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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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跟蹤我,我并不能確定,他也完全有可能是學校附近上班的人,只是湊巧被我看見了幾次。也沒法和人商量這事兒,不過,我還是做了準備,在書包里藏了一把彈簧刀。是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的,質量特別差,大部分學生買來是為了削鉛筆,如果用于防身,遇到衣服厚些的,都能把刀身給崩斷。嚇唬人還成,真對付人,根本沒指望。我?guī)е@么一個東西,也就是給自己壯膽。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我參加完排練,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出了學校,天色已經(jīng)大黑,我急匆匆地朝家趕去,不經(jīng)意間,又發(fā)現(xiàn)了那個身著米色風衣的男人。他在馬路對面走著,與我基本平行,正看著我。頓時,我心里一慌,忙摸出彈簧刀,藏在手里。沒走兩步,猛然間,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只聽背后一個陰郁的聲音說道:“兄弟,我們倆好好聊聊?!闭f著,就將我朝路邊的花壇里推去。我想都沒想,亮出彈簧刀,回身就是一劃,對方反應很快,立刻朝后退了一步。我細一端詳,這才看清楚,來人居然是穿著黑色夾克的黃子文。他的臉蒼白消瘦,在昏黃的路燈下,看上去猶如鬼魅。此時,似笑非笑的黃子文也打量著我,輕蔑地說道:“還帶了刀子,你敢用嗎?” 我心情極度緊張,說道:“咱們的事情都是誤會。既然都弄清楚了,你還來干嗎?” 他陰笑道:“你說誤會就算是誤會了?你們壞了老子的好事,一句誤會就這么算了?” 我看看滿大街人來人往的,本想他既然挑這地方動手,自然不會做出太出格的舉動??山酉聛?,我的想法就被印證是錯誤的,因為黃子文突然從腰上抽出了一根銀光閃閃的甩棍,當他把另一頭彈出來以后,我頓時心就碎了。那根甩棍的最上面一節(jié)竟然是圓錐形的中空的尖刺,鋒利無比。夜幕下,雖然人多,但人群的視線受阻,所以沒人會發(fā)現(xiàn)。一場兇殺案即將上演,這是我生平第二次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這種感覺實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九歲時遇到的那次意外狀況,當時只覺得恐懼,但今天,則是膽寒到了極點。 就在黃子文做出了攮的姿勢準備動手的一瞬間,忽然,那個身穿米色風衣的男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右手中握著一根漆黑的警棍,嘭的一聲悶響,狠狠地砸在了黃子文的后腦勺上。隨著黃子文一聲不吭地摔倒在地,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 “米色風衣”用腳將黃子文手邊的甩棍踢開,問我:“沒事吧?” 等那人靠近了,我才認出來,居然是那天我報警時遇到的那個派出所里最年輕的小警員,只不過他當時穿著警服還頭戴警帽,而此時,他身穿米色風衣,戴著變色鏡。因為不是太熟悉,所以沒能在第一時間里認出他來。 我點了點頭。由于驚魂未定,氣都喘不勻了,警察安慰我:“你放心吧,這小子害不了你?!闭f罷,正要從自己背后的腰帶里取手銬。忽然,黃子文猛地撐起身,頭猛地一頂,正撞在小警察的臉上。小警察受此突襲,疼痛之下,捂住了自己的臉。黃子文趁機沖出人群,撒腿就跑,警察忙喊:“快追?!闭f罷,強忍著疼痛,撿起黃子文遺棄的甩棍就追了上去。 小警察的吼聲令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黃子文暗算的真正目標是我,沒有理由不跟上去。我們?nèi)齻€人,形成前中后三個點,在一條直線上奔跑著。 三個人的體能都不錯,一路狂奔了許久之后,就見黃子文跑到一堵圍墻下,僅用了一步就踏上了圍墻下的全封閉式的垃圾房,然后身手矯健地翻過了墻。