是手臂上也是一陣陣的火辣辣的痛，瞧見手下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排長帶隊沖鋒時倒在了前面，看樣子怕是活不成了，人也跟著急躁了起來，“快，誰身上還有炸藥包，給我！”

    附近一個警衛(wèi)眼尖，瞧見不遠處有具尸體附近有個，連忙矮著身子一陣小跑連滾帶爬的過去，撿到了炸藥包后也不回來，徑直給身后打了掩護的手勢，在火力的掩護下匍匐了上前，借助著倒了一地的狼藉跟尸體，終于靠近了一處噴子射個不停的城墻下不遠。從腰間取出一顆手榴彈，結(jié)下腰帶簡單的綁上之后，他瞅準了城頭不備，鼓出了吃奶的力氣扔了出去。

    短暫的幾秒過去之后，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音幾乎讓他的耳朵嗡鳴響了半天，再抬頭看過去，城頭上的槍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這一塊城墻上的北軍都喪失了抵抗的勇氣，竟然給這一炸弄得半天沒了槍響。

    “快，跟我來！”

    眼瞅著這么好的機會，下面被壓制的半天不能動彈的士兵頓時信心大增，一個半邊臉血rou模糊的軍官喊了一聲，他離爆炸的地方不遠，方才給一塊炸飛的石塊擦著臉飛過，現(xiàn)在半邊臉上皮都掉了，已經(jīng)快沒了知覺。

    十幾個士兵快速的朝他靠攏，一隊人一陣快跑爬上了缺口，為首的一個士兵一身腦袋給城里面的北軍第三師的士兵幾個子彈傾瀉在了身上，倒了下去。

    連續(xù)倒下了幾個士兵之后，后面的士兵紅了眼，其中一個年輕人猛地拽下自己的兵牌遞給后面的同伴，抽出一個手榴彈拉下了引線，人往缺口里面一跳子彈沒入他身體的一瞬間，下意識的將手榴彈往火光亮起來的地方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后，后面的幾個人有樣學樣，紛紛學他直接以命換命，給后面的弟兄打開前行的路。

    連續(xù)折損了四五名悍不畏死的士兵之后，終于后面缺口處的敵人被一掃而空，紛紛往城里面靠近的街道退去，將城墻這段拱手讓給了二十九團。

    廝殺仍未因為北軍的退卻而終止，雙方的血也遠未到流盡的時候。隨著越來越多的士兵沖進了城墻之后，陳卓立刻下令將留下的幾門迫擊炮搬了過來。這種小炮他在軍校的時候聽說過，據(jù)說在城戰(zhàn)尤其是巷戰(zhàn)跟打戰(zhàn)壕的時候據(jù)有意想不到的能力，這會能不能在巷戰(zhàn)之中少流一點血，可就要全看它了！

    西南這邊吳佩孚重點盯著的陣地槍炮聲一響，才剛帶著兩個連的援軍抵達東門的吳佩孚頓時臉上變了色，只不過面對城外不停射來的迫擊炮彈，他還以為是敵人大部來攻，分明兩路強襲。倒是沒想到東門這邊是只有兩個連的佯攻部隊，連守門的安武軍營長報告的城外的數(shù)十門炮，實際上也不過是六門輕便攜帶的迫擊炮罷了！

    當下一邊派人去將通知萬元偉，令他立刻率部指揮東邊守衛(wèi)，他騎上馬率領(lǐng)兩個連的三團士兵匆忙往西南處陣地趕去。

    項城絕不能失，更不能丟在他吳佩孚的手上。

    可惜，等到他們趕到地方的時候，守軍已經(jīng)讓出了城墻處，退往后面憑借著巷子據(jù)守。雖說加上了他的兩個連之后，雙方在附近展開了持續(xù)半個多小時的僵持戰(zhàn)，然而隨著迫擊炮開始發(fā)威，一處處他們賴以為依仗的街道墻壁紛紛倒塌，躲藏射擊的店鋪、房舍也在炮彈中化為一個個土石棺材，不知道多少三團士兵沒有死在子彈跟炮彈爆炸之下，反而因為房舍的倒塌，被那落下來的落石、瓦片、橫梁鎮(zhèn)木活活炸死、活埋在瓦楞之下。這城中的房子，自然跟那為了抵抗炮擊加入了不少粘土、雞蛋清甚至水泥建設(shè)的城墻像媲美，因此裝彈跟發(fā)射迅速的迫擊炮幾乎是一炮一個準，一炮倒一處。

    三團并不是沒有自己的大炮，只不過相比較只有不足二十公斤的迫擊炮，三團的火炮移動十分不便，城墻處的火炮又在之前的炮擊中或被炸，或者已經(jīng)換了主人，結(jié)果在這種接觸戰(zhàn)之中，自然落了下風。

