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看著一唱一和的慶遠帝和賢妃云卿低垂的視線閃過一絲陰霾和嘲弄,她順著慶遠帝的話頭接下去,知道今日慶遠帝必然已經(jīng)萬事安排妥當,像她們這樣的人,哪怕今日沒有賞花宴他日也會想法子達到目的。淡淡一笑,云卿溫和的道,“父親膝下無子,臣女這個長女自然是要承歡膝下多多照顧父親的。” “既然陛下都封你為公主了,怎么還自稱臣女?”賢妃面上露出嗔怪的表情,“該叫陛下父皇,自稱兒臣才是啊?!?/br> “這……”云卿露出惶恐之色。 君傲之陰郁的冷嘲,“如此大的皇恩,皇妹還不謝恩嗎?” 她那聲“皇妹”叫的極為自然,仿佛天生他便是她的兄長,云卿勾起唇角,深深的看了君傲之一眼,半晌才道,“是卿兒一時失態(tài),讓皇兄見笑了?!?/br> 她那聲皇兄聲音極淡,飄渺的幾乎聽不真切,但若是細聽卻也能聽出言語之間深藏的一絲陰霾…… “云大小姐多才多藝聰慧敏捷,臣要恭喜陛下喜獲這般皇女了!”風藍瑾拱手笑贊云卿,“也恭喜云小姐了。” “多謝丞相大人!” 兩人笑著寒暄,彼此眉目舒緩。 “哈哈……”慶遠帝朗朗一笑,眼神略帶揶揄的看著風藍瑾,“風愛卿可是很少這般夸獎一個人的,卿兒你算是個例外了。” 云卿坐回座位上,靜靜品茗,聞言微微一笑,“是丞相大人謬贊了?!?/br> 慶遠帝眼神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忽然朗聲一笑,“風愛卿如今都二十有六了吧?!?/br> 聞言,云卿心里陡然升起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就聽得慶遠帝繼續(xù)道,“風愛卿和卿兒可謂是郎才女貌,若是能結(jié)為連理定然是天作之合啊?!?/br> 君傲之聞言目光微微一凝,他是皇室最出色的皇子,但是所有的一切和風藍瑾比起來都似乎不值一提了,他憑自己的一身本事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位置,而他除了身份比風藍瑾高,似乎處處都要被他壓上一頭。卻沒想到父皇竟然撮合自己棄之如敝屐的未婚妻和風藍瑾在一起。深深的看了云卿一眼,君傲之朗聲一笑,“的確是天作之合!” 一個瘸子配一個花癡,沒有什么比這兩個人更合適了,君傲之在心底冷笑。原本還想著云卿是御史大夫的嫡親外孫女他還能借些后盾力量,但如今看來云卿不但在府上不受寵,連在白家也同樣如此。 既然如此,他就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畢竟,他未來的太子妃必須是對他登的大位有些幫助的…… “那朕不妨成人之美,風愛卿……” “父皇!”一聲怒喝猛然打斷了慶遠帝的話,君思恬早已聽出了慶遠帝的意思,她對風藍瑾傾心已有數(shù)年,這些年以來她為了得到風藍瑾可謂是不惜一切代價,但是終究都不能成功,他油鹽不進,不管她是溫柔賢惠還是刁蠻無理他都含笑以對,從來都對她禮遇有加。但是她正是明白這樣的禮遇是變相的拒絕,所以她就散播謠言到處損壞他的名聲,這些年來也小有所成,但是她明白,她之所以能成功也是因為風藍瑾喜歡清靜,不愛出現(xiàn)在一些人的面前,今日這些個小姐們看到了風藍瑾的相貌,她這么多年做出的努力就已經(jīng)完全白費了…… 可是父皇明明知道她對風藍瑾用情至深,為何不能成全她?!此刻,父皇竟然不顧她的感受為風藍瑾賜婚,而且賜婚的對象還是哥哥不要的放蕩女人! “恬兒!”賢妃警告性的看了君思恬一眼,今日陛下的言行已然明了,她再這樣阻攔豈不是讓陛下心生膈應!賢妃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君思恬纖長的指甲緊緊的陷入手掌,她看了一眼神色冷然的母妃,再看看面色已經(jīng)有些微怒的父皇和面色無波的風藍瑾,冷漠的表情頓時一寸寸的龜裂下去,她垂下頭,聲音輕飄飄的道,“父皇,您還沒有過問丞相大人和云小姐的意思就這樣賜婚,難道不怕生出一對怨偶嗎?” 慶遠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風藍瑾,緩緩的,一字一句的問道,“那風愛卿對此事有何意見?” 風藍瑾淡淡一笑,“一切——單憑陛下做主!” ------題外話------ 終于寫到賜婚了,偶也~ 第四十章敲打云卿 更新時間:20136922:03:17本章字數(shù):3156 “為什么!為什么!”