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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守己當(dāng)昏君 第67節(jié)

    **

    正在外溜達(dá)賞雪玩雪的姜離,從貓貓的眼睛里?,看到了被拖出去的喜寧。

    王振限時體驗卡已到期。

    挺好,她都懶得讓喜寧打擾她的退休生活。

    王振能獲得她精心?安排的獨一份‘體驗游’,也是人家爆了大?量的金幣,之?前還有十?四年?的資深工作經(jīng)驗。

    喜寧,就不配了。

    況且他身上又沒有什?么‘先生光環(huán)’,扔給金英炮制也不會令東廠束手束腳。絕對能讓這位賣國?純熟的宦官,體會到什?么叫人生‘純熟’。

    專業(yè)的事兒?還得專業(yè)的人干啊。

    姜離準(zhǔn)備哪日閑了,親自去參觀下傳說中的大?明錦衣衛(wèi)詔獄和東廠,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小鴨子!”

    姜離回神,手里?已經(jīng)被大?公主朱淑元塞了一只的栩栩如生的雪鴨子。

    倒不是三歲的小女孩提前覺醒了老朱家的‘手作’天賦,而是自紫禁城下雪的那?一天起?,姜離就讓御座坊燒制了幾套夾雪的模型。

    拿在手里?像個夾炭火的銅夾子,實則尾端是個銅制模具,在雪地里?一夾就是一個小動物。

    這種玩具,不但三歲的孩子喜歡,三十?歲的孩子也很喜歡。

    姜離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夾。

    夾了一整個動物園出來。

    以?至于——

    “這是……”常朝后來到西苑安寧宮給上皇請安的新帝,被如列兵般擺滿了整整一院子的雪人雪動物震驚了。

    朱祁鈺帶著金英穿過對他行注目禮的雪虎、雪豹、雪鴨子……

    他是為喜寧的事兒?來的。

    有喜寧在朝堂上最?后喊的那?一嗓子,處置他就到底還要與太上皇請示。也免得事后有小人挑唆,來太上皇這邊嚼舌根,顯得上皇剛退位,新帝就忙不迭處置了他提拔的司禮監(jiān)掌印一般。

    朱祁鈺入內(nèi)請安時,高朝溪正在給姜離手腕上熱敷——今天夾的太盡興,有的雪鉗又大?又費力,差點給她把腕管綜合征夾出來。

    朱祁鈺一見不由問?道:“皇兄手腕怎么了?”

    姜離面不改色感嘆道:“修行總是要勞其筋骨的,這點痛累不算什?么?!?/br>
    兩人就著身體健康聊了半晌閑話后,朱祁鈺才將喜寧里?通外國?之?罪稟明。

    朱祁鈺原怕上皇舍不得,剛想再勸兩句喜寧罪無可恕,就見皇兄盤膝坐在榻上蒲團(tuán)上,捂著手腕隨口問?道:“喜寧是?”

    朱祁鈺:……

    還是淑妃在旁抿嘴笑提醒了一聲:“就是前些日子跟著陛下忙前忙后,要替代‘王先生’那?個?!?/br>
    太上皇只是毫無煙火氣地點了點頭,顯然?一點不把此人放在心?上。

    朱祁鈺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府里?照顧孩子時看的小說,心?思已經(jīng)跑到:皇兄這修的是無情道嗎?

    倒是跟在新帝背后的金英,心?里?呲呲冒小煙花:果然?,給人做替身沒前途!

    *

    而朱祁鈺今日過來,也不只是為了喜寧事,也要把今日朝臣們議定的出使瓦剌大?事告知——

    太上皇一心?修仙愿不愿意聽是一回事。

    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回咱們大?明遣使過去,不只要給也先送書。還特意給其大?汗脫脫不花,以?及掌兵的貴族阿剌知院送了書信?!?/br>
    比起?出名?的掌握實權(quán)的太師也先,此時蒙古真正的大?汗,黃金家族血脈脫脫不花的存在感簡直微弱的讓人想替他落淚。

    就連之?前跟四衛(wèi)聯(lián)姻,都是也先的手筆,也先的書信……

    姜離幽幽道:“所以?說,也先是蒙攝宗?!?/br>
    可惜,此時被后世人戲稱為大?明‘明攝宗’的張居正還根本沒出生。以?至于姜離的冷笑話沒有人能理解。

    朱祁鈺只是眨了眨眼點頭道:“總之?也先攬權(quán)多年?,連此番進(jìn)犯我大?明,都是他領(lǐng)著主力軍進(jìn)攻宣府大?同?!?/br>
    倒是把真正的可汗脫脫不花安排去給遼東,給他打輔助。

    要是也先大?獲全勝也罷,可現(xiàn)在,他也被架在墻上下不來了在求和呢!

    那?么瓦剌內(nèi)部會怎么看他?

    于是大?明的重臣們在朝上義正言辭:我朝乃禮儀之?邦,若要論議和事,是不是得跟蒙古大?汗議?

    這就派出使者去挑撥離間,不,去充分?交流意見。

    姜離聽懂了。

    只是,她不免好奇下使臣人選:不能身份太高的,畢竟是瓦剌求和;但得要個絕對聰明機(jī)靈的,能夠見機(jī)行事,又分?裂了瓦剌內(nèi)部,還得保證自己別露餡免得被‘物理分?裂’掉。

    “于尚書薦了一人,是翰林院一位年?輕的編撰。”

    “名?商輅?!?/br>
    姜離敷著手腕的手一頓:有點熟悉的名?字。

    下一刻6688已經(jīng)把史料懟到她眼前了:連中三元的考神!