那堵墻正是花壇公園的北墻,墻里正是位于花壇公園北區(qū)的紫竹林。當我們跟著翻上墻頭的時候,黃子文絲毫沒有改變路線,徑直地闖進了紫竹林。 由于天色已晚,落地之后,小警察有些猶豫,于是,將他的警棍交給了我,低聲囑咐道:“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說完,他自己拿著甩棍,率先走了進去。 此時的紫竹林一片漆黑,側耳傾聽,傳來了人跑在落葉上的刷刷響聲。警察打開隨手攜帶的手電,果然看到了黃子文清晰的背影,我們立刻跟了過去。 追進了紫竹林的深處,忽見黃子文跑進了中間開闊地段的假山中。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我們又不是瞎子,我直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可以確定,黃子文被抓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假山的山洞里,耐心地搜索起來,可搜了很長時間,竟然沒有找到黃子文。我們都有些不解,難道這里有密道?又仔細搜了半天,連地縫和墻壁都認真地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小警察想了會兒,說道:“咱們還是繞到背面看看吧。這里也就這么巴掌大點兒的地方,不可能找不到他。” 當我們走出假山的山洞,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遇到了麻煩。在我印象里,假山占地面積不大,最多一兩百平方米,兩三下就能爬到頂,此刻,忽然變得高大深廣起來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座陰森恐怖的深山老林。本來只是造型奇特的山石此刻看來,卻是怪石嶙峋,在月光的映射下,那些青慘慘的石頭顯得陰森詭異。我們不管怎么繞,最終都會繞回原地。再看立足之地,似乎是條石路,四周滿眼是密布的荊棘,猶如置身于一段山體的中間,向下是霧氣蒙蒙,深不可見,朝上則是山勢巍峨,一輪明月似乎還在山巔之上。 打死我也想不到,本來非常熟悉的景區(qū),忽然會變成這個樣子。見那個小警察也是緊皺眉頭地看著這一切,我忍不住問道:“咱們是不是遇到鬼打墻了?” 他深思良久,才搖頭道:“絕對不是鬼打墻。鬼打墻只是讓你在原路轉悠,但很顯然,我們不是在原路的軌跡上??磥?,我們應該是進了一處風水幻魂陣?!?/br> 我有些奇怪,問道:“幻魂陣?是不是就是小說里說的迷魂陣嗎?” 小警察的眉頭皺得更厲害,答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這不是迷魂陣,這是風水幻魂陣?!?/br> 我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區(qū)別?” 警察前后左右看了看,肯定地說道:“準確地說,這座假山在排列時就是有特別講究的,只是我們看不出來而已,到了某一時刻,這座經(jīng)過特殊排列的假山便會發(fā)生我們意想不到的變化,會迷人心智。讓身處其中的人無法走出這片方寸之地。我猜得不錯,從黃子文埋假人那時起,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他說的那么簡單,看來,他其實是在這片紫竹林里修煉過古陣法。風水幻魂陣是最簡單的一種古陣法,入門者一般都用它練手??磥?,這小子麻煩大了?!?/br> 他說的怪話越多,我心里就越發(fā)奇怪:“你怎么懂這些事情,難道你們警隊里有關于這方面的培訓?” 他第一次笑了,說道:“你別異想天開了,誰給你培訓這種事情,這是根本觸犯警隊紀律的。什么叫封建迷信,你懂嗎?” 我更加奇怪了:“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吧,看樣子咱們今晚是走不出去了,我就和你說個故事吧?!闭f罷,我們倆靠著一塊大石頭坐下。我摸出一包煙,散了支給他。他接過后,有些詫異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笑道:“你們現(xiàn)在這幫小孩,行啊。” 點著了煙,警察呼出一串長長的煙霧,語調平靜地說:“我叫秦海,原來是市局刑警隊的一名刑警。你之所以會在派出所見到我,是因為我被發(fā)配了。