君思恬把自己寢宮里的瓷器摔得乒乓作響,名貴的瓷器玉器碎了滿滿一地,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她雙目早已紅腫,面上失去了以往的冷漠,“父皇,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怎么可以!我是你最疼愛的女兒,不是嗎?!” 她怒吼著,像是在質(zhì)問,但更是在發(fā)泄。 等屋里能摔得都摔完之后,她才緩緩的聽了下來,頹然的跪在滿是碎片的地上,連細碎的碎片陷入膝蓋都恍若不覺。 父皇,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可為什么還要為他賜婚!她以為風藍瑾不會同意的,因為以往太多次父皇露出想要為他賜婚的念頭,都被他四兩撥千斤的頂了回來,原本以為這一次也是這樣,所以才有了最后一問,可為什么他會同意! 君思恬雙手捂住臉頰,任憑淚水從指縫一點點的滑落,“明明你可以拒絕的,明明可以的啊,可你為什么不拒絕,為什么!她云卿聲名狼藉無一處可取之處,你為什么要答應娶她,我又有哪一點配不上你,難道這些年我的心意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如果云卿比她優(yōu)秀,她也就認了,可云卿處處比不上她,這讓她怎么甘心!雙手緊握成拳,無助散去,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風藍瑾,既然我得不到你就讓誰都得不到。既然她撞了上來,那就別怪我狠心!” 父皇疼她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她雖然是個公主但是卻有皇子的待遇,不但有自己的公主府,甚至父皇還給了她三千精兵! 三千精兵雖然不多,但是足夠讓所有人看清她在父皇心里的位置了。 “云卿,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 云卿剛回到云府,慶遠帝的一大堆賞賜就跟著下來了,與賞賜一起到的自然是封她為公主的圣旨和賜婚的圣旨,云卿原本不在意這么個虛名,但是當看到大夫人聽完圣旨之后發(fā)青的臉,心里還是覺得很是解氣。最起碼以后明面上府里再也不會有人企圖欺負她了。 老夫人聽完圣旨,眉開眼笑的讓身邊的林mama給云卿置了好些頭面,興沖沖的拉著云卿講了許多貼心的話兒。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以前一向看不上眼的大孫女竟然會有這樣的際遇,太子妃是肯定做不成了,但是老夫人這些年不是白活的,太子對云卿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就算嫁過去了做了太子妃,那必然也是個不受寵的。以云卿那樣愚笨的性子以后不小心說錯做錯了什么,那就有可能給云家?guī)頊珥斨疄摹?/br> 反觀嫁入丞相府就不同了,風家四代皆為丞相,朝堂中勢力通天,當初風藍瑾的曾祖父和慶遠帝的祖父聯(lián)手打下了天下,原本風藍瑾的曾祖父最有可能成為皇帝,但是他愛上了一個女子,只肯娶她一人。所以他便擁護始帝登上了皇位,始帝便封了他為丞相,并且娶了風藍瑾曾祖父的meimei為后。自此后,仿佛是宿命一般,風家代代出丞相,代代女子皆為皇后。并且風家有條不成文的家規(guī),只要是風家的男子一生只能娶一人。 直到慶遠帝登基之后才打破了這魔咒,慶遠帝雖然娶了風藍瑾的姑姑風曉憂,但是卻只肯封為貴妃,風曉憂也淡然接受。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丞相府絕對是除了皇室大遠朝最高貴的門檻。更加重要的是,只要云卿嫁入了丞相府,那她今后的孩子便能繼承相府。只要這樣一想,老夫人都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那樣的話云府自然水漲船高,身份地位都不同而語了。而且以公主的身份嫁入相府,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一品夫人啊。 “卿兒,祖母這些年來從未虧待過你,不管是嫁到哪里,你永遠都要記住自己姓云,知道嗎?” 云卿看著老夫人眼底的那一抹狂熱,心里哪里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淡淡勾唇而笑,“祖母放心,不管卿兒嫁到哪里,云家都是卿兒的娘家,一筆寫不出兩個云字,而且既然是姻親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古井般的眸子劃過一抹深刻的嘲諷,云卿不信老夫人沒有聽說過關于風藍瑾的流言,傳言雖然不是真的,但是畢竟三人成虎,可是老夫人連詢問都不曾詢問她今日見到風藍瑾的情形…… 所以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風藍瑾這個人,也根本就不在意她嫁入相府會遇到怎么樣的情形,她在意的永遠都是云府的利益。 