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告訴你，我來盛夏集團有事?！鄙ü庾哌^來，對著裴詩的方向微微一笑，“今天我可能會晚點回去，所以，晚上的飯要交給你了?！?/br>
    第11章 第十一樂章

    每個生命都是一朵獨特的花，它只盛開一次，不可復(fù)制，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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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午后。

    冰冷的天空下，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張揉過又展開的大圖紙，叢林一般的樓房就是上面的皺褶，在金色的陽光中投影深深淺淺，延至地平線。

    現(xiàn)代化會客室門和墻壁都是玻璃制的，員工們總是不由停下來朝里面看一眼。

    夏承司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他的臉因為五官分明而一半沒入陰影，一半連睫毛都罩上了絨絨的金黃色。他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森川光，以及后面被一群西裝男人團團圍住的裴詩，挑了挑眉：

    “所以，我相當(dāng)榮幸，聘請了森川太太當(dāng)自己的私人秘書?！?/br>
    這問題他明顯是看著裴詩提出的，但森川光往前靠了靠，從容地替她回答道：“小詩一直對柯娜音樂廳很感興趣。我想，是怕夏先生會有所顧慮，才隱瞞了我的身份。這是個善意的謊言，希望夏先生不要往心里去?！?/br>
    面對夏承司質(zhì)疑的目光，裴詩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她默默走回夏承司的身邊，手中的圓珠筆卻在底下被摁得嗒嗒亂響。

    然而，夏承司看了她不過幾秒，就重新看向森川光，維持著相當(dāng)有涵養(yǎng)的模樣：

    “當(dāng)然不會。我一直以為日本的習(xí)俗是，一旦女性結(jié)了婚，就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沒想到森川先生想法還蠻摩登的?！?/br>
    “在這方面，我自然會尊重小詩的選擇?！北M管看不見，森川光的臉上卻始終維持著淺淺的笑意。

    夏承司又看了看裴詩，英眉舒展著輕吐了一口氣，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嘲諷。他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們還是直接談?wù)?。?/br>
    “好。”

    森川光擊了擊掌。旁邊的一個黑衣男動作迅速地遞上文件。他伸出戴著戒指的手，用長長的食指和中指壓住那份文件，推向夏承司的方向：

    “正如我在電話里說的那樣，我們會提供比柯氏更大的音樂庫。與我們合作，一定比和柯氏更有優(yōu)勢。裕太，麻煩你跟夏先生解釋一下。”

    “是！”裕太挺直了背脊，相當(dāng)有元氣地說道，“夏先生，這份文件里還有我們新的加碼。在summer手機的cao作平臺上，我們將會移植剛開發(fā)出的微信系統(tǒng)，不僅可以高速發(fā)送視頻和音樂，增加語音識別系統(tǒng)，打開微信界面時還會將緩沖時間減少至0.5秒以下。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系統(tǒng)與市面上九成的smart phone是兼容的?！?/br>
    夏氏集團的手機品牌lyrik是去年才上市的。最初的企劃和市場戰(zhàn)略都是由夏承司親自cao作，剛一推出第一代市面反響就相當(dāng)可觀。不過自從夏娜和柯澤訂婚，夏承司遵從父親的意愿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柯娜音樂廳后，lyrik的工作就交給了夏承杰。不出意料的，夏承杰一開始接管這份工作，lyrik的市場份額就與日劇減，到今年已經(jīng)幾乎處于完全消聲狀。近日夏承司打算借夏柯聯(lián)姻的機會，和柯氏合作將旗下的電子音樂庫移植到手機系統(tǒng)中，以重振夏氏的電子產(chǎn)業(yè)。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個大公司想要代替柯氏成為夏氏的商業(yè)伙伴。

    裴詩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公司是mori，也就是“森川”morikawa的簡寫。

    隨即，裕太又遞給了夏承司一個手機：

    “這個系統(tǒng)我們已經(jīng)放在了這個樣機里，您可以留著測試看看?！?/br>
    夏承司接過手機和文件，對著裕太提到的微信系統(tǒng)玩了一會兒：“mori非常有誠意，我不認(rèn)真考慮一下都不可以了?！?/br>
    接著夏承司和森川光談了大約半個小時，才結(jié)束會話。

    裴詩把森川光送到車上，彎腰看向車中的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組長，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出面救場，我可能真會遭殃了?！?/br>
    森川光對著她的方向，美麗的瞳仁卻渙散地看著別的地方：“不用謝。爺爺臨時改變主意，要我來幫你而已?！?/br>
    “原來如此?！迸嵩姼撬闪艘豢跉?，“我還以為老爺子討厭我了呢。”