這其中的原因,說給一般人聽,沒人會相信,但我確實經(jīng)歷了一些怪事……”我相信,如果秦海當時就知道了我少年所經(jīng)歷的事情,他肯定不會跟我說起他的故事。每想到這里,我暗中都會覺得有些得意。 “這件事得從一年前我遇到的一宗案件說起,其實到現(xiàn)在,我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案子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那是在過年前的一個月,本來大家心情都挺好的,商量準備過年。那年,咱們這兒的惡性案件發(fā)生率不算高,所以我們都認為能過個好年,結果偏偏就是在那個節(jié)骨眼上出事了。我們接到報案說,金城投資公司老總馮啟輝被人殺死了,尸體是在市垃圾站的門口發(fā)現(xiàn)的,其狀慘不忍睹,腦子后面被人用錘子砸了一個窟窿,心臟也被人挖出來了,因為被害人身份特殊,我們當時判斷很可能是一起為財而發(fā)生的謀殺案,之后通過對死者親戚朋友的調查也證實了這一塊。金城投資公司的機密資料丟失,不過這點,后來據(jù)馮啟輝的秘書證言,資料是發(fā)現(xiàn)尸體的當天早上馮啟輝本人親自取走的,于是我們又判斷正是因為馮啟輝身上有了這份材料,所以才會遭到毒手。兇手既然不是為錢卻是為了資料,于是我們就鎖定了一個圈子,認為兇手應該是馮啟輝的競爭對手,所以,調查方向暫時就朝著這一塊展開。我呢,由于剛參加工作不久,不是太懂人情世故,于是就在案情分析會上對大家這個普遍達成的看法提出了一點疑問——如果兇手真是為了資料而殺人,為什么要取走馮啟輝的心臟,然后還把傷口縫起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說到這里,秦海無奈地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我那時候真是個愣頭青,說出這句話,所有同志都不說話了,包括隊長在內(nèi),每個人都默默地抽著煙,我還以為自己說得有道理呢,心里那個得意。后來,成立了專案組,開會什么的也沒人讓我參加,都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是不懂。過了沒多久,我遇到為馮啟輝做尸檢的市局法醫(yī)王博士,就隨口問了一下檢查結果。他告訴我,死者的死亡時間準確地說應該在三十五個小時左右。我在心里一合計,發(fā)現(xiàn)馮啟輝尸體的當天,他還去辦公室取了東西,怎么可能死亡時間超過三十五個小時?那豈不是已經(jīng)死亡了一天半之后才去公司取的東西。那他秘書看到的是什么?應該是一具尸體才對。想到這里,我就去找王博士,指出了他的錯誤。沒想到,王博士聽后,氣得一蹦三尺高,指著鼻子說我不知天高地厚,參加工作沒幾天,居然敢挑他的錯誤。我也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警校畢業(yè)的尖子生了不起,于是當場和王博士吵了起來。誰知道老王血壓高,一下就被我給氣暈過去了,這件本來不算大的事情就這么搞大了??墒虑檫€沒完,我雖然內(nèi)心對老王感到歉疚,但還是跑去找了隊長,對尸檢結果提出了異議,隊長當時沒說什么,只是含蓄地告訴我,別再管這件事了。結果,我一沖動,投訴到了省廳,這下,事情更加不可調和。省廳為了這事兒,特地重新組成了一個尸檢小組,對于保存的尸體組織進行了重新的檢驗,然后根據(jù)之前的數(shù)據(jù)對比,結論是馮啟輝死亡時間確實是在三十五個小時左右。這下,輪到我郁悶了,我甚至認為這是官官相護的結果,反正那時候,腦子就像是被人控制了,就是不相信鑒定出來的結果。他們沒有給我再次糾錯的機會,很快我就被調離了市局,分配到了基層,重頭來過。但我憋著一口氣,就是認定了這個案子有失誤,于是獨自展開調查,包括資料方面的重新搜集,可是無論我怎么分析努力得來的結果,和原來根本沒有大的出入,這下,我徹底沮喪了,才認真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我在黑暗中一直看著秦海的雙眼。每當他說到自己的堅持時,雙眼立刻明亮許多,而說到失誤處,那兩道寒光立刻就黯淡下來。非常明顯,尤其是當他說到自己極不情愿地面對自己的失誤時,那眼神簡直猶如干涸了的枯井。我心里明白,當時他所經(jīng)歷的那種痛苦矛盾的心情,絕不像現(xiàn)在的口氣那般輕松。