    “他出發(fā)前,朕見一見他?!?/br>
    金英就見上皇仙風(fēng)道骨道:“給他畫個平安符?!?/br>
    第54章 昏君文學(xué)

    姜離是真想見一見能在鄉(xiāng)試、會試、殿試中都拿到頭名的考神?。

    之所?以說是考神?,而不只是學(xué)?神?,是為著考神還要多一份不可求的能力——運氣。

    畢竟,科舉不單單是憑實力的:這里面有很多不可預(yù)知的因素,譬如遇到的每一位考官(包括殿試的皇帝考官在內(nèi))的學(xué)?識賢愚、對文章的偏好,甚至是今日的心情:沒準(zhǔn)出門前被糟心的兒子氣到,假如你文章正好寫到孝子賢孫,可能就倒霉。

    才學(xué)和運氣雙sss缺一不可。

    故而大明近三百年歷史,若不算永樂年間被除名的黃觀,終明一朝,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考生?就是商輅。*

    而且有的別人?家孩子,實在不給人?留活路:商輅不光科舉卷到了頭,人?家還把仕途卷到頭了,在成化?一朝歷經(jīng)?兵部、吏部等數(shù)部尚書,最后還做到了首輔。

    實在是,給后世樹立了一座難以超越的考神?卷王標(biāo)桿。

    姜離的故鄉(xiāng)還是某考公大省,有這?種?考公大神?當(dāng)然想親眼見見,親手摸一下。

    尤其在聽完朱祁鈺的話后,姜離想見商輅的心思就更?迫切了——

    朱祁鈺笑?著感慨道:“皇兄要親手給他畫平安符啊,果然是從前就看?重的人??!?/br>
    姜離:?

    還是勤奮的6688迅速把新的資料刷到她眼前:商輅長的很好看?!好看?到什么程度?正統(tǒng)十年考中狀元后,朱祁鎮(zhèn)看?他生?的豐姿瑰偉,就特意?給他安排了個職位:展書官。

    展書官,就是皇帝每次去經(jīng)?筵日讀(早朝后組織群臣讀儒學(xué)?經(jīng)?典的禮節(jié)活動),站在一旁替皇帝翻開書本的人?。

    當(dāng)然得生?的賞心悅目。

    故而姜離是沒有見過商輅的——她連早朝都免了,怎么會去搞什么經(jīng)?筵日讀。朝臣們更?沒有人?敢主動去戳皇帝。

    姜離第一次生?出一點不夠勤奮的懊惱。

    所?以,這?半年就生?生?錯過了長的好看?的考神?!

    姜離在期待之余,又不免感慨:你說說這?老天爺,就是偏心噢,有的人?出廠設(shè)置就套圈別人?,還是在各個賽道套圈別人?。

    老朱家是傳統(tǒng)顏控,朱祁鈺也不例外。*

    于是他顯然也挺喜歡商輅的,還不忘夸贊道:“今日朝后于尚書把他帶來書房,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來,皆是眉目略覆雪——倒讓我想起書中說的潘安與夏侯湛同行,時人?謂連璧?!?/br>
    兩位顏控皇帝就打?開了話匣子,愉快討論起了朝上還有哪些朝臣比較好看?。

    倒是旁邊被忽略掉的金英,心里升起了危機(jī)感,已經(jīng)?準(zhǔn)備主動內(nèi)卷起來?;?去一定要好生?捯飭一下自己!

    **

    朱祁鈺走后,姜離從考神?想到科舉,索性就叫小宦官去取一套大明科舉范圍的教材來看?看?。

    小宦官抱來了很多?書,且厚度可觀。

    姜離翻了翻:她記得四書五經(jīng)?都挺薄的……翻完后才發(fā)現(xiàn),不只是原文,而是《四書章句集注》《五經(jīng)?疏解/傳注》之類的——什么文字一解釋,量可就大大擴(kuò)增了,何況是圣賢書。

    黑貓的爪子按在書上,聲音在姜離腦海中回?蕩:他爪子按住的這?一厚摞,還并不是什么官學(xué)?的課業(yè),這?些最基礎(chǔ)的書,是府學(xué)?、縣學(xué)?的課本。

    想考科舉?

    可不是想考就能考。

    一個白板學(xué)?子想走科舉路,得先?通過縣里組織的縣試,再去參加府(地級市)里組織的府試——通過了拿到了童生?的名額,才算是有了資格可以開始科舉了。

    姜離在心里盤算了下:大致相?當(dāng)于她們后世學(xué)?子必須得先?考上大學(xué)?(還得是好大學(xué)?),才有資格開始考公務(wù)員唄。

    行吧,姜離原本以為她的實力只怕在科舉里考不到功名?,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應(yīng)該是根本沒機(jī)會參加科舉!

    姜離摸摸貓耳朵,難得對她所?在的系統(tǒng)產(chǎn)生?了歸屬感:“還好,不是什么狀元系統(tǒng),名臣系統(tǒng)把我給簽了!”

    看?著眼前累累的書,她都后怕。

    *

    姜離在后怕,而有人?正在害怕。

    商輅。

    做為一個才過而立之年、眼見前途大好的翰林,又是這?樣的才智品貌,他原以為沒有什么能讓他害怕的。

    或者說,他的人?生?履歷,讓他有著很正當(dāng)?shù)淖孕牛河惺裁绰闊┧梢钥孔约航鉀Q,畏懼這?種?情緒沒有任何意?義。

    但現(xiàn)在商輅不得不承認(rèn),他正在經(jīng)?歷人?生?中的至大憂怖。

    其實這?原本是個很完美的早晨——

    翰林院修撰品級低,非百官云集的大朝會,他們是不得上朝的。今日的商輅,也只是如常完成掌院交代?下來的瑣碎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