    “當(dāng)然不會。他一直很喜歡你，你知道的?！?/br>
    “那就好。那你先慢走，我繼續(xù)回去工作了?！迸嵩姵驮Ｌ珦]揮手。

    “詩詩再見，工作別太辛苦啦！”裕太熱情洋溢地?fù)u搖手。

    森川光沒再說話，只是沖著她淡淡一笑，就令司機開車走了。

    裕太轉(zhuǎn)過頭看著目送他們離去的裴詩，過了一會兒，那笑容滿面的臉變成了個大大的“囧”字：“森川少爺，老爺子那邊該怎么辦？”

    森川光還是沉默著，拿出手機按下快捷鍵，撥通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光?！?/br>
    男人聽上去約莫六七十歲，伴隨著那一頭潺潺的水聲，嗓音低沉而底氣十足。

    “外公，我今天已經(jīng)和夏承司見面了。”森川光說得平和，但聽見他叫“外公”，不僅裕太，車?yán)锼腥硕疾挥煽嚲o了渾身的神經(jīng)。

    “這種小事就不用向我匯報了?！鄙◢u治也說話語速特別慢，有著舊式和式男人獨有的腔調(diào)，“還有什么事？”

    森川光欲言又止半晌：“……沒有了?！?/br>
    結(jié)果這句話剛一出口，對方就掛掉了電話。森川光對著手機出神片刻，又一次打了過去。

    “又有什么事？”

    森川島治也的聲音沒有一絲不耐煩，卻讓森川光不由提起一口氣：“外公，為什么要撤銷小詩在柯氏名義丈夫的安排？”

    那一頭的水聲持續(xù)響了一會兒，森川島治也才緩緩說道：“光，你認(rèn)為那女人真的喜歡你么？”

    森川光輕聲道：“當(dāng)然?！?/br>
    “既然如此，讓她給我生個曾孫子。”

    森川光愣了愣，詫異地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說做就能做到的。何況，我和小詩還沒有結(jié)婚?！闭f到后面，他的臉頰泛起了微微的紅色。連自稱“watakushi”也變成了平時常用的“watashi”。(1)

    “我要確定這女人愿意為你生子，才會考慮讓你們結(jié)婚。下次再看見你們的時候，我要看見第三個人。”

    電話再一次被掛斷。

    森川光后悔極了，根本就不該打第二個電話過去。外公的個性他一向了解，多說只會多錯。

    裕太轉(zhuǎn)過頭來，一臉同情加為難：“這這這，這該怎么辦?。坷蠣斪铀静恢滥氵B詩詩的手都沒碰過吧……”

    森川光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默。

    *********

    托森川光的福，裴詩這一天被提早放回了家。但是，夏承司布置的新任務(wù)卻讓她壓力有些大——測試森川光給他的樣機。盡管她強調(diào)過，自己和森川光的關(guān)系不方便接這份工作，但夏承司卻一改往日的嚴(yán)厲態(tài)度，說他信得過她，硬讓她把手機拿走。

    落日的金景灑在崢嶸的高樓上，午飯時的街道比平時冷清了許多。裴詩換好sim卡，一邊開機一邊進入廚房，系統(tǒng)居然就提示已為該手機號注冊了mori微信。

    然后，不出一秒鐘時間，她就連續(xù)收到了三個人的微信，還有一堆好友推薦消息。

    第一個人的頭像是一張?zhí)幚沓闪说凵?，化著nongnong眼妝鼓著雙頰的非主流美女。這個無論什么聊天工具都二十四小時掛在線上的人，不用說，自然是韓悅悅：

    “哇，詩詩你是在開玩笑吧，居然也用微信？這太獵奇了！”韓悅悅的聲音充滿了驚詫。

    第二個人的頭像是染了金發(fā)笑得無比燦爛的裕太：

    “詩詩?。。?！”信如其人。

    第三個人的頭像是《死神》日番谷的動漫頭像：

    “姐你落伍這么久，終于開始用微信啦?！?/br>
    聽見手機里傳來小曲清澈干凈的聲音，裴詩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廚房外——他就坐在隔壁的屋子，說話大聲一點她就能聽到，有這必要嗎……

    裴詩迅速開口回復(fù)了韓悅悅和裕太的微信，又對著小曲的房間喊了一聲：“小曲，你別懶了，要說話來廚房?！甭犚妼Ψ秸f“哦，看完這集就來”后，她不由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打開冰箱拿食材準(zhǔn)備做飯，把所有同事一個個加進去，卻在看見一個消息的時候被嗆了一下：

