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云卿看了方瑜一眼,隨即側(cè)過頭來,溫柔的道,“好!” 方瑜氣急攻心,想著如今被罷職的父親和失寵的姑母,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落在深藍色的繡花真絲長裙上就印成了一顆顆銅錢大小的痕跡。 風藍瑾聽到聲音回頭瞧了一眼,瞧著方瑜哭泣的表情就皺了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他皺眉瞧了方瑜和錢柔一眼,冷漠的道,“以后少來少夫人的屋子,好生在小院里呆著,只要你本本分分的,我風家不會落你一人的口糧?!?/br> 方瑜見眼淚攻勢沒有用處就止住了淚水,她心里暗恨,咬牙強忍住沒有說話! 讓她一個大小姐偶居一處,就給了她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這待遇就是普通的姨娘也比不上,還讓她安安分分?他指的安分是什么意思,一輩子待在小院兒里不出來才叫安分嗎?那她嫁到風家來作甚,還不如在方家做她的大小姐了。 咬了咬牙卻不敢反駁風藍瑾,生怕他當真一個著惱,在朝堂中使了力氣讓他父親的處境愈發(fā)艱難,她伸了手,那邊錢柔便很有眼力見兒的扶了她的胳膊。 撐起身子,強笑道,“那婢妾就告退了?!彼胂敕ㄗ忧蠓蛉巳?,她剛進府的時候雖然夫人對她冷嘲熱諷冷言冷語,可是聽了小丫頭的話就知道夫人是個寬厚的而且心腸也軟,老爺最是疼愛夫人,只要走通了夫人的路線再讓老爺給風藍瑾施壓…… 想到此,她福了一禮,就斂下眉眼退了下去。 見到方瑜兩人離開云卿才笑著讓周mama把飯菜都挪到了內(nèi)室去,外間畢竟和大門只隔了一道屏風,開著門還是有股濕氣滲進來。 到了屋里子衿揭開了湯菜上蓋著的銀蓋就和還有周mama一起退了下去,墨玄身子一閃也沒了蹤跡。 云卿和風藍瑾相對而坐,風藍瑾知道云卿今日見過了無緣大師,他沉聲問道,“大師有沒有說什么?” 云卿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風藍瑾,她習慣了凡事一個人處理,可如今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所以愿意試著改變一下自己,不讓風藍瑾擔心。 風藍瑾聽到“云卿”竟然還藏在她的身體里,不由得身體緊緊的繃在一起,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樣子看上去十分的嚴肅。 聽到云卿話落,他連忙道。“無緣大師怎么說?”風藍瑾死死的瞧著云卿,目光難掩緊張。 云卿微微一笑,把無緣大師的話跟風藍瑾一五一十的說了,“……所以你別擔心,肯定會有法子的?!眱扇擞眠^午膳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云卿就提到了方瑜的事情。 “方仁當真被陛下罷職了?” “只是暫時的而已?!憋L藍瑾搖搖頭緊緊的握住云卿的手,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她,“沒有被革職,慶遠帝只是讓他回府反思罷了。” “賢妃和君傲之也受到這件事的牽連了?”否則方瑜怎么會來求他,而不是賢妃? 風藍瑾笑著瞧了云卿一眼,贊道,“就你聰明?!睆姆借さ膽B(tài)度就看出來賢妃和君傲之如今的處境。說著他將披風從身上取下來掛在一旁的衣架上,這才坐到床上,“賢妃和君傲之那里的確出了問題,三皇子君離在朝中原本只是個隱形人卻突然對君傲之發(fā)難,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君離是嫡出,原本就有一些大臣主張立嫡不立長,只是君離一直都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那些大臣也就死了心,如今瞧著君離跟君傲之對上了,一個個都摩拳擦掌的出言相幫。你不知道,君傲之雖然身為太子,可這些年來政績上并沒有什么杰出的貢獻,他一個太子不敢鋒芒太露讓慶遠帝忌憚,所以免不了小心翼翼。而君離則是不同,他心懷四海,早些年江南水患慶遠帝派了他去賑災,他立了大功,到如今江南那邊對君離都依舊奉若神明。京城里也都傳著君離乃‘賢王’若不是他為人處事太過低調(diào),如今哪里會只是一個皇子,若是他有心封王也是該當?shù)??!?/br> 云卿想起前世君傲之對君離的忌憚,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發(fā)表什么意見,也不想知道為何一向低調(diào)的君離如今鋒芒畢露的和君傲之對著干,她握住風藍瑾的手,揶揄的看著他。 “你怎么就說君離,我就不信方仁的事情沒有你的手筆?!?/br> 風藍瑾但笑不語。 云卿好奇極了,睜著個大眼睛無辜又祈求的看著他。 風藍瑾失笑,他發(fā)現(xiàn)這次云卿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后比起以前來開朗活潑了不少,這個變化他樂于見到,因此抿唇笑道,“我也沒做什么。