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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看向身側,沈孟莊甫一邁步,眼前的陸清遠再次消失,出現(xiàn)在他左邊,再喚,“師兄…” 無論抓住多少次都是幻象,沈孟莊被陸清遠的聲音裹挾,耳邊不停地響起一聲聲師兄,回蕩再回蕩。 “師兄,我在這!” 聲音從前方傳來,濃霧漸漸消散,目光之處,陸清遠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走近。沈孟莊小心翼翼地緩緩上前,見陸清遠并未消失,看著自己歡喜地瞇眼笑,心中突然安心,大步邁向他,想和他一起離開。 “師兄” 等待眼前人靠近,陸清遠帶著笑,眉眼彎彎,梨渦淺淺,看著愈來愈近的沈孟莊,語氣輕柔,“你騙我?!?/br> 聞聲愕然,沈孟莊愣在原地頓時如遭雷劈,瞬間呆住邁不開腳,腦中一片空白。 “師兄,你騙我。” 眼前的陸清遠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臉上卻仍是那抹天真的笑意,是將身心完完全全交給心愛之人的信任,是死心塌地的信任。 也是沈孟莊的噩夢。 仿佛有千萬根針密密麻麻地扎進心里,沈孟莊覺得心口絞痛,臉色蒼白低頭痛苦萬分。想辯解卻無從辯解,往事是真的,有愧是真的。 但想對他好也是真的,想護他疼他是真的,想與他共度余生是真的。如此真真切切的真實加在一起,便成了假的。 如果非要問的話,非要計較的話,只是因為他未曾想過,他會喜歡上吧,他會動真心吧??墒窍矚g也是真的。 沈孟莊渾身戰(zhàn)栗,內(nèi)心苦澀,一直埋藏在心里不可告人的秘密壓著他喘不過氣。他害怕有一天真相被揭開,害怕陸清遠會離他而去,害怕大夢一場如水中泡沫,然而,這也是真的。 “我真的想對你好……”沈孟莊低著頭心如刀割,“心疼你是真的,想保護你是真的,我從來沒有對其他人動心過,所以、所以對你動心也是真的,我真的、真心喜歡你。不要離開我好嗎,即便…即便你天命已至,也請不要離開我好嗎?” 低頭訴說心中的恐懼,沈孟莊聲音沙啞。身前的陸清遠盯著他仍是一副笑相,身影漸漸消散。沈孟莊猛然撲過去抱住消失的人,哀求地喊道:“不要走!” 然而懷中人影虛幻,仍是撲了空。忽然一轉頭,身前一道黑影逼近,揪著沈孟莊的衣襟,目光死死盯著他,血色紅瞳如待哺的猛獸。 壓迫感迎面直逼,沈孟莊被迫仰頭看著身前的陸清遠,黑袍曳地,華冠耀眼。正欲張口,卻覺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竟是一柄長劍貫穿他胸膛。劍身一條血溝漸漸被他的鮮血填滿,詭邪的蝙蝠紋路布滿劍刃。黑霧纏繞其身,劍刃一點點深入,穿破他的心臟,閃耀著嗜血的狠殺光芒。 黑衣陸清遠雙眼審視著面色蒼白的沈孟莊,血瞳里盡是狡黠的笑意,眉眼陰鷙如暗夜之蝙蝠。揚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道:“師兄,你怎么能騙我?” 撕心裂肺之痛令沈孟莊腿腳發(fā)軟渾身冷汗,雙手緊緊抓住陸清遠的胳膊,頓時口吐朱紅。陸清遠猛然拔出魔劍,血濺半空,沈孟莊腳下無力往后趔趄摔在地上,再一抬眼,卻見道火長綿,熊熊之焰吞噬其身,眼前再也看不見陸清遠,只有赤紅火焰肆無忌憚地燃燒,終于將一切燃成灰燼。 世間一場大夢,如夢初醒,灰飛煙滅。 “師兄!師兄!” “師兄你醒醒,快醒醒好不好,不要嚇我,師兄!” 迷迷糊糊間,沈孟莊聽見陸清遠的哭聲,緩緩睜開雙眼,只見陸清遠趴在他床邊,雙眼通紅哭成了淚人。 “我怎么了?”沈孟莊掙扎著欲起身,卻發(fā)覺渾身無力,動一下便全身刺骨的疼,尤其心口處。 滿屋的人見他醒來終于松了口氣,周不凡坐在他床邊捏捏被子,說道:“你怎么了?我還想問呢!師兄你大半夜不睡覺,是夢游還是幽會???怎么跑那么遠還把自己搞一身傷,你知道把你運回來都折騰得半死嗎?” 原來昨夜陸清遠醒來見沈孟莊不在身邊,四處也尋不到人影。眾人聽見動靜紛紛出來尋人,陸清遠用應覺儀探到沈孟莊所在,居然是在鹿鳴塘往南三千里。待眾人趕到時,沈孟莊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渾身是血。 “師兄離開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好擔心你,流了那么多血,二師兄說…二師兄說師兄可能醒不過來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嗎?” 陸清遠再度哽咽,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眼睛都已哭腫。沈孟莊見了心疼得不行,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輕聲哄他。余光瞥見周不凡低頭偷笑,猛地抬腿踹他屁股,劇烈的動作疼得他自己倒吸一口涼氣,隨后沉聲道:“你騙人小孩合適嗎?” 陸清遠聞言突然止住了哽咽,淚珠還在眼眶里打轉,轉頭看向周不凡,茫然道:“???” 身后被突然襲擊,周不凡從床上滾下來,連聲哎喲摸著被襲之處,齜牙咧嘴地為自己辯解道:“我哪有騙他?!不是說了可能嗎?!可能可能,可能不就是說還有二分之一你能醒嗎?!吼,真的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過河拆橋、見色忘義、重色輕友,師兄叛逆?zhèn)肝倚?,哎哎哎哎哎!?/br> 屋內(nèi)眾人紛紛散去,周不凡拿著藥方囑咐下人抓藥熬藥。陸清遠仍守在床頭,雙手緊緊握著沈孟莊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想用體溫捂熱師兄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