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本書由(梨梨梨梨只丶)為您整理制作 ================================== 茗花有主/奴婢不侍寢 作者:蘋果八月半 【文案】: 身為宮女,衛(wèi)茗為自己制定了《平安混到出宮嫁人三步走》: 第一步,努力做好小角色,別讓主子們記得,被重用的人死得快。 第二步,避過吃香的職位,例如御前貼身宮女,謹防同行眼紅,或被皇帝弄去侍寢。 第三步,坐等出宮。 結果,她成功走到了第二步,如愿成了最不被惦記的倒夜壺宮女。 誰知世風日下,主子們口味越來越重…… 被扔到龍床上的衛(wèi)茗抱住某男大腿,聲淚俱下:“奴婢申請……不侍寢!” 一句話總結:爬上龍床難,滾下龍床難上加難! 這是一個圍繞夜壺掃把星宮女和傲嬌殿下的……非典型性宮斗。 架空歷史,考據(jù)黨請繞道。結局1v1,he。 ☆、第一章 (一)夜壺與侍寢 算命的說,她衛(wèi)茗命格兇險,克主。 主,即主子,但凡被她伺候過的人無一幸免。 這一點,在她今后的職業(yè)生涯中得到了充分的證實。 彼時,她家父母親一時害怕,正好宮里來人到當?shù)剡M行三年一度的宮女采選,同時也為了家業(yè)著想,她家父親依依不舍……淚雨漣漣地……將她推了出去。 從此……衛(wèi)茗開始了她的克主大業(yè)。 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小宮管事,二十四司,只要她伺候過的,輕則被開水燙腳,重則直接一命嗚呼,無一幸免。 她十二歲入宮,短短六年間,印堂犯煞,橫掃千軍,人見人怕,卻奇跡地存活至今,不得不說,多虧了某些心存不軌之人。畢竟,宮中有誰恃寵而驕,受眾人所忌恨卻無法除去時,她衛(wèi)茗的存在,顯得極其偉大。 但,在大多數(shù)時候,她衛(wèi)茗的存在,那是何等地刺眼。 所以……最后淪落到倒夜壺宮女時,她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宮女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存在。上可觸天,下可掏糞。這之中存在著無數(shù)種可能性,埋藏著無數(shù)種結局,隱藏著無數(shù)種死法。 初進宮或許還抱著一絲絲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期許,六年間見了太多,聽了太多,也經(jīng)歷了太多,如今的衛(wèi)茗,只想成為這宮中碌碌無為的一員,熬到二十三歲出宮嫁個平平凡凡的漢子。 自上代女皇登基后,大晏國的女子地位得到了充分地提升,連著這宮中女子的待遇也跟著唰唰升了個境界。女皇陛下于二十三歲時與皇夫結為連理,登基之后,因為自己身為女子,無需如此多的宮女存在,便特許宮女在二十三歲時自由選擇是否留在宮中。 當今圣上登基后,遵循了母親當年的規(guī)定,允未呈雨露的女子二十三歲之后出宮。 為了達成這一點,她努力做好小角色,別讓主子們記得,被重用的人總是知道得太多,死得太快。 現(xiàn)如今,她在凈房這個最不被人惦記的部門,成為誰都不愿意靠近的夜壺宮女,倒夜壺,刷夜壺,把夜壺當大爺一樣伺候……衛(wèi)茗表示,這樣的生活,她很滿意。 在這個隨時會被排擠會不小心送命的地方,保持“視糞土如金錢”的心態(tài)很重要。 又一批夜壺搭著板車送到,衛(wèi)茗習以為常地搭把手,無視運送板車的媽子后退嫌惡的表情,幫著下那一桶桶裝著宮中貴人們拋棄而去不屑一顧的排泄物。 結果,有人看不下去了。 “衛(wèi)小茶,你到底想在這個地方待到什么時候?”清亮的女聲帶著十足的不滿,被糞便熏得有幾分睜不開眼的衛(wèi)茗聽到自己許久未用過的小名被人喚出,錯愕地抬頭,模模糊糊看見方才跟隨板車一起來,卻一直站得遠遠的宮女叉腰走過來,纖掌恰好扣在腰間的淺藍色腰帶上。 淺藍色? 宮中為了區(qū)分宮女等級,特別分了腰帶的顏色。衛(wèi)茗飛快地在腦中搜出對應等級——淺藍色,從七品令侍,負責端茶倒水的粗活。 平日里負責運送夜壺的都是些無品級的宮女,這淺藍色腰帶在一群白腰帶中顯得有些扎眼。衛(wèi)茗眨眨眼,半晌恢復明目,定睛一瞧,才見來人橫眉豎目,明明是怒著的,卻靈動嫵媚至極,赫然便是同批進宮的同鄉(xiāng)兼好友郭品瑤。 衛(wèi)茗小心翼翼在裙擺上揩了揩手,因為沒有立即認出好友,扯出枚傻乎乎的干笑:“品瑤,你怎么來這種地方了?” “你能來我便不能來么?”