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要不要一打開門就讓她看到這種閃瞎人眼的畫面?。?/br> 沈知離努力托住已經(jīng)快要掉下來的下巴。 再推開門,外面的場景已經(jīng)變得非常正常,卻又非常的不正常。 葉淺淺淡定的擦著刀,花久夜低頭喂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小花。 可是……沈知離抽嘴角,你們?yōu)樯耨R要背著坐啊? 覺得不正常的不止有沈知離。 花久夜一臉淡定的騎在馬上,但是……我@#¥#%,昨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們倆只是對坐著喝酒聊天,為什么最后會變成那個樣子! 還有……他微微瞇起眼睛,用余光謹慎地掃了一下旁邊同樣面無表情咬甘蔗的葉淺淺。 為什么…… 他會覺得…… 這個葉淺淺越看越發(fā)順眼,越看越發(fā)漂亮啊,真心我@#¥#%啊! 就在花久夜的反復(fù)糾結(jié)葉淺淺的冷漠淡定與沈知離諱莫如深的眼神中,三人終于趕到了回春谷。 葉淺淺停在谷口道:“我就不進谷里,便在這里告辭罷。” 花久夜一怔:“你這就走了?” 葉淺淺勒住韁繩,輕輕點頭:“嗯,江湖再見了。” 馬蹄剛走出不到一步,就又聽見花久夜的聲音:“等等,我送你罷?!?/br> 葉淺淺詫異:“送我?” 花久夜似乎很艱難的開口:“女子獨自行走不安全?!?/br> 葉淺淺更詫異,霍然拔刀兇猛地插在地上,寒光陣陣:“不安全?” 花久夜難得的臉上露出幾分自暴自棄的煩躁神情,他微微移開視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在意:“反正我就是想送你,一句話愿不愿意?” 葉淺淺抓了抓頭發(fā):“好吧?!?/br> 目送他們遠去,沈知離隱約有一種老爹要娶后娘的感覺。 不過……還是祝他們幸福好了。 順便繼續(xù)同情一下師兄,擺平葉淺淺這種女子應(yīng)該是一件需要流血流淚打掉牙和血吞的事情吧。 ******************************************************************************* 回身望去,還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回春谷。 一草一木一房一屋都熟悉的像是印刻在記憶里。 這里畢竟是她的地盤,輕而易舉摸到石窟,沈知離推門而入。 石窟里的景象并沒有改變,依然是一方冷湖,一座棺木。 觸了觸棺木,輕輕用指尖推開。 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木里,靜靜躺著一個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她身著一身淺銀色的長裙,將身材包裹的非常完美,曲線畢露,眼眸輕輕閉合,似乎還能看見睫毛微顫,仿佛隨時會醒來,但即便保存的再完好,也無法改變她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 在知道她是師父心上人的時候,沈知離曾經(jīng)非常非常的嫉妒這個女人。 她明明是個死人了,卻還霸占著師父內(nèi)心最深處的愛。 但此刻,她用手指描繪著女人的輪廓,心里卻只剩下一片柔軟。 這是……蘇沉澈的母親。 以前未曾留意,現(xiàn)在看去,秀雅到極致的眉目和薄而優(yōu)美的唇,和蘇沉澈其實如出一轍,沈知離甚至可以想象,這個女人若是笑起來,恐怕也是那樣溫柔無害的。 她其實很熟悉這個女人。 十二夜華雖然是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花,但限制也非常多。 比如,一朵花只能由一個女子獻祭,獻祭的女子必須要心甘情愿,還必須是純陰體質(zhì),比如,被復(fù)活的人需要在十二夜華沒有種下之前就滴血和神花血契,再比如,獻祭之人和被獻祭著必須要氣息相通…… 十二夜華其實并不是復(fù)活,而是借命。 抽取獻祭者的生氣以及血液將生命力抽空獻給被獻祭者,也就是已死之人利用未死之人的生命繼續(xù)活下去。 所以她真的很熟悉這個女人,從十二夜華被種下的那一刻起,她和這個女人的生命就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注定要為了這個女人而死,沈知離本來只打算在回春谷平平靜靜的過完她剩下的這些歲月。 可是,沒想到…… 蘇沉澈。 手按在心口,藏在衣襟里中纏繞著結(jié)起的發(fā)絲熨燙著胸口,連心底都變得溫暖。 