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因為前后兩遍調(diào)子完全不同! 再細細一品,混蛋都想不起原調(diào)是怎樣來著了好么! 衛(wèi)茗識趣地收音,小心翼翼問道:“那大夫還想繼續(xù)聽么?” “……”葉之夜悲痛地搖搖手,背過身,頓時覺得睡意全無。 直到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也沒能把睡意催出來,滿腦子循環(huán)著衛(wèi)茗那奇特的音調(diào),余音繚繞。 直到次日清晨,總算是把原調(diào)子給還原了。 天才總是這么富有鉆研精神,偶爾喜歡跟自己過不去。 葉之夜表示,讓衛(wèi)茗唱歌是自己人生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沒有之一! 整夜的睡眠,栽在一首歌上,直接導(dǎo)致的結(jié)果便是第二日的萎靡不振,精神無法集中,以至于當他在聽到郭品瑤被軟禁的消息時,久久沒有做出反應(yīng)。 “阿夜以為不妥?”葉貴妃葉霜秋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不認同。 葉之夜使勁眨了眨酸疼的眼,含糊不清道:“阿姐剛剛說什么來著?” 宮女們皆是羨慕嫉妒恨地看著他一臉吊兒郎當?shù)谋砬橐笕~貴妃重復(fù),只怕望遍后宮,也找不出第二人敢有這樣的膽子。 葉霜秋擰眉,“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鉆研藝術(shù)!”葉之夜精煉地總結(jié)。 葉霜秋睨了他一眼。 葉之夜翹著二郎腿,做了一個請說的動作。 “我說,”葉霜秋耐著性子重復(fù),“我命人去搜了郭寶林的宮,沒有找到她的令侍,她自己也對自己令侍的下落吞吐不清。所以我當即把‘窩藏包庇’的罪名扣她頭上。哪知林淑妃林香葉出面作梗,生生給掰成了‘管教不嚴’,僅僅將郭寶林軟禁在她自己的宮中,不準外出,直到她的令侍找到為止。” “林淑妃出面阻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葉之夜愛莫能助,“畢竟她才是瑤華宮的正主,她的人應(yīng)該由她處置?!?/br> “她要攬責,硬要把人歸到自己宮里,屆時便將她一起拖下馬好了?!比~霜秋冷哼,“人是她們宮的宮女,論起責任,她們一個都跑不掉?!?/br> “你人都沒找到就把之后的計劃好了,把人給得罪光了,”葉之夜不以為然搖頭,“實在是太莽撞了?!?/br> “左右人在宮里,能藏到哪里去?”葉霜秋胸有成竹道,“她受了重傷,要么拖死,要么因為找藥被我逮到,總之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葉之夜揉了揉鼻子,想起衛(wèi)茗那副躺尸狀,實在不知她算是人還是尸…… “你今天怎么這么安靜?”葉霜秋瞧出不對勁,疑心:“你該不會是真的對她……”葉家前些日子限制他的行動,不就是因為葉之夜為這個宮女求情么?“ “阿姐,我游戲人生慣了,你是知道的?!比~之夜沒有正面回答,“棋子溫潤光澤,舍不得丟而已?!?/br> “如果她會亂了整盤局,就算她打磨得再光滑,我也定要將她砸成粉末!”葉霜秋惡狠狠看著葉之夜,“如果她會把你帶向毀滅,就算你放不下,為了保護你,我也必會不擇手段!” *** 衛(wèi)茗失蹤三天,景雖一籌莫展。 郭品瑤被軟禁,他無能為力。 但頭疼的卻不止這些——魏德妃的侄女在安排下進宮了。 沒錯,就是奔著他來的! 景雖負手望著不遠處那傳說中的魏家小姐,又側(cè)頭跟關(guān)信確認了一次:“你再重復(fù)一次她名字來著?!?/br> “魏纖柔?!标P(guān)信壓著聲音回道,只覺得場面十分詭異。 一個五大三粗的女子,胳膊比他小腿還粗,包裹在華衣中顯得有些緊繃。很顯然此女平日里不喜這樣的服侍,走起路來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娉婷之姿,活像個漢子,坐如鐘站如松行如風,活脫脫就像是軍營里蹦跶出來的兵士,偏偏配了個極其違和的名字——“纖柔”。 