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她陷入沉思眉頭緊鎖,連風藍瑾是什么時候來到身邊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風藍瑾瞧著她擔憂的神情微微一嘆,坐在她的身后攬住她的肩頭,讓她靠在他的懷里,柔聲問道,“在想什么?” 她放軟身子依偎在他的懷里,側(cè)著頭看著他,“風藍瑾,我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懦怯了?!币郧暗乃裏o所畏懼,狠心絕情,可如今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種孤勇了。 “不是你變得懦怯了,而是你如今有了在乎的東西,所以顧慮便多了?!憋L藍瑾輕笑著,呼吸間帶著的熱氣灑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片細細的雞皮疙瘩,他收緊了手臂,“我很高興看到你的變化?!?/br> “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沒想到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對于他們來說會這么的艱難。 “放心,一切都會好的,萬事有我……” 大年初二原本是四處走親戚會朋友的時候,可是京城中的皇親貴胄一個個竟然都做出了同樣的舉動,閉門謝客。 先是丞相府和御史大夫的家里閉門謝客,而后似乎是起了連鎖效應一般,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閉門謝客,不見親友。 有些細心的人還會發(fā)現(xiàn),這兩日京城中的守衛(wèi)士兵和巡邏的士兵也多了起來,一個好好的年竟然讓京城中越發(fā)的清冷孤寂了些。百姓們仿佛也嗅到了不尋常的信息,面上的欣喜笑容都被擔憂和惶恐所代替,大街上的人都少了些,若是沒有事情,百姓們都不輕易出門了。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有人最是忙碌。 刑部尚書鄭九如親自到了攬月樓詢問了曲藝刺殺方仁兒子的案子。能到攬月樓消費的客人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掌柜的那里都有他們來到樓中的記錄。 刑部尚書親自查案子,掌柜的自然把記錄雙手奉上,鄭九如就根據(jù)那一日的情況一一去詢問了當天來樓中的人??梢舱缇林孪氲哪前悖切┵F胄人家哪些不是精明的人物,他們兩不相幫,生怕?lián)素熑我话?,不管鄭九如如何詢問,都言辭閃躲的推脫不知道。 鄭九如也十分無奈,只得詢問掌柜。 攬月樓因為當初方仁的兒子死在這里,所以客人也受了影響,生意大不如前了。 初二的時候更是清清冷冷,鄭九如一身青衣朗朗而立,雖然已經(jīng)是不惑之年卻面容清雋,看上去十分的溫和無害。 “掌柜的,你每日都來樓中看管樓里的生意,不知曲將軍刺死方大人獨子的那一日可曾看到過?”按理說樓中發(fā)生了爭執(zhí),店小二必然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掌柜的來處理吧。 那掌柜的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身淡色的衣裳,彌勒佛一般的圓臉,再加上十分善意的笑容叫他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聽到鄭九如的問話,他眸子閃爍了一下。 “鄭大人,那一日草民實在還沒有趕到,方公子就已經(jīng)被殺害了,具體的過程草民實在不甚知情。” “那你樓里的小二也該知曉吧?” 掌柜的眸子又是一閃,他四處看了看,湊近了鄭九如,小聲的在他耳邊苦著臉說到,“鄭大人,不瞞您說,這件事草民是知曉的,可是您也知道啊,方公子是賢妃娘娘的親侄子,那曲將軍是五殿下身邊兒的紅人,不管是哪一個草民都實在是得罪不起。所以就算草民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決計是不可能去為誰作證的?!?/br> 鄭九如十分了解掌柜的心情,卻依舊有些不悅,他皺眉道,“掌柜的,這天子腳下發(fā)生的事情還沒人敢如此隱瞞,更何況這案子乃是陛下親自下旨徹查的,你如此隱瞞,若是傳到了陛下的耳中,不用等著五殿下和賢妃娘娘來找你的麻煩,陛下一道旨意就能讓你回家養(yǎng)老,所以掌柜的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再行回答。” 那掌柜的額角漸漸的滲出了冷汗,吃驚道,“是陛下下旨讓查的?” 