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當昏君 第142節(jié)
6688不等她再問,就主動給她化作她熟悉的計量單位了。 “他每年從田地上收租來的六十萬斛糧米,再加上各種房舍租金,都頂好幾個臨安府的稅收了?!?/br> “哦,對了?!?688換了個更能刺激到姜離的說法:“如?果?都換算成糧米的話,大約能頂季漢一年的稅賦哦。” 姜離:??! 之前她在海上做稻草人?的時候,就想給諸葛丞相?從時空縫隙塞過去幾個,現(xiàn)在……則是?特?別想投喂一個張?。ù饚虐妫┻^去。 姜離當晚興奮的都罕見失眠了。 次日一見到來給準太上皇‘請安’的柔福,就抹了抹真情實感的淚花花:“meimei,潑天的富貴來了!還?沒到大年初五,咱們就接到財神了!” ** 故而立冬這日吃著餃子,姜離也不忘進行每日一問。 柔福見jiejie眼中全都是?金光閃閃的期待,語氣?也是?無比深情:“朕的金龍魚,還?沒游過來呢?”是?太肥了所?以游的這么?慢嗎? 雖然素未謀面,但實在魂牽夢縈萬分想念。 柔福笑道:“今日張俊命手下親兵不眠不休先趕赴京城,送了請罪札子過來:說是?路上遇到秋雨難行,故而比預計的入京時間晚了幾日,只怕要?等登基大典前一天才能趕到?!?/br> 雖然朝廷這邊對他沒有任何異常:與從前入京叩見的將領一樣規(guī)格,許他帶親兵一同北上。 但做賊就會心虛,張俊想著能晚一日入京就晚一日。 況且登基大典前后,必是?開封城內最紛亂的時候,也便于?他摸清情況,來日跟太上皇接頭。 “能來就好!” 姜離繼續(xù)雙手交疊放在心口:沒事,多晚朕都等他! 第117章 登基改元 紹興八年,十月七日。 晨曦照破層云。 金色的冬陽照亮了登壇祭天的新君面容。 如果說之前柔福是準皇帝,那么現(xiàn)在,便是皇帝進行時——登壇祭天后,便?可往垂拱殿受禪即皇帝位。 待禮畢,此后諸臣就要正式改口稱陛下了。 * 祭天禮。 不少資歷深(其實也不用太深)的朝臣,難免想?起十二年前幾乎相同的場景——太上?皇的登基典禮。 只是那次的登壇受命發(fā)生在應天府(南京)。 說來?,應天府原是‘太祖興王之地’。彼時朝臣們請康王于?應天府登基,也有借太祖庇佑,以及借此地乃興宋吉地之意。 當然,后來?的事實證明,興地buff,完全是看人。 與?許多同僚想?起的是太上?皇登基典禮不同,李綱老相公雖也想?起應天府舊事,但思念的卻是更值得?敬懷的故人。 十二年前的冬天,他寫下了一首《哭宗留守汝霖》,贈與?即將出城的故人。 宗澤,字汝霖。 那其實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懇談。 畢竟之前許多年,宗澤一直是被官場排擠不得?志的那種邊緣人物?,六十歲之前基本?就在各地縣令這個?級別的官職上?徘徊,兩人并沒?有什么交集往來?的機會。 直到國難之時,兩個?同樣臨危受命,志同道合的忠臣良將才算真正相遇。 李綱在冬日的陽光中微微瞇了瞇眼睛。 仿佛還能看到六十八歲的老將軍,談起國仇家恨憤發(fā)流涕的樣子?;直志鯁亮,力勸皇帝回駕開封,以天子?身?駐守故都的神色;以及最后領命為開封知府,黯然離開應天府的樣子?。 李綱去為他送行。 只聽宗澤道:李相公,陛下不會還都開封的,是不是? 然他又?道:但我不會離開開封,只要我活著。 那也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李綱想?起,最后一次在邸報上?看到宗澤的奏疏,就是兩年后他于?開封上?的遺表了:“夙荷君恩,敢忘尸諫?力請鑾輿,亟還京闕……出民水火之中……”[1] 之所以是在邸報上?見到,而非朝堂上?見到,是因那時,李綱自己也已經被皇帝貶黜在外了。 李綱的目光落在新君祭天禮畢的身?影上?。 若英靈在天有感。 李綱在心內對故人道:見到當今陛下于?開封城登基,且即將支持渡河北伐……你會覺得?欣慰吧。 一定會的。 ** 垂拱殿。 金鐘響徹大殿,吉日吉時。 