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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fā)旁的落地燈轟得一聲倒在地上,玻璃燈罩碎裂開來,在靜謐的夜色中發(fā)出刺耳的巨響。 客廳陷入了一片黑暗,血漬從門口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從客廳各處散落的油畫上一一滴落,又被踩出一道血色的路。 青年并不著急,他閑庭信步,仿若貓抓老鼠一樣地掛著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臥室中。 昏黃的床頭燈將青年的影子拉得無限長,走到墻角的男人目眥欲裂地瞪著他,手中舉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裁紙刀。 黑色的影子在白皙的墻面上融成一個晃動著的黑色色塊,床頭燈被劇烈的撞擊波及,狠狠地晃了晃,將影子重新拉伸成一個長線。 兩分鐘后,隨著一身沉重的倒地聲,墻面上的影子重新回歸了安靜。 鮮紅的血順著地板蔓延開來,流淌到青年的腳邊。青年直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還不夠完美,青年想。 男人是個藝術家,他一向喜歡激烈的、憤怒的、張揚的作品,那他應該滿足男人。 于是青年又彎下腰去,細細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理著半成品。 可惜青年本人對這種抽象藝術一竅不通,打理來打理去,總是差那么一點。 于是青年不打算再難為自己了,他直起身來,用手絹擦了擦手指上殘留的血漬和碎rou,又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懷表。 ——凌晨四點四十七分。 陰雨天會讓天亮的時間大幅度延后,明明已經(jīng)接近黎明,外頭的天還是黑沉沉的,像是深夜一般。 青年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這屋子里的模樣,最后什么也沒有收拾,只是輕輕在地板上蹭了蹭腳下的血,便拿起落在男人身邊的雨傘,轉頭走向了房門。 青年擰開門,發(fā)現(xiàn)房門外正站著一個面容成熟的男人,對方西裝革履,看起來三十多歲,肩上有些微微的濕。 男人越過他的肩膀向屋里看了看,然后問道:“要收拾嗎?” 男人的神態(tài)異常自然,青年看起來也并不對對方的到來感到驚訝。 “不了。”青年用手絹將指縫中的血擦拭干凈,然后從西裝外套中拿出一只車鑰匙丟到男人懷里,說:“把車開回去?!?/br> 青年說完,自顧自地擦過男人的肩膀,拿著手中的傘走向了大敞著門的老舊電梯。 十分鐘后,他舉著傘走出了嘉禾小區(qū)的大門,然后站在路邊隨手攔了輛夜班出租車。 “去郊區(qū)的卡倫山莊。”青年說。 第164章 天黑請閉眼(二) 許暮洲的懶覺大業(yè)被迫夭折。 早上七點半,他的手機鈴聲忽然催命一般地響起來,許暮洲從熟睡中被硬生生地叫醒,整個人下意識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枕下摸手機。 他摸了一圈也沒找到目標,最后還是循著鈴聲方向才從地毯上找到自己的手機。 來電顯示為“沈二狗”的通話申請在屏幕上跳動著,許暮洲劃開通話鍵,閉著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昨晚上就沒睡好,現(xiàn)在更是頭昏腦漲。他揉了揉太陽xue,沖著話筒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哥,你假期泡湯了?!彪娫拰γ娴哪新曊φ艉舻卣f道:“你得來趟現(xiàn)場?!?/br> 電話那頭的雨聲很明顯,許暮洲下意識看了看窗外的方向,雙層玻璃的隔音很好,他睡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 ——怪不得天還這么黑,許暮洲想。 哪個不長眼的選在大冬天下雨天時候作案,許暮洲心情惡劣地想,他原本還打算趁著這個周日回家看看爹媽呢——他上個月剛帶人辦了件跨省的大型詐騙案,加班加到昏天黑地,四十多天沒回家,現(xiàn)在好不容易撈到一個整覺,結果又是說沒就沒。 許暮洲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按了免提扔在床上,赤著腳走下床,從床邊的地毯上撿起自己的衣服褲子。 “什么案子?!痹S暮洲問:“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兇殺案?!彪娫拰γ娴挠曷曅×诵?,應該是對方選了個僻靜的地方。沒了雨聲的干擾,男人的聲音就變得非常真切,他語調(diào)微沉,說道:“死者只有一個人……但是案情有點惡劣?!?/br> 一般情況下,出了刑事案件會就近分配給附近的刑偵支隊進行初期處理,非大案要案不會直接上報總隊。 換言之,許暮洲從三年前調(diào)上來做副隊長,辦過的人命案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幾乎就沒有不“惡劣”的。 ——所以這個案子明明只有一個死者,憑什么要被單獨拿出來感慨一下。 許暮洲心里有了數(shù),他皺了皺眉,把褲子胡亂往身上一套,從床頭柜上抄起自己的藍牙耳機。 “地址?!痹S暮洲說。 電話那邊回答得很利索:“山源區(qū)臨三街道嘉禾小區(qū)?!?/br> 山源區(qū)的地理位置有點尷尬——山源區(qū)在申城的偏西南方位,臨近申城市中心,因為市內(nèi)高架橋端口大多設在這里的緣故,去哪都很方便,離郊區(qū)也只有半小時車程。最初進行城市規(guī)劃時,因為交通便利,所以山源區(qū)原本被納入了市中心的開發(fā)范疇,可惜后來開發(fā)計劃一直沒成型,就這么擱置了。 五年前申城重新規(guī)劃了一次市內(nèi)區(qū)域,原本被算作市中心范圍的山源區(qū)也被劃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