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我沒有騙過你。”何汝穆驀地轉(zhuǎn)過身,深邃的雙眸直盯著于薇的雙眼,似是想要望進她的眼里。 但于薇始終未看他一眼,只是看著門外,“誰說隱瞞就不是變相欺騙呢?何汝穆,你不用處心積慮的對我好,我還是那句話,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強人所難該不是何總會做的事吧?” 何汝穆身體挺直僵硬,許久后,方從于薇面上收回視線。 也未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春節(jié)在家過嗎?還是回景德鎮(zhèn)?” “……我爸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在家陪他吧?!庇谵北M量像對一個朋友一樣和他說話。 可何汝穆身上的氣息卻越來越清晰,于薇突然心悶發(fā)慌了起來,話不愿再多說,拿起手機給陶羽打電話。 但電話還未接通,那輛sao包的捷豹就再次霸氣出現(xiàn)。 “他來接你了,你去吧。”何汝穆輕聲說道,而語氣中完全聽不出他的情緒。 于薇點頭,匆匆離開。 剛上車,陶羽就笑著嘲道:“喲,老相好的衣服???” 于薇這才驚覺衣服忘記還了,可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矗立不動的何汝穆,突然不知道還衣服的時候再說些什么,只低頭道:“廢話這么多,走吧?!?/br> “嘖,那就回家去看陶陶咯!”陶羽笑著抬手揩了把于薇噙著淚的眼睛,掛檔,急速離開。 直到捷豹消失許久,何汝穆才緩緩收回目光。 同時打電話給倪巖,漫聲問:“怎么樣,查清楚了嗎?” 倪巖認真答道:“查清楚了,景德鎮(zhèn)最大的瓷商陶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陶冠,有一子,小兒子陶羽,剛從意大利回國半年不到。” ☆、63解決 那個一歲大的小孩,不是陶羽的兒子,更不是于薇的兒子。 陶羽也是才認識于薇不久。 但是,于薇和陶羽的關(guān)系仍舊不能確定,陶羽顯然對于薇有特殊感情,而于薇對陶羽是否也一樣,完全不得而知,至少看起來關(guān)系很不一般。 倪巖傳回來的消息,還有一條,便是陶家父母早已認可于薇。 于薇起初在景德鎮(zhèn)跟著老人學(xué)東西,這些他知道,只是他不曾知道于薇何時和陶家有了深交。 并且陶家對于薇的認可,相較于他們何家,就已經(jīng)勝了一籌。 “汝穆?”西餐廳里不起眼的位置,落座兩人,氣質(zhì)沉穩(wěn)非凡的何汝穆,以及英姿颯爽干練的梁芊芮。 餐桌上的牛排,始終沒有人動過,紅酒散發(fā)著醉人的清香,也是同樣沒有被碰過,寂寞的被人遺忘著。 梁芊芮低聲說了許多話,都未得到對面男人的回應(yīng),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并未傾聽她所言,只覺心如刀割,低低地又叫了他一聲,“汝穆?” “嗯?”何汝穆終于抬眼,收回神游到于薇和陶羽關(guān)系上的揣測思緒,重新看向梁芊芮,目光淺淡,“你跟我說這些話沒有任何意義。從你對于薇下手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會有今天這個結(jié)局?!?/br> 梁芊芮的聲音已經(jīng)無法掩飾心中落寞,歪著頭,嘲笑著自己,“所以當初你在知道是我叫許天隆撞于薇的時候,你沒有出來阻止我,等的就是今天?” 何汝穆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優(yōu)雅地換了條翹起的二郎腿,手指在紅布桌上輕輕地敲打著,不置可否。 “你還真是放長線釣大魚?!绷很奋强嘈α艘宦?,“如果我早看出你對于薇的感情,我就不會因為你的縱容,繼續(xù)做出后面的事,導(dǎo)致今天的這個場面。” “不是縱容?!焙稳昴虑么虻氖种付溉灰煌?,目光鎖著梁芊芮黯然的雙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是我太過于相信于薇一定會贏你,未曾想過你爺爺出手的速度那么快。我的計劃中,如果婚禮不提前,剛好能夠讓你家自食其果,而婚禮提前了,于薇的離開讓我措手不及,所以才耽擱這么久。你家的結(jié)局,早就在我的計劃中?!?/br> “所以……即使我跪下來求你,你也絕不會對我們家手下留情?” 何汝穆雙眼微瞇,似乎沒有想到梁芊芮竟能提出這樣的話。 但片刻,仍舊是淡漠無情地說:“對我而言,你做什么,都是無用功?!?