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秦律倒不是沒見過女人,只不過自從他臉在戰(zhàn)場上被人劃出了這么一道猙獰的疤痕后,女人們見了他都不覺露出害怕的神色。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那還沒過門的娃娃親。 蘇家在西乾是大戶人家。兩代出了三個大將軍。蘇家的祖父跟親家老太爺有過命之交,因此,從小秦律跟蘇家的這門親事就定了下來。 既然是上一代人給定的親事,那小輩們自然是無法置喙什么的。因此,兩個自小就訂了親的人根本就沒有機會見面。 不過那時秦律是個武癡,上了戰(zhàn)場之后又有一股不要命的沖勁,因此屢建戰(zhàn)功。頗得皇帝賞識。 就這樣,秦律一下子成了有名的大將軍。統(tǒng)管三軍。 可惜在與東慶爆發(fā)的一次戰(zhàn)爭中,秦律不慎被對方的主帥曲卿臣給劃傷了臉,那一劍下去,鮮血直流,望者無不觸目驚心。 至此,秦律那原本只是粗獷了一些的臉上多了一只蜈蚣。 那蜈蚣時而張著獠牙,時而蜿蜒而行。 總之,凡是見了秦律臉上那蜈蚣一般猙獰的疤痕的小姑娘無比嚇得大哭起來。而蘇家那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更是。 因此在元宵燈節(jié)那一日,蘇家小姐與秦律就碰到了。蘇家小姐蘇巧兒當場就嚇暈了過去,醒來之后得知那就是自己將要嫁的夫婿,是死活不肯,又是上吊,又是絕食的。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人私奔了。 這事兒在當時可是轟動一時,畢竟,秦家和蘇家也都是有臉面的人,跟秦律當時在軍中的威望更是不用嚴明。 那時,軍帳中,人人見到秦律都要避開了走,就怕被掃到臺風尾。至于秦律心里是怎么想的,沒人敢問。 從那之后,秦律對待女子的態(tài)度就更是敬而遠之。而男子呢? 尋常男人見了他臉上那道疤痕,也都以為他是壞人,加上他長得本就魁梧,又多年征戰(zhàn)沙場,渾身帶著一股煞氣。因此,除了那些兄弟們,平常男子對于秦律也都是避開而行的,久而久之,他的戾氣越來越重,也只有在打贏了仗時會開心地與手下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開環(huán)暢飲,平日里,他都用在專研軍事上。 沒想到這次,這個長得唇紅齒白的小哥兒,竟睜著一雙小鹿斑比般的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道:“你長得真好看!” 他這是在諷刺他嗎?! 秦律臉色一沉,那張臉越發(fā)顯得可怖。他撇開臉,不去看司馬嫣然。徑直端起桌子上的酒,咕咚咕咚地往嘴里倒。 對,就是倒。由于力道過猛,那酒順著嘴流淌而下。司馬嫣然一雙眼瞪得更大,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樣看著他。而一旁的沐成風還在為她剛剛那句油頭粉面而耿耿于懷。 他推開身旁的女子,定定地看著司馬嫣然。 “你倒是說說看,本公子我哪里油頭粉面了?還有,這家伙,又是哪里比我好看了?” 司馬嫣然面對他的質(zhì)問,直接無視。 這更是把沐浴成風給氣死了。這時的沐成風,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現(xiàn)出一些不凡的氣度來,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翩翩俊公子的風采,殊不知迷了多少女子的心,唯獨這個司馬嫣然,先是說他油頭粉面,接著又說他不如秦律這塊木頭。現(xiàn)在更是好了,直接無視他…… 沐成風掀起嘴角,越發(fā)笑得燦爛地看著她。 “我說這位小兄弟,你是哪里的人???” 司馬嫣然繼續(xù)無視他,一雙眼也繼續(xù)不動分毫地盯著秦律看。最后就連秦律這么一塊木頭也無法裝看不見了。 “不知閣下在看什么?可是在看秦某臉上這條疤?” 秦律放下酒杯,開口問道。大多人在見到他這條疤時起初都是好奇的,只是真正這樣盯著看的倒真是還沒有,大多是匆匆撇上一眼之后,就急忙閃躲似的避開。 “是?!彼抉R嫣然回答得出乎意料的坦然。 這過分的坦然弄得秦律跟沐成風都是以愣。只是各自愣得原因不一樣罷了。 “喂,我說他問話你就回答,回答得還這般干脆,本侯爺問你話,你卻跟個啞巴似的,你……” 司馬嫣然仍舊對他不理不睬,一雙眼睛冒著金光一樣看著秦律,“你這條疤能讓我摸摸看嗎……我真覺得他好酷哦?!?/br> 酷? 酷! 竟然又有人說他這般評價他這條猙獰的疤痕。 “你……你是真這么覺得?” “自然是啊。我為什么要撒謊?!毙∷抉R嫣然道。 “可是……” “可是什么,你讓我摸摸哈,做男人,別這么小氣嘛?!彼抉R嫣然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徑直向他的臉摸去。 這動作太突然,秦律來不及躲閃,就被一雙白皙的,略帶涼意的小手給摸了個正著。 那手纖細竟不是男子,雖說此時的司馬嫣然看起來年齡還稚嫩的很,但男孩子跟女孩子的骨骼畢竟有著差別。但即便如此,此時的秦律也是沒有絲毫懷疑的。 畢竟,他本就是個粗人,平日里接觸女子的機會又少。而沐成風純粹是被氣的,被司馬嫣然接二連三的漠視跟氣炸了,哪里還有那閑心去判斷。 司馬嫣然很認真地順著那個疤痕的痕跡一點點摩挲?;蛟S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時自己的動作是多么的曖昧,可是那妓院里的女人們卻是見慣了。 于是在司馬嫣然、秦律、沐成風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幾位風塵女子卻都咯咯直笑。 “我說沐侯爺,你這位朋友,不是號男色吧?!?/br> 這話一落,秦律首先彈跳開來。對面小哥兒那手,又白又細膩,纖纖手指竟該死的讓他起了反應。 秦律在想,這是怎么了? 他是不是病了! 怎么會對一名男子,不對,更確切說,是男孩有感覺。 他一定是憋了太久了,或許沐成風那家伙說的對,他確實太久沒碰女人了。 于是他就近一把拽過來兩名女子。摟抱在懷里。 司馬嫣然不高興地看著他像在避瘟疫一樣地避開她。以前她總是在家里聽哥哥們還有那些丫鬟小廝們暢談戰(zhàn)場上男人們的事,好奇得很,今兒第一眼看到這男子時,不知為何,她就想到戰(zhàn)場二字。而且,他那疤真的很酷,家里的幾位哥哥都是一個個似神仙一般的俊美,這大楚遍地都是美男子,真是讓她看得倒了胃口。好不容易看個英武的,怎么還抱著別的女人。 此時小小的司馬嫣然不知自己這叫一見鐘情,更不知道她那顆少女的心開始春心蕩漾了。 她只是單純地看不慣被他抱在懷里的那兩名女子。 那兩個胭脂涂得有城墻那么厚,胸脯更是如同兩個大饅頭的女子。她看著就討厭。 既然討厭,干脆直接開口,喝道:“你們起來?!?/br> 兩名女子看著她,調(diào)情道:“我說這位小哥,你要是喜歡奴家,奴家倒是愿意奉陪的?!?/br> “我說,你們起來,聽到?jīng)]!”司馬嫣然一邊說著,一邊打掉其中一個只探向她的蹂躪。 女子不樂意地收回了手,嗤笑道:“我說這位小哥兒你要是真有龍陽之好,那可是來錯了地方,jiejie我可就沒辦法了?!?/br> 司馬嫣然懶得跟她說,想到有一次偷溜出去跟在哥哥車里時的情景,她有模有樣地學到,“諾,這些金子給你們。給我起來。” 兩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從秦律的懷里起來。 司馬嫣然滿意地點點頭。 25送給你了 司馬嫣然滿意地點點頭,扔了幾個金元寶后,笑瞇瞇走向秦律,“喂,你叫什么名字,本小……少爺我想知道?!?/br> 差一點就吐口出本小姐,幸好及時意識到自己今兒是女扮男裝,遂,立刻改口成少爺,說完還暗自高興了一下,還好自己聰明,反應快。 秦律看了看她,蹙著眉。本能地避開她的目光。 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敢接觸她那雙眼,總覺得心會跳,真是見鬼了! 沐成風此時不太高興,想他是誰?。刻锰梦髑寮业男『顮?,又生得俊俏,走在哪里都是受人矚目的主兒,何曾受過這般冷待,當下不高興地喝起了悶酒。 