淡淡的垂下眼眸,云卿不著痕跡的收回一直被老夫人握著的手。 “卿兒,你從今日起便是未來的丞相夫人了,祖母不管你以前心里的人是誰,以后你是要跟著丞相的,那些該忘記的人還是早些忘了的好。”老夫人深深的看著云卿,緩緩道,“你要知道,沒有一個男子會接受一個心里有別人的妻子。你若是不收心,無論是嫁給誰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你——可明白?!” 終于還是說出來了,云卿抬眼面無表情的看著老夫人,那樣沒有雜質(zhì)的眼神讓老夫人微微一愣,“祖母,你放心,卿兒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br> “那就好!” “祖母您也累了一天,還是早些休息吧。等一下卿兒要去給母親問安的?!弊灾厣?,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可從來沒有落下過一回。 聽云卿提到大夫人,老夫人眉心一皺,以前她放任大夫人欺壓云卿也是因為云卿是個不爭氣的,如今云卿眼見出息了,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再任由大夫人胡來的。 “行了,你今日在皇宮中也受驚了。”老夫人想起今日下人在宮中的聽聞,不由得心里一沉,她淡淡一笑,“你先回去休息吧,晚膳祖母讓人給你送到悠然院去,你母親那里祖母會和她說的。你還有半年就要出嫁了,半年的時間著實有些緊了些,以后你都不用去給你母親請安了,好好的給自己繡一身嫁衣,新姑爺?shù)拇荷老难b秋衣還有大裘都做上幾件吧?!?/br> “可是母親那里……” “你放心,你母親在如何也有祖母為你頂著,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待嫁吧?!崩戏蛉艘荒槾认?。 “如此,那就多謝祖母了……” ------題外話------ 唔……這個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大家說讓她怎么死好捏…… 第四十一章圣心難測 更新時間:20136922:03:17本章字數(shù):3424 “啪——” 云卿捂住疼的發(fā)熱的臉頰,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云常。卻見他面色青白,冷冷的看著她,仿佛那一巴掌還不夠解氣,舉起手便欲再扇她一巴掌。 “老爺,您饒了大小姐吧?!敝躮ama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云常的腿讓他無法上前一步。 云常猛的踢腿把周mama甩出去老遠,周mama狠狠的撞在屋里的棱柱上,她痛得發(fā)出一聲悶哼,一下子便暈了過去。 “父親,卿兒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痹魄溲垡娭躮ama昏迷某光也微涼了些。太監(jiān)宣讀完圣旨之后她就被老夫人叫走,誰知道剛回悠然院便看到面色難看的云常,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生生的打了一巴掌。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云常拳頭緊握,冷冷的看著她,“我早該在你出生的時候便掐死你。云卿,你以為嫁給風藍瑾就能擺脫云家了,說不定還在心里慶幸不已吧。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個念頭,我就算掐死你也絕不會讓你嫁入風家,不讓你嫁給風藍瑾!” “父親說話好生沒有道理?!痹魄湫睦镆脖患て鹆艘唤z怒火,她冷冷的道,“陛下賜婚難道是卿兒可以反駁的嗎,父親若是有怒火為何不去找陛下發(fā)泄,還是認定了卿兒是個好脾氣的永遠都不會反抗。父親,我敬你是我父親,可你對我何曾有過一絲慈愛?!毕胫笆赖姆N種,她在皇宮中舉步維艱,哪怕路是她自己選擇的,但是云常從未拉過她一把。她冷冷的道,“這十八年來,若不是你縱容大夫人和云韻,她們怎么可能敢欺壓到我的頭上,我一次次被陷害,險些喪命的時候你這個做父親的在哪里?