不過是在陛下面前給方仁求情罷了?!?/br> 云卿微微一愣。求情?隨即她腦子快速的轉(zhuǎn)了一圈。 如今方瑜是他的侍妾,方仁又是方瑜的父親,他為方仁求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 慶遠帝當初把方瑜賜給他也只是為了讓風家家無寧日,可若是風家當真和方家連成一氣呢?這不是慶遠帝所樂意看到的,所以當風藍瑾為方仁求情的時候,慶遠帝便開始忌憚了,并且以他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懷疑風家和方家已經(jīng)串通一氣。 想到這里再結(jié)合她在宮宴中故意落給慶遠帝的紙條,恐怕如今的慶遠帝正在寢宮中不得安眠呢,更甚者他是不是會懷疑君傲之也都和風藍瑾聯(lián)合起來了呢。 想到這里云卿心情大好,笑看著風藍瑾?!斑€是你jian詐!” jian詐?! 風藍瑾哭笑不得。 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過了片刻風藍瑾肅下了眉眼,“……卿兒?!?/br> “嗯?” “等天晴了我?guī)闳バ滩堪??!?/br> 也好解了她的心結(jié)。 云卿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她深深的看著風藍瑾,點點頭,“好!” 而此時的云府書房中,云常聽到一個消息猛的站起身來。 “什么叫人消失不見了?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前來稟報消息的mama不禁冷汗直流,“剛開始奴婢跟的好好的,可真的是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奴婢立馬就尋人找了,可翻遍了整個樓都沒有見著人影?!?/br> 云常眉頭死死的皺緊,“她一個女孩子家怎么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更何況還有你們兩個人盯著?!?/br> 那mama正是前兩日幫云卿抬水的兩個mama之一,她和另一個mama是云常手底下的人,深的他的信任,所以有一些事情不方便男子出面云長都會交給她們。她也不是個蠢人,聽到云常的話便若有所悟。 “老爺?shù)囊馑际怯腥税抵袔退??可她不過是一個棄子罷了,誰會費盡心思去幫她,幫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br> 云常沉吟片刻,“繼續(xù)找,買通樓里的人打探一下她究竟是什么時候消失的,再打聽一下最后一次瞧見她是什么時候。此時不可大意,一定要徹查!” 那mama一臉的緊張,“老爺,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姑爺知道?姑爺人脈廣權(quán)勢大,不說這些就是他知道了消息應當能防著些?!?/br> “不用?!痹瞥0櫚櫭?,“這件事不要讓風藍瑾知道,更不能讓大小姐知道,你悄悄找人查,不要驚動任何人?!?/br> 那mama皺皺眉沒有說話,片刻后瞧著云常才躊躇道,“老爺,若是當真有人暗中從中作祟,恐怕查不到什么線索,那人既然有能力把人從奴婢等人的眼皮子地下帶走定然是有些本事的,線索肯定不會留下來,奴婢擔心暗中會有人趁機利用她,到時候恐怕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這個問題云常何嘗不知。 他有些憂慮的緊握住拳頭,可若是把事情告訴了風藍瑾,她若是沒有別的心思還好,萬一她有別的心思了,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風藍瑾這人他了解,表面上溫和,實際上狠起來比誰都狠,更何況這件事還事關卿兒的安?!?/br> “老爺……” “別說出去,暫時先找找,讓我考慮一下?!痹瞥Q眉。 “是。”那mama垂下頭嘆口氣,“那奴婢就先告退了?!?/br> 云常隨意的揮揮衣袖,一雙劍眉卻死死的凝結(jié)起來。 他緩步走到窗子邊打開窗戶,立馬就有細小的雨滴順著窗口打進來,他立在窗邊似乎全無所覺,只瞧著天空壓得極低的烏云。 雨滴很快就沾濕了他淡青色的衣襟,云常面色嚴肅,瞧著烏云密布的天空,心里涌上一股極為不安的預感。 “但愿你放聰明些……否則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題外話------ 求票票~ 第三十八章刑部大牢 更新時間:20138111:52:30本章字數(shù):3611 當天下午風藍瑾就帶著云卿去了刑部大牢。愛瞙苤璨 從馬車上跳下來,跟過來的子衿立馬撐起了油紙傘,云卿隔著飄飄灑灑的雨幕,瞧著不遠處的刑部大牢眼睛微微瞇起,她接過墨玄手里的輪椅和子衿手里的油紙傘,輕輕的邊走邊推動輪椅。 “你什么時候打通這些關節(jié)的?” “就這兩天?!?/br> 風藍瑾微微一笑,沒有多做解釋。 原本宮宴之后就帶她來的,只是不知道當時會出差錯,所以才等到了現(xiàn)在,尤其是當看到她醒過來之后的一些細小的改變,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卻看的清楚。