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綠蕪輕手輕腳的幫夏聽凝整理著微亂的衣裳,邊拈著衣服邊低著頭道“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讓同在洗衣房的慧思暗中盯著雪繡,果真發(fā)現(xiàn)她不大妥當(dāng)。羽杉近來做的那些菜色,都是在她那兒習(xí)來的。” 晚玉一聽這個,也連忙接話道“奴婢私底下也再去打聽過了,前幾日說您愛吃蘿卜的傳言,當(dāng)真是雪繡向外傳出去的。小姐上回不是賞了羽杉一支細(xì)金簪么,雪繡便是拿這作伐子,引得全園的人都以為,您因為愛吃蘿卜,而羽杉投其所好,才得到的您的賞識?!?/br> 夏聽凝聞言微攏了攏發(fā)邊的秀發(fā),輕聲道“是嗎?!比硕家呀?jīng)被貶去了洗衣房,卻還是這般不老實嗎。 晚玉鼓著臉憤懣的道“她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搞那么多事是想干什么呢,早知道,前日日子就讓小姐您直接把她給趕出府去了。省得現(xiàn)在還要防備她出什么幺蛾子?!?/br> 夏聽凝聽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承認(rèn),她有時確實是心軟了些。沒能在第一時間采取最果斷的決策。 晚玉輕蹲下身,捧起繡花鞋小心的為夏聽凝套上,秀氣的眉微斂著道“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該怎么處罰雪繡,小姐心里自有衡量的。倒是羽杉,小姐覺得這事她可有參與其中?” 夏聽凝素手輕支著下顎,眼眸中閃過了思索的光“跟她應(yīng)該無甚關(guān)系,只是,她太過容易受人利用了。” 這幾日的接觸,羽杉都無表現(xiàn)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就連她問及那些菜肴時,對方也是一臉坦然的神情。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蘿卜做的菜肴、傳言。這些都是雪繡的手筆,那么羽杉應(yīng)該是恰巧被利用罷了。只不過,這樣性子的人,放在身邊卻并非是一件什么好事。 晚玉皺著眉頭道“小姐,說了這么多,您都還沒告訴婢女,那蘿卜為何不能吃多呢?”她也從未聽過有誰吃蘿卜吃出毛病來的。 夏聽凝伸手捋了捋衣裳,粉唇微抿“這蘿卜雖是個好東西,平日里少吃些倒也無妨。但它還有一個鮮少人知的功效,那就是吃多了這蘿卜,會致使人不孕。” 她想,這應(yīng)該就是雪繡的目的了吧,卻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蘿卜還有這個效用的。這可是前世專家們研究過后而得出的結(jié)論呢。 綠蕪聞言大驚,張著嘴道“蘿卜竟還有這樣的作用么,雪繡的心可真毒,竟想要這般暗害小姐?!?/br> 在這樣的高門大宅里,若是沒有孩子傍身,那小姐這輩子可就是沒了指望了。 晚玉聽后更是氣得臉色鐵青“這個挨千刀的雪繡,真是可恨極了?!彼∠穆犇男渥拥馈靶〗?,您可千萬不能輕饒了她去?!?/br> 夏聽凝微笑著,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聽見門口傳來了動靜。 剛剛下朝的百里容瑾回來了,他穩(wěn)步踏進(jìn)屋中,溫笑著問道“在聊些什么?” 夏聽凝見到進(jìn)屋的百里容瑾,淡笑著避開話道“沒什么,你今日倒是回來得早了些?!?/br> 她能告訴他,她才嫁進(jìn)來沒多久,前前后后的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打上了他們未來的孩子的主意么。雪繡的事,她自會解決好,最近朝中事務(wù)繁多,沒的讓他煩心。 