當我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時候你又在哪里?父親?您覺得自己對得起這個慈祥的稱呼嗎?” “云卿,你好大的膽子!” “是,我的膽子一向都不小?!痹魄淅淅涞牡?,“我也是被逼出來的,難道我不想做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子嗎?若是母親和哥哥還在人世,他們是絕不會讓我委屈了的?!?/br> 聽到云卿提到白幽蘭和云沖,云常面色怒意更甚,他長袖一揮,一巴掌又印在云卿的臉上,她嘴角滲出一絲血跡,那一絲血色印在云常的眼里,更加激起他嗜血的反應。 “你沒有資格提起你母親和哥哥!”云常怒的幾乎要掐死云卿,他強壓住自己要殺人的欲望,冷冷的道,“既然你不屑我這個父親,我也就當作沒有你這個女兒,今日我就把你逐出族譜,今后你是死是活,與我云家都沒有半點關系!” “常兒!”老夫人剛進屋里就聽到了這么一句,她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她知道云常為何這樣反常,只是…… “當年的事與卿兒無關,她也是受害者,就算她要嫁入風家,你也不能把滿腔的怒火發(fā)泄在她的身上。”老夫人拿出手帕為云卿擦去嘴角的血跡,心里慶幸現(xiàn)在離大婚還早,否則這樣一張臉恐怕是沒有辦法見人的。“子衿,快去冰窖里取出冰塊來為你家小姐敷上?!?/br> 子衿一直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她有些驚恐的看著云常,方才看到他打小姐的第一巴掌她就慌忙的把老夫人請了來,不知道小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老爺,讓老爺發(fā)了這么大的火。 聽到老夫人的話,子衿連忙快速的跑了開去,她早在皇宮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既然決定要跟著小姐,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小姐不受寵,她也絕沒有好日子過…… “母親!”云常加重了語氣。 “夠了!”老夫人怒喝一聲,“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想要如何?你為卿兒要嫁入風家便遷怒于她,那心里是不是更恨透了我當年的行徑?常兒,白幽蘭和沖兒已經(jīng)死了,你早該認清這個事實了。” 云常的臉色頓時慘白。他別過頭去,冷冷的一拂衣袖,留下一句,“我寧可打死云卿,也決不讓自己的女兒嫁入他風家!”便拂袖而去了。 見云常帶著怒氣離開,老夫人輕嘆一聲,拿著子衿累的氣喘吁吁拿來的冰塊,小心翼翼的敷在云卿的臉上,聽著她“嘶——”的吸了一口冷氣,老夫人不免有些憂慮。 “卿兒,你父親不是故意責怪你,你萬萬莫要和他置氣?!崩戏蛉司o緊的看著云卿,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什么,“你父親今日的行為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是就像你方才在祖母的房里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云字,你和云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所以心里可絕不能有怨恨之心?!?/br> “卿兒明白的……”云卿幽深的瞳孔深不見底,她唇角一勾卻帶動了臉上的傷,連忙捂住臉頰,“祖母你放心,方才卿兒也是一時氣惱才說出那般的話來?!?/br> 老夫人深深的看她一眼,隨口道,“那就好……” 皇宮中,慶遠帝身旁的貼身總管太監(jiān)全福小心翼翼的看著慶遠帝的臉色,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慶遠帝終于還是發(fā)問。 “全福,你是朕身邊的人,有話不妨直說?!闭摰叫湃危赡芩械腻雍突首佣技悠饋硪脖炔贿^慶遠帝對全福的信任。他登基之前全福就在身邊侍候,為了保護他幾次三番的險些喪命,直到如今身上還有數(shù)不清的傷痕。 全福微微猶豫道,“陛下,您這樣為云卿和風藍瑾賜婚,難道不擔心云尚書會心存不滿嗎?” “不滿自然是有的,但是他還沒膽子鬧到朕的面前?!睉c遠帝放下手里的毫筆,冷冷道,“一個云常,朕有辦法把他從一個名不見徑傳的小吏升為兵部尚書,自然也能讓他摔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