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陰氣凝魂

    玉拂咒語念罷，屋內(nèi)西側(cè)縱梁下方立刻并排出現(xiàn)了三道陰魂，左登峰還是頭一次見到吊死的陰魂，即便之前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還是被它們給嚇了一跳。

    這是三個年輕女子的陰魂，年紀(jì)都不會超過二十，身上穿著紅色的新娘服飾，它們生前或許很好看，但是此刻卻很難看，因?yàn)樗鼈兊碾p眼外凸的很嚴(yán)重，鮮紅的舌頭外伸到了下頜部位，眼眶下還殘留著兩行血淚，神情暴戾陰狠，彷如擇人欲噬，但是苦于無法移動，只能呆立原地。

    “怎么這么難看?！弊蟮欠灏櫭紗柕?。

    “這是它們臨死前的樣子，吊死的人都是這種情形?！庇穹鞒鲅越忉?。

    “它為什么不怕咱們?！弊蟮欠逶賳?，尋常的陰魂會極力避免與度過天劫的道門中人接觸，但是這三道陰魂似乎并沒有驚恐的神情。

    “怨氣太重，影響了正常的神智?！庇穹鬓D(zhuǎn)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鐵鞋，“大師，由你來超度它們?！?/br>
    鐵鞋聞言立刻走到縱梁下盤膝而坐，口誦佛家經(jīng)文，別看他平時瘋瘋癲癲，真要做起法事來卻極為莊嚴(yán)。

    “你不問它們問題了?！弊蟮欠蹇聪蛴穹?。

    “我沒想到它們的怨氣這么重，再說舌頭伸得這么長，怎么問?！庇穹餍Φ?。

    “你怎么不親自動手超度它們。”左登峰再問。

    “眾所周知佛門修來生，道家修今世，超度陰魂是要耗損超度者今生福祿的，這種超度的法事對佛門僧侶無害，但是對道門中人有損。”玉拂出言解釋。

    玉拂說完，鐵鞋的聲音立刻抬高了不少，經(jīng)文念誦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很顯然他聽到了玉拂的話，內(nèi)心正在沾沾自喜。

    左登峰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超度這種事情屬于由“法”衍生出的“術(shù)”，他懂法卻并不明術(shù)。

    “現(xiàn)在的法事大部分是做給活人看的，真正超度亡魂的少之又少，所謂超度就是將冤魂生前的怨氣和罪孽化解，但是神明是不會無緣無故寬恕它們的罪孽的，除非你用自己身上的東西去換，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世間乾坤平和，陰陽均衡?！庇穹髟俣乳_口。

    “照你這么說，不止是超度，連算命，推演，觀宅也都會耗損道士的福祿?！弊蟮欠鍐柕?。

    “是的，除了抓鬼降妖，其他的霸道法事都會多多少少折損施術(shù)者自身福祿和壽數(shù)，所以真正的道士是不會輕易幫助別人算命定宅的，我們無權(quán)決定一個人運(yùn)勢高低，也無權(quán)決定他是走運(yùn)還是倒霉，因?yàn)槲覀儾皇侨遄鎺?，我們沒那么大的權(quán)力對最終結(jié)果進(jìn)行大的改變?！庇穹髡_口。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可以改變過程?！弊蟮欠逶賳?。

    “朝三暮四是可以的。”玉拂點(diǎn)頭笑道。

    朝三暮四現(xiàn)在被形容為一個人意志不堅(jiān)定，但是它的出處是耍猴人喂猴子，早上給猴子三顆棗子，晚上再給四顆，猴子感覺少，耍猴人就改變了喂食的方法，早上給四顆，晚上給三顆，如此一來猴子就以為食物多了，其實(shí)棗子還是七顆，一顆都沒多，玉拂的意思就是可以通過法術(shù)將一個人固有的福祿加以提前，事實(shí)上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說貼切點(diǎn)兒就是把壁虎的尾巴拽掉，然后塞到它的嘴里哄著壁虎白歡喜。

    “如此說來，你不也成江湖騙子了嗎。”左登峰出言笑道。

    “不能這么說，因?yàn)槲覀兛梢陨峒簽槿?，只不過我們不想那么做，而江湖騙子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庇穹魈ь^看了一眼那三道陰魂，發(fā)現(xiàn)怨氣已然開始消散。

    “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么道家是土生土長的教派，而今的規(guī)模卻遠(yuǎn)不如外來的佛教?！弊蟮欠宄鲅詥柕?。