郭品瑤毫不猶豫地走近她,聞到她身上刺鼻的味道,仍舊忍不住微微顰眉,“小茶,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越來越糟糕了?” 衛(wèi)茗小小往后挪了一步,攤手一笑:“凈房宮女沒前途嘛。就算一早起來梳妝打扮整理著裝,忙一天都是一個結局,倒不如臟臟地開始,臟臟地結束這一天,倒不用委屈了自己?!庇质且还僧愇讹h來,她清晰窺到好友臉上難耐的神情,連忙催促道:“品瑤你快回去吧,淑妃娘娘也需要人伺候。” “不行,”郭品瑤心一橫,上前扯住她的手腕就往前帶,“我今日一定要帶你走!小茶,你看看如今宮中的文宮女,有哪一個混成你這樣的?” 大晏國自開國起,便倡導“武守山河,文治天下”,便是宮女也不意外。文宮女,便是在這般大環(huán)境下的產(chǎn)物。 文宮女家境較好,識文認字,一進宮便是正九品,授黑腰帶。相對于做粗活的普通宮女,文宮女升職更快,幾乎霸占了宮中各個職位,更容易親近圣顏得一朝寵幸??v覽大晏國后宮歷史,不少寵妃太后,便是從文宮女升上來的。 但對于衛(wèi)茗來說,文宮女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死得慢!因為文宮女身份上的特殊,宮中的主子們都不可擅自處死文宮女。換句話說,如果犯了會丟命的大錯,她衛(wèi)茗也得等上面的人層層批準了,才能死。 “可我是凈房的人,怎能隨隨便便跟你走,要是被主管看見了……”衛(wèi)茗遲疑著回頭,正巧凈房主管梁姑姑聽到動靜,從門里面探出頭來,見自己的屬下被半強迫地拖走,竟也不阻攔,反而像是等來了活菩薩一般,朝郭品瑤作揖,眼神中仿佛懇求她快快把衛(wèi)茗拖走。 衛(wèi)茗正想請命的聲音便如此這般卡在了喉頭,吐不出吞不下,只余抽搐的嘴角——主管的眼神,好像是在送瘟神…… 當人屬下當?shù)竭@步田地,著實失??! 宮中有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規(guī)則。就算品階差不多,女人間的明爭暗斗還是少不了的。正如同六尚的女官瞧不起禮教司儀,禮教司儀看不起御花園主管,御花園主管擠壓佛堂主管,佛堂主管嘲諷浣衣局主管,浣衣局主管對凈房的不屑一顧。至于凈房主管……沒錯,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只能欺負欺負自己的屬下。 衛(wèi)茗當年初到凈房,作為新人被主管使喚了三天,然后主管她老人家第四天就意外栽進糞池,大半個月也沒能擺脫掉那個味兒。 可主管她不信邪啊,非要挑戰(zhàn)宮中煞星的信譽,心存怨恨再接再厲使喚衛(wèi)茗去刷好幾年沒人清洗的糞池,結果第二天光榮被鳥糞襲唇,足足惡心了三天,消得容顏憔悴。 主管終于敗下陣來,想趕人走,怎奈何自己的部門處于最底層,被貶的宮女都往自己這兒送,實在沒有了再往下貶的余地,只好把衛(wèi)茗徹底供了起來,不使喚不打罵,當她不存在,小心相處。 現(xiàn)如今,有人肯拉這尊瘟神走,她老人家自然是感激涕零,恨不得郭品瑤別再把人送回來。 于是,衛(wèi)茗就這般被郭品瑤一路拖到了林淑妃的瑤華宮。郭品瑤將她摁到自己的凳子上坐好,一字一句道:“小茶,我馬上便去跟淑妃娘娘請示,把你調(diào)到宮里來跟我作伴?!?/br> “呃……”衛(wèi)茗打量了一番這間小屋子,心知這是郭品瑤作為令侍獨有的寢房,在為她如今的境遇開心的同時,也不由得擔憂道:“品瑤,你也知道我的命格……恐怕淑妃娘娘不會接待我的。” “我不管,總之我不會再讓你待在那個地方了?!惫番帞Q眉,進宮六年,她眉間那股子特有傲氣仍未消去。也是,郭家乃是前朝重臣的后人,三代書香門第,出了好幾個官員。品瑤的父親雖無官職,但也是個舉人。在同期入宮的文宮女中,她的家世可算是一等一的好。 衛(wèi)茗聳肩,好奇:“我待在那處也不是一兩天了,怎忽然想起要接我出來?” “上個月我剛升了令侍,淑妃娘娘很喜愛我。我想……大概是時候了吧。”郭品瑤見衛(wèi)茗面露遲疑,又叉腰強硬道:“小茶,你別想著拖累我之類的事。作為文宮女,你該想的是如何把自己養(yǎng)得美美的,賺足嫁妝,日后出宮了人家問起你做什么的,你也可抬頭挺胸驕傲跟人炫耀?!?/br> 衛(wèi)茗揉揉鼻尖,挪眼小聲道:“我可以自豪地跟人說:‘宮里的人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衛(wèi)——小——茶!”