云韻的死讓她的心結(jié)解開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仿佛是被風吹散的霧,露出了她原本的姿態(tài)。 這樣的改變他十分樂于看到,所以更希望她可以徹底的打開心扉,不再掛念之前的事情。 大牢門前的守衛(wèi)瞧見風藍瑾的到來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小跑了過來,然后給風藍瑾兩人指路。 “大人請隨小人來?!?/br> 風藍瑾點點頭就被云卿推進了地牢門口,子衿和墨玄一等人都守在了門外。 陰暗的地牢中異常的潮濕,昏暗的甬道只有灰色的墻壁上燃著的小小火光,陣陣腐爛的惡臭氣息迎面而來。一團灰色在昏暗的甬道上“嗖——”的一聲躥了過去。 “嘶——”云卿瞳孔一縮,倒抽了一口冷氣,手掌的輪椅的推手上微微用力,指尖微疼。 這樣的場面太過熟悉,這樣的味道她更是熟悉的很。 當年那陰森潮濕的冷宮……滿地亂爬的蟑螂和老鼠…… 云卿微微閉上了眼睛。 “別怕?!憋L藍瑾誤以為云卿是害怕老鼠,眼底閃過一絲懊惱,他忘了大牢中總會有一些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的,老鼠還是比較普通的,因為牢房比較昏暗潮濕,一個個簡陋的木欄桿后面小小的牢房中都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子,窗子高高的懸起,幾乎和屋頂一般高,平日中風很難吹進來,而這樣的地方正是一些小動物比較喜歡的,所以有時候甚至會看到水蛭和毒蛇。 想到這里,風藍瑾的目光就注意著腳下,以防出現(xiàn)別的什么東西。 一旁的牢房看守瞧見了就流下了冷汗,他偷偷的看了看風藍瑾的表情,瞧見他沒有發(fā)怒的預兆之后才松了一口氣,他解釋道,“牢房里平日中都有打掃,只是相爺也知道,既然關在刑部大牢的都是一些窮兇極惡喪心病狂之輩,大掃除也沒有人進去,就是防止這些人別逃了出來?!?/br> 風藍瑾點點頭,刑部中看守犯人的兵士并不多,而犯人卻是幾個甚至十幾個住在一個牢房里,所以難免要多加小心的。 甬道很長,風藍瑾和云卿一路走來只能聽到輪椅摩擦地面發(fā)出的陣陣悶響,牢房中的犯人雖然多,但是瞧見風藍瑾和云卿一身華服的樣子,一個個都動了身子用或戒備或警惕或好奇的眼神瞧著兩人,卻沒有一個人發(fā)出一點兒聲響。 通常富貴人家的人是不可能隨意進出刑部大牢的,因為刑部大牢中的犯人大多都是必死無疑的類型,所以即使有錢也不一定能進來,誰知道你進來是不是和牢里的人有牽扯?所以大多數(shù)的人對刑部大牢是望而遠之的,心里也會有一些敬畏,而眼前的這兩個人通身尊貴渾身的氣勢渾與天成,對牢里的骯臟和簡陋視而不見,更有看守牢房的人來為他們引路,已經(jīng)能證明眼前的兩人不止是有錢,還很有權(quán)利。牢房中有衣裳襤褸卻有眼力見兒的人眼睛微微瞇起,暗想著風藍瑾兩人來牢房的目的。 風藍瑾自然沒有顧及這些人的想法,他沉著臉被云卿推著往前走,等走到甬道的盡頭終于前面帶路的人聽了下來。 甬道的盡頭是一個簡單的刑室,稍稍比甬道處多點了幾盞油燈,看上去稍微亮了一些,墻壁上掛滿了各種類型的刑具,其中貼在墻壁上的那個十字木架更是異常的顯目。 云卿停下腳步瞧著那個十字架,忽然就想起了大夫人之前身邊的那個冷氏,當初他就是被云常釘在十字架上釘死的。 十字架的旁邊是一個小小的簡陋方桌,桌子上放著一罐紅灰色陶瓷釉裝著的白酒,酒的味道很濃,和牢房中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顯得十分的惡心。 瞧見領路的獄卒,兩個小獄卒眼睛一亮,笑道,“哎?老哥哥你也來了,快來喝一杯吧,這是老張家的專門去京溪大街買來的燒刀子,真是夠味兒?!闭f著兩個小獄卒就一人端著一碗酒碰了一下,對著嘴灌了下去。領路的獄卒瞧見了臉色便白了白。 兩個小獄卒絲毫沒有把風藍瑾和云卿放在眼里,因為既然來到了刑部大牢定然要么是來拜托刑部來辦事的,要么就是來處理掉一些人的,所以肯定會有求于他們,而且還會要求他們保守秘密,通常還會給一筆非常豐厚的打賞。 領路的獄卒對著那兩個小獄卒大聲的呵斥道,“你們兩個混蛋還不快參見丞相大人!”警告意味十足,暗中給兩個小獄卒使眼色。 兩個小獄卒手一抖,碗里的酒灑了都不知道。他們身子一頓方才的波瀾不驚已經(jīng)消失不見,兩人眼睛大睜目光中泛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瞧見領路的獄卒一臉緊張面色慘白的樣子,兩人身子一顫就匆匆推倒了酒碗一骨碌跪到了地上。 “屬下參見丞相大人?!?/br> 風藍瑾面色沉沉,輕輕的摩擦輪椅的扶手,面上看不出喜怒來,他靜了靜沒有說話。 因此牢房中就出現(xiàn)了短暫的壓抑的靜謐。 三個獄卒面頰發(fā)冷,額頭上流出的汗水幾乎要滴入眼睛里,卻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動手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