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苻卿書擔(dān)心顧含章身份有所泄露,顧老夫人在京城里有危險,顧含章淡笑搖頭。 “他派了不下十個的頂尖高手暗中保護我娘了,再說,此事只有五個人知道,王爺不說,就不可能泄露?!?/br> 五個人,一個是東周王,一個顧含章自己,一個顧老夫人,還有自己,另一個是誰?苻卿書腦里閃過疑問,沒有在意,顧老夫人沒危險便好。 這晚大軍行至離京城五百里的地方,忽然接到暫代顧含章領(lǐng)丞相職責(zé)的樞密杜景命人送來的消息——京城有變,昭帝突然中毒,偏癱在床,口不能言手不能動。 是誰下的毒?杜景信里隱約流露出,朝臣懷疑是景劭聰。 苻卿書斷然道:“不會是我大皇兄,他那人性子弱,即使對皇位有想法,也不敢下毒弒君殺父奪位?!?/br> 顧含章贊同地點頭,景劭聰雖然在順風(fēng)順?biāo)畷r對皇位有些許野心,那是每一個身為皇子的人都會有的,弒君殺父控制君父奪位這樣的舉止他做不出來的。 “你和萬東海率軍正常行進,我先回京查探。”苻卿書交待完,回到自己房中收拾完東西剛想動身,凌風(fēng)命人送消息來了。 凌風(fēng)的消息比杜景的全面清楚,杜威的十鐵衛(wèi)潛回京城,但不是尋找林緗綺,而是潛進敦王府里,凌風(fēng)查到,十鐵衛(wèi)先是挾了英兒要挾景劭聰給昭帝下毒,景劭聰不肯,十鐵衛(wèi)轉(zhuǎn)而挾持了景劭聰,英兒報景劭聰命危的消息進宮,昭帝出宮到敦王府探望,英兒給昭帝敬茶,昭帝喝了茶后中毒的。 第五十九章——愛重情深任高飛 “好毒的婦人,蠢不可及的婦人?!避耷鋾R,一掌擊向桌面,厚重的大理石桌面裂成塊塊碎片。 英兒跟了景劭聰多時一直沒有害喜,不早不晚害喜,那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皇兄的而是杜威的,她與杜威也許不只是互相利用,而是有私情,并且私通后懷了杜威的孩子。杜威知道的,十鐵衛(wèi)是杜威心腹,也知其中隱情,故而進京逼他皇兄篡位,他皇兄奪了皇位,英兒的那個野孩子如果是兒子便是太子了。 如此骯臟卑賤又丑陋的女人,斷斷不能留,苻卿書墨眸寒若秋水,燃著火光——這女人憑借的,不過是他皇兄的憐愛,他就讓他皇兄的憐愛化成刻骨仇恨。 怎么確定英兒肚里的孩子是杜威的不是景劭聰?shù)?,對于善易容換面貌的閬寰閣主小菜一碟。 英兒這些日子很惱火,以往對她百依百順的景劭聰像蠻牛一樣犟,死活不肯逼癱在床上的昭帝下旨冊他為太子。 “英兒,劭駿身體好了,皇位肯定是他的,咱們?nèi)羰欠遣蛔粤苛?,到頭來連命也保不住。” “只要有皇上圣旨,他還能造反不成?王爺,你忍氣吞聲,敏王爺也不一定能容你,再說,因著大將軍那件事,敏王爺對妾很不滿,你忍心看著妾和孩兒死去嗎?”英兒垂淚不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英兒哭哭啼啼許多日,景劭聰有些不忍,卻始終不肯進宮逼迫昭帝。 他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即便逼得昭帝下旨冊封他為太子,景劭駿回朝后他還是會被打回原形的。 英兒怎么被綁了又輕易放了,父皇怎么會中毒的,景劭聰心中隱隱的也有不敢相信的猜測,只是對英兒多年愛憐,每每一看她丑陋的面龐,就滿心愧疚,覺得自己不能這么去懷疑英兒。 這晚英兒又鬧騰了許久,景劭聰不為所動,英兒恨得牙根癢癢,也不和景劭聰親熱了。 夜深了,英兒輾轉(zhuǎn)難眠。 她出身貧寒,因善解人意得到溫和仁弱的景劭聰?shù)臍g心,后敦王妃不容她毀了容貌,她本來絕望了,想不到重入敦王府后景劭聰更加憐愛她。敦王妃死后,她雖不是王妃,卻與王妃無異。 得到太多越怕失去,英兒心中越來越不安。 有朝一日景劭聰娶正妃,對自己又愛疏情弛,自己會不會失去眼前的榮華富貴? 若是有個孩子伴身,多少有些保障,遺憾的是景劭聰很寵她,兩人恩愛不斷,卻始終沒有懷上孩子。 