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嘴里還嚷嚷,這是清白的血汗錢,她不要,他還不如扔了。他拿她當家人,她卻跟他見外,真是太傷人了。 家人?花梨陷入沉默。 她和他,算什么家人呢。他無法對她承諾,他們不會是家人。 不過眼下大少爺情緒激動,儼然一副她要是不收,他就要去撞墻自殺的德性?;ɡ嬷缓妹銥槠潆y,收下了。橫豎就當是存在她這兒,將來他要走了,一并還給他。 這大好的日子,就別掃興,還是快快樂樂過年吧。 花梨一大早就去超市買了好菜和各種年貨。這在羅正軍眼里,都算不上什么。不過能守著花梨,兩個人過年,對他來說已經(jīng)喜出望外。 花梨洗菜,他做飯,感覺就像一對貨真價實的小兩口。 不,就是真的。不管花梨怎么想,他是鐵了心要和她過一輩子?,F(xiàn)在他窮,沒錢,但不會永遠都這樣。等他賺點錢,就和她結(jié)婚。將來還要生孩子,過一輩子。 這么想的時候,他自動自發(fā)的把陳邵陽給遺忘和過濾了。因為陳邵陽如今是有婦之夫,對他已經(jīng)構(gòu)不成威脅。 吃過了飯,趁著花梨洗碗的時候,他在陽臺偷偷給家里打了個電話。電話一通,對面的羅mama就哭的止不住,一個勁的讓他回家。聽見mama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上胫鴱N房里的花梨,他只能硬起心腸。只說自己現(xiàn)在很好,叫家里人不要擔心。 羅mama抓著電話不肯放,說不盡千言萬語。他怕越說自己心越亂,就掛了電話,伸手揉了揉潮熱的眼角。 他知道自己不孝,可血緣是砍不斷的暴力紐帶。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回頭,家里人最終還是會原諒他的。可花梨不是,如果他不去爭取,她只會越走越遠。所以他必須抓住她,牢牢的抓住她。 當然,他的mama不喜歡花梨,他是知道的。可他更清楚,只要自己堅持,生米做成熟飯,將來孩子都有了,他mama就一定會妥協(xié)。 也許婆媳關(guān)系不會太好,但不住在一起的話,也不會有什么大礙。 到那個時候,他就什么都不必擔心了。 然而他錯了,大錯特錯。 因為就在他給家里人打電話的時候,陳邵陽給花梨打了一個電話。 接到陳邵陽的電話,花梨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陳邵陽倒是一派自然,先是說了一些大吉大利的祝福,然后問她是不是一個人過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花梨說不是一個人。對面陳邵陽就沉默了起來,然后語氣變得苦澀,告訴她,他是一個人在家過年。 花梨不解,問他妻子呢? 妻子回娘家去了。當然不是她自個樂意,是家里人的要求。因為他治療效果很不理想,對方家里要勸說妻子和他離婚。 花梨問為什么不回父母家。 陳邵陽苦澀一笑,他的父母對他期望太大,對他婚姻的期望也太大。如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回去只能看到兩雙失望的眼睛。他不想受這份罪,就不回去了。 說到這兒,就輪到花梨沉默。 花梨不知道自己是該同情對方,還是該幸災樂禍。 她至今還是不能原諒這個傷害她一輩子的人,但如今他落到這個地步,她也高興不起來。 最后是陳邵陽說了再見,花梨默默掛了電話。剛才手機放下,羅正軍就從陽臺回來,招呼她一起看春晚。 于是她就把陳邵陽拋到腦后,跑去臥室看電視了。 第二天是初一,兩個人都理直氣壯的賴床不起,結(jié)果因為昨晚上喝太多飲料,憋了一泡尿,都給憋醒了。 上完廁所,回到單人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外面一片寂靜,下了一晚的雪,到處一片白茫茫。不用猜,外面肯定沒有早點攤子。肚子也不餓,昨晚一點多還吃了宵夜。 睡不著,又沒事干,羅正軍就舔著臉招她?;ɡ嫫鹣炔缓靡馑迹蓛蓚€人彼此都太熟了,一來二去,就干柴烈火。 完了事,摟在一起就睡了一小會。摸出手機一看,轉(zhuǎn)眼就到了中午,這才懶洋洋起來,刷牙洗臉。 大年初一超市也是開的,兩人中午隨便吃了點飯菜,就冒著嚴寒出去購物。 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大年初一街上就許多人。