    不過，在吳佩孚的指揮之下，北軍第三團也表現(xiàn)的十分兇悍。發(fā)現(xiàn)屋舍已經(jīng)不能賴之為依仗之后，他們干脆放棄了躲在房舍之中阻擊，反而依托了城中的巷弄，拼死阻擊二十九團入城，一場艱苦的戰(zhàn)斗整整打了兩個多小時，在迫擊炮的配合下，二十九團這才艱難的拿下了幾條已經(jīng)被幾乎炸成廢墟的街道。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臨近，城中到處都是穿著藍灰軍裝跟黃呢軍裝的士兵尸體，死成什么樣的都有。吳佩孚的指揮部可謂不好，三團的意志也不可謂不堅定，安武軍也在隨后調(diào)來了一營生力軍，馬上就展開了反擊。黑夜中沖鋒也分不出什么隊形，只是一層層地朝上擁來。后面督戰(zhàn)隊也建立起來了，夜色中都能看見那邊寒森森的一片軍刀的反光。誰要退下去，那就砍腦袋！

    第一次反擊才被打退。第三團的炮營終于跟著上來了，六門克虜伯五十七毫米山炮，日本造七十五毫米野炮三門都紛紛放列完畢，三團的炮營只靠眼睛估算，大致猜到了二十九團據(jù)守的街道位置，當下一排接一排的炮打了過去，陳卓等誰也沒想到三團的炮兵訓練如此有素，黑夜中拉出來放列的速度如此之快，即便沒放出氣球校準，也不占據(jù)地利，還能射擊如此之準確。一時不察之下二十九團的士兵幾乎是毫無掩蔽。這一陣炮彈過來，頓時傷亡慘重。

    陳卓就在城墻炮樓上指揮作戰(zhàn)，居高臨下的局面看的十分清楚，隨后便有傳令兵哭喪著臉上來報信，三團的一輪炮擊覆蓋之下，四十多名士兵或死或傷，丟掉了剛奪下來的兩條街，而且，沖鋒在最前面的王大虎也給炸得昏死了過去，腦門上破了傷口，血雖然止住了但是卻還沒醒過來，只能給他的警衛(wèi)先抬下去了。

    “命令加緊清理城門戰(zhàn)場，讓炮營快些搬運幾門炮上來，讓機槍連分散開，可千萬別給一鍋端了！”

    陳卓也是急得雙眼赤紅，城門這幾處，他手上的一個營已經(jīng)快被打殘了，眼下看樣子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弟兄呢！

    圍繞二十九團艱難拿下的這幾條巷弄雙方反復搏殺不下三四次，北軍的兇頑終于還是壓不倒二十九團完成任務(wù)的決心，主動的放棄了一些難以據(jù)守的巷弄之后，一邊等待著自己的炮兵推上，一邊靠著幾門迫擊炮跟一個機槍連，艱難的抵擋著吳佩孚指揮的反撲。僵持持續(xù)了近半個小時，安武軍的一個騎兵連沒能沖過三挺哈奇開斯組成的火力線之后，北軍終于攻怕了攻軟了，留下了一地的尸體退了回去。督戰(zhàn)隊在后面殺得一地都是滾落的腦袋，但還是遏制不住這些兵士退下來的勢頭，甚至還因為吳佩孚下令斬殺了幾個安武軍帶頭往回撤的士兵，險些雙方槍口互指，對峙了好一陣。

    臨近天明炮營艱難的將幾門炮搬上一片狼藉的城墻開始掉過頭來居高臨下的轟擊反擊之后，幾門早就暴露了位置的火炮頓時啞了火。城中守軍方向到處都是cao著北方口音鬼哭狼嚎的聲音，雪崩一樣大潰敗已經(jīng)誰也擋不住了。臨近交火的幾條街道上的死人是一片一片的，雙方在這十幾條交錯相接的巷弄中倒下的士兵只怕不下八九百具，可見大戰(zhàn)的慘烈。

    吳佩孚在安武軍折損了近半的一個營后撤的時候，已經(jīng)明白了他已經(jīng)沒辦法將失守的城門跟巷弄奪回來了，盡管，他心中已經(jīng)基本上確定了，對方手上控制的兵只怕人數(shù)并不多。但是一場仗從午夜一直打到快黎明，他手上只有一個在開封城被打殘了的三團，安武軍的戰(zhàn)斗力他算是見識了，尤其是在對方有一種能夠彎曲設(shè)計的火炮，對他們造成的威懾特別大，導致他們的炮兵只能朝著大致的位置瞄準打，完全靠的就是技術(shù)跟經(jīng)驗。但是對方的火炮卻能夠從高中拋射到相鄰的巷弄后躲藏的守軍之中，竟然令他們無險可守。