英兒想偷情懷個孩子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但是她面貌丑陋不堪,又是景劭聰?shù)膼奂?,王府里的侍衛(wèi)不敢也不肖和她不清白,她沒有娘家人,要從外面找男人私通也沒有路子。 英兒頻頻外出,想尋得機會偷情,某日她的馬車在路上與杜威的馬車相遇,馬車夫靠邊停下給杜威讓道,英兒心頭一動,決定找杜威做情夫。 她計算得很好,昭帝喜歡景劭揚,太子之位很可能落在景劭揚身上,自己如果與杜威有私情懷上他的孩子,景劭揚登基后,自己的未來不消說不用愁的。 可是,自己這么丑,也只有景劭聰那樣仁慈念舊情的人才會不嫌棄,要勾引杜威上床與登天無異。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是英兒還是尋機與杜威偶遇了幾次,并且每次都若有若無暗送秋波。 那一日景劭聰不在,有蒙面人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說領(lǐng)杜威之命送林紫綺到敦王府藏身時,英兒又驚又喜。 自己暗送秋波杜威領(lǐng)會了,計劃初步成功。 在敦王府里藏人,萬一給景劭聰發(fā)現(xiàn),可不是小事。 盡管害怕,英兒還是利用自己的權(quán)力,安排來人把林紫綺藏到敦王妃正房大院里。 她向杜威提出,為表誠意,兩人得有jian情。 杜威當(dāng)時嫌惡地看她,她以為無法得逞,不料杜威卻說道:“可以,但是,你事后得喝避子湯?!?/br> 要喝避子湯她就用不著找杜威了,景劭聰雖然不夠勇猛,但是對她那么好。 心中著惱,面子上,英兒卻滿臉春風(fēng)道:“大將軍,敦王爺也是有望登基的人,大將軍就不想偷龍轉(zhuǎn)鳳做一個有實無名的太上皇嗎?” 杜威遲疑了許久,滿面厭色,卻還是答應(yīng)了。 她如愿與杜威上了幾次床,并且在事情敗露要受責(zé)時發(fā)現(xiàn)懷了身孕。 想不到杜琳和景劭揚杜威都死了,十鐵衛(wèi)為了讓杜威的孩子登上帝位要她逼景劭聰奪位,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如今與杜威的私情,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利刃,萬不能給景劭聰知道。 英兒默想著,忽地沉重凜冽的氣息逼近床前。借著月光看到床前立著的人影高大如山時,英兒嚇得差點大叫起來。 來人摸向大床一側(cè)的景劭聰,摸索了片刻大手離開,沉聲地道:“我點他昏睡xue了,他聽不到我們的說話了?!?/br> “你不是死了嗎?”英兒顫聲道。 “我杜威沙場上一兩萬人中都能殺出一條血路,哪有那么容易死?!眮砣死湫?,冷笑了幾聲后問道:“我兒子這些天還乖吧?” “你別說了,王爺就在一邊?!庇簢樀玫吐暢槠?。 “我關(guān)心我兒子還有錯?”來人冷哼,喝道:“別哭,可別讓我兒子感覺到了不高興。” “大將軍,你別說了好不好?給王爺知道我懷的是你的孩子,我就死路一條了?!?/br> 來人不屑地笑了,頓了一下,身形一閃從窗戶飛了出去。 來人出了房間在鱗櫛起伏的屋梁上圍墻上縱躍,經(jīng)過無數(shù)房子后,幾個起落進了敏王府進了苻卿書的房間。 “怎么樣?確定了嗎?”苻卿書尚未入睡,站在窗前看天邊烏云半遮的月牙。 “確定了,你猜的沒錯?!蹦侨顺ッ撁抟拢按┑倪@么多熱死我了,還有,這靴里墊這么高的木塊真不對勁,杜威那么高大,弄了這么多,比他還是矮了很多,還好那女人沒發(fā)現(xiàn)。” 開朗爽直的聲音,那人原來是凌風(fēng)。 “她做賊心虛,今晚月色又朦朧不清,當(dāng)然沒發(fā)現(xiàn)了。”苻卿書淡淡道,“不知我大皇兄能不能狠心治死她?!?/br> “我摸過了,你皇兄心跳很快,當(dāng)時還沒入睡,我和她的對話,他聽到的,如此沒有廉恥的惡婦他若還不舍得治死,我就替你殺了如此窩囊的兄弟罷?!?/br> “休得胡說。”苻卿書喝道,知凌風(fēng)只是隨口說,可這樣的玩笑話說不得。 “王爺,屬下無能,那十鐵衛(wèi)見敗勢不能挽回,自絕了?!睉?yīng)凡來了,羞愧不已。 十鐵衛(wèi)死了,沒有對癥解藥,那他父皇中的毒怎么辦? 