太上?皇最后一次在退位詔書上?親手蓋下璽印。 當著滿朝文武再?次詔告:將皇位內禪于?皇妹趙寰。 柔福如曾經所愿,將自己的大名改為趙寰。 寰宇清凈的寰。 而她原本?的名字‘多富’,則被她挪去做了小?字。 是的,趙寰還是保留了這個?幼時她覺得?頗俗氣的名字,并且,跟jiejie一樣,越來?越喜愛這個?名字。 所以特意留下來?,給親近的人稱呼。 畢竟‘多富’,這是多么可靠又?讓人向往的兩個?字啊! 錢,錢,錢。 自從臨朝稱制以來?,趙寰的日常,幾乎就圍繞著這個?字。 每日對著流水一樣的支出算了又?算——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北伐軍費這份開支自是不消說,一直是財政支出的大頭。 再?有,恢復北地民生也是一筆巨大的開支:尤其是河南陜西?等幾路,已經被金人肆虐多年,屢經兵革,許多良田土地望悉荒墟——就算想?開墾土地,也得?有百姓啊??蓱?zhàn)火彌漫多年,北地人口自是銳減,許多城鎮(zhèn)都人煙凋殘,并非朝夕可復。 正因如此,雖然中原各路大片土地百姓已歸,但對朝廷來?說,這兩年的稅賦,卻不會有什么明顯的增收。甚至,若要多與?民休息,還可能要增加賑濟上?的支出。 垂拱殿。 新君面容與?目光一樣沉靜如淵。 于?是,此時殿內的群臣也好,后世人也好,都免不了猜想?:這位以帝姬之身?接掌神器的女帝,這位于?南宋扶危救國的女帝——在登基的第一天,正式以君王身?立在丹陛之上?時,心里在想?什么呢? 其實趙寰在思考的,就是最樸素的生存問題。 跟此時這天下各地,對著家里不太富裕的米缸發(fā)愁的百姓們,心思沒?有什么區(qū)別。 錢,米。 想?要更多錢糧! 尤其是下方諸將已經走起了流程—— 登基大典結束后,諸路軍大將請命渡河北伐,這是滿朝文武心照不宣的新君第一朝的第一樁奏議。 諸位大將匯報了各軍兵馬數(shù)目,最后由李綱老相公總結為‘內外勁兵不下三十萬眾(未含各路義?軍),兵數(shù)已眾,當以數(shù)年嘗膽之辛,圖謀進取’,然而落在柔福耳朵里,就是‘啊,三十多萬兵馬的糧餉’! 諸位將領都站出來?,張俊也不例外。 他是昨日午后才到開封。 因歸京晚了,自然要遞奏疏請罪,并請見新君要磕頭問安。 不過,內侍省押班黃公公代傳了圣諭,登基大典前一日諸事繁雜,不必請見了。反正……黃公公笑吟吟道:“官家金口道明日總要相見的?!?/br> 于?是,這是張俊第一次見到新帝。 而新帝對他的態(tài)度,讓他很意外。 是意外的好! ——方才諸位將領挨個?站出來?回稟軍情,輪到他出列的時候,新君看他的目光,除了初見的打量觀察外,還有頗為分明的歡喜甚至是期盼。 那眼神溫暖的,張俊都有一瞬間動搖了:要不,我投了新君? * 當然,張俊那一瞬間的荒謬動搖,只是泡沫一樣的想?法。 甭管這位新君對他的態(tài)度多么和氣,但張俊心里明鏡似的:他與?新君在根上?就不是能和睦相處的君臣! 看看新君對貪官什么態(tài)度就可知了。 新君愛重?的朝臣明顯是岳飛那種,一意堅持踐行在張俊看來?是純純傻子?理論的人——“為官不愛錢,為將不惜死?!?/br> 而張俊,距離上?面兩句話,差距倒也不大——只去掉兩個?‘不’字,就是他做官為將的完美注解。 況且,就算他現(xiàn)在想?回頭也沒?用了。 以他如今的家財,注定了沒?法在新君手下如魚得?水。 都交出來??只要這樣想?一想?,張俊就心疼的心肝一起打哆嗦。 讓他做一貧如洗的人,那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算了! 唯有太上?皇。 他與?太上?皇是‘君知臣,臣知君’:他這么愛錢撈錢,太上?皇難道不知道嗎?自然是知道的!但愛財、聽話、不干涉與?金和談事,正是太上?皇看重?他的地方。 待來?日太上?皇復位:陛下專心和談,他專心搞錢。 多么幸福的一對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