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身體靈源被任太熙打成崩壞狀態(tài),五臟四肢均無法順利相連,故而每次天劫之劍砍下都能把他嚇得狼狽不堪。 其實勉強有靈源可用,無論是誰也該感激涕零了,但駱云卻是欲哭無淚,只因這靈源乃是劇毒丹丸給強行擠出來,像是火油燃燒,烈焰熊熊,強則強矣,奈何燒過便也沒了,也真拜這種詭異的丹丸而引來了天劫! 這次賭命吃下不知效果的丹丸,可說是十足失敗,最終天劫還是需要靠這副要死不活的身體來扛。 轟隆?。?! “哇哇哇哇!”駱云嚎著沒命爬向癡仙劍,身體再次被天劫打得魂驚魄懼,四肢百骸的靈源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只感到裂痛難當,怕是再來兩道必死無疑了。 丹丸也在身體內不停攪動,源源不斷在內部入侵身體,與天劫從內而外的形成了相互策應的態(tài)勢,用鉆心刺骨來形容此時狀況也不夸張。 駱云只覺得幾丈距離也讓他爬了許多年,那把輝光閃閃的癡仙劍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不知道拿在手上后有沒有用,只知道往前爬去。 天劫雷劍快速凝聚,進入狂暴加速狀態(tài)的一劍劍在頭頂聚集,斬下。清晰察覺身體內天邪神功的靈源快速消失再也不見,不需多說,乃是被那枚劇毒丹丸給強行逼出抵御了天劫。 肌膚毛孔中不斷滲出血汗,用來澆滅即將燃燒起來的皮膚,除了像烈火烤土豬時滋滋有聲外,其烙熱疼痛的讓駱云甚至想不起任何事來,除了痛苦,連什么原本應該出現的心結都免了。 “嗷嗷嗷哇!”靈源徹底消失的情形嚇得駱云饒是有萬年經驗也是屁滾尿流,這將意味著重生以來的修為都被此丹丸盡數報銷,半點不剩。重頭再來誰還能受得起這樣的打擊? 手中拿到了癡仙劍那一刻,駱云已是奄奄一息,靈源早被全部逼出體外,身體焦黑難看,就像誒烤熟了一般,天劍也不過打下了一半還少些。不需再來兩道,這絕體絕命是必然之事。 感受癡仙劍的充盈力量,駱云欣然一笑,但面目已經看不清原本,一塊塊凝結的焦疤代替了白膩的皮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劍中仙 “畏懼于天地力量的人,都被天地所同化,逆天而行者,要不是死了,那就活在天外之天。執(zhí)著于力量,然不知道拿到了力量用來做什么。醉心于力量,但有了它,還會是自己么?” “天地有其平衡,逆天者多不受天所容忍,終日活如螻蟻偷生求存,這又有什么意義?修煉日久,修為日進,對于天依然心存恐怖,期望在天地中依存,又有什么意義?是為了無盡漫長的壽元?還是為了一切終成浮云的紅塵?” “以我所見,得存天地之間,力量卻無比強大者多有,但無過于云和煙,一萬年,兩萬年,十萬年,終究渺渺消失于天地,就像來時一樣。他們臥于天地,漸漸閉上雙眼。而僅剩我一人,靜靜看著他們離開,成為枯骨、沙礫,最終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中。力量極致后的結果,便是如此罷,天地帶來的,由天地收回?!?/br> “他們多么的強,無盡壽元,無窮的力量,不過,他們卻也代表無盡愁苦,無盡爭端。只要他們每多活一刻,就多上一份牽念。多活一天,總會多上一分仇恨。抑或是人妒,抑或是天恨?!?/br> “你不覺得很矛盾么?他們都想要和天地共存,卻反被天地中的一切所排斥,能告訴本仙子,即便天地一切都在排擠自己,天地中的人都恨自己,你脆弱無比的心,將會帶著多少的恨?