苻卿書晚上已秘密見過杜景,杜景說,太醫(yī)院太醫(yī)對昭帝所中的毒均束手無策。 為人子者,父親再不仁,仍不忍看著他后半生就這樣癱臥床上。 “其實皇上就這樣癱了,你登后基更省事。”凌風(fēng)嘀咕,招來苻卿書一記眼刀。 敦王府兩日后掛起白幡,傳出來消息說,敦王愛姬英兒在園子里散步時不慎跌進池塘里,臘月天氣地面都很冷,更不說水里,英兒被救上來后不治死了。 苻卿書松了口氣,他皇兄總算還沒仁弱到連個男人的基本氣概都沒有。 顧含章和萬東海率大軍在三天到了京城外,苻卿書潛回去跟大軍匯合,按慣例,大軍不得入城留在外面軍營,顧含章還在裝病,苻卿書一個人進宮面圣。 昭帝拼力要側(cè)過頭看他,脖頸抽筋似抖個不停,卻只得微微傾斜。 若是他父皇在杜琳毒殺母后和他時治杜琳的罪,也沒今日之禍,苻卿書感慨又難過,吩咐太醫(yī):“盡全力診治,不要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br> “是,王爺?!?/br> 國不可一日無君,沒有詔命,然,不需要詔命,英勇威武的敏王既然病體復(fù)原,自然由他臨朝理政。 顧含章告訴苻卿書他要死遁時,苻卿書怔了怔,同意了。 兩天后,相府傳出喪音,戰(zhàn)場上被敵重傷的相爺不治身亡。 葬禮過后,不幾日,相府又傳出噩耗,顧老夫人傷心愛子亡故臥床不起,也去了。 顧含章和顧老夫人走時,苻卿書親自送他們到京城外十里長亭。 雖是情敵,顧含章的氣概與胸襟,也讓苻卿書很敬佩。 苻卿書真誠的道:“南昭畢竟是你的故國,有空回來走走?!?/br> 顧含章沒有說話,佇立著,默默地看著遠處的天都山,欣長的的身影如傲岸寒梅,霜雪在他身體周圍盤旋,更增了秀逸飄渺,襯得他比凝綴疏枝獨放的幽花更加迷人。 相見爭如不見,無情還似有情。 緗綺不愿來相送,是不是不敢相見呢? 也許是自作多情,可是想到她在得知自己身世后,卻連苻卿書都沒有相告,顧含章心中漾滿柔情。 *** 緗綺是長姐,按苻卿書迫切的想法,是想搶在紫綺前面與緗綺成親的,然而昭帝雖癱臥床上不能反對,作為明擺著的未來帝皇,他的親事也簡忽隨意不得,需慢慢籌謀,而紫綺已懷了孩子,等不得。 最好的朋友結(jié)婚了,心上人的meimei有了好歸宿,苻卿書很高興,喝了不少酒,席散后,又和季堅等人嬉鬧了半天洞房,直到凌風(fēng)大喊春宵一刻值千金轟人。 走出新房時苻卿書腦袋有些發(fā)昏,步履輕飄,體內(nèi)抑制不住的烈火熊熊。 “緗綺,我忍的好辛苦,咱們不等大婚了行嗎?” “緗綺,不然,就給我在外面弄弄,好不好?” …… 苻卿書想了無數(shù)個求歡說詞,想像著緗綺聽到他那些話后嬌嗔薄怒的樣子,心頭的火更旺。 毓秀苑里靜悄悄的,垂架上八角燈里的火苗因房門驟然打然帶入寒風(fēng)而搖曳不定,暈黃的光暈閃爍幽冷,苻卿書費力地睜大朦朧的醉眼,來來回回脧視每一個角落。 緗綺不在,也許去了窈娘那里還沒回來,苻卿書有些失望地想,還得等一等才能親熱。 桌面紙鎮(zhèn)壓著一張紙,苻卿書瞟了一眼,不想看,卻神差鬼使走過去拿了起來。 紙上寫了很多字,苻卿書一個不認(rèn)識一般,只是死死地看著后面八個字——山高水長,后面有期。 陣陣痛意朝心窩襲來,每一波襲擊都比前一回兇猛,苻卿書瑟縮發(fā)抖——痛得直想要殺了林緗綺。 這個后會有期,得是多長時間? 苻卿書很想縱馬下山,追上林緗綺,把她抓回來,燉了炒了煮了熬了吞吃,從此后,她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但是,翌日凌風(fēng)和窈娘得知林緗綺悄然離去后提議動用閬寰閣的人脈,幫他天涯海角尋妻追妻時,苻卿書只笑了笑搖頭。 山高水長,后面有期!緗綺已分明告訴他,她會回來的。 國破家毀,父死母喪妹亡,緗綺需要時間沉淀痛苦,自己何必追得太緊呢! 第六十章——長使英雄淚沾巾 老百姓很多時候只求衣食豐足吏治清明,記不了那么多國恨,被南昭和東周分割的北燕百姓很快忘了曾經(jīng)有一個國家叫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