    三團的弟兄們已經(jīng)很給他整齊了，督戰(zhàn)隊斬殺的幾十個逃兵中，三團只有不足二十人，都是到達項城時兼并的原山東混成旅的士兵。下面的軍官幾乎都沖殺在了第一線。短短幾個小時的激戰(zhàn)，也幾乎就讓他手下的軍官倒下了二十多人，若不是給安武軍的潰兵沖垮了心理防線，也不會連帶著跟著起了逃兵潮。親兵架著表情木訥的吳佩孚往后面一路逃去，直到靠近城守府處，他才一把掙開了親兵，抽出自己腰間開封之戰(zhàn)后曹錕送給他的嶄新軍刀，沾了血的絹布摩擦了一陣之后，他的臉上一陣陰沉不定，終于下定了決心，喚來了手下的一個心腹親兵。

    “你去，拿上我的批條，去城中最大的柳記銀樓提五萬元的銀子，就說是陸軍部提的款，隨后打退了敵人我給補上！”

    “……這……”那親兵傻了眼了，城中只有一個柳記銀樓，還是袁家宗親開的，去年袁世凱登上了大總統(tǒng)的寶座之后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沾了他的光，那個什么柳記銀樓的柳掌柜據(jù)說是袁大總統(tǒng)某個表弟的親家，沾上了大總統(tǒng)的關(guān)系，在幾任項城鎮(zhèn)守使的幫襯下吞并了城中所有的銀樓，吳佩孚要從他那里提錢，這不是找著犯禁嗎？

    “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卑職這就去辦！”被他呵斥了一聲之后，他的親衛(wèi)只能苦著臉帶上幾人走了。

    瞧見他走遠，吳佩孚立刻喚來手下軍官，道：“各自吩咐下去，三團的弟兄隨后隨我反攻，每擊殺一個南軍士兵，獎勵大洋十塊，擊斃軍官獎五十，項城絕不能丟！”

    望著逐漸亮起來的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援軍到來！

    河南九月的清晨，陰著的天雖然沉悶卻也分外清爽。

    “報，二十九團加緊情報！”

    郾城城墻上，一個參謀領(lǐng)著個腫著眼圈的年輕偵察兵走上來，馬榮成放下了望遠鏡，“念！”

    “是，上啟司令總部，職部陳卓攜二十九團歷盡艱險已攻入項城縣城，因守軍情報調(diào)查失真，多增安徽安武軍三營，至今未能拿下全城。職部無能，導致麾下?lián)p失已近半數(shù)，未免影響河南戰(zhàn)略，請求援軍！”

    馬榮成眉頭微皺，轉(zhuǎn)過身子來，“我記得項城是北洋第三師六旅一部鎮(zhèn)守吧？”

    “回司令，是六旅炮兵三團！”

    他點頭，“二十九團一路急行軍昨天晚上能到已經(jīng)出乎我們意料了，恐怕陳卓是連夜攻城吧！”他指了一下參謀，那年輕參謀立刻會意的掏出紙筆來。

    “周口鎮(zhèn)的兩營山東兵已經(jīng)被第七旅包圓，我剛接到情報巡檢使已經(jīng)派人往安徽聯(lián)系上了淮上軍牽制安武軍，許昌的部隊有我的十五旅盯著，項城已經(jīng)不可能有援軍了……讓陳卓穩(wěn)著點打，未免出現(xiàn)漏洞，讓李旅長再派一營趕去支援吧！”

    他抬起頭來，那偵察兵才看清楚，原來馬榮成也是紅腫著一雙眼，昨天晚上項城打響了河南第一槍之后，隨后的幾小時內(nèi)南北軍雙方調(diào)兵遣將，于半頁在臨潁打了一場小規(guī)模的試探戰(zhàn)，主力分別是許昌的曹錕第三師跟他的十五旅。結(jié)果是在開封城損失不輕的第三師跟十五旅互有損傷，第三師沒有強攻臨潁的意思，而十五旅也只是放了幾輪炮……十五旅占據(jù)了臨潁河水道，第三師除非走陸路繞開七旅拉出來的數(shù)百里布防線，短時間之內(nèi)是幫不上項城的！

    “是！”參謀接了命令，快速的記好之后送往電報處拍發(fā)。

    看著身邊的參謀來來往往，馬榮成滿意地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成為一方統(tǒng)帥，掌握近兩萬的軍政府勁旅，獨當一方成為決定戰(zhàn)局的因素。這一仗不好打，李漢近身副官出身的他比尋常人知道的都要多的多，他知道自己追隨的巡檢使是個大局控制欲十分強的年輕人，他在開戰(zhàn)前總是喜歡用幾個月的時間，對這地圖一點一點的推敲自己的計劃，哪里要打、哪里要守，打成什么樣子，守成什么樣子他的腦袋里早就有了腹案。