/br> 梁芊芮慘笑了一聲,眼淚順著臉頰潸然而下,終于不再對何汝穆抱有任何希望,輕道,“何汝穆,但無論怎樣,我都愛了你整整十年。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愛你,或許我最大的錯就是對你的愛用錯了方式?!?/br> 何汝穆沉默不語,只是淡淡地看著流淚的梁芊芮,無動于衷。 何汝穆的有請,終究只對于薇一人。 梁芊芮抬手擦干淚水,哽咽道,“你是否可以答應(yīng)我最后一個請求,給我一個擁抱?……你從未抱過我?!?/br> 何汝穆沉默了許久,最后仍是淡漠地搖了頭,“梁芊芮,再見?!逼鹕恚毩粼俅螠I流滿面的梁芊芮,離開。 梁芊芮再忍不住,將臉深深地埋在手間,輕輕地哭了出來。 兩年,她幾乎每個月都會去一次監(jiān)獄看何汝穆,得到的回復(fù)卻都是“不見”。 她甚至無數(shù)次懷疑傳言是錯的,何汝穆所在的監(jiān)獄不在萊安,不然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就算是對一個陌生人,她這樣的堅持,對常人來說,根本算不上是奢望的奢望,卻仍舊換不來他垂憐的一眼。 第一場一個人的愛情,就這樣無疾而終…… ** 距離梁老的壽辰,已經(jīng)幾日過去,一切風平浪靜,何汝穆慢條細理地進行著手邊計劃。 林飛揚打來電話時,何汝穆剛忙完手頭事,坐在吧臺旁調(diào)著果酒。 “何少,你是不是對雨惜姐說了什么?”林飛揚漫聲問道。 何汝穆舉起酒杯,對著光線,偏頭靜靜地望著,三色液體,在光下絢爛多姿。過了許久,方才漫不經(jīng)心地說,“大概語氣重了些罷?!?/br> 林飛揚低頭翻著手中資料,并未很快地開口。 尤子瑩悄聲悄腳推門送進來一碗醒神湯,林飛揚抬頭對尤子瑩輕輕一笑,尤子瑩拍了拍林飛揚的手,無聲說了句“早點休息”。 林飛揚笑著點了點頭,尤子瑩輕步走了出去,夫妻兩人之間流動著許多令人艷羨的默契。 “何少,”林飛揚繼續(xù)對著電話說道,“那天停電的事,雨惜姐確實不知道,而她出現(xiàn)在梁老的壽宴上,也不過是陪學(xué)生一起去的,她和梁老確實沒有過任何交集,應(yīng)該是你父親暗地里對雨惜姐進行過保護,雨惜姐更沒有同你父親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過。雨惜姐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無辜的?!?/br> 何汝穆放下酒杯,輕抿了一小口,淡道:“我知道了?!?/br> “那你準備怎么辦?” “明天去看看她吧?!?/br> “那于薇那里呢?” 何汝穆淡然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情緒,溫和笑道:“于薇嗎?我現(xiàn)在才過了小半輩子,還有大半輩子時間,總會把她追回來的?!?/br> 林飛揚知道何汝穆這次回來勢必要追回于薇,在他眼里更沒有道德可言,只要他認定的,無論對與錯,都要堅持到底……可林飛揚還是皺起了眉,“難道于薇跟陶羽已經(jīng)有了感情,你也準備繼續(xù)?” “當然,”何汝穆云淡風輕地說著囂張跋扈的話,“就是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也自然要繼續(xù)下去。我好不容易認定的人,怎么會放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執(zhí)著,可能不是愛?” “不,”何汝穆一字一頓地說,“飛揚,我愛她,我愛于薇。” ** 周雨惜在美術(shù)室上課,下方坐的人各年齡階段都有,神態(tài)各異,手握畫筆,在畫板上素描,唰唰的筆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周雨惜仍舊穿著素白的毛衣,在十幾人之間緩緩踱步,偶爾彎下腰,拿著素描筆在學(xué)員畫板上輕畫幾筆,糾正錯誤,低聲訴說技巧。 披肩的長發(fā),隨著她偏頭時的動作,傾瀉而下,烏黑亮麗。 有些年輕的大男孩,在周雨惜在他們身邊低語時,竟悄悄紅了臉。 何汝穆在門口看了許久,不忍打斷這一瞬的靜好,最后還是輕扣了兩聲門,“周老師?!?/br> 周雨惜抬頭,何汝穆對她淡淡一笑。 叫她周老師?周雨惜輕快地笑了,邊迎向何汝穆邊道:“大家請繼續(xù),我去去就回來?!?/br> 兩人并肩坐在休息室的沙發(fā)里,何汝穆泰然自若地靠著沙發(fā)背,下意識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 周雨惜偏頭看了會兒何汝穆英俊的側(cè)臉,笑問:“來道歉的?” “怎么看出來的?”