    “老衲知道，他們收取銀錢太多……”鐵鞋聞言忍不住轉(zhuǎn)頭叫嚷。

    “好好念你的經(jīng)?！弊蟮欠灏櫭即驍嗔怂脑挘傋拥淖⒁饬褪遣患?。

    鐵鞋聞言這才想起自己還肩負(fù)著任務(wù)，急忙轉(zhuǎn)頭想要誦經(jīng)，可是這么一打岔他忘了念到哪兒了，愣了片刻只能重頭再念。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在猜測，實(shí)際上只有當(dāng)局者才知道原因，原因有兩個，第一，道門中人修的是今生，我們非常吝嗇自己的修為，一般不會出手幫助人，即便出手幫人，收取的報(bào)酬也會很高，因?yàn)槲覀冎雷约焊冻隽硕嗌?，而僧侶求的是來世，所以他們會樂意幫人，一般不會收取費(fèi)用，即便收取費(fèi)用也寥寥無幾，第二個原因就是真正的道門中人都很高傲，一般會選擇出世修行，而真正的僧人都比較和氣，喜歡聚集在大的寺院里，道家的真人都在暗處，佛家的高僧都在明處，世人自然只看到表面現(xiàn)象?！庇穹骼湫φf道。

    “阿彌陀佛，玉真人此言差矣?！辫F鞋一聽再度忍不住開腔。

    見此情形左登峰只能拉著玉拂走出了木屋，避免打擾他正常的念經(jīng)法事。

    “這三個女鬼在死前都被過?！彪x開屋子，玉拂將話題拉了回來，先前有鐵鞋在場，有些話她不方便開口。

    左登峰聞言沒有立刻開口，這處屋子位于山村西側(cè)，距離其他房屋很遠(yuǎn)，孤零零的一處房子，此外房子里除了一張木床之外什么都沒有，但是木床上卻鋪有紅色的被褥，加上三個女鬼生前都穿著新娘子的服飾，諸多線索摻雜在一起令整件事情顯得極為詭異。

    “這里是母系社會，也就是女人說了算，在這樣的地方男人不可能霸占這么多的女人，所以這個房子不是某個男人蹂躪女人的場所?！弊蟮欠灏櫭挤治?。

    “是的，況且這三個女鬼死亡時間差異很大，最北面那個死去有十幾年了，中間那個是去年死去的，如果是男人，誰敢在死過人的房間里干壞事?！庇穹鼽c(diǎn)頭附和。

    “什么叫干壞事?！弊蟮欠鍓男χ髦蕟?。

    “你真不是個好東西?！庇穹餍Φ溃龔牟徽J(rèn)為左登峰對女人沒興趣，她知道左登峰一直在強(qiáng)忍著不背叛亡人。

    “會不會是某種宗教儀式。”左登峰收回笑容再度開口，他非常清楚不能娶一個女人就不能去調(diào)戲她，但是還是忍不住想開玩笑。

    “宗教儀式通常會有法器和貢桌，這里什么都沒有，應(yīng)該不是。”玉拂搖頭說道。

    “根據(jù)這些雜草可以看出這個地方并不經(jīng)常有人來，此外這處房屋也沒有窗戶，這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弊蟮欠迳焓种钢呀?jīng)干枯的雜草出言說道。

    “的確不像住人的地方，這條路是通向哪里的?！庇穹鬓D(zhuǎn)身看向房屋西側(cè)的林間小道。

    “看看去。”左登峰喚過十三先行，玉拂隨后跟隨。

    小路的兩側(cè)都是茂密的樹林，二人雖然可以在夜間視物，卻并不喜歡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行走，因而進(jìn)入林間之后就拔高掠上樹梢，在樹上借力西掠，西行二十里，二人發(fā)現(xiàn)小路是通往江邊的，小路的終點(diǎn)是一處位于江邊的平緩沙灘，這里放置了大量淘金的篩子和石槽等物，想必是村民淘金的地方。

    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二人便回到了下榻的屋子，一進(jìn)門左登峰和玉拂就愣住了，屋里原本有三個吊死的女鬼，但是現(xiàn)在只剩下北側(cè)的一個了，而且魂氣已經(jīng)非常暗淡。

    “別念了，留個種兒?！弊蟮欠逡姞罴泵Υ驍嗔髓F鞋的誦經(jīng)聲，先前只是讓他消除冤魂的戾氣，誰曾想他的工作效率這么高，不但消除了冤魂的戾氣，還送走了它們。

    “大師，辛苦了，你先出去吧?！庇穹鳑_一臉愕然的鐵鞋擺了擺手。

    鐵鞋聞言轉(zhuǎn)身到門旁提著左登峰的木箱走了出去，片刻過后外面?zhèn)鱽砹斯具斯具说娘嬀坡暋?/br>
    “還能問出什么來嗎。”左登峰看著眉頭緊皺的玉拂。