    這一場被他稱之為‘洗牌’的戰(zhàn)役，毫無疑問在河南跟陜西，按照他的腹案來走，無疑是要以守為主。主打南方的江西、安徽，如今季雨霖跟何錫藩已經(jīng)殺進因為討袁而一片混亂的江西省內(nèi)了，估摸著這兩天決定江西未來姓什么的南昌之戰(zhàn)就要打響，江防艦隊也已經(jīng)抵達了九江，只要先拿下湖口要塞，到時候即便是江防艦隊不如南下海軍，但是湯薌銘的海軍艦隊想要打通江防艦隊封鎖的長江航線也十分困難，江西的局勢明朗化就在近日。

    安徽恐怕要麻煩一些，王安瀾跟張炳乾在安徽打得十分艱難，雙方在安慶府內(nèi)打得十分慘烈，岳西、桐陽的安武軍、安慶的王占元第二師。據(jù)說三天內(nèi)死傷便超過兩千七百多人，戰(zhàn)死的士兵根本來不及火化掩埋尸體便已經(jīng)發(fā)臭，打得十分慘烈。

    陜西只靠熊秉坤的一個師守還行，主動攻擊短腳只怕很快就會暴露，屆時山西的選擇可就多了，主動出兵陜西開辟陜西戰(zhàn)場……這個恐怕軍政府巴不得呢，歷時一年軍政府撥款一百一十多萬在陜晉邊界依托十幾個縣城修建了數(shù)十座堡壘，牽制入侵軍隊半個月完全不成問題。不過，若是山西的兵被調(diào)往南線，那么，首當其沖的河南可就難打了！

    馬榮成舉頭望向本該旭日東升的東方，這天陰沉起了風，看樣子恐怕想下雨。一陣風吹過來，整個人都忍不住的瞇起了眼睛，正覺得有些輕松的時候，就看見遠遠有兩三匹馬飛快地疾馳過來?？捶菄儡姷淖约喝?。縣城大門趕緊打開了，幾匹馬旋風一樣從門洞沖了進來，還沒勒定馬，就有一個人舉著一封軍報跳將下來，結(jié)果人在地上摔了一下也顧不得喊疼，只是一瘸一拐的往迎過去的參謀走去，“快……快帶我去見司令，第三師強攻臨潁，仗打響了！”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大戰(zhàn)(六)

    長江之上，一隊艦隊乘風破浪，方才過了安慶之后，湯薌銘下令提高提高戒備，目光遠視遠方江面，眉頭凝成一個疙瘩。

    本來按照預期，他在8月20日便該抵達九江，配合九江城中守軍封鎖長江的。只是先是在南京配合第六師強攻南京，耽擱了一些時日。隨后又接了海軍部的命令往安徽蕪湖，配合段芝貴的第一軍奪回國民軍管鵬、陳良慶等控制的蕪湖，結(jié)果……等到他們終于騰出手來的西進的時候，九江已經(jīng)落入那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手中了！

    水汽隨風吹到他的面頰之上，他卻好似渾然沒有注意到一般，面色像掛了一層寒霜，只是偶爾將目光看向江面上不時飛過的鷗鳥，獨自一人立于舞鳳號炮艦的甲板上，背在身后隱隱顫抖的手上能夠瞧得出他心中的不安，手上拿捏著的一封電報也隨著他的心情變化被揉成一團。

    湖口要塞失陷！

    九江遭遇突襲失守當夜，新任九江鎮(zhèn)守使兼江西宣慰使陳訓廷便率領(lǐng)殘兵退往湖口，按照袁世凱的指示，死守湖口要塞，不叫這一座足以封鎖大江的堅實堡壘落入季雨霖等突然殺入江西的西軍手中。不過，他們在南京跟蕪湖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也太過相信了陳訓廷的能力跟贛軍的士氣了，更加小瞧了江防艦隊的實力，雖然早就知道了湖北的江防艦隊中也有幾艘大艦，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有兩艘同他如今與他同行的海琛號巡洋艦火力大致相仿的艦艇。結(jié)果，僅靠湖口要塞那已經(jīng)跑了一半，只剩下不足一千八百人的炮兵跟守軍，即便是依靠著岸防炮也沒能死守多久，就在昨天陳訓廷的下屬兵變囚禁了他，隨后由他的副將程開義將要塞獻給了季雨霖。

    “大人，還有七十里就到湖口了……”

    背后一陣腳步聲，接著他的心腹小心翼翼的向他稟告。最近這半年來，因為兄長湯化龍在湖北犯事，被那位年輕的巡檢使一朝拿辦，導致這湯薌銘的脾氣跟著變得越來越糟。湯化龍雖說性命無憂，但是原本赫赫的權(quán)力盡皆成了過眼煙云不說，人也連帶的失去了自由。如今據(jù)說連出入跟信件都要受到跟蹤跟檢查。雖然兄長幾次來信告訴湯薌銘此次是因為他的錯，不過兩兄弟之間的感情十分沉厚，湯薌銘寧可相信他是因為受到李漢的逼迫，才會說出那樣的話。連帶著連李漢都給恨上了，如今更是一心恨不得立刻殺往武昌，解救了兄長與水火之中。