何汝穆收回巡視,將身邊餐盒遞給她。 “穿得這么休閑,氣場也不再凝重得駭人,又為我?guī)э垺昴?,這么容易看出來的舉動,我再看不出來,就是沒長腦子了吧?”周雨惜笑道。 “抱歉。”何汝穆歪頭看著周雨惜,“那天的話說中了。” 周雨惜自剛才起對何汝穆的反應(yīng),就是完全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現(xiàn)在聽到何汝穆鄭重的道歉,更沒有擺臉了,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是不是那年沒發(fā)生過那件事情,你就不會來道歉?如果沒錯的話,我是第一次聽到你向一個人道歉。”而周雨惜顯然不想聽何汝穆的回答,又繼續(xù)道,“但我仍舊不會對兩年前沒有及時通知你于薇離開的事道歉,汝穆,是你沒有保護好她、看好她,是你。我不需要負責。” “我知道?!焙稳昴曼c頭,“我知道是我沒有守住她?!?/br> “算了,不提了,”周雨惜舒服地靠在沙發(fā)里,打著餐盒,“你還要繼續(xù)追她吧?” “嗯?!?/br> “既然如此,”周雨惜語速已經(jīng)緩慢,聲線亦是一如既往的如羼水般動聽,“那么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清楚。汝穆,我確實喜歡上你了,料是任何一個女人,被你溫柔呵護三年,都會產(chǎn)生感情,這你不可否認,我也不覺著尷尬。而你也應(yīng)該清楚我的為人,我不是耍心機的人,也不是會在別人背后搞鬼的人。并且我也有自知,我配不上你,所以你不用對我有太多的警備?!?/br> 聽到周雨惜口中的“配”這個字,何汝穆緩緩蹙起了眉,但沒有反駁,半晌后喟嘆道,“雨惜,你應(yīng)該找一個真心疼你的人談婚假,一個人住我終究放心不了?!?/br> “可是你也知道,再找一個比賀涵好、比你好的人很難?!敝苡晗лp輕攏著額前的發(fā),輕道,“汝穆,我也不想總活在過去。但是汝穆,你也不再欠我什么了,至少這兩年的牢獄,你已經(jīng)還清,所以別再對我愧疚。我曾經(jīng)以為愧疚至少也是感情,但現(xiàn)在看來,愧疚不僅是束縛,也是隔閡,我不希望你再躲我第二個兩年,第三個兩年……” 良久,何汝穆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答?yīng)道:“好?!?/br> ☆、64攻勢 陶羽生來就愛折騰與享受,每餐必須按照燭光晚餐的氣氛來,而餐點則是按照滿漢全席來的。怎么奢侈怎么享受,傲慢又高貴。 早餐亦同樣,清晨七點鐘,太陽才剛剛升起不久,陶羽就已經(jīng)懷里抱著剛換了尿不濕的陶陶,對著滿桌的早點挑三揀四,一道菜只淺嘗一口。 “陶先生,有人剛送來一束花和一盒禮物。”敲門聲響起后,貼身助理拿著接過來的兩樣?xùn)|西,走到陶羽跟前。 陶羽把陶陶往餐桌上一放,接過禮品盒隨意地左右翻看著,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揚聲喊道:“于薇,這是你老相好送來的?” 于薇正在浴室洗漱準備去公司,聞聲叼著牙刷走出來,口齒不清地說,“什么?” 陶陶不太老實,在餐桌上來回轉(zhuǎn)了幾次身,一掌“啪”地一下按到蛋撻上,蹭了一手的黃,又亂揮小爪子胡亂摸頭發(fā)不長的腦袋,再次蹭了一腦袋的黃。 圓溜溜的眼睛在看見于薇后,立刻變得更黑更亮,咧著小嘴兒咯咯咯笑了起來,“麻麻……” 于薇拿掉牙刷,樂了,“這真是從垃圾堆里揀出來的了吧?” “看這個,”陶羽一手握著陶陶小手,不讓他亂動掉下桌子,一手來回指著助理抱著的花和自己手上的禮品盒,“這些是你老相好送來的吧?” 于薇側(cè)頭看過去,方才看到這兩樣?xùn)|西,眼里閃過一抹異色,茫然而迷離。 記憶中的畫面瞬間紛至沓來。 每一幕的細節(jié)都猶如昨日,就連心中一度溢出的愛戀的感覺,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她也送過何汝穆花和禮品盒,每天一束鮮花,一個包裝精美的空盒子。 閑來無事時,她總會撐著下巴托著腮,想象著何汝穆拆開盒子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時會露出的無奈和笑意,然后自己便也笑成了小傻子。 ……所以,何汝穆這是在重復(fù)她曾為他做過的事? 于薇忽略心頭涌起的不適,拿起桌上的毛巾認真輕柔地給陶陶擦手擦臉,不咸不淡地說:“扔了吧?!?/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