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麥芽看著周邊的年輕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真的下鄉(xiāng)了！

    第13章 顧愛國

    這個時代的火車還是綠皮火車，谷麥芽坐在狹小的座位上，從斜挎包里（實(shí)則從空間里）拿出了一個饅頭和一個雞蛋出來開吃。

    她一早就起來了，又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都沒吃過早飯，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剛把雞蛋剝了殼，就察覺到了周邊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她的雞蛋和饅頭上。

    谷麥芽非常淡定地把雞蛋和饅頭吃了，她甚至還聽到了與她鄰座的人吞咽的口水聲。

    谷麥芽沒管這些人，她現(xiàn)在腦海里想的是下鄉(xiāng)后的事。

    谷麥芽在穿越后就知道了李翠花給她報(bào)下鄉(xiāng)的地方離家很遠(yuǎn)，橫跨了好幾個省份。

    之前原身是在鄉(xiāng)下生活的，按照疼愛女兒的人家，即使孩子不能躲避下鄉(xiāng)，也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把孩子弄到老家去或者是離家距離近的地方，哪能把孩子弄到遠(yuǎn)離家的鄉(xiāng)下呢！

    可谷紅軍夫妻倆對谷麥芽這個女兒是死是活全然不在意，更巴不得她死得遠(yuǎn)遠(yuǎn)的，尤其是不能再回老家了，萬一她再次在老家發(fā)瘋被人撞上了，他們一家子的名聲也會在老家爛了的。

    谷麥芽這次下鄉(xiāng)的地方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車才能到達(dá)，與她同一車廂的基本是和她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谷麥芽為了打發(fā)時間，就掏出了主席語錄來閱讀。

    這個時期，在大庭廣眾之下讀主席語錄是最安全的。

    當(dāng)她沉浸在書里時，就會發(fā)現(xiàn)時間過得非?？欤人剡^神來時，就見周圍的人開始做自我介紹、唱紅歌。

    谷麥芽也不會特立獨(dú)行，跟著周邊的知青一起做自我介紹、唱紅歌。

    不過要在火車上待三天，即使是最激情澎湃的人到了最后一天也如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谷麥芽也在期盼著早點(diǎn)下火車，不說她屁股都給坐扁了，坐出繭子來了，就車廂里的味道也是熏得人差點(diǎn)就被送走了，屁的臭味，腳丫子的臭味，本就臭不可耐的味道夾雜在一起，更是醞釀出了無與倫比的奇臭。

    好不容易火車到站了，谷麥芽趕緊把腳邊的麻袋趕緊綁在身上，提著包裹就要跟著人群往車門擠去。

    她剛在走道上還沒走兩步，后面就有人擠著她，她才踉蹌了下靠在前頭別人背上的麻袋上，后頭就又有人裹挾著她往前。

    谷麥芽好不容易才走到車門口，前面剛下車的人就怒吼道：“我的鞋！我的鞋掉了！”

    她才聽到這話，那人就返身把她一推就給推下了車門。

    谷麥芽身上背著大麻袋，又要抵住擁擠的人群，猛地被這么一推，人一下子就要往前撲去，瞬時就把走在她前面的人給撲倒在地。

    而周邊的人看到有人摔倒了，紛紛伸出援助之手，想要把把谷麥芽給扶了起來。

    “我cao！誰他娘的給老子來這么一下！什么東西壓死老子了！”

    谷麥芽剛要站起來，就聽到了被她壓倒在身下的人的怒吼聲，她再一看，自己雙手正猛地將他的腦袋瓜子按在地上，人也直接按在他后背，連包裹都砸到了他的手。

    谷麥芽趕緊手疾眼快地在別人的幫助下給站了起來，又撿起了砸到那男人手的包裹。

    而那男人也才緩過勁來，拍了拍衣服，撿起被他壓在在地上的尿素袋，回頭瞪了一眼谷麥芽。

    而他這一回頭，讓谷麥芽真切地看到了他的長相。

    這男子大約二十歲上下，蓄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fā)，有著一張光潔白凈的臉龐及棱角分明的輪廓，在他臉上，分布著一對濃密的英挺劍眉，點(diǎn)綴著一雙盛滿星光的桃花眼，眉眼之下是高挺的鼻梁，從側(cè)面望去，有著細(xì)微的一個小駝峰，他抿著稍顯飽滿的嘴唇，嘴角兩邊就顯現(xiàn)出了甜美的梨渦。

