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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很平靜,淺褐色的瞳仁里緩慢地流淌著光暈,像是盛了一勺融化的水晶——澄澈,漂亮,但天生冷清。 許暮洲無端覺得有點不爽:“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這是你的實習期?!眹泪硭斎坏卣f:“我在給你熟悉工作模式的時間?!?/br> 他一開口,那種疏離感又頓時消失不見,像是某種環(huán)境衍生的錯覺。 許暮洲:“……” 說的很有道理,許暮洲想,要是為了這個咄咄逼人,好像是他自己理虧。 “以及我忘了通知你。”嚴岑勾了勾唇角,調(diào)笑地看著他:“作為正式員工,我其實收到了本次任務(wù)目標的簡要信息。” 嚴影帝引以為傲的演技似乎發(fā)揮不太穩(wěn)定,起碼現(xiàn)在許暮洲就沒在他臉上看出一點“忘了”的端倪來,明明就是他把這件事瞞下來了,等著他什么時候開竅才什么時候松口。 許暮洲這次真的要炸毛了:“你說什么?” “很抱歉?!眹泪浅]有誠意地眨了眨眼,他單手從外套兜里掏出一張折疊的信紙,大無畏地舉到許暮洲面前:“孫茜,三十歲,是從大城市外聘來的英語教師,兼任班主任。但任職三年后,突然在學校里自殺了?!?/br> 系統(tǒng)給出的資料比許暮洲沒頭蒼蠅得亂翻要有用的多,他一時也顧不得跟嚴岑爭論信息不全的事,他一把搶過那張信紙,將照明的小球塞進嚴岑手里,開始對著光看著信紙上的內(nèi)容。 “按理來說,自殺的人大多都是心如死灰才會選擇死亡,這種自我放棄的情感是不會被系統(tǒng)捕捉的。”嚴岑接著說:“但很奇怪,清理系統(tǒng)卻捕捉到了孫茜的情感波動,甚至要遠超過普通的任務(wù)目標。” 許暮洲頭也不抬地問:“你覺得是他殺?” “不,是自殺。”嚴岑說:“警方定案時,確認排除了他殺,系統(tǒng)的初期審核部分也排除了他殺。當天晚上只有她一個人在學校,原本值夜的保安那一晚溜回家喝酒去了,并不在學校,所以孫茜為什么自殺,成了一個謎團?!?/br> 他說話的功夫許暮洲已經(jīng)將手中的信息大略翻看完畢了,上頭的信息就只有嚴岑說的這些,再過詳細的也沒有了。 “她一定是自殺?!眹泪粗S暮洲,認真地說:“但我懷疑,她是非正常自殺?!?/br> 說起正事來的嚴岑相當靠譜,他習慣性微微鎖緊眉頭,又遞給許暮洲一張紙片。 “剛才你梳理線索的時候,我在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在一張本語文書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眹泪f:“這張紙片一半夾在書里,我差點漏過去了?!?/br> 許暮洲接過那張紙,隨口嘟囔了一句:“為什么你總能找到關(guān)鍵線索。” “命吧。”嚴岑心情很好,還能跟他接茬搭一句玩笑:“畢竟在永無鄉(xiāng)斗地主的時候,我每次都能抽到大小王。” 哦,歐皇。許暮洲冷漠地想。 那張紙片上歪歪斜斜的寫著幾行字,兩個不同的筆跡穿插著,看起來像是上課傳的小紙條。 【孫老師哪去了,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不知道?!?/br> 【四年二班的馬曉萌說,他們都是代理班主任看自習了。】 【你問那么多干什么,我媽說了,孫老師是個biao子,以后都不來才好呢。】 紙條上的內(nèi)容戛然而止,幼童無知的惡意從這些歪歪扭扭的娃娃字體中噴涌而出,許暮洲沉默地收起這張紙條,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蹦出了孫茜那張可怖的臉。 血污和傷痕讓她看起來陰森又猙獰,但這是一個需要“清理”的人,她的執(zhí)念和怨恨將她束縛在原地,傷痕具象化成一條條布滿荊棘的繩索,死死地勒在她的血rou里。 周而復始的日夜流淌過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執(zhí)念的是什么,只記得那種恨和痛的感覺。 “我要做個實驗?!痹S暮洲忽然說:“嚴哥,幫個忙?!?/br> 第18章 實習(八) 這間教室的布局與上一間教室都沒什么兩樣,屋里擺了三排舊桌椅,桌面上的清漆都在年久使用中褪得干干凈凈,桌面上被鉛筆和小刀畫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劃痕,有幾張桌椅甚至還缺了螺絲斷了腳,搖搖欲墜地勉強立在地上,一碰來回亂晃。 許暮洲已經(jīng)不會被這些零碎的細節(jié)吸引注意力了,他心中原本的線索樹狀圖被全部推翻,取而代之的只有兩個字。 ——孫茜。 對于許暮洲來說,如果找到她的執(zhí)念,清除她的怨恨才是最終目標的話,那么只有去問“孫茜”本人,才是打通游戲的最好方式。 想明白這一點之后,許暮洲反而豁然開朗,他從焦慮煩躁的感情中抽離出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這間教室的窗外就是那片寬闊的cao場,許暮洲走到一扇有破損的窗前,從破口處伸出兩根手指,按住玻璃輕輕一掰。 被風雨侵蝕過的木頭窗框比玻璃還要脆弱,許暮洲不但掰下了一塊玻璃,還帶下了小半塊窗框。 窗戶上蒙著一層附著在玻璃上的油灰,許暮洲抹了兩把發(fā)現(xiàn)擦不干凈,干脆放棄了,他彎下腰從破口處往外看了看,發(fā)覺原本cao場上紛紛揚揚的柳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住了。 看起來是只有人在cao場時才會觸發(fā)的被動機制。 許暮洲將碎玻璃片從破損的玻璃中丟了出去,在確定了教室窗戶是可被破壞的之后,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灰,直起身來看向嚴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