和他們一樣,仗劍孤行,以天地不仁而戮盡天地不平,以殺止殺,殺遍天下惡中惡者?以恨止恨?恨遍天下虧欠與你的人?” “不是么?那你為什么還要握住本仙子?你不是正想要帶著本仙子再一次飽飲惡臭血腥么?你不是要帶著本仙子再嘗試一遍天地紅塵重重復復,再重重復復的塵世痛苦么?上萬年,上萬萬年,生命草芥,白云蒼狗,都將成為過眼云煙。天地同壽,廝守永生,這都是騙人的話,都是騙人的……黑夜抹光,短暫閃耀后,終會被黑暗殆盡?!?/br> “許多年后,又能如何?落日晚霞難容黑夜,大浪撲岸終會淘盡……” “呃……我還以為我已經不會想起什么了……這……是心劫來了么?不過為什么所說所言并未激起心境的變化?這樣的心結……哈哈……”駱云躺在爛泥中,眼睜睜看著天空烏云,耳冥冥聽著女子傾述天地萬物,自然法則,不由得慘笑起來。 “鬼的心劫,本仙子可還在你手中握著呢!”女子恨道,竟是劍中傳說的癡仙子。 “啊……原來是癡仙劍的癡仙子呀……為什么遲遲才于現在現身?我都快要光榮了你才跑出來,不覺得心情郁悶么?可也比那些活了上萬年,上萬萬年的人差了許多,至少你還能和他們聊著數萬年的天,談數萬年的情。而見到我,不過是瞬息間的相見……多慘?”駱云恍悟,卻反而譏笑起來。 “我又與你無情無義,你死了,我繼續(xù)悠著,看到哪涼快,我便哪吹風去。”癡仙子笑道。 “那多不美呀,沒有烈酒,沒有神仙醉,去往那涼快……之處,也不過是心中孤寒……”駱云眼睛骨碌一轉,看著天空一劍劍已迫不及待砍下來的天劫之劍。 “這……”癡仙子果然是對酒有著近乎執(zhí)著的執(zhí)念,當即已是猶疑,卻道:“這又關酒何事?你如今馬上要被砸死了,你不是應該要想想,活下來有什么意義?活下來是不是會痛苦?你不該覺得死了才會好么?” “哈哈……原來你是勸死的索命無常鬼,要不就是我心中的心劫,假扮來迷惑我的?!瘪樤普f罷,嘴角涌起笑意。 “我是劍中仙,豈是什么無常鬼,心魔劫!你這人為什么總不聽人說話?”仙子大怒。 “哦,你承認自己便是了,不用太過激動。不過你是癡仙子,那卻又不喜歡酒,這太讓人懷疑了?!瘪樤瞥弥旖倌鄣钠涕g歇,將賭注全壓在了癡仙上。 “誰說我不喜歡酒?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酒呢?”癡仙子嗔怒道。 “好……我不知道你想什么,那你怎么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呢?”用話套住仙子,駱云得逞一笑,癡仙子登時就愣了。 “你不是魚,你怎么知道魚在水里的快樂?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想什么?世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天地造化,更是難以揣摩,難道仙子敢肯定我會死在一萬年后?或是萬萬年后?這都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吧?”駱云嘆了口氣,動了動焦黑的身軀。只聽見燒焦的身體咔咔的有硬塊裂出難聽的聲音,他不由心中一苦,難怪這仙子老想自己死了,這黑乎乎的模樣誰愛得起?要是換做以前,估計早把自己救了。 不過駱云還是自信口齒伶俐,接著又道:“你不知道了吧?你也算不到萬年的事情吧?那就是說,活在天地間還是會有希望的,只要希望存在,就能意yin不斷,歪想不止,就會走向未知,就能有無數烈酒,無數……嗯,還是無數的烈酒……話又說回來,醉酒當歌,人生幾何又有什么可嘆的?