百里容瑾聞言輕瞥了立在一旁的晚玉和綠蕪一眼,隨后便坐在了夏聽凝身旁,溫聲道“今日下朝得早,可以早些回來陪你用早膳。” 夏聽凝抿唇淺笑“我今兒包了餃子,爐子上還有煨著的香菇雞茸蔬菜粥和雞蛋羹等,奇兒跟辰兒已經(jīng)吃過了,這會倒是在那邊睡得挺香的?!?/br> 說完手朝美人榻上一指,那里有兩個小rou團(tuán)子正趴在上邊呼呼大睡著。 百里容瑾見狀,漂亮的狹長眼眸中染上了些許的笑意,又偏頭對著夏聽凝道“傳膳吧,這會你也該餓了?!?/br> 夏聽凝微一點頭,望了晚玉跟綠蕪一眼,這兩人自是心領(lǐng)神會的下去傳膳了。 用過了早膳后,夏聽凝輕輕打了個哈欠,水眸中頓顯一片迷蒙。 百里容瑾環(huán)著她來到床邊,輕聲道“可是昨晚沒睡好?要不躺下睡會吧?!?/br> 夏聽凝歪進(jìn)了他的懷里,閉著眼睛小聲嘀咕著道“可能是天氣的緣故,才有些犯困?!?/br> 百里容瑾聞言淺笑著勾起了唇角,扶著她的身子讓其躺下,道“那便睡會吧,我在這陪你。” 夏聽凝彎起了眼眸,抓著他的衣袖說了聲‘好’后,便枕在軟軟的枕頭上睡下了。 百里容瑾側(cè)臥在她身邊,一手捧著書籍打發(fā)時間,含笑的眼眸不時的望向夏聽凝,極有耐心的等著她熟睡。 安靜無聲的書房內(nèi),綠蕪和晚玉僵直了背站在書桌前,兩顆心略有些惶恐不安的跳動著,只因此時此刻,書房內(nèi)安靜得教人害怕。 百里容瑾穩(wěn)坐在桌前,一雙漂亮的眼眸中盡是淡漠,臉上再也沒有面對夏聽凝時的溫潤柔和,反而透著一陣的冷冽。 “知道叫你們來所為何事么?!钡却嗽S久,百里容瑾清冽的聲音終于在屋內(nèi)響起。 聽到對方的話后,晚玉心下一跳,只覺得背上一陣發(fā)涼,但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真是見鬼了,明明每日都有見到世子,怎么這會卻無端的讓她感到拘束和不安呢。 她怎么知道世子把她們叫來是因為什么事呢,反正她做事都是勤勤懇懇的,沒有偷jian?;褪橇?。不用害怕世子盤問。 相對于晚玉的一頭霧水,綠蕪卻是多少猜到了一點,能勞動世子大駕的,也就只有小姐的事了。她低著頭道“不知世子想問奴婢何事?” 百里容瑾繼續(xù)冷著聲音道“早膳前你們在談?wù)摵问??”雖然凝兒當(dāng)時避了過去,他也沒有再追問她。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去追問別的知情人。 確實是為了小姐的事,綠蕪聞言暗暗松了口氣,她并不像晚玉那般粗神經(jīng),世子的溫柔是只對小姐一人,這會小姐正在屋內(nèi)熟睡著,沒有確定世子突然將她們叫來的用意前,她還真是有些害怕呢。 綠蕪定下了心神,一五一十的開口講起了雪繡的事情。 夏聽凝醒來之際,卻沒有見到百里容瑾的身影,直起身子喚道“來人?!?/br> 這一聲叫喚過后,屋門便被輕輕推開,守在門口的綠蕪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 夏聽凝捋開了臉頰邊的發(fā)絲,疑惑問道“世子呢?”怎么不見人在。 綠蕪將架上的帕子取下來浸濕,絞干后遞給夏聽凝道“好像是有事要去處理?!?/br> 許是又有什么事絆住了吧,最近朝中的事情挺多的。夏聽凝接過帕子點頭應(yīng)了一聲,擦凈了臉后,便又遞回給了綠蕪。 而百里容瑾此時,正身處陰暗的室內(nèi)。水泥墻上盡是各式各樣的刑具。 一身黑色勁裝的青羽站在一旁弓著身子道“世子,人已經(jīng)帶來了。” 百里容瑾望著炭火盆里跳動的火光,淡聲道“帶進(jìn)來?!?/br> 青羽聞言簡要的點了點頭,手一揮,便有侍衛(wèi)將一個昏迷的女子押進(jìn)了這陰暗的室內(nèi)。 百里容瑾穩(wěn)坐著不動,青羽自是繼續(xù)開口道“弄醒她?!?/br> 侍衛(wèi)得到了命令后,立即將人按進(jìn)一旁盛著水的木桶中。 因為生命受到了威脅,原本昏迷著的女子終于有了動靜,被按進(jìn)水中的頭顱開始掙扎了起來,垂著的雙手也開始拼命揮舞起來。 