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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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站在房間的窗口前,床頭柜上一盞白蠟燭發(fā)出盈盈的光輝,光輝灑在玻璃窗上,映照出我的面容。 一道猙獰的鞭痕從眉間到嘴角,依然清晰的印在我臉上。我望著這張丑陋的臉,伸手捏滅了蠟燭,燭心在我指尖發(fā)出茲啦一聲響,房間里變得漆黑一片。我把桌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掃到地上,然后伏在玻璃上重重的喘息著。 我如今丑陋可悲,身上還背負著殺人犯的名聲,我要怎么面對他?我該怎么面對他?他為什么要來找我?他不是討厭我嗎?如果找不到我,他就會自動放棄了吧? 第二天,我下令出海,把他拋在了身后。 我每次出海前都想,等我下次回來,他一定已經(jīng)離開了。 誰知道他是個那么固執(zhí)的人,一找就找了兩年,經(jīng)常在各大口岸出入,有時候還去內(nèi)陸。我多想就這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告訴他不用辛苦找尋了,我就在這里??擅慨斶@個時候,我就像耗盡了勇氣,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我還記得幾個路邊的孩子用石子丟我的情形,他們丟了石頭,然后迅速跑掉,邊跑邊朝我喊:“疤臉!疤臉!” 跟我交易的商人們,面對我也會露出鄙夷,我知道他們私下時常重傷我。 別人的冷眼和嘲諷,經(jīng)歷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可他卻不是別人,他是我喜歡的人,小時候,我恨不能時時刻刻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最好的一面,我不要在他心中留下難看的回憶。 現(xiàn)在他真的當了神職人員,在教堂工作,因為幫助當?shù)厝说年P(guān)系,教堂耗資很大,我聽說他正四處籌款。我派船員給他送錢并隱去身份,心中卻隱隱有種期盼。 他會找到我吧?如果他真的找到了我,我就再也不離開他。 …… 愛德華跟我說起了他這些年的日子。 說的時候,他嘴角始終掛著笑容,內(nèi)容也輕松詼諧,仿佛他這些年過的很滿足。但我知道,一切并不如他所說的那樣簡單美好。常年在海上航行,日子一定不好過,說是在拿生命冒險還差不多。 原本那個一舉一動都如同被紳士準則雕琢過的貴族青年,如今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眉宇間的厚重和沉穩(wěn)是歷經(jīng)了危險和風浪造就的,與青年人故意擺出的冷淡姿態(tài)截然不同,有些讓人看不透了,看不透他那幽深的眸子,看不透他平靜的表情下在想什么。 我們度過了整個下午,大多數(shù)時間是他在說自己海上的生活,他談的興致勃勃,經(jīng)常引我發(fā)笑。我能感到他在特意討好我,每當愛德華想要獲得某個人的好感時,他總能做到的。我們雖然有過隔閡,后來又分開多年,可他卻能輕易營造舒適的談話氛圍,而不會讓我感到局促,我最初見到他的緊張無措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就好像我們從未斷絕往來,一直是最親昵的好友。 到傍晚的時候,我起身向他道別。 他挽留我說:“我還想要好好款待你呢?今晚就留下來吧?!?/br> “今天晚上教堂有活動,附近的太太們要為即將到來的圣誕做準備,我負責主持禱告?!庇《纫荒晁募径己苎谉幔灾劣跁庾R不到圣誕節(jié)的到來。 “你介意我跟你一塊去嗎?”他笑著問我。 “我很高興能跟你一起。”我望著他說。 從那天起,愛德華成了我們教堂的???。他幾乎每天都來找我,不需要有很多話說,我們就可以靜靜的斯磨一整天。我們還結(jié)伴到處游玩,像少年讀書時那樣。這樣幸福的日子快活的像個幻影,我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切讓我忘乎所以。 我們并沒有對外說明彼此的朋友關(guān)系,所以來禮拜的人們還是會在私下里向我抱怨他。 “真討厭,他怎么突然到我們教區(qū)來了?”一個婦人說:“還每天都來,我聽說他過去從不上教堂的。” “自從他來了,我先生都不愛來做禮拜了?!?/br> “小孩子會被他嚇到,他看上去就個野蠻的海盜?!?/br> 也有先生說:“交談過幾次后,我發(fā)現(xiàn)他的禮儀修養(yǎng)都很不錯,如果他不是那么貪婪苛刻,也許還可以接納他,畢竟他也算是個有能耐的男人?!?/br> 人們雖然私下里集體聲討他,但當面遇到時,卻是完全不同的嘴臉,極盡討好之能事。在我向大家宣布了愛德華向教堂捐款的事情后,人們對他來教堂禮拜的事情也無法反對了,甚至還有人悄悄打聽他的身家。