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挫折對于一個人造成的傷害。當所有的證據(jù)都證明馮啟輝的秘書沒有撒謊,取走機密資料的就是馮啟輝本人,那么這個案件就真的是很詭異了,如果不是其他特殊案情,就只能解釋為高智商犯罪。我有些同情秦海了,剛一工作就攤上這么個案子,真夠倒霉的。 這時候,秦海摸出了一包三五煙,散了我一支,點燃后,他平靜地說:“之后沒多久,我便陸陸續(xù)續(xù)聽到一些謠傳,說馮啟輝不但被人殺了,而且還詐了尸,這點僅限于謠傳,市局內(nèi)部當然不會做出這種結論。不過,后來我聽過了一個較為完整的說法,這種說法是根據(jù)證據(jù)推斷而出的,結論非常矛盾,就是馮啟輝在死亡后的第二天親自去公司取出了資料,并且資料遺失,而馮啟輝家里的電話信息也顯示他死了以后曾往外撥打了四個電話,接到他電話的分別是殯儀館、紡織公司、市內(nèi)某大酒店和他本人的手機。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 我腦子也完全糊涂了,有點惡作劇地說:“這幾個單位,誰也不挨著誰。馮啟輝難道在那幾個單位里都有熟人,知道自己死了,要和親戚朋友告別?” 秦海深深吸了口煙,表情又變得疲憊,他說:“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到的范疇。從我所接受的專業(yè)知識而言,一旦死者死亡后,死人不可能再做任何事,可問題是,這些證據(jù)又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參加偵破的工作人員,那些之后發(fā)生過的事情真實可信,根本無法推翻,所以,調查工作進入了一個死局,沒人敢輕易捅破這個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且真實存在的真相。因為沒人像我這么傻,這就是一個死局,再厲害的偵破專家遇到這樣的案子都會望而卻步,只有傻子才會一頭扎進去。” 我聽到這里,也覺得心里非常郁悶,問道:“難道這個案子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我還在查?!鼻睾Uf的這句話最短,只有四個字,但語調卻異常堅定。我雖然這是和他才第二次見面,相識時間不長,但經(jīng)過剛才的聊天,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是個正直的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隨著調查的深入,我接觸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真相,我才知道現(xiàn)場除了有兇手的指紋、死者的指紋還有一個第三者的痕跡,而且從提取指紋的物質判斷,這個人應該是在兇手殺害死者之前進入屋子的。也就是說,如果能找到這個人,那么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至于說風水古陣法,我接觸的并不多,這個概念大體和中國傳統(tǒng)的風水術有關。有的人可以利用這些天生地養(yǎng)的山石草木的自然習性害人,甚至殺人,這種幻魂陣是最低級的古陣法,我曾聽人介紹說,還有一種特別邪惡的殺人陣法流傳于世,他們稱之為天煞局,一旦誤入,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br> 我著實感到驚訝:“世上還有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這都是聽別人說的?” 秦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錯,這都是聽一個高人說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案件,我也沒有機會知道這些,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相信。不過現(xiàn)在我是完全相信了。真的相信了!” 