人雖然醒了,但百里容瑾并未下達(dá)命令,青羽也沒有開口。侍衛(wèi)只能繼續(xù)將人按在水中,不敢讓其起來。 終于,或許是預(yù)算到了這個女子的極限,青羽總算開口讓侍衛(wèi)放開了她。 得到了自由的女子抬起了頭,因為掙扎嗆進(jìn)了水而大力咳嗽著,在水中憋得臉色青白,水珠自她的面上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原本整齊的發(fā)髻也因為揮舞掙扎而顯得分外凌亂。幾縷沾了水的發(fā)絲緊貼在臉上,讓這個女子顯得格外狼狽不堪。 她睜著又驚又懼的眼眸抬起了頭,青白的臉色,凌亂的發(fā)絲,這張臉赫然就是被夏聽凝貶到了洗衣房的雪繡。 128 “世子?!毖├C睜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口中喃喃的低叫著。 陰暗的室內(nèi),滿墻的刑具,冰冷的泥地,被溺進(jìn)水中無法呼吸的自己。 雪繡睜大了眼眸,怎么會,世子一直都是,那么好的一個人。對待下人也不像別的主子般輕則打罵,重則杖斃。對自己和羽杉,更是說過一句重話。 曾經(jīng),她處罰了想要依靠姿色爬上主子的床的婢女,將其攆出了清瀾園。世子不但沒有開口說出半個不字,更是直接遣走了其余的婢女,讓她和羽杉當(dāng)上了近侍。 她以為,世子對她是有心的。以前因為世子的身體,她不愿守著一個將死之人,過著沒有盼頭的日子。所以總是躲著不與世子單獨相處。 可即使是那樣,她在別人面前也會有種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 現(xiàn)在,雪繡呆呆的望著一臉清寒的百里容瑾。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對她?她一直以為,世子對她是有心的,是喜歡著的。曾經(jīng)她為了這個而感到煩惱和忍不住的自傲??勺詮闹朗雷拥纳眢w有了好轉(zhuǎn)后,這份心情便轉(zhuǎn)化成了竊喜。哪怕世子對她的示意無動于衷,她也會下意識的為他尋找著借口開脫。至始至終都堅定的認(rèn)為,他一定是喜歡著自己的。 “為什么?世子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雪繡喃喃的開口問著。 為什么要讓人把她抓來?為什么要把她按進(jìn)水里弄醒?為什么要這樣粗暴的對她?他不應(yīng)該是極其溫柔的對著她笑,給她一切榮華富貴嗎。 百里容瑾冷然的眼眸微微一瞇,清冷的道“是誰指使你去害凝兒的?你若老實交代,我或許還能留你一個全尸。” 凝兒?原來是為了夏聽凝么。雪繡頓時握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因為用力而陷進(jìn)了掌中,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印痕。 就因為那個女人,所以世子才這樣對她么?夏聽凝,這個該下地獄的女人,她根本就不配做世子妃,不該占著這個位置。 眼見雪繡一臉的陰狠,半晌也不曾開口。百里容瑾輕輕皺了皺眉道“你不想說也無妨,我多的是法子讓你開口?!?/br> 雪繡聞言猛的抬起了頭,一臉瘋狂的怒叫道“我就是看不慣她,不過是個四品官家的庶女,真以為自己有多高貴嗎,一朝當(dāng)上了世子妃,就對我頤指氣使的。她算什么東西,憑什么這樣對我?!?/br> 百里容瑾瞇起了眼眸,冷然道“掌嘴?!?/br> “是,世子?!币慌缘氖绦l(wèi)領(lǐng)命后,連忙走到雪繡身旁,一把抓住了她,木質(zhì)的長方小板子甩在對方的臉上,發(fā)出了極為清脆的響聲,雪繡原本白嫩的臉上,立即多了一個又紅又腫的方印子。 “啪,啪,啪。”清脆的聲音不斷在室內(nèi)回響著。沒有接到百里容瑾命令的侍衛(wèi),一下接著一下的甩著木板子。很快,雪繡的兩頰便已高高腫起,臉上一片的紅紫。 