司馬嫣然完全沒感覺到這些,整個人目不轉(zhuǎn)睛,全神貫注地盯著秦律臉上的那條疤,誰也不曾想到,就因為這一條疤后來兩個人…… “嫣然,你可有什么要請教花公子的,但說無妨,老夫我啊,這一生愛玉如命,但卻對音律是個外行,這點不如你們啊?!?/br> 司馬懿中氣十足的一句話打破了司馬嫣然的沉思,把她從那段哀傷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她收在袖口中的手緊緊握了握,手指嵌入掌心的rou里尚不覺得疼。 “孫女確實有一點想要請教花公子?!迸忧宕嗟穆曇繇懫?,花離笙有些詫異,不過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仿佛這世間萬事萬物,在他眼里都沒有什么。 “姑娘請講?!被x笙開口道。 “請問公子,玄陰往上為何?” “為忘情?!?/br> “那如何做到?” 在南楚的古琴譜中,喜歡以情論級。共分為七級,其中玄陰之下為守情,玄陰之上為忘情。而剛剛司馬嫣然提出的玄陰,本就是很難彈奏的,因此她提出來了也沒有什么,只是花離笙是誰?看這女子的眼神和問題,分明就是在問他另一件事情,忘情? 呵呵,何為忘情?他自己更想知道…… 他想到了東慶,想到了那名看似柔弱,卻有著堅毅性情的女子,想到了龍池大會上,艷驚天下那身水藍色的身影。 不過只是瞬間,他便把心神收了回來。 “花某不才,這問題,花某答不出來?;尺@也正為這玄陰之上的音律難住,實不知如何是好?!彼π?,依然是那般風度翩翩。 這話由他說出來,眾人都以為他是自謙而已,就連司馬嫣然也是這樣以為,“花公子自謙了。”說完她便重新坐直了身子,一雙眼卻是游離在九霄之外。 司馬懿不太滿意兩人之間的對話,但也沒再說什么,不過心里卻正在琢磨著,如何給兩人制造更多的機會。 而另一邊寧芷那里。秦牧一直把她安排在宮殿里之后便沒再露過面,但四處都是御林軍,大內(nèi)高手,她想走都難,恐怕不動干戈一番是不太可能,若是那樣的話,被秦牧知道,定然會很快趕來,而秦牧的武功如何,寧芷是再清楚不過了,因此她什么也沒說,便索性留在這里養(yǎng)傷算了。 只是到了深夜,她總感覺這寢殿陰森森的,似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著她,但每次,她驚醒起來查看,又沒發(fā)現(xiàn)什么,或許是最近接二連三的事兒給鬧的,疑神疑鬼了些吧。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去,卻不想,一日深夜,寧芷睡得正香,突然一個花瓶碎裂的聲響傳來。 寧芷恍然驚醒,坐了起來,她縱身向客廳趕去,只見一個花瓶碎裂在地。 “誰?!” 她目光雖盯著地面,但人卻大聲喝道。 最后,她閉上眼,又忽然抬起頭,向左看去,“閣下究竟是何人,這些日子以來總是盯著在下,所謂何事?” 還是沒有動靜,是的,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晰。 寧芷不禁毛骨悚然,但她仍是向著那個方向走去,那是一個死角,只有一個大大的書架在那里,若是有人在,必然就躲在書架后面。 寧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那里走去,當走到書架前時,她住了腳,再次清聲道:“明人不做暗事,閣下還是出來吧,寧易在此恭候?!?/br> “你這人,真是無趣?!?/br> 非常清脆的聲響,甚至帶著一股戲謔的味道。 話落,一個人從書架后緩緩走了出來,出來之后,還不忘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錦繡華袍,而這一番動作做得格外優(yōu)雅,讓人看了不禁感染,這人都被抓包了,怎還能這般悠然自得。 寧芷再次在內(nèi)心哀嚎,這大楚果然處處是怪人。 “我困了,明天再來,先回去睡覺了?!闭f著大搖大擺地繞過寧芷向外面走去,看得寧芷整個人都傻了。 直到那人走出去很遠,寧芷似才緩過神來,想起是怎么回事一般,走向他,大聲道:“站住,你當這里是什么地兒,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