    谷麥芽被這美顏暴擊之下，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著。

    怎么有人把甜美和英俊這兩種氣質(zhì)融合得如此完美。

    谷麥芽終于體會到了追星女孩的快樂，不過她還來不及喊“哥哥我可以”就被后面的人擠到一邊了。

    “同志，你好！我是來下鄉(xiāng)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的知青，叫李秀娥，同志你叫什么？”

    這聲音熟悉的聲音一出，谷麥芽趕緊轉(zhuǎn)頭一看，嚯！她看到了用圍巾把自己臉蛋包裹住的熟悉人影，正是她前幾天遇上的李秀娥。

    不過她不是在紡織廠工作嗎？怎么轉(zhuǎn)眼間也跟著下鄉(xiāng)了？

    谷麥芽的思緒還在李秀娥身上，就又被那男子說的話給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呸！又是一個不知羞的女流氓！老子的美貌豈是你們可以覬覦的！你再用那雙惡心的眼睛看著老子，老子不介意把它們給挖了。”說著他屈起兩根手指作勢要挖了李秀娥的眼睛，李秀娥嚇得直往后退了幾步。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提起尿素袋就往背上扛，隨著人流走了。

    谷麥芽看著他走遠(yuǎn)后，心里忍不住感慨道，果然好看的人說話的聲音也好聽。

    不過谷麥芽見到人走后也沒有任何失落感，她只是個顏控而已，看到美貌的人自然心生歡喜，人家走了，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把這些思緒拋到腦后，也跟著人群走去。

    “青山公社的，青山公社的在這邊！青山公社！”

    “奎璧公社，奎璧公社，奎璧公社在這里！”

    ……

    谷麥芽剛走出車站就聽見了各個公社的辦事人員在路邊扯著嗓子喊著話。

    谷麥芽她下鄉(xiāng)的地方是青山公社，聽到聲音后就趕緊往青山公社辦事人員所在的位置走去。

    等到他們這一片區(qū)域聚集了好幾十號人后，負(fù)責(zé)人就開始分配知青下鄉(xiāng)的地方了。

    “李秀娥，陳榮發(fā)，孫愛英，趙寶山，王建華，谷麥芽你們幾個是紅旗大隊(duì)的。”

    負(fù)責(zé)人剛說完話，一個臉色焦黑、溝壑叢生的男人從他身后站了出來，大手一揮，中氣十足地喊道：“紅旗大隊(duì)的都跟我過來。”說著他就轉(zhuǎn)身背著手走去，來到一棵大榕樹下。

    在大榕樹下有幾輛牛車，其中的一輛牛車上，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尿素袋。

    “愛國，老子叫你看牛車不是讓你坐上面的，你他娘的趕緊給我下來?！鳖櫀|山看見顧愛國大大咧咧地坐在牛車上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懶驢就會見縫插針地偷懶。

    顧愛國只是瞟了一眼顧東山，毫無畏懼地說道：“牛車不就是讓人給坐的嗎？我都坐了好幾天的火車了，骨頭都快散架了。大伯，你也快別說了，趕緊趕車回隊(duì)里去吧，我早餓了！”

    顧東山聽到他的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他也急著趕回大隊(duì)，也沒心思和他扯，就趕緊招呼后面的知青上來，讓他們把行李都放在牛車上。