這樣的屈辱和極深的疼痛,讓雪繡恨到了極致。她口齒不清的叫囂道“我恨她,恨不得殺了她??赡菢訉嵲谔阋怂耍乙屗@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下半輩子無依無靠,在這王府里孤獨的老死?!?/br> 百里容瑾直起身道“你永遠(yuǎn)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睂δ齼河型{的人,他怎么可能會留著她繼續(xù)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百里容瑾邊抬起腳往外走,邊對著青羽道“讓人好好審問她,我要她把事情一字不漏的全都給吐出來。” “是?!鼻嘤鸬椭^答道。 百里容瑾回到了清瀾園時,夏聽凝已候在屋中等他一起用午膳了,百里容奇和百里容辰也都乖乖的坐在一旁等待著。 百里容瑾剛一踏進(jìn)屋中,見到的便是夏聽凝淡雅柔和的微笑,像一陣清風(fēng),吹動了他寧靜的心湖。 夏聽凝揚著笑容道“容瑾,你回來了?剛好該用午膳了。” 百里容瑾溫笑著一步步的走了過去,印在眼眸中的只有對方的身影。這是他這輩子的唯一所愛,是他傾盡所有也要留住的人,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次日,夏聽凝總算發(fā)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雪繡失蹤了。 她今日原本打算要好好審問對方一番的,讓下人過去將人給過來。沒想到結(jié)果卻是,雪繡失蹤了。 負(fù)責(zé)盯著雪繡 一舉一動的慧思來報,說是自昨天中午開始,便再沒見過雪繡了。她原本還以為雪繡是被帶到自己這來了呢。 夏聽凝郁悶的單手支著腦袋,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失蹤了呢?會是誰帶走的她?抑或是,雪繡知道事跡敗露,逃走了呢?可大門的守衛(wèi),都說沒有見過雪繡出門呀。 這就奇怪了,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眼見夏聽凝為了雪繡的事情,一臉深思的模樣,綠蕪親自泡了清茶,奉上茶盞后,不禁輕聲開口道“或許,世子知道雪繡在哪也不一定?!?/br> 其實不是或許,她十分肯定,雪繡十有八九就是被世子讓人給帶走的。回想起昨日世子聽到雪繡做的事情后,所露出來的神情,讓她到現(xiàn)在都打從心里感到害怕。 “嗯?關(guān)容瑾什么事?”夏聽凝接過了茶盞,十分驚訝的問道。 在見到綠蕪一臉為難和心虛的神情后,夏聽凝無奈的伸手撫額道“他都知道了?”怪不得雪繡突然失蹤,原來是被他給帶走了。 綠蕪點點頭道“昨日世子詢問,奴婢實在不好不答?!?/br> 對于世子散發(fā)出來的冷然,她到現(xiàn)在都覺得心有余悸。 正巧這時,百里容瑾回來了,帶著青羽一齊踏進(jìn)了屋中。 夏聽凝見狀,對著綠蕪輕輕揮手,示意她先下去。綠蕪自是腳步不停的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百里容瑾溫雅的來到夏聽凝身旁坐下,淺笑的望著她。 夏聽凝手捧著茶盞,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百里容瑾,問道“容瑾,雪繡是你派人帶走的么?” 百里容瑾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淡然的應(yīng)了聲“嗯,是我?!?/br> 夏聽凝伸手揭開茶蓋,輕輕扇著茶杯里冒出來的熱氣,遲疑了一下道“她,怎么樣了?” 百里容瑾摘了果盤里的葡萄,細(xì)致的剝著皮道“她已經(jīng)去了她該去的地方?!倍?,是在受盡所有酷刑后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