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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陸清遠(yuǎn)緊咬牙關(guān),想著心里的念頭,遲遲不敢說出來,他怕一旦說出來就成真了,他就再也失去師兄了。 他一直都在拒絕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他一直都在否認(rèn),而此刻有人逼他直視這個問題,他用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聲音,問道:“讓他離開我?” “是,他的情況,已經(jīng)不能再和你見面了。你也知道,他一直在抗拒你的接觸。你若非要強(qiáng)行留著他,只會把他逼瘋逼死。” “不行!”陸清遠(yuǎn)終于忍不住眼淚,這些日子的筋疲力盡和怨憤心疼,他都強(qiáng)忍著。因?yàn)樗蛎锨f會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管還記不記得他,只要在身邊就夠了。 而當(dāng)他不得不看清時,他比任何人都害怕不安,他又和被拋棄的孩子一樣聲淚俱下。他說著強(qiáng)硬的話,卻沒有任何底氣和勇氣,心里的惶恐和懼怕令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他一如既往地,固執(zhí)地拒絕:“我不同意?!?/br> 卻再也沒有曾經(jīng)不顧一切的決心。 是夜,沈孟莊突然睜開眼,徑直往大門走去。陸清遠(yuǎn)聽到動靜從軟塌上起身,牽動了胸膛的傷口,疼得他頭暈?zāi)垦!?/br> 谷虛子告誡他如今要好好養(yǎng)傷,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隨心所欲,他傷口愈合的速度如今比平常人還慢許多,若不好生養(yǎng)著,感染了就能難治療。 白日他不管身上的傷死死抱著掙扎的沈孟莊,只怕傷口已經(jīng)撕裂。心思都在沈孟莊身上,竟也忘記了疼,直到此刻他才記起來。 “回來。”陸清遠(yuǎn)朝沈孟莊喊了一聲,然而沈孟莊并未理會,固執(zhí)地往外走。 陸清遠(yuǎn)疼得雙眼緊閉,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往外流。他顧不上傷口和疼痛,捂著胸口跟在沈孟莊身后。 沈孟莊走出大門,心神恍惚地沿著走廊往外走。他不知道出口在哪,他不知道怎么走才對,但是他腦中只有一個聲音。 他失魂落魄地呢喃:“出去,要出去,離開這里,走……” “師兄!”陸清遠(yuǎn)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撐著墻壁,額前冷汗直出。忍著劇痛緩緩朝他走近,耐心地哄他,“回去睡覺了,外面涼跟我回去好嗎?” 沈孟莊搖頭,自顧自往前走,“不回去,要出去……出去……” 夜色昏暗,沈孟莊看不清腳下的路,魂不守舍地踉踉蹌蹌。他猶如一個聽從命令被cao控的木偶,不由自主地前行。 再往前一步就是階梯,他剛邁出腳,便被陸清遠(yuǎn)拉回來抱在懷里。他被阻攔了,他出不去了,他離不開這里。他掙扎著,大喊大叫,用力推搡陸清遠(yuǎn),不停地嘀咕要出去。 陸清遠(yuǎn)死死抱著他,胸前的衣襟已經(jīng)被鮮血浸濕。呼吸愈發(fā)急促,他任由沈孟莊捶打他的傷口,就是疼死他,他都不會放手的。 他緊咬牙關(guān),不顧沈孟莊的反抗,打橫抱起往回走。 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沈孟莊才緩緩睡著。而第二天又很快醒過來,他一醒便坐起來。 陸清遠(yuǎn)幾乎是一夜未眠守在他身邊,看著他睡著看著他醒來。就在他準(zhǔn)備接近時,沈孟莊突然大哭,恐懼地往后縮,朝陸清遠(yuǎn)大喊:“不要過來,不要碰我!” 陸清遠(yuǎn)坐在床邊,極其溫柔地安撫他,想要拉他過來防止他摔下床。 然而他愈是接近,沈孟莊便愈是抗拒,不停地往后退,“哐當(dāng)”一聲摔下去。 沈孟莊近乎崩潰地哭喊,從床邊爬到墻角,抱著膝蓋喊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開,不要碰我!” 陸清遠(yuǎn)站在他身前,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我不過去,師兄你回來坐,那里涼。我不碰你,我保證?!?/br> 似乎是聽不到陸清遠(yuǎn)的話,沈孟莊縮在角落里渾身發(fā)抖。他驚恐著、忌憚著,他腦中的聲音在不停地回蕩。 他看見陸清遠(yuǎn)朝他伸出手,以為是來殺他的,以為要掐住他的脖子,擰下他的腦袋,然后鮮血四濺。就像……像對誰一樣? 他來不及想,如驚弓之鳥,如喪家之犬,沿著墻壁爬到案桌下,抱著腦袋求饒:“不要?dú)⑽?,求你,不要?dú)⑽摇遗拢L姐,我怕……” 陸清遠(yuǎn)見他毫無尊嚴(yán)地在地上爬,鉆到桌下求饒,心里隱隱憋著一團(tuán)怒火。猛然一揮袖,案桌登時被掀翻砸在墻壁上四分五裂。 沈孟莊嚇得大喊大叫,渾身劇烈顫抖,跪在地上,朝陸清遠(yuǎn)磕頭。額頭狠狠砸在地上,似乎是不知道疼一般撞著地面。 他如所有貪生怕死的螻蟻,此刻卑躬屈膝地給陸清遠(yuǎn)磕頭,額頭磕破了一個洞,不停地流血,他向那個人求饒:“不要?dú)⑽遥医o你磕頭,不要?dú)⑽遥灰獨(dú)⑽摇?/br> 陸清遠(yuǎn)雙手緊緊握拳,看著沈孟莊此刻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猶如千刀萬剮一般的疼。愈接近,他便磕得愈用力,額上的血模糊了他整張臉。 連呼吸都是疼的,陸清遠(yuǎn)雙眼通紅,召來血蝙蝠,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狠下心說道:“去告訴冷山嵐,讓她、讓她準(zhǔn)備一下……” 說話也是疼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刀割在他身上,若傷口有形,此刻他只怕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他不怕遍體鱗傷,不怕別人算計。 他只怕傷他之人,是沈孟莊。 如今,是他親手給了沈孟莊傷他的機(jī)會,足以折磨他至死。 他靜默了許久,聲音低沉,似乎有一把最鋒利的刀在緩緩割開他的喉嚨,嘶啞道:“接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