對于不爭氣的朋友,郭品瑤氣不打一處來,執(zhí)起她臟兮兮的手心疼道:“你看看你這雙手,入宮的時候青蔥白玉,現(xiàn)在都跟什么樣了?小茶,你的手是用來泡天下最好喝的茶的,你忘了么?入宮的時候,你說你要讓宮里所有人都喝到你泡的茶,你忘了么?” 衛(wèi)茗抿唇,有一刻沉默。 郭品瑤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她曾經(jīng)的夢想。 她出生于茶葉世家,懂茶愛茶,泡得一手好茶,正因如此才被授為文宮女,早早地便進了六尚任正八品掌飲,前途大好。 但也是這一手絕妙的茶技,害她差點送命。 如今的她,只想安安分分地縮在角落刷夜壺,沒志向也好,自甘墮落也罷,平平凡凡才是福。 可惜,從她被郭品瑤拉出凈房的一瞬間,她就注定墮落不了。 淑妃娘娘看她的眼神,除了審視,還多了幾分別樣的算計。 “娘娘,衛(wèi)茗吃苦耐勞,心眼樸實,絕對能將您服侍得好?!睂⑾吹冒装啄勰鄣男l(wèi)茗推到林淑妃跟前,郭品瑤小心翼翼察言觀色。 “不錯,模樣很俏?!绷质珏渫辏橂S即一垮,“要是命好一點就好了?!?/br> “娘娘……”郭品瑤見她變臉,連忙補救:“可以讓衛(wèi)茗在我這里做事,不勞您費心?!比缃褡钪匾氖窍劝讶肆粝隆?/br> “也無不可……”林淑妃沉吟,忽然臉一燦,“暫時留下吧?!?/br> 哪知,舒服日子沒過兩天,天雷滾滾而至。 東宮來人了,據(jù)說是淑妃的意思。 “娘娘,”郭品瑤拉著衛(wèi)茗跪倒淑妃面前詢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十六歲了,陛下有意讓他……”這也是宮中一貫的習俗,太子滿十六歲后,老姑姑在圣上授意下會挑一些模樣較好稍年長的宮女送進皇子被窩,使太子在婚前熟悉男女之事,以便日后和正妃一起生活時不至于窘迫慌張,鬧出笑話。 而這些女子多為文宮女,通常在事后都會擁有名分,成為宮中有身份的女子,拿著俸祿,從此脫離苦海,一步登天。 郭品瑤一聽,下意識上前一步,將衛(wèi)茗護在身后,“娘娘……小茶她在凈房多年,還不懂事……” “該懂事了,十八了吧?”林淑妃弓腰伸出手,用尖銳的指甲輕輕滑過衛(wèi)茗光潤的臉頰,“模樣如此俏,就這樣出宮多可惜。正好我那侄子景雖口味刁難,已經(jīng)連續(xù)轟出好幾批了,碰碰運氣也是不錯的?!碧幽耸且艳暗牧只屎笾?,而林淑妃則是林皇后的庶妹。 衛(wèi)茗如臨大敵,連忙跪下:“淑妃娘娘,奴婢身份低微……” “文宮女怎么低微了?何況現(xiàn)在你算我瑤華宮的人?!?/br> 郭品瑤知道好友一直以來的心愿是出宮嫁人,不想自己一念之差竟害了好友,連忙幫著相勸:“娘娘,小茶她畢竟是凈房……” “誰會介意她從哪里出來的?只要她是文宮女,就有資格。”林淑妃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說起來,各宮都送了人去,也都被轟了出來。眼見著輪到我瑤華宮了,你說說全宮上下,年齡差不多的,除了你,誰能去?” 郭品瑤臉色一白,噤聲不語。 太子的女人,聽著好聽。但自古哪個大權在握的男人,希望那個見過自己青澀第一次的窘態(tài)的女人沒事就在自己跟前晃的? 所以,即便一朝成為了有身份的女子,終生無憂,伴隨而來的,卻也是漫漫無期的等待與寂寞,如同冷宮。 “我不也是心疼你么?!绷质珏饴暭鈿獾?,“再說了,太子那口味誰能琢磨得了?送進去還不得送出來?我也算交了差,以表我瑤華宮出了人力,只是無能無力讓太子動情?!?/br> 衛(wèi)茗神色陰晴不定,東宮那邊既然已經(jīng)來人,她知道自己已逃不脫,只能歪著脖子上,一心盼著自己身上常年累月積攢的味兒,在這會兒沒有被洗掉。 東宮來的老姑姑瞅了一眼衛(wèi)茗的模樣,一臉諂媚說著“淑妃娘娘的人自然是頂好的”之類的話,不由分說收了人,香湯沐浴,一床被子一裹,春卷衛(wèi)茗就這般被扔到了太子殿下的空床上。 香爐白煙繚繞,在空氣中氤氳出一股子曖昧的味道,顯然有幾分催情的作用。 衛(wèi)茗把鼻子埋進被子里,閉眼裝死,耳朵卻豎得高高的,留意屋外的動靜。 就在她還沒想好一會兒是放屁還是嘔吐能夠讓她快速被轟出去時,屋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咯吱——”一聲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