    谷麥芽一眼就看出了牛車上的那人就是剛剛她遇上的盛世美顏，沒想到這人也是紅旗大隊(duì)的。

    他們這些知青把行李放上牛車后，大家見到顧愛國坐在牛車上也想著坐上去。

    李秀娥在見到顧愛國的第一眼就忘記了剛剛他嚇唬她要挖她眼睛的事，手腳并用地要爬上牛車。

    可惜顧愛國不給她機(jī)會，抽出牛車上放著的扁擔(dān)，一下子就把人給撅到了地上，李秀娥四腳朝天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你……”李秀娥指著顧愛國剛要開罵，顧東山就適時地出聲了：“你什么你！都給我走著回去，沒看見牛車上那么多行李嗎？你是要累死牛嗎？”

    “可是他……”李秀娥還是不死心，又指著顧愛國。

    “我身體不好走不了路，你們的身體難道也差到走不了路了？”顧愛國打斷了李秀娥的話，他剛說完這話，就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臉色也漲紅了，仿佛下一刻就要閉氣了。

    顧東山趕緊上去給他順氣，等顧愛國好不容易臉色恢復(fù)正常了，顧東山就揮舞著鞭子，就要架著牛車走了。

    “都別廢話了，趕緊跟上！”

    顧愛國的一系列動作看得谷麥芽嘆為觀止，幾個知青想要爭取自己坐車的權(quán)益也被打斷了，只能跟在后頭走著了。

    第14章 路上

    十一月的天氣，北風(fēng)呼嘯，刺骨凜冽，谷麥芽和其他知青跟在牛車后面慢慢地往紅旗大隊(duì)走去，一路上被凍得成了一個個縮頭縮腦的鵪鶉。

    顧愛國從尿素袋里掏出了件軍大衣，把谷麥芽裝棉被的麻袋豎起來將寒風(fēng)擋住，腦袋埋在麻袋后面，瞇著眼睛朝牛車后面看去。

    谷麥芽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這人可千萬別看出麻袋重量不對勁??！

    幸好顧愛國什么話也沒說，似乎是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

    谷麥芽把心放下后終于察覺到了自己雙手被凍僵了，不只是她，走在牛車后面的眾知青們四肢早已凍僵了，雙腿艱難地邁著步伐，連他們的喘息都像是拉風(fēng)箱，應(yīng)和著北風(fēng)的呼嘯聲。

    也不知道牛車走了多久，顧愛國看著臉色漲紅、搖搖欲墜的王建華，動了動坐得冰冷發(fā)麻的雙腳，瞟了一眼甩來甩去的牛尾巴，朝顧東山喊道：“大伯，停車！”

    顧東山正坐在風(fēng)口中，聽見顧愛國的話歪了歪頭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嗯？”

    “牛糞！”顧愛國這一次開口猛灌了一大口的風(fēng)，他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顧東山聽到這兩個字就明白了，原來牛拉糞便了，他立馬停下車來，顧愛國從牛車?yán)锬贸隽艘粋€小糞斗和一個麻袋，跳下車來，指著王建華道：“那個瘦竹竿，你上車坐著！”

    王建華冷不伶仃地被顧愛國點(diǎn)名，愣了一下，再反應(yīng)過來人家是叫他坐車上時，立即喜地跑了上前，手腳并用地爬上車了，而顧東山揮舞著小牛鞭拍打在半空中繼續(xù)趕路。

    谷麥芽看著瘦得腦袋瓜子都快成骷髏頭的王建華，再看一眼正拿著糞斗一把將新鮮牛糞摻進(jìn)麻袋里的顧愛國，心里感慨，這人剛剛還是一副無賴樣，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太狠心。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對顧愛國的做法滿意，除了谷麥芽外，其他兩個女知青心情很不好，尤其是李秀娥，她剛剛才被顧愛國給撅了一回，現(xiàn)在又來找存在感了：“怎么就讓他坐??！我們是女同志，就應(yīng)該讓我們來坐?！?/br>
    坐在牛車上的王建華聽到這話手足無措，他趕緊站了起來想要下車讓給女知青坐，坐在牛車前的顧東山察覺到他的動作，大喝一聲：“趕緊給老子坐下！”