    轉(zhuǎn)過身來，湯薌銘微微沉吟，點頭道：“吩咐‘楚豫’、‘楚泰’、‘江元’、‘江亨’四艦前行十里警戒，命‘湖鷹’、‘湖鵬’、‘湖隼’、‘湖鶚’號護衛(wèi)兵船，其余船艦一律解下炮衣警戒！”

    為了盡快平息南方的動亂，袁世凱命令海軍部動用了幾乎民國海軍第一、第二艦隊的大部分艦艇，如今歸他指揮的大半皆屬于第二艦隊，另有他的旗艦舞鳳號跟海琛號巡洋艦、建康號驅(qū)逐艦來自第一艦隊，總噸位約莫九千四百噸。幾乎占去了海軍艦隊總噸位的三分之一，可見袁世凱對李漢的忌憚了！

    “是！”

    下面接了命令很快下去傳達，甲板上依舊只剩下湯薌銘一人西望長江皺眉不語，根據(jù)情報……湖北江防艦隊擁有至少兩艘與海琛號不相上下的大艦，與他一同南下的三艘巡洋艦兩艘被留在了南京協(xié)助攻城跟穩(wěn)保長江口的安穩(wěn)，同他一道南下的便只有海琛一艘，如今又給對方占去了湖口要塞，這仗不好打??！

    “瑟僧，你來了?！?/br>
    陪同女孩在后花園中散步幾圈之后，李漢精神十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繼續(xù)處理公文，雖然盡力地要在面子上保持矜持，但是心中的喜意卻如何都掩飾不住。

    “卑職見過巡檢使！”饒漢祥恭敬的起身見禮，有他的前任湯化龍的前車之鑒，此人明顯不但為人更加恭敬，而且也能管住自己，李漢讓他做的事情堅決去做，不叫他管的事情問都不問，倒是個令人滿意的下屬。

    饒漢祥最近過得倒也十分舒適，得了李漢的命令開始共和黨的大整頓之后，這小半年來一直都在幾省奔波成立各省支部以及擴充黨員，經(jīng)過半年的發(fā)展，此時的共和黨已經(jīng)重新?lián)碛辛顺^十萬黨員，雖然依舊比不得民主黨等合并而成的進步黨跟如今聲名狼藉的國民黨，卻也坐穩(wěn)了國內(nèi)地三大黨的地位！大仗開打之后，共和黨這些日子來在地方上為軍政府這次戰(zhàn)事?lián)u旗吶喊不少。尤其如今湖南大部已經(jīng)落入軍政府之手，江西方才傳來喜訊，南昌城中因守軍柳河青營突然倒戈，季雨霖已經(jīng)揮軍殺入南昌城中，預計這兩日便能平定城中局勢。隨著南昌這一江西治屬州府落入軍政府的手中，整個江西局勢明朗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日后軍政府若是能夠吞下湖南、江西兩大江南富庶軍政大省，威勢必將更上一層。屆時即便在河南跟安徽不占優(yōu)勢，也能從容退回本部經(jīng)營，日戰(zhàn)后國民黨人實力大衰已成定局。

    如今還未明朗的便是這民國混亂了幾個月的局勢到底最后是袁大總統(tǒng)攜大破黨人之勢席卷天下，還是李漢趁機而起從他將要吞下的肥rou中割下一塊肥了自己。

    現(xiàn)在安徽打得正酣，入皖的兩個師頂住了舉國的罵名聲，如今已經(jīng)快要攻占大半個安慶府了。岳西的安武軍率先潰敗已經(jīng)被擊退出了安慶，不過王占元指揮的第二師卻給王安瀾部造成了足夠的麻煩，截止到昨天，持續(xù)了近十天的高強度戰(zhàn)斗，入皖兩師的戰(zhàn)損人數(shù)已經(jīng)高達四千多人了，目前已經(jīng)明確的是有六個整編制的營級編制消失，被打殘的編制更多。而這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折損于第二師訓練有素的炮兵手上。不過安武軍跟第二師也沒占到好處，倪嗣沖手上四個營已經(jīng)整編制的消失，其余潰逃已經(jīng)被打殘的編制只多不少，況且他的老巢皖北如今正被淮上軍攻城掠地，私下里瞞著第一軍軍長段芝貴已經(jīng)悄悄抽調(diào)一個團北上支援了。又送走了一個團之后，他如今在皖南的兵只有不足五千人，低劣的兵員素質(zhì)讓他在面對國防軍時雖然談不上毫無還手之力，卻打得十分艱難。第二師稍微好一些，不過四旅已經(jīng)折損了一個團，騎兵團也在攻堅戰(zhàn)中損失慘重，如今正面同張炳乾對峙的主力已經(jīng)由鮑貴卿的四旅換成了王金鏡的三旅！安徽局勢已經(jīng)陷入僵滯，第一軍已經(jīng)主力盡上，除非江蘇的第六師跟勢力差一些的七師盡快結(jié)束南京戰(zhàn)事，又或者江西的季雨霖、何錫藩盡快平息江西局勢大軍殺入安徽省內(nèi)，否則短時間之內(nèi)任誰也無法打破安徽的僵局。

