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說著,一根粗長的白練從她的袖口處猛灌而出,“嗖”一聲纏向毫無防備的沈知離。 蘇沉澈“撕拉”一聲用劍劈開白練,紀(jì)明月反手又是一道白練,沈知離丟下金子,轉(zhuǎn)身就跑。 可惜沒跑出兩步,白練勾住沈知離的腳踝,用力一拉,沈知離摔倒在地,膝蓋手肘血流如注,腳踝上亦被勾出了一道血口,剛想掏出特制的傷藥,只見又一道白練朝她抽來…… 紀(jì)明月盯著蘇沉澈,冷笑:“她這種體質(zhì)我見過,只要纏住你,不時偷襲她,沒過多久,她自己就會失血過多而亡?!?/br> 蘇沉澈的眉染了幾分焦躁,神色驀然一凜:“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么?” 紀(jì)明月嗤笑:“那就看誰撐得更久罷!” 蘇沉澈的眸一冷,反握住劍柄,做了一個很奇異的起手式。 紀(jì)明月見狀,眼睛突然一直。 然而下一刻,那柄劍直直朝著紀(jì)明月刺來,恍惚間仿佛幻化做無數(shù)柄劍,寒光凜凜,紀(jì)明月一時失神,反應(yīng)過來想用白練阻擋時,蘇沉澈的劍鋒已經(jīng)抵在了她的胸膛:“讓我們走。” 紀(jì)明月死死看著蘇沉澈的劍,一言不發(fā)。 蘇沉澈的劍捅進半寸,笑得薄涼:“放我們走?!?/br> “你先放了谷主!” 蘇沉澈轉(zhuǎn)頭,只見緋紅衫子的筱葉公子手握一柄長劍抵在沈知離脖頸,魅惑的細(xì)長眼眸兇狠瞪著蘇沉澈。 紀(jì)明月沒有轉(zhuǎn)頭,反而握住劍身,血從她的指縫間流了下來,染紅了一身鵝黃的裙裝。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還帶著一絲澀然:“殺了她,筱葉,不用管我,殺了那個女人!” 筱葉公子:“可是宮主……” “且慢?!?/br> 急切之色轉(zhuǎn)瞬即逝,蘇沉澈抽出半截的劍身,血絲濺在他身上,襯著面冠如玉的容顏極是妖艷。 他徐徐抬眸,道:“紀(jì)宮主,或者說紀(jì)憐雅,你認(rèn)得這劍法罷……這是家父蘇慎言自創(chuàng)的得意劍法,全天下知道的也不超過五個人?!?/br> “你曾經(jīng)和他很親密過?!?/br> 紀(jì)明月爆吼出聲:“夠了,我不想聽到和他有關(guān)的事情!” 蘇沉澈沉默了一下道:“他喜歡你?!?/br> 紀(jì)明月張了張口,突然大笑出聲:“信口雌黃!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他的心里只有你死去的母親!妄我一片深情盡負(fù),十六歲的年紀(jì)不顧名節(jié)跟著他走了三年只為求他分半點真心給我,可他呢,上一刻還在溫柔繾綣的說要教我彈琴,下一刻就告訴我可以走了,他已經(jīng)幫我安排好了婆家……這種人、這種人……” 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時候。 一切都尚未開始,尚未發(fā)生。 那一年,紀(jì)明月還不叫紀(jì)明月,而那個扭轉(zhuǎn)了她一生的男人也還未出現(xiàn)。 她是天之驕女紀(jì)憐雅,出身名門、容貌絕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負(fù)跋扈到不可一世。 女扮男裝她喬裝出府游玩,路上屢屢出言不遜,惹怒地頭蛇,夜晚帶了幾十大漢將她和侍女堵在小巷,而酩酊大醉的蘇慎言剛從胭脂巷中翻墻而出,腳跟一轉(zhuǎn),落在了她的面前。 璀璀璨璨的桃花眼明媚眨動,他沖她微笑,眸光極致的溫柔卻又極致薄涼。 他說:“小姑娘,要我救你么?” 那一道飄逸至極的淡紫身影就這么藏進了她的心里。 像是一場注定而來的劫數(shù)。 一經(jīng)相遇,無法逃脫。 他救了她,他教她逛青樓,帶她上酒館,陪她逛廟會看祭祀,見各種形形色色人,給她說各種各樣的故事,她聽得如癡如醉。 然后,理所當(dāng)然的,她愛上了他。 及笄之際父母做主替她定了一門親事,推拒不得,她做了一個讓她這一生都后悔的決定…… 她要和他在一起。 甚至一身狼狽不堪坐在蘇慎言府邸里吃著涼掉的飯菜時,她都覺得自己距離幸福那么近…… 可惜,到底水中花鏡中月。 也是,她于蘇慎言,不過是個可以拿來取樂的黃毛丫頭,又怎么會真的愛上她,是她幼稚,以為溫柔就是喜歡,以為遷就就是愛護……卻沒想到蘇慎言早已過盡千帆,他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過,又怎么會在乎一個小丫頭。 蘇沉澈沒有打斷她的話,只是淡淡道:“如果我說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這樣呢?” 他靜靜看著神色恍惚的紀(jì)明月,口氣里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冰冷。 然而,不知是沒發(fā)現(xiàn),還是刻意沒有去看。 被筱葉公子脅迫著的沈知離此時也在靜靜的望著他,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里正在不斷涌出血液,沈知離卻只抿著唇,任由臉色蒼白,本人卻像一份正在不斷醞釀的炸藥。 蘇沉澈……你不是失憶了么?