走親戚,串門子,逛街看熱鬧,如今這年味不時興待在家里,而要往外走。 不過再往外跑,到了五點半,天一黑,街上就沒人了。 這一下午羅正軍就陪著花梨到處走,別看這個城市花梨來了兩年,可出了小區(qū),出了公司,她幾乎就沒怎么逛過。 一個人,逛起來也沒意思。 如今有了羅正軍陪著,她倒是很有興趣逛一逛。這一逛才知道,羅正軍才來兩個月,對周邊地形,城市分布,比她了解多了。不愧是走南闖北送快遞的,就是識途。 逛到四點多,就一起去超市購物,其實家里還有好多吃的,可這樣的日子里,你就忍不住想要花錢,想要購物。 回家的路上,羅正軍鼓起勇氣握住了她的手。 出門忘了帶手套,花梨一直把手cha在口袋里取暖,可口袋里冷冰冰的,兩只手也冷冰冰的。她的手冷,羅正軍的熱,被熱乎乎的大手握著,她實在沒理由甩開,就索性心安理得的握著。這一只捂熱了,還換一只。 明知道她是為了捂手,但羅正軍心里還是很高興。 捂手怎么了,她肯捂手,就說明她信任他。 有人陪著,這個春節(jié)轉(zhuǎn)眼就過了。雖然擁抱著羅正軍的時候,花梨會冷不丁的想起孤身一人的陳邵陽,但想起了就僅僅只是想起,轉(zhuǎn)眼她就忘了。 普通公司都是初八上班,可快遞公司初六就開工了。全拜淘寶所賜,全國人民的購物熱情永不消停,從二十七到初六這短短的八天,可把老百姓給憋壞了。一到初六,各家淘寶商店和快遞公司就忙活開了,為全國人民輸送各式各樣的物品。 羅正軍一上班,花梨就覺得屋子空了。不過一想到他晚上還回來,也就不那么難受了。 她已經(jīng)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隱隱感覺到一陣不妙。 他不是陳邵陽那樣一陣風的來,一陣風的走,和他相處越久,她就越依賴他??扇f一哪一天,他還是要走,她怎么辦? 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如何讓她在孤身一人? 花梨覺得自己應該及時調(diào)整心態(tài),不能過度沉迷。不過眼下還是春節(jié),她還可以再放縱幾天。等春節(jié)一過,她就該清醒清醒了。 ☆、第 59 章 花梨要清醒,羅正軍就明顯感覺到她變了。原本兩人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短,漸入佳境,可怎么轉(zhuǎn)眼她又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難道是大姨媽來了的緣故?可也不能天天都來大姨媽吧。 他有心和她好好談一談,可花梨總是推說工作忙。她忙,他也忙。新年一開始,就有一個老員工跳槽了。原本五個人的活,就要四個人完成。雖然老板說了加工資,可活多了就意味著大家工作時間要延長,回家就更晚了。 他早出晚歸,花梨又刻意回避,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冷。 羅正軍心里著急,可也沒辦法。心想再干幾個月,多掙點錢,就換一份工作。到時候錢少點就少點,至少有時間能和花梨更進一步。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忙了兩個多月之后,快遞公司老板就突然宣布,要結(jié)束營業(yè)。 不是老板不想干了,而是體檢查出了肺癌,干不了了。 這真是天降噩耗,老板在他們幾個員工眼里,那身體好的是不得了,沒病沒痛,怎么突然就絕癥了? 然而人生就是這么奇妙,老板還算運氣好,發(fā)現(xiàn)的早,可以手術(shù)治療,成功率據(jù)說還挺高??山?jīng)過這一場,老板是大徹大悟,錢再多,命沒了,有個屁用。 快遞是個辛苦活,來錢是快,可也累人。 往后的日子,他要惜命,不惜錢了。 羅正軍做了快半年,自認對快遞行業(yè)已經(jīng)是入門級別,頗有一番心得。他知道這是個賺錢的行業(yè),也是個幸苦的行業(yè)。這一次老板收攤,其實是他的一次機會。只要他能湊出錢來,滿可以接盤繼續(xù)經(jīng)營。這一片的生意還是不錯的,發(fā)大財不至于,但賺小錢絕對行。 他現(xiàn)在可現(xiàn)實了,不求發(fā)大財,但求穩(wěn)扎穩(wěn)打能賺錢。他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經(jīng)濟來源,可以給花梨一個未來。 可問題是,他哪兒來的接盤資金呢? 