    雖然局勢還未明朗化，但是卻已經(jīng)悄然有些變化。河南打從昨天上午傳來了與第三師交火的情報之后，晚上拿下項城的消息也證明了大致局勢已經(jīng)落入了李漢的控制之中。所以這兩日他的心情尤其不錯，哪怕財政部剛將短短不足十日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消耗六百多萬財政的數(shù)據(jù)跟到目前七個師的戰(zhàn)損已經(jīng)高達萬人的慘烈送到他的書案上，都沒能影響到他的心情。一個勢力的崛起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每每想起后來的民國四十年動蕩，他的心情便隨之好了起來，如今民國有機會重新來過，哪怕現(xiàn)在付出了百萬的犧牲，能夠換來歷史不再重現(xiàn)，他李漢救下的就不是一萬兩萬人了，而是數(shù)以千萬計的同胞！

    “先坐吧，容我先處理一下這幾份新到的文件！”

    跟饒漢祥點了點頭，他看到了桌子上秘書室新送來幾份文件，最上面一份加蓋著刺眼的血紅色印章，應(yīng)該是第一手的前線軍事情報。饒漢祥雖然不知道這些，但是李漢開了口他哪里敢接話，只能點頭等他先將手上的幾份文件處理好！

    撕開上面的火漆，李漢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看了起來。內(nèi)里一式兩份，分別來自北京跟江蘇，看來是情報司處理之后送到他案上的。

    原來，得知安徽第一軍暫時奈何不得李漢派遣入皖的軍隊，同時隨著國防軍主動出兵項城，河南戰(zhàn)役也已打響。感冒還未好的袁世凱為了迅速結(jié)束與討袁軍之間的戰(zhàn)事，掃清國民黨殘余力量，以騰出手來對付不安分的李漢。因此向馮國璋下達了死命令，要求他盡快督促在江蘇的李純、雷震春務(wù)必于2天內(nèi)拿下南京城。

    因為他的死命令，激烈的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正在上演。

    國民黨高層已經(jīng)基本上看到了討袁戰(zhàn)的失敗，哪怕有跟他們不對路的李漢插手，也無法減輕多少他們身上的壓力，因此高層紛紛出走，果斷拋棄了下面的黨人跟起義軍隊，逃往日本再謀日后。受此影響，南京前段時間出現(xiàn)了兩次反復取消獨立。雖然如今的南京城在李烈鈞的約束下，討袁軍勢力談不上七零八落，但是，因為城中如今的投降派勢力越發(fā)壯大起來，現(xiàn)在李烈鈞連他帶來的贛軍都只能指揮動其中的一個團又兩營，更別提原本就不服從他這個江西佬指揮的第一師跟第八師的一干軍官將領(lǐng)們了！可笑一幫黨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爭權(quán)奪勢，結(jié)果導致李烈鈞能夠放在外線抵抗的，只有安置在天保城一線的第一師27、28兩營和在雨花臺一線地第八師3團部分士兵，馮國璋下達了袁世凱的命令之后，李純親自率部發(fā)起猛烈攻擊，經(jīng)7個小時的激烈戰(zhàn)斗重新攻下天保城，并先后數(shù)次向太平門、洪武門一線發(fā)動進攻。昨天下午時分，炮聲極為激烈，第六師又發(fā)動兩次進攻，均告失敗，在陣地前遺尸晚間，張勛親自帶隊，重新進攻，仍然不能得手。在付出帶來的數(shù)百贛軍士兵傷亡的代價下，討袁軍牢牢守住了陣地。當天晚上，李烈鈞接受了程潛的意見，為了挫傷敵人士氣重新奪回具有重要戰(zhàn)略意義的天保城，下令從各部抽調(diào)四百人組建敢死營跟炸彈隊于凌晨時分開始反撲，向天保城發(fā)起反攻，戰(zhàn)斗異常劇烈。討袁軍在槍林彈雨中毫不退卻，奮力前撲，但終因指揮乏力而戰(zhàn)績甚微，雖然一度占領(lǐng)前沿陣地。到今天啟明時分，在第六師調(diào)集增援力量反撲后，寡不敵眾，復為第六師所控制。