    “魂氣太淡，開不了口了?！庇穹鲹u頭說道。

    “那就算了，反正這事兒跟咱也沒什么關(guān)系?！弊蟮欠遛D(zhuǎn)身走了出去，他對村子里的這件怪事很好奇，不過也僅此而已。

    走出屋外，果然發(fā)現(xiàn)鐵鞋在喝酒，左登峰剛想搶下他手里的酒瓶就聽到玉拂喊他。

    “你過來看看傷口是怎么回事兒?！庇穹鳑_走進(jìn)屋內(nèi)的左登峰招了招手。

    “它雖然死了，也是個女人，你看就行了。”左登峰皺眉轉(zhuǎn)身，此刻玉拂已經(jīng)將那女鬼平放在地，檢查它由魂氣幻化的軀體，女鬼雖然無形，通過辰州法術(shù)卻仍然可以還原它臨死前的樣子，可視而不可觸。

    “該有這么大的傷口嗎?！庇穹鬓D(zhuǎn)頭問道。

    “什么意思?！弊蟮欠宀⑽椿仡^。

    “下面該有這么大的傷口嗎。”玉拂的聲音并不自然。

    左登峰聞言感覺到了異常，轉(zhuǎn)身走到了玉拂旁邊，發(fā)現(xiàn)玉拂正延出靈氣掀開了女鬼身穿的衣物，由于玉拂真實(shí)還原女鬼死前的情形，所以可以清楚看到女鬼雙腿的大量血跡，向上溯源，左登峰猛然皺眉。

    “應(yīng)該是這樣嗎?！庇穹髅媛稇稚?。

    “應(yīng)該什么呀，驢也搞出不這么大的洞來。”左登峰連連搖頭，女鬼下身的傷口寬逾飯碗，血rou模糊，即便只是虛影，也已經(jīng)令左登峰感覺到極度反胃。

    “我也感覺不應(yīng)該，不過她生前的確被過，你看這些指痕?！庇穹髀勓蚤L喘了一口粗氣，轉(zhuǎn)而伸手指著女鬼大腿內(nèi)側(cè)的傷痕。

    “這不是指痕，而是爪子的抓痕?！弊蟮欠宥嗽斶^后搖頭開口，人的指甲是扁平的，但是女鬼陰氣凝結(jié)成的傷口是尖銳細(xì)長的。

    “你的意思是?！庇穹縻等惑@問。

    “它生前的確被過，但是她的可能不是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江神邪物

    “啊”玉拂聞言陡然皺眉回頭。

    “這里地勢險(xiǎn)惡，極度封閉，這樣的環(huán)境很容易滋生邪物，先送它走吧。”左登峰出言說道。

    “道本無極，清滌乾坤，破?！庇穹髌鹕硖?，延出靈氣將那道陰魂絞散。

    隨后左登峰沒有再開口，他想的是什么樣的邪物會有此等惡習(xí)，很明顯這處房屋是用來獻(xiàn)祭它的祭壇，女子就是祭品。

    “大師，回房休息吧?！弊蟮欠宄烈髦H，玉拂走到門外招呼鐵鞋。

    鐵鞋聞言提著木箱走了進(jìn)來，十三也隨之進(jìn)屋。

    鐵鞋進(jìn)屋之后徑直走向那張木床，上床盤坐假寐休息，度過天劫的佛道中人百邪不侵，他生性瘋癲，更是百無禁忌。

    玉拂隨之解開了捆扎被褥的繩索在角落整鋪休息，女人在整理床鋪的時候最顯溫柔。

    “睡吧?！庇穹麂伜帽蝗斐鲅哉f道，倘若時間短可以糊弄，但是此次進(jìn)山明顯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正常的睡眠必不可少。

    左登峰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玉拂右側(cè)的地鋪上躺了下來，兩個地鋪相鄰，間隔不過兩尺，玉拂自用被褥，左登峰鋪蓋皆是毯子。

    “這件事情我得搞清楚?！弊蟮欠逄上轮鲁鲅蚤_口。

    “你認(rèn)為跟咱們尋找的地支有關(guān)?！庇穹饕膊o睡意，她之所以如此發(fā)問是因?yàn)樗雷蟮欠宀⒉皇莻€心善好事之人，他既然插手這件事情就表明這件事情跟他的目的有關(guān)聯(lián)。