鄭九如沉著臉點點頭。 掌柜的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一陣寒風從門口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面色轉(zhuǎn)變不定,臉色十分的復雜。 鄭九如也不打擾他,讓他自己想個清楚。 半晌之后,掌柜的終于咬了咬牙,“好,作證便作證,草民雖然是一介草民,可也瞧不得有人含冤而死。” 鄭九如眉頭跳了一跳。 “鄭大人,實話不瞞您說,那一日草民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發(fā)生,當日方公子和曲大人來草民樓中喝酒,方公子和曲大人起初沒有碰頭,可是后來兩人從雅間里出來之后便好巧不巧的遇到了,草民瞧著方公子和曲將軍臉色都很不好看怕兩人爭執(zhí)起來,所以就打算去勸著??烧l曾想還不等草民過去,就瞧見方公子附耳在曲將軍耳邊說了一句什么,曲將軍當場就變了臉色,拔出劍就一劍把方公子給刺死了?!?/br> “當場可有旁人在場?” “有的?!闭乒竦男÷曊f道,“方公子的幾個好友和曲將軍帶來的一個人都在旁邊?!?/br> “方公子帶來的都有哪些人?” 掌柜的小聲說出了幾個名字。 鄭九如有問,“那曲將軍帶來的人又是什么人物?” 掌柜的聽了便皺了眉,“草民也不認識?!?/br> 一旁拿筆記錄掌柜言語的人不由得頓下了筆,鄭九如也皺起了眉,“掌柜的是當真不認得那人?”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相信。 攬月樓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樓,來樓中消費的客人都是京城中的皇親貴胄,可以說攬月樓里前來消費的客人都是老客人。而掌柜的也在攬月樓待了許多年的時間,見識也十分的寬廣。怎么可能完全對樓中的人全然沒有印象。 “草民絕不敢說謊騙鄭大人?!闭乒竦穆牭洁嵕湃缭捓飵е暮?,不由得快速為自己辯解道,“草民在這攬月樓中也做了快十年的掌柜了,自從攬月樓建立到如今,可以說這樓里的客人沒有草民不熟悉的,草民別的優(yōu)點沒有,但是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見過一面的人,不說可以喊出姓名但是一定有印象?!?/br> “……可是那一日隨著曲大人來樓中的男子草民敢肯定從未見過,而且……”他語氣有些遲疑,仿佛不知道該不該說。 鄭九如當即問道,“而且什么?” 掌柜的回憶起那一日的場景,躊躇道,“……而且那人相當?shù)钠婀帧?/br> “怎么個奇怪法?!?/br> “鄭大人也該知道我們攬月樓的食物酒水均是上上品,一頓飯菜都能讓普通人家花費十年,所以前來攬月樓花費的人大多都是衣著光鮮的年輕人,還有就是朝中大臣們宴請的時候偶爾會來這里?!?/br> 鄭九如點點頭,“那又如何?” “可那一日隨著曲將軍前來的男子卻一身麻布衣裳,身穿麻黃色的披風,連帽子都蓋的密不透風,看那穿著連京城中的小戶人家都不會如此不講究,實在不像是能進樓里吃飯的客人,不過草民瞧著是曲大人帶來的客人,所以也不敢多說什么?!?/br> “那人事后去了哪里?” “咦?”掌柜的一臉驚奇,猛的一拍桌子,恍悟道,“大人您不說草民還沒有想起來,當時混亂發(fā)生的時候那人就已經(jīng)不在了,就連什么時候離開的草民竟然都沒有發(fā)覺。” 鄭九如覺得事情著實有些不對勁。 他立在原地想了想,指骨輕輕的敲擊著桌子,半晌停下手,“那人的五官掌柜的可還有印象?” “因為那人的裝扮奇異,所以草民特意留意過那人的長相,長得倒十分的普通,不過身材真是相當?shù)目?,鼻梁高挺,眼眶微深,看上去倒不太像大遠人士?!?/br> “啪——” 鄭九如面色巨變,身子猛的一旋,桌子上的一干東西全被他掃落在地。 “你說什么?!” 掌柜的被鄭九如的面色嚇到,自己的臉色也變得煞白,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草……草民……草民說……那人……那人身材高……高大……眼眶很深……不像……不像……”在鄭九如越來越瘆人的臉色中,掌柜的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大人,草民說錯……說錯話了嗎?” 曲藝…… 君莫…… 心腹…… 鎮(zhèn)守邊關(guān)…… 不是大遠人士…… 這一串串信息讓鄭九如白了臉色,他猛的起身,吩咐隨他前來查案的兵士,“把掌柜帶到刑部,嚴加保護!” 衙役也都被鄭九如嚇到,下意識的上前去押那掌柜。 “鄭大人,草民沒有犯事啊……”掌柜的瞧著這陣勢,臉色更是驚得慘白如紙。 “掌柜的,今日這事恐怕要勞煩你跟本官走一趟了,放心,本官不會為難你,只是擔心掌柜的在這里會有人對你不利,所以才要把你帶到刑部去保護著?!