    好友驗證消息

    用戶名：司

    驗證內(nèi)容：“夏承司。”

    頭像是柯娜音樂廳的遠景，真是相當(dāng)有本人的風(fēng)格。

    裴詩拍拍胸口，通過了夏承司的好友申請，不知道要不要和對方打招呼。不打招呼可能有些不禮貌，可是打招呼會不會有些太刻意？如果打招呼，是發(fā)語音，還是打字？發(fā)語音顯得有些傻，打字又太刻意……

    拿著一顆雞蛋出神許久，卻忽然收到了對方的微信。

    看見夏承司頭像旁邊的語音氣泡，裴詩不明所以有些緊張，屏住呼吸點了一下那個氣泡。然后，夏承司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了出來：

    “你到家了？”

    除了帶著一絲電子音，和平時聽上去沒有太大差別。但因為是錄音而不是電話，不用立刻反應(yīng)過來回復(fù)，裴詩想了很久，清了清嗓子，按著錄音鍵說：“對啊，剛到。”

    語音已經(jīng)發(fā)過去了，裴詩呆了一下，回放了一遍自己的錄音，忽然覺得有些囧。

    很快夏承司就回了微信：“替我向森川先生問好?！?/br>
    裴詩更囧了，只有逃避話題：“好。你吃飯了嗎？”發(fā)送完以后想補充說點什么，又覺得沒什么好說的，干脆把手機丟一邊去了。

    這么一丟，直到晚飯時，裴曲都不由咬著筷子歪頭看了一眼裴詩：“姐，你在等重要的電話么？一直看手機?！?/br>
    “不是，上面給的任務(wù)是測試手機，我看看功能?！闭f是這樣說，裴詩心里卻后悔多問了夏承司一句“你吃飯了嗎”，對方像這樣一直不回復(fù)，真是顯得又傻又多余。

    難得有一個休閑的晚上，裴詩和朋友們來來去去玩了一整個晚上的微信。每次看見新信息的時候，她總是會下意識翻一翻下面的“司”，但無論上面的新消息如何亂跳，那個號就像是死了一樣一直沒點反應(yīng)。

    三四個小時過去，手機顯示電量不足，裴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無聊的微信上浪費了那么長的時間。她剛想去充電，手屏幕上卻出現(xiàn)了一行字：“司給您發(fā)了一條語音短信?！?/br>
    她怔了怔，快速打開信箱。

    “剛才吃過?！?/br>
    聽見夏承司的聲音，裴詩反應(yīng)過來他晚上總有加班的習(xí)慣，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才看到消息?？墒牵灿行┎桓一叵⒘恕绻亓讼⑺^續(xù)無視自己，那豈不是更加尷尬？

    她看了一眼夏承司頭像旁的語音氣泡，若無其事地再點了一下。

    “剛才吃過。”

    到底要不要回呢？她盯著氣泡，又點了一下。

    “剛才吃過?！?/br>
    之前和一些鬧騰的男同事也有聊天，要么都是拖得長長的像是剛睡醒，要么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要么就是特別能侃像是在說相聲，要么就是可以連續(xù)說60秒連個停頓都沒有……沒有哪一個像夏承司這樣，說話聲音低沉，同時也很成熟飽滿。

    以前好像很少留意，夏承司的聲音居然這么好聽。裴詩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發(fā)了一個笑臉過去。

    沒過多久，她又收到一條語音信息：

    “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還沒睡么。”

    這一次的句子長了一些，不僅像剛才一樣音色飽滿，還帶著磁性又充滿男性特質(zhì)的尾音。裴詩嘴角不由上揚，走到窗口去對著手機輕輕說道：“還沒有睡。”

    夜幕降臨，城市染上了連成片的墨綠色。

    盛夏集團中，夏承司放下手機，叫住了剛完成工作的彥玲：“我聽說你今天勸裴詩辭職。”

    果然還是沒能躲過去。彥玲雙腿交疊著，臉色有些蒼白，抱緊了懷中厚厚的文件：“那是因為……因為她在資料上作假?！?/br>
    夏承司在一份合同上簽了字，寫上日期，連抬眼看她的動作都省了：“裴詩的薪水和資歷都不如你，但你應(yīng)該知道，她和你的同一級的?！?/br>
    “是的?！?/br>
    夏承司卻再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彥玲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凝視著他低垂時好看的眉眼。其實，他年紀(jì)比她小很多，從各方面看來，都應(yīng)該是那個被她照顧的人?？墒撬齾s從來不曾了解過他，甚至打心底對他感到畏懼。

    終于，彥玲像是放棄了所有的掙扎，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