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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虛無,在無盡的黑暗中,沈孟莊茫然地摸索,看不清周遭的景物,沒有任何生的氣息。突然天光乍現(xiàn),一道身影緩緩呈現(xiàn),落在他身前。 如夏日之花,如云間日光。少年站在綠樹林間,歪著頭朝他瞇眼笑,聲聲甜潤悅耳,喚他,“師兄”。 “師兄,桃花開了!” “師兄我們?nèi)ネ谏徟喊桑 ?/br> “師兄看看我吧……” “師兄!” “師兄……” “師兄,最喜歡你了!” 眼前的少年如此真切,隔著重重時光,如此觸動心弦。沈孟莊迫不及待地慌亂地跑向他,唯恐下一刻就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少年仍然站在原地等他接近,臉上掛著明媚的笑,笑聲如泉水沁人心脾,束發(fā)高馬尾,一雙鹿眼澄澈,是沈孟莊心里的模樣。 就在觸手可及之際,沈孟莊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歡喜,正欲抓住他再也不讓他離開時,少年突然笑著對他說: “師兄,你騙我?!?/br> 驟然驚醒,如一聲悶雷滑過心頭,耳邊的聲音揮之不去。那是他的噩夢,醒來一切成真。 望著頭頂?shù)奶旎ò宄錾?,沈孟莊雙眼茫然無神。眼前突然出現(xiàn)熟悉的臉龐,卻怎么都不是夢中的少年模樣。 那熟悉卻陌生的臉龐看著自己,沉聲問道:“你就這么想死?” 身若浮萍般在浪潮中漂蕩,沈孟莊已經(jīng)沒有一絲力氣來掙扎,只虛弱地吐出一個字,“滾”。 陸清遠(yuǎn)絲毫不在意,雙手撐在沈孟莊身側(cè),俯身盯著眼前這張蒼白瘦削的臉,似毒蛇吐出蛇信,掃過雀鳥每一寸。 “我不滾,我就要在師兄身邊哪也不去。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逃不掉了。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和我糾纏到底吧。” 膝蓋跪在沈孟莊兩側(cè),陸清遠(yuǎn)直起身子,伸手撕扯被血染紅的衣袍,眼中紅光雀躍,勾起一抹詭艷的笑。 赤蛇緊緊裹纏著雀鳥,毒牙一寸一寸刺進血rou中,將沾染熱烈愛欲的毒液貫入雀鳥體內(nèi),不停地收緊叫囂著: “師兄,我們來相愛吧?!?/br> 第122章 心間之名 陰冷大牢內(nèi), 鮮血滴答滴答, 密不透風(fēng)的禁室冷風(fēng)在耳邊索命。石魔被鐐銬綁著, 奄奄一息地低著頭, 鮮血在他額頭沿著臉頰滴下來, 掉進腳下的血泊中。 忽而黑霧驟起, 陸清遠(yuǎn)從霧中現(xiàn)身, 昂首闊步走向石魔, 眼神狠厲只消一眼便能取人性命。待他意欲走近時, 突然一團黑影從天而降, 無數(shù)只血蝙蝠層層排列隔著他和石魔之間。張開翅膀, 不停地點頭, 嘴里嘰嘰咕咕, 似乎是在學(xué)凡人磕頭求饒的模樣。 陸清遠(yuǎn)負(fù)手而立,瞥向腳下血蝙蝠,冷笑道:“你要保他?” 血蝙蝠仍是不斷地點頭扇動翅膀,嘰嘰咕咕似沸騰的熱水咕嚕咕嚕冒個不停。 “好?!标懬暹h(yuǎn)衣袖一揮, 只見石魔身上的枷鎖應(yīng)聲而斷, “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話甫落, 傲然睥睨的人影已經(jīng)消失在黑霧中。血蝙蝠撲騰翅膀, 落在腦袋上,學(xué)著啄木鳥一般啄幾下他的頭頂,怨道: “嘰咕嘰嘰嘰咕!”(呆子你吃豹子膽了?。?/br> 已經(jīng)一只腳踏進鬼門關(guān)的石魔吃力地抬起腦袋,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感激涕零道:“嘿嘿,傻鳥,你真好?!?/br> 距那日逃跑已經(jīng)過了半月,沈孟莊胸前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然而那日鮮血淋漓的畫面卻歷歷在目,凌亂的床榻、狼藉的地面、猩紅的案桌,還有死之將至的窒息,都恍若昨日。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醒來,好像是驚醒的,一場噩夢,消失的少年。醒來又身陷荒唐,從一個噩夢掉進另一個噩夢。直至他渾身青紫污濁,染上另一個人的氣息和痕跡。 日復(fù)一日,如此而已。 自那一遭,他卻也明白了,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不過是比平日多流點血而已。如此想來,對死亡的恐懼也不再驚天動地。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那他還怕什么呢?他還怕什么…… 即便到了如今,他還在害怕什么?他還在猶豫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雜亂的思緒如天際被風(fēng)吹亂的云,漫無目的地飄蕩,落在叢林間,落在雀鳥身上?;饕簧砉鉂嵙聋惖陌子?,看起來美不勝收,實際上卻獨自在黑夜中枯萎。 蛇信掃過雀鳥身上每一處,尤其是受傷的胸口,動作輕柔仿佛深情脈脈一般,舔舐輕吻,時而在雀鳥耳邊關(guān)切地噓寒問暖,猶如一對情投意合的戀人。然而纏繞雀鳥的蛇身卻在不斷地收緊,絞得雀鳥難以呼吸,那赤蛇似要將雀鳥揉進骨子一般,連雀鳥的傷口也只能擁有赤蛇的痕跡。 一如今夜,二人細(xì)汗涔涔。燭火在床幔上搖曳,鼻尖充斥著杜若花香。陸清遠(yuǎn)趴在沈孟莊胸膛上,看著眼前愈合的傷疤,手指在上面點了點,略顯嫌棄道:“好難看吶,師兄身上怎么可以有不好看的痕跡。” 說罷,俯身吻了吻,隨后手一揚從黑霧中掏出一根銀針,在沈孟莊眼前晃了晃,輕笑道:“我來幫師兄變得好看吧!” 銀針在燭火中閃著光,沈孟莊盯著眼前的銀針,頭皮發(fā)麻,渾身的血液涌上腦袋,神經(jīng)緊繃,不安道:“你要干什么!” 晃了晃手里的銀針,陸清遠(yuǎn)噘著嘴,好似無辜的模樣,理所當(dāng)然地回應(yīng)他,“我來幫師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