我很認真地聽秦海專注地說著,突然覺得眼前似乎有影子在晃來晃去,直覺讓我不由自主地仰起頭朝上望去,陰冷的月光下,赫然見到一個皮膚白到?jīng)]有絲毫血色的女人正悄無聲息地從我們頭頂爬了下來。她的滿頭長發(fā)遮掩在臉上,隱約露出的只有眼珠和臉龐,表情呆滯,相貌詭異。 我完全嚇呆了,倒吸著冷氣,手哆里哆嗦地趕緊朝上指了指,幸虧還有個同伴,否則,我真的會被嚇死。秦海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臉色也變了,罵道:“這狗日的,想在這里殺人,迷魂陣里不該有殺人的東西,這是大忌諱?!?/br> 忌諱不忌諱的,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可是那女人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眼里看得真切,心里害怕,雙腿不由自主地抖成了篩糠一般。 那個女人手足并用,很快就爬到了我們面前。忽然,她的頭使勁一陣搖擺,露出了被頭發(fā)遮掩的嘴巴,長大了嘴巴里,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表情既兇惡,又像是在詭異地笑,說不出來的恐怖駭人。 突然,我意識到,這正是那具被黃子文埋在地下的假人。由于距離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身上穿著的那套藍色的壽衣,上面滿是灰塵??伤八痹趺椿盍耍?/br> 不等想明白,秦海一把拉住我的手說:“不管發(fā)生什么情況。都別亂動,這就是個幻覺?!?/br> 聽他這么說,我稍微放了心。再看這個女人,接近我們之后,速度忽然變慢,一點一點地湊近,眼看就要臉對臉了,它詭異的表情被我看得更加清楚。這時候,我感到秦海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他的手心里竟然冒出了冷汗,再看他的雙目緊閉,根本不敢睜開,我猛地懷疑他在騙我,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幻覺。 頓時,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猛然,我看到那具木偶將蒼白的臉突然對準了我,張開的大嘴讓我感覺它要一口咬死我,不由自主地,我急忙舉起了手中的警棍,準備自我防衛(wèi)了,可卻被秦海一把按?。骸扒f別亂來。這只是一具木偶,我們沒有危險?!?/br> 秦海說的沒錯,這具木偶雖然模樣恐怖,但只是張牙舞爪地嚇唬人,沒有如我預料般撲上來。漸漸地,我從極度的驚恐中恢復了平靜,而秦海的情緒也逐漸平穩(wěn)下來。站了一會兒,我們實在不耐煩了,便又坐了下去。我左右看了看,問道:“可咱們怎么回去呢?” “我說了,這一切都是在特定的時間段內(nèi)才會發(fā)生,等天亮了,一切都會自然消失,否則,公園里玩的人多了,要是人人都見識了這套陣法,秘密豈不是早就敗露了?深更半夜的,公園自然不會有人,園林看護人員除了有特殊情況,誰會跑到這種陰森森的地方來?不過,既然是古陣法,肯定都是害人用的。很多看在眼里的事物其實根本不能相信,比方說,你看著眼前是一段平坦的山路,其實那可能就是某一處斷層或者斷崖,一不小心走過去,很可能會失去平衡摔下去。就說眼前的這個假山,要是摔下來,落在石頭堆里,那也夠你受的。” 就在那具木偶的“伴舞”狀態(tài)下,我們坐在石頭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鳥叫將我驚醒。 3、大伯父 由于我市所處的位置特殊,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雖然是十二月份末尾,但并不算冷,公園里有不少鳥類存在。此時天色微亮,再看看自己和四周,只見我們坐在假山外面的一塊大石頭上,周圍的景致已經(jīng)恢復如常,而那具木偶也不知去向。 我推醒了身旁的秦海,他似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醒來之后,他跳下石頭,走到黃子文上次埋木偶的地方,用甩棍刨土,沒一會兒,就隱約看見壽衣露出。秦海立刻將木偶挖出,然后將頭和四肢全部砸斷。我自作聰明地說:“你就是砸了這具木偶也沒用,他還會換一個?!?/br> “必須得砸了。黃子文短期內(nèi)不敢再回這里,萬一這期間有人誤闖進來,不懂門道的人肯定會受到傷害?!?