编嵕湃缯f著對衙役道,“你們攙掌柜的起來?!?/br> 掌柜的這才松了一口氣,沒有異議的隨著衙役們?nèi)チ诵滩俊?/br> 鄭九如卻是快馬加鞭的回到了府上,換上了官服立馬去了皇宮覲見皇帝。 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控制,如果當真如掌柜的所說,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刑部尚書能夠調(diào)查審問的了的。 鄭九如走的太過匆忙,所以沒發(fā)現(xiàn)他快速的離去之后那掌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悄悄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攬月樓……那可是風藍瑾的地盤啊…… ※※※ 君傲之對于承諾了梅妃的事情辦的十分的妥帖,梅妃扮成小廝順利的從皇宮中出來就隨著君傲之進了云家。 在大門口的時候君傲之再三的叮囑,“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梅妃點點頭,“足夠了?!?/br> 君傲之拜訪云常,云常自然要在大廳中迎接,君傲之順手揮退了一干護衛(wèi)和“小廝”,梅妃對云家太過熟悉,當即就帶著兩個侍衛(wèi)溜了出去。 他是太子身邊的人,要求參觀院子自然沒有人敢攔著。 梅妃對云府十分的熟悉,她快步的閃身從守衛(wèi)最薄弱的地方帶著侍衛(wèi)閃進了后院中。 直沖老夫人的房間。 還沒到房門口便有人攔住了她,林mama皺眉道,“你們是誰,怎么無緣無故的闖進了后院?” 梅妃披著斗篷,蓋住了頭,低著頭倒也看不出什么。她揚揚手,身后的幾個侍衛(wèi)立馬閃身,快速的點住林mama和院子里所有人的xue道。 梅妃冷笑著進了屋。 屋里九姨娘正伺候著老夫人更衣。 老夫人中了風,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都無法控制,只能在床上解決,丫頭們都不愿意處理這些惡心的東西,所以一個個都離得老遠。老夫人雖然中風,可意識很清醒,歪著嘴瞪著丫頭們,眼里都是怒火。想說什么可一張嘴就流口水,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沒人能聽得懂。 九姨娘依舊十分美麗漂亮,看上去比先前剛進府的時候成熟了些,也穩(wěn)重了些。她為老夫人褪衣裳,換衣裳,做的倒十分的利索,想來也是經(jīng)常做這事。 可是老夫人卻不領(lǐng)情,用能活動的那只手臂狠狠的往她的身上揮,像是在泄憤一般。 九姨娘不躲不閃,不多時面上便被打中了兩下,紅潤白皙的臉上泛出一絲不正常的潮紅。 見此,梅妃不由得冷笑一聲。 “九姨娘何必對著個老太太畢恭畢敬,她這個模樣你讓她自生自滅便是了?!?/br> 九姨娘沒發(fā)覺屋里來了人,大驚之下回頭看來,“你是誰?怎么會來到云家的后院里?!?/br> 梅妃也就是云藍,瞧著九姨娘卑微恭謙的小臉,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娘親,以前娘親也是對老夫人尊敬照顧,且為人處事相當之圓滑,可最后卻落得什么結(jié)局! 原本想著不留一人的,可此時她卻無法對九姨娘痛下殺手了。 淡淡道,“九姨娘不必問我是誰,我有話要對老夫人說,姨娘還是先出去?!?/br> 九姨娘還想說什么,云藍已經(jīng)不耐煩,一個眼色,身后的侍衛(wèi)已經(jīng)點了她的xue道。 九姨娘吃驚的坐在床沿上,動彈不得。 “把她弄到門外去?!奔热徊淮蛩銡⒘怂?,那么就不能讓她知曉她的秘密。 侍衛(wèi)聽話的拎著九姨娘的領(lǐng)子,把她拎到了屋外。 老夫人胡亂的揮舞著能動的那條手臂,瞧著梅妃一步步的走來,眸子里漸漸的涌上了不安。 梅妃揭掉了頭上的帽子,不施粉黛的俏臉越發(fā)的冷艷狠絕。她一步步的湊近老夫人,瞧著她驚恐的瞪大眼睛,心里漸漸的有了瘋狂的快感。 她的臉和云藍的臉已經(jīng)有所不同,為了不讓人認出她的面目,她同意了君傲之的要求,割去了臉上的一層皮,覆蓋上了旁人的臉皮。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冰冷的刀鋒將面皮劃開,一層層的剝開,讓她寧可立馬死掉的疼痛! 可是,她更忘不了,當初她的娘親是如何被逼的絕望的自殺的場景。為了護她周全,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多少次午夜夢回她一次次的被噩夢驚醒,夢里的娘親死亡的一幕幕她一輩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