    “我懷疑但是不敢肯定，因?yàn)閷こ５膭游锊粫羞@種惡習(xí)，它們也不喜歡人類的女人，既然這只動物干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表明它有一定的修為，也就是說它存活的年頭很長了?！弊蟮欠宄鲅哉f道。

    “只有度過天劫的動物才有可能幻化人形，幻化人形之后就有可能對女人有惡念?！庇穹骰貞?yīng)。

    “但是這只動物沒有度過天劫。”左登峰說的極為肯定。

    “不能單純的通過爪痕來判斷這一點(diǎn)。”玉拂對左登峰的看法表示懷疑。

    “實(shí)話跟你說了吧，男人的東西沒有那么大?！弊蟮欠濯q豫了片刻出言說道。

    玉拂聞言沒有立即回應(yīng)，雖然此時已經(jīng)不再是封建社會，但是一男一女直接談?wù)撃腥松称鞴俚拇笮∵€是令她臉紅。

    “據(jù)我所知蛇類生性yin邪，但是它有爪子就說明不是蛇類，是不是某種獸類?！庇穹鞒聊淘俣乳_口。

    “不是，應(yīng)該是某種水生動物，我們沿海一帶的漁民每年都有供奉龍王的祭禮，目的是求龍王保佑能順風(fēng)順?biāo)腥ビ谢?，這里的人生活的這么富足，自然依靠的是江中的金沙，所以我懷疑這些女人是被用來獻(xiàn)祭給江中的什么動物的，目的可能是求平安，也可能是求財(cái)。”左登峰猜測。

    “根據(jù)外面的淺草以及屋子里的布置來看，那只動物來的次數(shù)并不多，一年可能就來一次?！庇穹鞒鲅哉f道。

    “它如果經(jīng)常來，村民早就跑掉了，也正因?yàn)樗唤?jīng)常來，所以我才會懷疑它跟咱們尋找的地支有關(guān)。”左登峰閉目凝神，“十二地支除了那四只土屬動物，其余的八只全部被陣法困住了，也就是說它們不能隨意離開那片區(qū)域，如果這只糟蹋女人的動物是地支衍生出的毒物，那就表明這處村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段被包含進(jìn)了陣法的范圍之內(nèi)?！?/br>
    “你為什么不懷疑是地支本身?！庇穹鲉柕?。

    “豬太大，耗子太小?！弊蟮欠逭f道。

    “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無關(guān)的動物?！庇穹鬟€是感覺左登峰的推斷太過主觀。

    “古語有云食髓知味，它既然來糟蹋女人就說明它嘗到甜頭了，一只動物是沒有什么忍耐力和克制力的，嘗到甜頭就會一直想要，如果這只動物行動ziyou的話，它會天天來的，怎么可能一年只來一次，一年只來一次就說明它平時活動受限?！弊蟮欠迮d奮的坐起來斜靠在屋子的墻壁上，他對于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因?yàn)槲仔恼Z死后他一直克制的極為辛苦，他不相信一只動物會有他這樣的克制力。

    “動物都有固定的發(fā)情期?！庇穹鲹u頭說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也是真心為左登峰好，所以并不單純順著他說話。

    “這只動物既然對人類有興趣就表明它不是普通的動物，既然不是普通的動物，怎么會遵循普通動物的發(fā)情期。”左登峰搖頭說道。

    玉拂聞言默然點(diǎn)頭，她佩服左登峰的思維，但是她也知道左登峰并不是神仙，也并非原本就這么善于觀察分析問題，他之所以能夠洞悉真相是因?yàn)樗麤]有了家庭的責(zé)任，沒有了生存的壓力，沒有了工作的拖累，沒有了瑣事的干擾，甚至沒有了正常的社交活動，他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這一件事情上，他活的很專注，也活的很孤獨(dú)。

    “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辦?！绷季眠^后玉拂再度開口。

    “天亮以后抓人審問?！弊蟮欠迳焕湫?，還能怎么辦，只能刑訊逼供那個老婆娘了。

    左登峰說完，玉拂沒有再問，左登峰重新躺好，很快入睡。

    次ri清晨，三人早起，左登峰將鐵鞋和十三打發(fā)去江邊玩耍，不能讓鐵鞋看見刑訊逼供，不然他一定會阻止。

    二人兵分兩路，將那正在吃早飯的老嫗以及正在套馬準(zhǔn)備出山的中年漢子給抓回了屋子，他們的行動并沒有避諱村里的人，而村里的人也不敢前來援救，只敢遠(yuǎn)遠(yuǎn)在遠(yuǎn)處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