/br> 我一夜沒回家,家里大人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于是不敢繼續(xù)逗留,和秦海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臨行前,他叮囑說:“黃子文還沒有下落,這幾天你得注意安全。我肯定會暗中保護你的,但你自己也得有個提防?!?/br> 我答應了他,立刻出了竹林。此時,公園還沒有開門迎客,我從墻頭翻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回家后,爺爺、奶奶和mama都沒睡覺,三個人齊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都是愁眉不展,爺爺面前的煙灰缸里滿是煙蒂。我一推開門,他們?nèi)齻€就像觸電般跳了起來,mama和奶奶立刻迎了上來,爺爺似乎打算跨出一步,不過又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臉上的皺紋卻明顯舒緩了。 “你到哪去了?”mama略帶哭腔,對著我腦袋,上來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還打起孩子了?他能回來,就是老天保佑了?!蹦棠淌种倍哙?,足見擔心到了什么程度。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低著腦袋說:“爺爺,奶奶,媽,我錯了。不過,昨天是真遇到了特殊情況,所以一夜沒回家。” “什么情況啊,說給奶奶聽聽?!蹦棠汤易缴嘲l(fā)上,關切地問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扭頭對我媽說,“你還不趕快給孩子做吃的去,這一夜下來,肯定餓壞了?!眒ama也很擔心,想聽我解釋,但還是無奈地去了廚房。 我把夜里發(fā)生的詭異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本不指望他們相信,還準備繼續(xù)解釋,沒想到,板著臉正聽我說話的爺爺突然抬起手給了我一個耳刮子,打得我眼前直冒小星星。 “老東西,誰讓你打孫子的?!蹦棠檀笾らT,沖爺爺吼道。我也不明白,就算是一夜未歸,也不至于話沒說完就是一個大嘴巴吧,這也太暴力了。 爺爺雖然是個嚴肅古板的人,但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誰知道第一次動手就是大嘴巴抽上了。我徹底懵了,心里覺得委屈,強忍抽泣,用手捂緊嘴巴,但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來。奶奶慌了,忙安慰道:“寶貝別哭,別和你爺爺……” 誰承想,爺爺竟然猶如暴雷一般,喝道:“你給我把嘴閉上,這里沒你廢話的地兒。” 爺爺在家里說一不二,這次又是大發(fā)雷霆,奶奶將我摟在懷里卻一個字也不敢說了。就在這時,爺爺?shù)乃緳C推門而入:“老軍長,小冰的消息……”一眼看到我,愣住了,轉眼看了爺爺?shù)纳裆?,立刻道:“我去和他們說一聲人,已經(jīng)回家了?!闭f罷,關上門跑了。 見司機走了,爺爺指著我道:“你知道什么叫古陣法,你知道什么叫巫術,你知道什么叫詐尸?小小年紀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這些事情是你管的?” 我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奶奶這時也摸著我的腦袋說:“伢子,別怪你爺爺發(fā)火了,他也是有苦說不出?!?/br> 爺爺?shù)溃骸澳闳グ验T鎖上,別給人進來。慧珍,你也別做飯了,出來吧?!?/br> mama和奶奶都按照爺爺說的話做了。隨后,我們一家人圍坐在沙發(fā)上,爺爺臉色鐵青地說:“知道爺爺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嗎?” 我低著頭小聲說:“不知道。” 奶奶柔聲道:“你也別害怕,爺爺不是埋怨你,因為我們不希望你繼續(xù)走你父親和哥哥的路?!?/br> 爺爺厲聲道:“還有你大伯。