雖然手頭沒錢,可他是羅正軍,羅大少爺,當即抓住機會和老板進行了一翻詳談。老板早看出他不是個池中物,也很愿意把盤子給他,開口是個公道價,五十萬,就把攤子盤給他。 五十萬,真心不貴。這一片一年的毛利就有四十多萬,好好干,兩年就回本了。 往年,就算是五百萬,羅大少爺也不犯憷。可如今他連五萬都拿不出,五十萬就夠難死他。 不過羅正軍就是羅正軍,他相信路是走出來的,自己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湊不出五十萬呢。他一個人吃不下,就不會找人幫忙嗎? 當然不是找花梨,男人缺錢,哪能找女人要,多丟臉。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附近有幾個戰(zhàn)友,也許能拉他們?nèi)牍?,湊一點錢。 羅大少爺在部隊和軍校的時候,很有幾個鐵哥們??赡菚r候他是大少爺,身邊圍著人是正常,如今他是窮鬼了,開口向人借錢就真有點抹不開臉。 可為了和花梨的未來,他還是硬著頭皮去開口了。 要說交情真不真,問人家借錢就是最好的考驗。這一趟開口,可讓羅正軍大開了眼界。有些他認為一般般沒交情的朋友,二話不說就借了。雖然不多,一萬兩萬,還有五千的??扇思乙捕疾皇谴笊贍斢绣X人,能出錢就是有交情了。 還有些平日里恨不能同年同日死的交情,到了這一刻卻都推三阻四,分文不出。他冷眼旁觀,心想這一回就當是認清了人心。 一圈都借遍了,也才湊到十二萬塊錢,遠遠不夠數(shù)。 羅少爺沒辦法,只好向自個老媽開了口。羅mama一聽他要錢,頓時浮想聯(lián)翩,認為兒子是身陷苦難,嚇得又哭又鬧。羅正軍連忙打消主意,再三保證自己很安全。 家里無法支援,他又想起了那塊手表。價值二十多萬呢,就算賤賣了,也該值個幾萬塊。這是老爺子給他的成人禮,算不得貴重,可意義重大,賣這手表,他真有點舍不得。 他是舍不得,可拿去當鋪給人一看,好家伙,人家就出兩萬塊??砂蚜_大少爺給氣壞了,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吧。 哪里知道人家當他是賊贓,故意壓價的。 眼看著老板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羅大少爺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委托花梨專賣自己的手表。心想花梨在這兒認識的人總比他多一些,又是在大公司上班,也許有人愿意買他的手表。 到此時,花梨才知道他急著用錢。得知是為了盤下快遞公司,她腦子一熱,把手表收下,扭頭從銀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又舔著臉向女強人借了四萬塊,湊成十萬交給羅正軍。 羅正軍以為她賣了手表,結(jié)果她把手表還給他,才知道這是她的私房錢,而且還向別人開口借了。 羅大少爺捧著這十萬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一刻,他覺得能不能湊齊五十萬盤下快遞公司,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知道,花梨對他是有感情的。 從未有這樣一刻,他無比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和她,是有可能成功的。而且可能性很大。 他不愿意再等,把錢一扔,伸手一把抓住花梨的手,單膝跪在地上,仰頭望著她的眼睛。 “嫁給我,花梨!嫁給我!” 他說的那么認真,眼神里的執(zhí)著和篤定幾乎帶著瘋狂。花梨很想當他是瘋言瘋語,可心里明白,這是真話。 她等了九年,終于還是等到了他的承諾。 她應該感到高興,可心里卻全是酸楚。 她真傻!竟然會期待這樣的東西。僅僅只是因為他盤下快遞公司就意味著會留在自己身邊,她就發(fā)了瘋似的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出來,還問別人借錢。她這算不算是倒貼小白臉?不,應該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真聽到了這一聲承諾,她反而不急了。微微一笑,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