活著一天,就要醉上一天??傁胫?,仙子,難道你活膩了?活膩了你還跑出來干什么?” “這……”癡仙子當即被問得啞口無言,也對駱云對酒當歌,天天有醉的話磨得心癢難耐,深為贊同,頓時猶豫不定。 “無言以對了吧?你既然都不知道怎么活了,那是不是該找個比你還懂的人問問?”駱云笑問道。 “那是當然,不知而不問,何以知之?”仙子聲音妙不可言,無論猶疑確定,都帶著非凡的音調。 “這就是了,你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問比自己還要傻的人,除非你比那人還要傻了。所以你既然問我這么多,那就證明我懂得多,嘿嘿……剩下的你懂的,咳咳……”駱云干咳兩聲,心中陰測測笑起來。這一下封住癡仙所有退路,要是不救自己,就算是承認自己笨了。 癡仙子沉默半響,果然道:“這……本仙子當然懂!當然也不會問比自己還笨的人!誠如所言,你說話相當有趣,實在是個難得的智人,不然本仙子也不會與你說上這么多話。” 我看你是想酒了吧……駱云腹笑,嘴上卻道:“這就是了,仙子是聰明人,我駱云也是聰明人。你又陷入了世間紅塵苦海中,而我掉到了天地大劫里,可謂又是同病相憐。有這么多共同之處,又相似之處,說明什么?不正是說明我們是知己么?知己,就要攜手暢游世間,攜手共同探究生命意義,攜手共飲烈酒一杯!如此才是人生,至于往后,究他根底作什么?” “你這么說倒也對,不過真想不到你竟也是好酒之人,我們共同之處還真是多呢?!卑V仙子贊嘆道,終于在駱云誆騙下浮出身影來,對于每句話離不開酒的駱云,癡仙子是心癢難耐,暗道知己一說十足契合自己。 仙子一襲白色薄紗宮裝,肌膚白膩如玉,臉又如鵝卵形狀,對上嬌美的懸膽瑤鼻,辰星搖動的美眸,直把駱云眼睛攝得再不能移開,只覺這就應該是天下最美的仙子了,否認?恐怕難找到理由。 “我們何止是共同之處多呢?就是樣貌,也是十分般配的……”她略顯消瘦的身姿更是不需多說,也比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耐看一分。讓駱云由下往上仰視,差點失聲贊嘆。賞量劍中仙子數遍,終于才發(fā)現只有她那雙有如星辰搖動的憂郁眼睛能讓自己目光停下來。 那是一雙飽見世事滄桑,有道不完愁苦哀思的眼睛,能讓人在內心引起極大同情,駱云深深為她吸引,幾欲忘記這天上的劫雷正要打下來。 一個被電得焦黑的駱云,一個美得不可衡量的癡仙子,在天劫中互相對視。 少頃,癡仙子掩嘴輕笑起來,道:“你的樣貌與我十分般配,本仙子怎么就不覺得呢?” “現在……呃,現在是差了點,等天劫一過,估計就好些了,以前還被電得更慘呢。好子不嫌母丑,知己只談友誼,先度過這一劫再說吧?!瘪樤茖擂涡Φ?,這天劫鍛體,被砸成歪瓜裂棗的世間太多了,現在先騙住這癡仙再說,至于天劫過后自己是西瓜臉還是苦瓜臉,也先不管了。 “咯咯……你這人難看是難看了點,但每一句話都不同反響,讓人總被你繞著轉來轉去,偏又反抗不了。”癡仙子笑得宛如三月春花,嬌美炫麗。 癡仙子的姿態(tài)優(yōu)雅,帶著無窮誘惑力,駱云暗忖若是和她對酒當歌,醉生夢死,那人生就算有幾何,也不枉在世間路過了。 這么一想,駱云想起起那幅取自羅勒遺址的畫,里面的女子也是美得讓人窒息,也是同樣的嗜酒如命,更寫得一手潦草無比的字,吟得一曲豪情萬千的詩。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蛹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