    王建華被突如其來的怒斥聲嚇了一大跳，立馬蹲下不敢動彈。

    顧愛國瞪了一眼王建華，不爽道：“老子讓你去坐的車，沒讓你下來你就得給老子坐著。”

    說完這話，他又朝李秀娥翻了個白眼，嘴上也是不饒人：“怎么什么時候都有你的事，比鴨子還聒噪！哼！說什么女同志就應(yīng)該坐車！在老子這里，沒有什么女同志男同志，有需要的人才可以坐車！”

    李秀娥看著眼前這個形容昳麗的男子，實(shí)在是不知道他怎么就長了這么張嘴。

    她委屈地跺了跺腳揚(yáng)起了一大片雪沫紛飛，氣道：“你怎么就不可以照顧下女同志呢！”

    要是一個花顏月貌的女孩子跺腳還能讓人覺得可愛，可一個身材壯碩的人跺腳只會讓人覺得辣眼。

    顧愛國看著她的動作，趕緊一手拿著糞斗一手提著麻袋遠(yuǎn)離了李秀娥，他朝著顧東山喊道：“大伯，這個女知青要求你照顧她，正好，修水渠、挑大糞的活計(jì)多半不是男同志在做的嗎？你就照顧照顧她，把她安排去挑大糞和修水渠去。”

    顧東山朝后看了一眼，說道：“成??！要想我照顧的話我就照顧。”

    顧東山對這些每年下鄉(xiāng)的知青沒啥好感。

    好幾年前第一批知青下鄉(xiāng)時，顧東山可是對他們抱以真誠的期待，城里來的娃放棄優(yōu)渥的城市生活，來到他們這個落后的農(nóng)村參加建設(shè)，顧東山都等著這些娃能改善農(nóng)村的生活，解決他們生活、生產(chǎn)上的問題呢，結(jié)果這些城里娃干啥啥不行，霍霍了多少莊稼才勉強(qiáng)認(rèn)清稻苗和野草，掙的工分都不夠自己吃的，他們隊(duì)里倒貼了多少糧食進(jìn)去呀！

    這也就算了，還有一些知青真他娘的不是東西，為了吃飽飯、工農(nóng)大學(xué)的推薦名額勾搭了隊(duì)里多少青年和姑娘，結(jié)果人家上了大學(xué)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昨天支書家的孫女就跳河自殺了，還不是那狼心狗肺的宋遠(yuǎn)輝知青上了大學(xué)后學(xué)那陳世美拋妻棄女！

    富東山一想起這些事就對知青印象差得很。

    現(xiàn)在他又看到了一個蹦跶個不停的女知青，心里哀嘆，知青下鄉(xiāng)的事啥時候是個頭??！

    李秀娥自然不知道紅旗大隊(duì)的大隊(duì)長對知青印象不好，她都快被氣哭了：“我是來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的，你們要是敢讓我挑大糞，我就去舉報(bào)你們！”

    谷麥芽等幾個知青聽到李秀娥一張口就是“舉報(bào)”，臉色都發(fā)黑了！

    才剛下鄉(xiāng)就敢和大隊(duì)里的人對著干，一來就威脅人要去舉報(bào)，這是要把人得罪死是不是！

    谷麥芽連忙表達(dá)自己的立場：“我們是來支援農(nóng)村建設(shè)不假，可我們還沒經(jīng)驗(yàn)，肯定是要先向大隊(duì)里的人學(xué)習(xí)如何建設(shè)農(nóng)村，聽指揮服從安排這是第一條?！?/br>
    王建華也立即應(yīng)和道：“建設(shè)農(nóng)村首先要融入農(nóng)村，別人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br>
    孫愛英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著李秀娥，她往顧愛國身邊靠近，偷偷瞄了一眼他那無可挑剔的完美側(cè)臉，低著頭嬌羞地說道：“我雖然沒力氣，但是肯定會努力參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