    于此同時，雷震春也在馮國璋的督促下，命令下屬步兵第十四旅步兵第二十七團團長劉啟城率部第二度對神策門、太平門發(fā)起攻擊，第七師因為是從各地抽調(diào)的部隊新組建的編制，無論裝備還是實力都比不得李純的第六師，結(jié)果一番死傷慘重之下，截止到情報拍發(fā)過來，仍只是重新控制了神策門一代外圍陣地，除非黨人主動放棄或者援兵上來，否則今晚前斷難攻陷神策門。

    原來如此！

    看到最后李漢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昨天九江傳回江防艦隊在湖口配合湖口要塞僅僅付出幾艘炮艦重傷的代價便擊退了海軍艦隊。感情是因為袁世凱擔心南京久攻不下，無法調(diào)集江蘇之兵進攻安徽江西，這才下令海軍總長劉冠雄命令南下的海軍艦艇主力留在南京配合攻城。南京在黨人心中有重要地位，一旦失陷基本上就代表著討袁軍的完全失敗，到時候與他作對的便只剩下跳出來搶食的李漢一部了。

    他倒是打了個好算計，可惜！

    李漢冷笑，手指拿扭著鋼筆沉吟少許，便在后面寫了些批示，下面的幾份不重要的他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舒展了一下身子，看向了侯在一旁等待的饒漢祥。

    看著李漢打量著自己，饒漢祥臉上有些拘謹，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如今能夠輕易影響國內(nèi)政壇的男人腦袋里想得什么，卻免不得有些擔心。雖然國內(nèi)指責跟怒罵他的人有之，甚至軍政府控制的幾省內(nèi)也不乏同情國民黨跟對他同中央開戰(zhàn)有意見的，連軍政府內(nèi)都有勢力對他心生不滿。但是任誰都不能動搖他的地位，尤其是如今通過持續(xù)兩年的減稅加實業(yè)建設(shè)加財政采購刺激實業(yè)發(fā)展等讓他在實業(yè)界跟省內(nèi)普通百姓中的名聲非常好，軍屬保障體系跟高軍餉令軍權(quán)牢牢的掌握在他手中，通過農(nóng)村供銷社這一新奇的手段將源源不斷的低價商品銷售到偏遠農(nóng)村，不但重新培養(yǎng)出了一個以經(jīng)銷跟實業(yè)階層為主的新利益集團更讓哪怕偏遠的農(nóng)村也從他的統(tǒng)治中得到了免稅跟減稅之后的又一好處，更加親近與軍政府跟服從他的統(tǒng)治。加上以西部儲備銀行控制了貨幣的發(fā)行權(quán)，尤其是如今已經(jīng)開始貨幣化的儲備銀行券開始嶄露頭角，軍權(quán)、財政盡數(shù)掌握在自己手中，種種措施之下，即便是如吳兆麟之流并不希望他攬權(quán)且親近黨人跟所謂民主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如今只要不是遭遇連番的大敗，哪怕幾場失敗也斷難影響到他對西部幾省的統(tǒng)治。

    李漢看到了他的精神有些恍惚，雖然好奇卻沒開口問，只是沖他微笑道：“瑟僧啊，你最近做得很好，這些日子來我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都疏忽了。我始終是堅信能者多勞這一點的，所以這些臟活累活你要多擔待一些。軍政財務(wù)是咱們西部穩(wěn)保不敗的三根支柱，軍務(wù)前線的士兵們正在為咱們的未來拼命，財務(wù)有財政部在張羅我也放心，政務(wù)里面民政我有梅亭先生等為我cao心，只剩下共和黨一事始終記掛在心上。你是謹慎的人，一直以來我都十分放心，只是這段時間國民黨在皖豫蘇贛閩粵的迅速潰敗讓我漲了不少見識，從中我得到了一些感悟，今天還要說給你聽聽！”

    饒漢祥趕忙坐直了身子，“卑職洗耳恭聽！”

    “你也莫要拘謹，只管放松做好便是，這屋里也沒外人，左右就咱們兩個！”拿起電話，讓下面送一壺茶過來，他放下了電話之后，才道：“你看那宋遁初的國民黨，當初可真是聲勢浩大、一時無兩，然而不但我看見了，北邊那位也瞧見了，它那寬胖的衣服下面實際上卻不是一個人撐起的巨人，而是成百上千個小人兒勉強站在一起，堆積成的巨無霸。這種強大看似嚇人，實際只要重重一推，倒下之后它散落一地，再也聚不成個形兒。這是國民黨盲目擴張之后吸引了諸多有心勢力、投機者、失落政客等加盟遭遇的下場，他們參加了國民黨本就不是為了它的黨建黨章，而是為了借助它的名聲、地位。所以，今天我也要跟你提個醒兒，有著國民黨的慘重教訓在前，咱們可萬萬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對于共和黨的發(fā)展，我還是那句話——寧缺毋濫。孫文提出一個理論我十分贊同，說這個國家真正要走向民主需要經(jīng)歷‘軍政、訓政、憲政’三部曲，如今這個國家正處于軍政過渡到訓政的端口，需要一位擁有遠大理想且手段心機都屬一流的強勢統(tǒng)治者總政，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十五年甚至二十年，等到咱們的教育制度完整之后，我國50%以上的民眾都接受過教育，懂得什么是國家什么是政治，才是憲政合適開始的時候！”