你不是因為第一眼看見是我所以認(rèn)準(zhǔn)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心上人? 那你又是怎么記得你父親的事情呢? 騙我真的這么好玩么?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這章又更新遲了,實在是為了質(zhì)量,速度就……………… 咳咳,可是總的來說,還是日更了三天的嘛,所以→_→咳咳明天休息下,下次更新是10月11號晚上十二點左右…… 不要再說吾沒劇情了哇,捂臉。 小貼士:蘇慎言是誰?→_→懶得多想的只要知道他是小蘇爹就行了,也是吾另外一本《公子難求》里女主的哥哥…… ps:考慮到這章后面比較虐,于是,吾們來輕松一下…… 知離啊知離,我一不小心說漏嘴了,腫么辦啊…… →_→我們可以一起坐等天然黑下章倒霉…… 二六章 天色漸漸暗下來,冬季剛過去,空氣中還彌漫著未化冰雪的味道。 冷寂,森然。 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猝然炸開一朵絢爛血花。 蘇沉澈原本柔和的聲線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也被染出了幾分冷冽:“妻子亡故,他獨自一人留在江南醉生夢死,相好無數(shù),可每個都不超過一個月,你跟了他三年,難道還是什么都察覺不出么……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連愛也不敢愛的可憐蟲……” 語氣里有淡淡的蔑然。 不敢負(fù)于發(fā)妻,不敢面對親子,不敢以真心,亦不敢要真心。 一生累于此,至死方休。 紀(jì)明月根本不管流血傷口,厲聲道:“他是你父親!他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說!” 蘇沉澈:“他幾年前就死了?!?/br> 紀(jì)明月一怔,緩緩道:“死了?我明明……” 蘇沉澈平淡道:“你給他留的那半條命很快就被他揮霍殆盡,我以為你知道。” 幾年前。 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紀(jì)明月,人人喊打的女魔頭明月宮宮主紀(jì)明月。 艷色無雙,冷傲絕艷。 報仇的念頭反復(fù)折磨著她,她的性子素來偏激極端,這樣的欺辱如何也咽不下……于是,處心積慮數(shù)年,那一場局,她動用了所有她能用的力量,美色也好金錢也罷,甚至挑撥離間,換了他一個腎臟。 ——畢竟他還有其他不可舍棄的東西,只要能威脅到他的事情,她沒有不曾嘗試過的。 被深深刺入的傷口開始蔓延出難以忍受的疼痛。 紀(jì)明月有一瞬間的恍惚,蒼白失血而皺眉忍痛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浮現(xiàn),那時候……他會有多痛。 被報復(fù)的快感掩埋,就連理智也完全喪失。 紀(jì)明月突然攥住蘇沉澈的衣服,抿緊唇:“他死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因為這一個動作,嵌在她身體里的刀鋒又一次深入了進去。 “宮主!” 筱葉公子驚叫了一聲。 蘇沉澈:“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信?!?/br> 紀(jì)明月:“告訴我!” 蘇沉澈冷淡笑:“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反正他已經(jīng)死了,答案也早已不重要了?!?/br> 紀(jì)明月的聲音嘶?。骸拔也恍牛 ?/br> 蘇沉澈:“就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是……若非如此,他怎么會急于推開你,又怎么會被你威脅,你以為你的那些伎倆他真的束手無策么?就連你現(xiàn)在用的白練都是他贈的罷。千年蠶絲,一匹在我姑姑手中,一匹在你手里……” “……他死了,沒人知道和你的關(guān)系,不然你以為你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和你的男寵糾纏是因為什么……他至死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紀(jì)明月只是固執(zhí)的道:“我不信!” 只記得最后一晚他看她冷淡的神情。 只記得他新攬在懷里調(diào)笑的女子。 只記得三年惘然的付出…… 卻忘了他所有溫柔的微笑,忘了他低回的聲音,忘了那些曾視為最美好的回憶。 她自私,她怯弱,她蠻橫。 她被內(nèi)心的不甘和憤懣蒙蔽了雙眼。 然而到頭來…… 紀(jì)明月身體里的真氣突然暴漲,鮮血淋漓的手握住劍鋒一把抽出。 她的眼睛里泛起幾抹赤紅的顏色,蘇沉澈的眉皺了一下。 走火入魔。 抽劍再砍,紀(jì)明月已然揮動白練擋開,朝著蘇沉澈襲去,面目有幾分猙獰。 眼見兩人纏斗的身影化為光影,朝著地道深處行進,不斷發(fā)出重物落地斷裂的聲音,筱葉公子手中的劍顫了顫。 肩膀忽然一重。 沈知離靠在他的肩上,手臂微垂,似乎很疲倦的合上眼睛:“想去就去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