我們家的人都是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狗屁玩意死的死瘋的瘋,沒有一個正常人了。你……你居然又摻和進去了,我想不通,是老天爺要滅了咱們何家嗎?為什么會是這樣?” 他越說越激動,奶奶急了道:“孩子只不過是湊巧遇到了這件事情,你自己血壓又高,氣成這樣子,為什么呢?” 爺爺指著我道:“從他九歲時見到那些東西起,我就知道咱們家沒個好了,果然沒錯,果然沒錯?!闭f罷,頹然坐到了沙發(fā)上,似乎極度疲勞。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把爺爺氣成這個樣子是我始料未及的,在奶奶的協(xié)調下,我真心誠懇地向爺爺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過了很久,爺爺才起身對我說:“或許你覺得我小題大做了,今天我?guī)闳ズ湍愕拇蟛敢妭€面吧。這么多年了,你也該見見他?!闭f罷,不等我們答復,他自顧自地穿上了軍裝。奶奶愣了一下,爺爺?shù)倪@個決定出乎了她的意料,趕緊推了我一把,聲音都有些顫抖:“趕緊換身新衣服,那是你的親大伯?!?/br> 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大伯,以前從沒聽家里人說起過,就這么忽然憑空冒了出來。 等我換好衣服,車子已經(jīng)在屋外等候多時了。上了車,爺爺聲音低沉地對司機說:“去建國那兒。”駕駛員立刻開車出了軍區(qū),朝西駛去。 開了很長時間,漸漸周圍人煙稀少,我卻滿腦子猜大伯父究竟是干什么的?為什么爺爺從來沒有對我提過他,難道是做保密性很強的工種? 這不是沒有可能,尤其是我們這樣的軍區(qū)子弟,家里面親人朋友確實有不少是做保密級別很高的工作,他們的紀律就是必須對自己的工作完全保密,決不能透露一個字,而和那些必須隱瞞自己工作的人不同,我們實實在在知道這樣的人存在,也知道他的工種很神秘,但就是不知道他具體干嗎的,而從爺爺對大伯絕口不提的態(tài)度分析,他應該是那種需要對自己工作極度保密的人。每個少年其實都有極強烈的好奇心,我當然不例外,對這次的會面,此時的心理真是即緊張又期盼。 車子終于在一處純白建筑前停了下來,大門上掛著“d市第二精神病醫(yī)院”的牌子。難道我的大伯父是? 這里的醫(yī)生和護士都認識我爺爺,辦理了探視手續(xù)后,我們進入了隔離區(qū)。說實話,那里和監(jiān)獄的區(qū)別不大,空曠的走廊冰冷陰森,兩邊屋子大門都緊閉著,不時有病人發(fā)作時傳出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聲,聽得我心里一陣陣發(fā)毛。如此看來,我的大伯父一定是一個重度的精神病患者,屬于被隔離治療的那種。 一個身強力壯的護工將其中一扇房間門打開后轉身離開了,一個身材十分消瘦的中年人映入了我的眼簾。他此時正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雙眼呆滯地盯著床對面的天花板,一動不動,從他瘦脫了形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和我父親差不多的輪廓。爺爺悄悄走進去,坐在他身邊,深深吸了口氣,語調低沉地說道:“建國,我和你媽,還有你小侄子,今天都來看你了?!?/br> 大伯的表情依舊呆滯,但緩緩地將臉朝爺爺轉去,木呆呆地盯著爺爺,看了很久才道:“怪人、殺人……”就這么機械地一刻不停地重復這四個字,從他語調里能夠聽出慌亂與害怕。我心里不禁奇怪,他精神都錯亂了,難道還知道害怕嗎? 爺爺?shù)谋砬樽兊梅浅3镣矗罩氖终f:“爸知道,全都知道,那個壞人已經(jīng)被抓住了,你放心吧?!贝蟛坪醺緵]聽見爺爺在說什么,只是機械地重復著那四個字,而且語速越來越快,有要犯病的征兆。爺爺滿臉心痛的神色,連嘴唇都變?yōu)趿耍溃骸翱旌按蠓騺??!?/br> 奶奶趕緊出去喊來了大夫。那個四十多歲胖胖的中年人身后跟了四五名護工,不過并沒有進病房,一看到大伯的狀態(tài)就說道:“現(xiàn)在病人情緒不太穩(wěn)定,要不然,何軍長等一會兒再來探視?” 爺爺嘆了口氣,眼睛里隱隱有淚花閃現(xiàn),帶著我朝病房外走去。我在爺爺身后,快要跟出病房的大鐵門的一瞬間,猛然覺得自己的兩個肩膀一緊,竟然被人鎖住了。我立刻意識到麻煩大了,果然,一轉臉就看到了大伯已經(jīng)扭曲的臉,表情猙獰恐怖,簡直就像是要吃了我。 