    饒漢祥也是聰明人，如何不了解李漢的意思？表面上看來巡檢使是借著國民黨失敗的教訓，勸他發(fā)展黨員的時候‘寧缺毋濫’，實際上卻是警告他政黨政治這條路在民國走不通。至少他李漢不相信這條路現(xiàn)在能夠走通！這是好言相勸，也未嘗不是警告，讓他不要犯了跟湯化龍一樣的錯誤。要知道，他如今除了共和黨的名義上的黨魁之外，還是聯(lián)合議會的議長，如今雖然議會在他的打壓下勢力已經(jīng)十分微弱，但是伴隨著越來越多的省份并入他的統(tǒng)治版圖內(nèi)，議長這個稱呼的含金量已經(jīng)不比國會的眾議院議長低多少了。

    說到底，還是巡檢使的多疑病又犯了！

    得他這么一說，饒漢祥心中宛若遭了利劍穿過一般，后背登時驚了一身冷汗，他一邊恭敬應(yīng)和，一邊快速轉(zhuǎn)動大腦，只感覺自己最近是不是該給自己‘輕松’一點。最起碼，當初李漢為了拉攏湯化龍可謂是對他信任有加，司法部部長、議會議長、共和黨理事長，三個扔出去任誰都要紅眼的職位全給了他，一是李漢的確對他滿意，二來不乏借他之身份安撫降將等歸順勢力的意思。而他饒漢祥卻跟湯化龍不一樣，雖然目前看來也是一樣受寵，卻沒有這么多的因素在里面……如今看來……

    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面上帶著淡淡微笑的年輕人，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看樣子他如今身上擔著的擔子，說不得要讓出來一個，沒準還要扔出來兩個位子呢，具體是多少，就要看這個年輕人到底對他有多信任了！

    第五卷 大炮主義 第四百五十章 大戰(zhàn)(七)

    9月4日，終于感冒痊愈的袁世凱半個月來第一次召集北京留守的全部心腹將領(lǐng)、官員，齊齊聚于總統(tǒng)府內(nèi)！

    當總統(tǒng)府的電話掛到陸軍部段祺瑞那里后，他倒是一點也不羅嗦，直接帶上了現(xiàn)在跟在他身邊的徐樹錚，往鐵獅子胡同的總統(tǒng)府趕去。兩人抵達的時候，總統(tǒng)府外面已經(jīng)停滿了馬車和轎子，甚至喜好新玩意的交通總長兼中國銀行總裁周自齊還弄了輛少見的汽車，幾乎與他同時抵達總統(tǒng)府?？偨y(tǒng)府門前，到處都是穿著聽差服的下人忙活著張羅，承啟引導的號子響個不停，像極了早前皇家的做派。

    段、徐二人對視均是看到了對方緊皺的眉頭，這一套所謂的禮儀乃是出自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之手，據(jù)說是為了彰顯大總統(tǒng)的身份。袁世凱批評了他幾次之后卻沒有讓下人改過來，看樣子心里也是喜歡。門口處站著袁世凱最貼身的副官唐天喜，這位外界風傳乃是袁世凱打小收養(yǎng)的孌童出身的男人長相倒是十分俊美，頗得袁世凱喜愛的他去年一年內(nèi)職位跟著變化了數(shù)次。如今更是以總統(tǒng)府衛(wèi)隊司令的身份兼任第七混成旅旅長，更有風聲袁世凱要將山東兗州鎮(zhèn)守使的職位給他。這般受寵的近侍身份，段祺瑞三人倒也不好得罪，跟周自齊見了一禮之后，三人徑自承啟引導，然后等待那唐天喜喚來幾個內(nèi)府下人，引領(lǐng)三人去見袁世凱。

    “段總長可是收到了什么風聲？”

    大總統(tǒng)府倒也不小，三人入了府之后周自齊快走了兩步與段祺瑞齊了肩，小聲與他詢問。

    這段時間來能夠進到內(nèi)府見到袁世凱的只有段祺瑞跟熊希齡等少數(shù)幾人，這也是為什么外界一直都在傳袁世凱身體老邁，又加上袁家?guī)状俏催^六十的傳言，甚至鬧出來他這位袁大總統(tǒng)重病不治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