每一個有錢的單身漢都是夫人們眼中的蛋糕,哪怕賣相不好看也無所謂。甚至某些夫人還覺得,因為長相丑陋,所以沒有人把女兒嫁給他。尋思著如果自家不嫌棄他,答應(yīng)把女兒許配給這個毀容的男人,能從他手里換多少錢。 而我也遇到了新的尷尬。 每天早上都會有圍在我身邊等我禱祝的年輕小姐,過去也不覺得麻煩,可最近卻越來越令我緊張。每當這個時候,愛德華都坐在教堂大殿正中的某個位子上,遠遠的看著我。我向他微笑,可是他卻不像平時那樣回贈我一個微笑,反而面無表情,幽深的凝視我。 “這里的姑娘都很熱情,并不如紳士階層的女士(lady:紳士的妻女)那樣矜持。”有一次,我居然沒頭沒腦的向他解釋了起來,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么。 “在很多商戶眼中,你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吧?!睈鄣氯A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的掩飾。 “我……我已經(jīng)對很多人說過終身不婚的決定了,可是……你知道……我不能因此而粗魯?shù)耐凭芩齻?,我是牧師,照顧教民是我的職責?!蔽以G訥的說。 “呵呵,是照顧年輕女性美夢的職責吧?”他諷刺我說。 我記得這家伙小時候就喜歡長篇大論,說些略帶尖刻的話。長大后,長篇大論是沒了,尖刻卻好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紳士不應(yīng)當讓人難堪?!蔽覠o奈的說:“你就不能假裝沒看到嗎?” “我早就失去紳士的地位了,何況作為一個正直有禮的人,我沒辦法對令我不舒服的事情視而不見?!彼袅颂裘颊f。 他頭一次當面談?wù)撟约旱纳矸?,我心中微微酸澀,于是沒有反駁。 “你不如就答應(yīng)了某位小姐的追求如何,我相信只要你招招手,大批姑娘都會淪落。等他們的父母送上厚重的嫁妝,你將來的生活會變得非常富裕?!彼^續(xù)說。 “我早就說過了。”我說:“我不會結(jié)婚的?!?/br> “或者你看不上商人的身份,想要娶一個地位匹配的紳士階層的女士?!睈鄣氯A不依不饒的說。 “夠了!愛德華,我們不要討論這個話題了,我對女人沒有興趣!”我生氣的說。 “哦,這還真是個令我高興的答案?!彼N起嘴角,嗤笑道。 第24章 我對愛德華動不動就用語言挑撥我的行為感到生氣。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jīng)常會有一些曖昧的暗示。或者伏在我耳邊喃呢,或者動手動腳,甚至開挑逗性的玩笑,我時常因為他白天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而煩惱的夜不能寐。 時隔多年,我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jié)之中。過去苦苦尋找他的時候,每天都在思念和焦慮中度過,沒有閑心考慮自己追尋的東西是不是正確。而相見之后,事情已經(jīng)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了。 過去我害怕彼此的前途會被這份背德的戀情傷害,如今他已經(jīng)不是伯爵的兒子了,可我卻成了一名神職人員。在森嚴的宗教理法下,我感到自己的心靈正在神的面前接受鞭笞和拷問。我的身體站在圣潔的殿堂之上,心靈卻被污穢和罪孽填滿,圣主永遠都不會寬恕我這樣的人。 在內(nèi)心的譴責下,我痛苦至極,無處傾訴,只能選擇逃避。 我不再去港口找他,他來教堂禮拜,我也總是躲著他。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刻意行為,倒也沒有緊逼不放,這使我緊張郁結(jié)的內(nèi)心稍微輕松了一些。 科爾牧師的身體好了很多,已經(jīng)可以外出傳教了,所以他出門傳教的時候,我就留守在教區(qū),負責指導(dǎo)教眾。 有一項我不太喜歡的工作,那就是坐在懺悔室里聆聽教眾的難言之隱。我萬分敬佩科爾牧師的耐心和承受能力,他每次從懺悔室里出來都樂呵呵的,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壓力。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他,在聽到各種有關(guān)偷情、欺騙、使壞、作惡的事情后,他都是怎么保持鎮(zhèn)定的? 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甚至有年輕小姐趁著坐在懺悔室的機會向我表白。你可以想象我是以何等糾結(jié)的心態(tài)把對方送走的,因為只要稍微流露出拒絕的口氣,她們就躲在陰暗狹小的空間里哭個不停,而我對此萬般無奈。 今天又有不少人來告解室里懺悔。 我穿著厚重的修士教袍,坐在黑暗狹窄的告解室里,聆聽隔壁陌生人的聲音。 “謝謝您,牧師先生。”一個陌生男人向我道謝,然后匆忙離去了。 他剛才在懺悔室里痛哭流涕,不斷的訴說他有罪,卻無論如何不肯吐露究竟做錯了什么。他離去后,我深深松了口氣,畢竟對著一個不停的重復(fù)自己有罪的人也很壓抑。 可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又有一個人走進了隔壁。 “您好?!笔煜さ穆曇魪淖髠?cè)傳來。 “愛德華?你到這兒來干什么?”我驚訝的看向他。 有鏤空花紋的木隔板阻擋了我們彼此的視線,我只能看到黑暗中一個大體的輪廓。 “我來告解,牧師先生?!彼嵵仄涫碌幕卮鹫f。 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妙,愛德華從來不告解。 “我愛上了一個人,牧師先生?!痹谖易柚骨?,他已然開口。 “我發(fā)誓,我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他?!?/br> “愿全能的天主施恩于我,讓我深愛的人知道我的心意?!?/br> 我靠在告解室的椅子上,久久無言。 而對方卻故意問我:“牧師先生,您會把我的愿望傳達給耶穌聽嗎?” “這里是告解室……人們是來懺悔的……”我無力的說。 “您覺得愛一個人也是罪嗎?” “如果是不該愛的人,那就是罪。”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愛一個人沒有該和不該,牧師先生?!彼统林曇粽f。 “當然有,天主圣訓(xùn),覬覦他人之婦是罪,愛上同性之人是罪。” “牧師先生愛上過不該愛的人嗎?” “沒有,我當然沒有!”我大聲說道,如同在掩飾內(nèi)心的恐懼。 “那對您而言還真是一種幸運?!睈鄣氯A的聲音咄咄逼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您一樣幸運,至少我戀慕的那個人就不是。” “你憑什么這么認為!” “憑他遠跨大洋,孤身一人來到異國他鄉(xiāng)尋找了我兩年!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他還愛著誰呢?” 我雙手抱著頭,手指插在發(fā)間,似乎這樣能帶給我安全感,因為我根本無法反駁他的話。 他說沒錯,我愛他,我從少年時就愛上了他,否則不會千里迢迢來尋找一個失去蹤跡的人。我的理智和我的內(nèi)心似乎永遠都是矛盾的,簡直像埋在黑暗中,永遠找不到光明。 “神會懲罰我們。”我顫抖著說:“你怎么敢在教堂里跟我說這種話?!?/br> “天主仁慈,會寬恕一切?!彼届o的說。 “不,上帝不會寬恕我們的,我們會下地獄?!?/br> “那就下吧,有你陪伴我,在哪里都是天堂?!?/br> 說完這些話,他打開告解室的門道:“謝謝您,牧師先生,我下次再來找您告解?!?/br> 他離開后,下一位教眾又走進了隔壁,自始至終,我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聽到對方說了些什么。 …… “亞當,你最近是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科爾牧師忽然問我。 “啊……”我一驚之下,差點打翻祝圣用的葡萄酒。 “你在想什么?都走神了?!笨茽柲翈熣f。 “請原諒?!蔽业皖^道。 “呵呵,不必道歉,心情沉悶的話就出去逛逛,印度這個國家有很多值得觀賞的景致,特別是人文景致,到處都有古老的雕像和古跡。對了,你也許想去看看他們的灑紅節(jié),當?shù)厝藶榱藨c祝春分和谷物豐收會舉行盛會,他們向行人拋灑紅粉和水來表達祝福。我可以放你幾天假,你去的時候順便呵斥那些不守禮儀的英國士兵,我不喜歡他們打擾本地人的節(jié)日慶典?!?/br> “您不介意他們的本土教義嗎?我是說,我們都是傳教士?!蔽艺f。 “當然不,孩子,我們要尊重當?shù)厝说男叛?。各個地方有各個地方的神,就像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人種一樣。印度人還把性|愛女神供奉起來崇拜呢,而我們這些神父,則把一生都獻給了一個男人,究竟哪個更奇怪呢?”科爾牧師笑呵呵的開了個玩笑。 于是心情煩悶的我聽從了牧師的指示,前往當?shù)孛癖姷纳駨R,參加他們每年一度的灑紅節(jié)。有不少英國人都來參與這個盛會,最多的要數(shù)士兵,因為這是少數(shù)幾個能在街上和女性玩鬧的節(jié)日,沒人舍得缺席。 當天,神廟擠滿了人。 從一大早到中午時分,印度人不分男女老幼,爭相向自己的家人和親朋好友的臉上、身上涂抹各色顏料,表示祝福。調(diào)皮的年輕人和孩子們更是欣喜若狂,在大街上向過往的人們潑灑一種紅色的水。 在神廟的慶祝地,人們一邊跳舞,一邊潑灑水和紅粉。有些人整個被染成了紅色,頭發(fā)和衣服濕漉漉的,連地上的泥漿都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