大伯對著我的腦袋,狠狠地就是一拳。我不由自主地朝前沖了一步,就那么寸,正好把門給撞上了,奶奶在門外嚇得臉色都變了。我的身上接二連三地遭到大伯的擊打,幸虧病房里沒有硬物,否則,隨便被他摸到一個什么,我都要被揍個半死。護工著急忙慌地滿身找鑰匙,饒是如此,我也覺得承受不了。突然,我抓住了一個機會擺脫了大伯,急忙沖向門口,可沒想到大伯的反應速度超乎尋常的敏捷,竟自又被他狠狠地朝后一拉,我頓時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隨后遭到了大伯的一頓瘋狂踩踏。 這下沒轍了,我慌不擇路地鉆入了床底,可大伯立刻也跟著鉆了進來,無奈之下,我奮力用腿踢他,卻被他敏捷地抓住一條腿,朝外拖去。我死死抓住被固定在地板上的鐵床,就在掙扎的同時,忽然看見床底的墻上寫滿了“秀西嶺”三個字。這下,我吃驚不小,可一走神,就被他拖了出去。所幸的是,護工已經(jīng)打開了門,四五個人一擁而入,將大伯壓倒在床上,給他注射了一針鎮(zhèn)靜劑。等我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奶奶第一時間沖進來,抱著我失聲痛哭,我知道,她既心疼我,也心疼大伯,便安慰她道:“奶奶,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或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奶奶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慢慢止住了哭聲,走到被固定在床上的大伯身邊。此刻,藥力發(fā)揮了作用,大伯已經(jīng)處于有些迷糊的狀態(tài),徹底安靜了下來。我卻注意到,不光是床底,就是屋子四周的墻壁上,絕大部分也都隱約能夠看出“秀西嶺”這三個字。雖然屋子里的墻壁曾經(jīng)被粉刷過,但那些字跡清晰可辨。 可大伯是怎么知道秀西嶺的?難道在我還沒有生下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去過那里?這么說,那里發(fā)生的怪事,我并不是第一個目擊者? 我心里正自奇怪,爺爺分明有些無奈地說道:“咱們走吧?!?/br> 路上,大家心情都比較沉重,沒一個人說話,我們默默回到了家。 進屋子后,爺爺?shù)谝痪湓捑褪牵骸艾F(xiàn)在你知道我為什么反對你摻和這種事了。想想看,你的大伯和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哥哥,他們有一個人能落著好嗎?”爺爺說過這句話,便開了一瓶汾酒,一口口將酒喝干。 爺爺此時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爺爺并不知道我此時的心情?;蛟S他覺得大伯這種狀態(tài)應該給我警醒,但爺爺有一點沒有考慮到,那就是我對于這件事的態(tài)度和認識。 首先,我很小就親眼目睹了極不尋常的現(xiàn)象。其次,我的父親和大哥都是因為那件事而遭到了大難。事實上,親人間的血脈相連有些時候是可以克服恐懼的,而十五六歲的我正值少年,正是血氣方剛、魯直莽撞的年紀,加上強烈的好奇心,我這種人如果不去找事,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況且,對于這種家族詛咒類的傳聞,我也根本不可能相信,所以,我注定不可能按照爺爺?shù)南敕ㄈミ^自己的生活。 當天是元旦,爺爺替我請了假,沒讓我參加學校組織的演出。 元旦假期結束后,我在上學的路上立刻給秦海打了傳呼。等他復電后,沒等我說話,他便急不可耐地說道:“你先別急著說事情,你放學后,我在校門口等你?!?/br> 放學后,我急急忙忙出了校門,果然看到了秦海。我們兩人去了學校旁賣炸串的小攤子,點了幾份小吃和兩瓶汽水,邊吃邊聊。我將自己大伯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秦海從身上拿出一個筆記本做了記錄,之后皺著眉頭道:“我想你大伯說的‘怪人殺人’這句話,肯定存在一個非??膳碌那闆r。” 我脫口而出道:“秀西嶺也不對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