抿了一下唇,將棺木合緊,沈知離才朝著湖面走去。 冷寂空曠的湖面上飄蕩著許多水中花卉,但最顯眼的還是池心正中的那株淺紫色的花。 色澤冰冷的巨大深紫花萼漂浮在水面,淡紫的花瓣開放了大半,骨朵晶瑩剔透,光華流轉(zhuǎn)。 ……那是一朵即將盛開的花。 天下聞名的神花——十二夜華。 沈知離按下一個機關(guān),水面自動分開,她徑直走到花邊,從懷里取出匕首,割破手肘,鮮紅的血液滴落在花瓣上,一滴一滴匯作一團。 而頃刻間,落在花瓣上的血液就被瓣朵貪戀吸收。 沈知離咬唇忍痛,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時間。 度瞬如年。 無論何時都痛得無以復(fù)加。 她怕冷,這里卻寒冷猶如冰窖,她一受傷便血流不止,這時卻不得不自殘放血。 終于,放夠了足夠的血,沈知離迅速將傷藥抹在手肘,同時按住傷口,無力的身體滑坐在地上。 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以前雖然也會乏力,但并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果然已經(jīng)快到了最后的時刻么? 想著,又過了一會,沈知離才站起身搖晃著離開十二夜華,同時重新啟動機關(guān)。 機關(guān)剛剛合攏,石門就打開了。 “小姐……” 蝶衣抹了一把眼淚,直直撲過來抱住沈知離:“小姐,我就知道你在這里,你終于回來了?!?/br> 沈知離僵了一下:“松手?!?/br> 蝶衣一愣,就看見沈知離手臂上隱約滲出的血絲,忙心疼的松開,又回望了一眼湖面,欲言又止片刻,終是把嘴里的話咽下。 沈知離笑了笑,拉住蝶衣的胳膊:“好了,出去了?!?/br> 蝶衣嘆氣:“小姐……” 沈知離:“嘆什么氣,快點!啊,離開這么久,真是懷念小蝶衣的手藝,晚上下廚給我做點菜好不好?” 對著沈知離的笑顏,蝶衣重重點了點頭。 洗了澡,重新上過藥,又睡了個長長的午覺,沈知離才伸著懶腰起來。 小心纏好繃帶,沈知離出了里間,就看見桌上擺著兩三樣菜,都是她喜歡吃的。 雖然胃口不佳,但菜的味道實在絕妙,好得讓沈知離幾乎把舌頭咽下去。 看來她不在的日子里,蝶衣的廚藝突飛猛進了嘛。 小小的開心讓沈知離揚起了嘴角。 飯桌上還缺了個湯,想必蝶衣正在做,沈知離起身想,嗯,應(yīng)該去膳房表揚一下她! 蝶衣應(yīng)該已經(jīng)通告了谷里她回來了,迎著一路的“谷主好”,沈知離漫步到了膳房門口,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膳房里此時倒是一片喧嘩。她抬腿剛要進去,正巧遇上要出來的蝶衣。 見沈知離獨自出來,蝶衣不由擔(dān)心道:“小姐,外頭冷,你快回房吧,等湯做好我這就回去了!” 沈知離笑笑:“好。不過我是來夸你的,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菜做得非常美味?!?/br> 蝶衣的臉一下紅了,半晌囁嚅道:“那……不是我做的?!?/br> 沈知離微微一愣:“那是新?lián)Q了廚子?我去看看。” “是……” 蝶衣叫出聲,沈知離半個身子已然邁進了膳房里。 只見一眾廚子圍著一個高瘦頎長的身影,不時發(fā)出指點和贊嘆的聲音。 而從這個方向只能看見那新廚子微微垂著頭,露出脖頸上白皙的肌膚,烏潤長發(fā)垂到腰際,身體繃成了好看的弧度,同時一手按住案板一手不斷揮動,熟練地做著切剁的動作。 沈知離看見他將切好的東西放進一側(cè)的鍋里,然后迅速倒入幾樣?xùn)|西,緩慢的攪動湯汁,過了一會,再不時彎下腰舀出一些品嘗味道。 這一切做的認真而自然。 沈知離的心加快跳動了一拍。 新廚子終于將湯盛出,還點綴了若干裝飾的蔬菜,才突然回頭看向她,笑容溫柔親切:“知離,喝湯么?” 沈知離一時突然有些說不出話。 拉住她的手,將她按坐在椅子上,他才回身去舀了一碗湯,遞給沈知離,然后坐在她的面前,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好像在等待夸獎的小孩子。 但那一身略顯陳舊的圍裙穿在他的身上實在怪異。 沈知離沒有動勺子,反而道:“蘇沉澈,你不用這樣。” 蘇沉澈眼眸彎彎:“知離,先喝點嘗嘗看嘛,聽說是你喜歡的我剛跟師傅們學(xué)的哦。” 旁邊的廚子們也紛紛附和:“十二夜公子天賦驚人,學(xué)了一個下午就都學(xué)會了,谷主嘗嘗吧!” 沈知離卻沒理會,只是垂眸:“蘇沉澈,回去吧?!?/br> 她只有很短暫的壽命了。 蘇沉澈:“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