柳妝在一旁低哼道:“果然名字都是父母的美好愿望?!?/br> 關(guān)信側(cè)頭看向她,深以為有理點點頭:“柳令侍,兩年來,就剛剛這句話最中聽?!?/br> “關(guān)公公會不會有一種同盟之感?”柳妝用下巴指了指那頭的魏纖柔,“畢竟搶太子殿下的人又多了一位?!?/br> “殿下的注意力為人留著,除了那人誰都搶不走,”關(guān)信得意洋洋道,“與其與你同盟,不如去抱那位的大腿更討殿下歡心?!?/br> 柳妝心知景雖這些年來心頭一直藏著一位秘密小情人,斗不過也撬不出是誰,正想見縫插針套話,便見景雖皺眉道:“有那個時間瞎嘀咕,排斥外人,不如好好替我想想對策怎么轟人?!?/br> “轟人是門藝術(shù)?!标P(guān)信高深道。 “殿下,她不比奴婢等人,是各位娘娘宮里來的,”柳妝審時審度,深知能讓景雖主動提出出謀劃策的機會不多,“殿下就算轟人,也請慎重。” “你在說廢話!”關(guān)信鄙夷,“若不是殿下想慎重,何須問你我二人?” “總比你故作高深強……” “別說了!”關(guān)信低喝,“她過來了……” 只見魏纖柔一步步走近,停在景雖面前。饒是比他矮了一個頭,但因身姿魁梧,乍看背影,倒像是太子殿下的一員大將正在聽從他的差遣。 景雖面不改色看著她,面上波瀾不驚。 魏纖柔將他上下打量完,才悠悠一禮:“臣女魏纖柔見過太子殿下?!币羧粑螟Q,仿若螢蟲之光,若有若無的嬌弱,與其外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 “噗——咳咳!”關(guān)信忍不住笑出聲,趕緊裝作咳嗽掩蓋笑意。 “人倒霉了,真是連口水都會嗆到?!蔽豪w柔對于太子身邊小侍從的奇異表現(xiàn)并未生氣,反而弱弱下了結(jié)論。 關(guān)信震天動地咳完,低頭慌張道:“小的失禮,魏小姐勿怪?!?/br> “你倒霉,我怎會怪你?”魏小姐一根筋認定關(guān)信是“倒霉”被口水嗆到,并未介意,將注意力重新挪回景雖身上,叉腰道:“殿下會騎馬射箭么?”語氣帶著一絲不屑,仿佛看不上景雖那副與她比起來明顯瘦弱的身板。 景雖沉默片刻,抬手揮退想要替他辯解的關(guān)信,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搖搖頭:“不太會。” 嗷嗷!關(guān)信在心頭嚎叫——太子殿下三箭連珠的技藝在大晏也是少見,這魏家小姐孤陋寡聞也就罷了,太子殿下居然由著她去了! 卻見魏纖柔嘟嘴糾結(jié)了一會兒,砸拳道:“那我教你吧!我們?nèi)ヲT馬!” “……”景雖表示,這走向跟他所預(yù)料的“魏家小姐不滿他文弱借口走人”之類的不太符合。 “小姐入宮第一天,不好好學(xué)規(guī)矩,便要由著性子野么?”柳妝見殿下為難,正是表現(xiàn)的好時機,趕緊上前冷諷。 “大晏的江山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蔽豪w柔瞪著柳妝威風凜凜強調(diào),“靠一張嘴說,幾個規(guī)矩你給我打江山看看?”她將目光挪回景雖身上,苦口婆心:“殿□為大晏的子孫,馬背上的功夫怎能少?” “……”景雖默默望天,然后扶額,“我頭暈,我去午休了。騎馬射箭要去圍場,你自己去跟父皇申請,我不管你。”說完,當真懶得多說一個字,一走了之。 而另一頭,衛(wèi)茗屏住呼吸,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那扇緩緩開啟的門,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 這個時候,葉之夜不可能來。 那么……推門的會是…… 她不敢想象,絕望地閉上眼。 門大大地打開,久久沒有動靜。 她撩開一條眼縫——見到來人后,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然后如釋重負舒了口氣……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景然與懷疑 一名大約十歲左右的男孩子正站在床頭,一雙灰眸清澈透亮,好奇望著她。 “……”衛(wèi)茗在心頭稍稍轉(zhuǎn)了轉(zhuǎn),微笑道:“景然殿下,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 二皇子景然傻笑,眼眸瞇成一條縫。 好吧,看來傳言果然不假,葉貴妃藏在宮里不肯輕易示人的兒子,果然是個傻子。 “殿下,別告訴別人我在這兒哦?!毙l(wèi)茗柔聲哄道,“告訴別人的話,就會有大野狼出來把你吃掉!”末了還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景然嚇得一縮,躲到桌子底下,可憐兮兮看著她,嘴一癟,泫然欲泣。 “……”衛(wèi)茗眼見他要大哭一場,趕緊補救,“殿……殿下,我逗你玩的呢!” 景然吸吸鼻子,半信半疑看著她。 好吧,衛(wèi)茗也疑惑了——他這一系列的行為究竟是真傻還是自然反應(yīng)? 如果是自然反應(yīng),景然殿下已經(jīng)九歲了,且出生在宮里面,就算有葉貴妃的庇護,也不至于膽小無知到如此地步。 如果是真傻呢…… 裝傻高手遇到真傻孩子,衛(wèi)茗沒轍了,干脆心一橫躺在床上呻/吟:“肚子好餓……”傳說小孩要哄,但哄過頭了,便會養(yǎng)成他無法無天的性子,所以需要適當?shù)摹盁o視”,無視他的一切行為。 她鐵了心無視,一只小rou手卻橫在她眼前。 “……”衛(wèi)茗盯著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覺得恁地熟悉,不由得下意識脫口道:“殿下您要……洗手?” 景然咧嘴一笑:“糖?!痹捯魟偮?,他張開小掌,一粒粒糖丸掉落下來,砸在衛(wèi)茗枕邊?!澳愠??!毙∈职烟峭柰频剿橆a邊,景然樂呵呵地邀請。 “……”衛(wèi)茗哭笑不得,“殿下,謝謝你的糖……”真的很感動,只因為她一句“餓了”便忙不迭地把糖送上來,但是……“殿下,我更想吃rou?!边@些日子進的幾乎都是流食,極其清淡,嘴巴里沒味,膩得慌。 景然眨了眨眼,好似明白過來,轉(zhuǎn)身屁顛屁顛便出去了。 等他走了,衛(wèi)茗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景然殿下是葉貴妃的寶,身邊必定是三五個婆zigong女守著,他能跑這里來或許只是個意外。現(xiàn)在的含光宮很有可能已經(jīng)翻了天地尋找遺失的二殿下…… 一旦景然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他必定便是那個焦點。如果他當真大張旗鼓地送來了rou,無疑是把狼引入了她這座小羊圈里…… 衛(wèi)茗在心頭哀嚎,暗罵自己作死,絕望地閉眼,等著眾人涌進將她逮個正著。 然后,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衛(wèi)茗不敢睜眼,數(shù)著來人的步子,仿佛那每一步都是踩在她心尖子上一般讓她窒息。 一股子血腥味撲鼻而來,衛(wèi)茗心頭一緊——難不成自己已經(jīng)頭身分離化為鬼魂了? 她一咬牙,撩開一絲眼縫。 只見景然睜著一雙清澈的灰眸看著她,見她醒來,極其開心地瞇眼一笑,獻寶一般把手里的東西往她身上一推。 “……”衛(wèi)茗看著推向她的“rou”,抽了抽嘴角。 “你吃?!本叭缓┖竦匦?。 “殿下,”衛(wèi)茗斂了斂微崩壞的臉,和藹道:“娘親有沒有告訴過你,生rou是不能吃的?” 是的,推到她面前的,正是一塊滴血的生牛rou!也不知神通廣大的景然殿下是如何從廚房偷天換日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她房間的…… 景然委屈地癟了癟嘴,像是明白自己做錯了事,縮到床頭。 “景然殿下乖?!毙l(wèi)茗柔聲哄道,“娘親沒有教,茗jiejie教你:生rou是不可以吃的,吃了會壞肚子。景然是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吃香噴噴的熟食?!?/br> 景然眨眨眼,似懂非懂點點頭。 “那么請殿下把rou還回去吧。廚房的jiejie發(fā)現(xiàn)少rou了會被處罰的。”衛(wèi)茗循循善誘。